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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打细算 第19节

作者:花满筛 字数:22432 更新:2021-12-17 22:24:51

    那些话细细软软地落在耳朵边,我觉得一点热度从耳垂开始,蔓延至脸颊。

    他说完,一只手贴上我的脖子,微凉的手指托着我的下巴,看了一会儿居然轻轻皱了皱眉,似乎是懊恼地说,“还有一个忘了告诉李会计了,我对象长得特好看”

    被暮雨夸我心里那个美啊,美得都不知道怎么表达,甚至有些窘迫,我没什么气势地瞪了那家伙一眼,打掉他的爪子,偏过头去,琢磨半天才找着句符合我风格的话,“你不是不爱说话吗这次干嘛跟那女人讲这么多随便讲两句不就行了”

    他把下巴架在我肩上,当真回答起来,“我本来没想说这么多,可是发现说了两句之后又想到其他的,说着都停不下来。既然我的安然这么好,干脆多说些。”他凑近我耳朵后面亲了一下,我笑着歪歪头,晾给他一大截脖颈。暮雨把我拉进他怀里,润凉的吻一路缠绵着由锁骨移至下巴,最终覆盖我的唇,我抚着他的侧脸,用心感受他给的深深浅浅,柔情万千。

    小李后来消停了,只是几乎没看到什么失恋该有的症状,我将此归结为她死要面子。我问她是不是放弃了,人家不屑地说,“这不叫放弃,这叫成人之美。不知道有句话叫能抢走的爱人便算不得爱人吗所谓横刀夺爱也是有讲究的好吧,知道夺不走还费那个劲干嘛爱这个东西,真的假的一看就知道了,咱这儿有戏没戏也就知道了。”

    终究小李还是像模像样地长叹一声,“韩帅哥真是不错啊不错,可惜该着不是我的。”

    她瞥着我问道“安然,我这事儿黄了你好像挺开心的嘛”

    “那是,”我毫不心虚地回她,“我兄弟能逃过你的魔掌我们得喝酒庆祝三天。”

    “真的我有这么可怕”她问。

    “何止啊”我回答。

    结果三天之后我换衣服时,暮雨发现了我膝盖下面那块因为嘴巴恶毒而被小李踹出来的青紫印记。同时从侧面证明了,小李其实是还是正常的,她失恋了也是需要发泄的。

    暮雨听我诉完苦,轻手轻脚抬着我的小腿,青得发蓝的伤痕一大片,像是给腿打了块补丁。他面色不善地瞪我,“都没事儿了你怎么还去招人家”

    “我哪知道她真踹啊这怎么也得怪你吧要不是你让人家太上心了,她也不至于迁怒我”

    暮雨没理我的话茬儿,问我要不要去诊所看看。我一摆手,“多大点儿事儿啊,这都不疼了。”

    暮雨叹气,“你啊”

    我腆着脸笑着揉揉他的眉心,“不用心疼,我也是该,没事儿非得惹点儿不自在我才罢休对了,以后还得经常打交道呢,你们见了面就跟没事儿似的,小李是个挺豁达的人,不会因为这事儿没成就躲着你什么的”

    “知道了。”暮雨说,之后将脸颊在我掌心蹭了两下,便抱着我换下来的衣服走向洗衣机。

    、八十七

    暮雨接的电话其实是杨晓飞打的,他说他接到暮雨的短信就打过去了。接通了也没说什么就挂了。后来知道是他韩哥故意想借出门打电话跟小李说些什么。杨晓飞知道我带着他韩哥去相亲,小眼睛都快掉出来了,后来莫名其妙地赞了我一句让我差点吐血,他说“安然哥,你真有正房的范儿”

    后来,就一切如常了。

    十一长假,因为我们是服务行业,所以我只得到三天的休息,其余四天都得加班,相比较而言,暮雨他们更惨,干脆就没有休息,不仅没休息还忙得不行。那几天杨晓飞一回来就一头扎在沙发上,哼哼唧唧地说自己胳膊都抬不起来了,骂那些洗车的人过节就扎堆儿。暮雨虽然表现得不那么明显,但是肯定也累得不行,连平日逃都逃不掉的饭后跑步都能被我糊弄过去。基本上那些天晚饭都是我解决,我会煮稀饭,再跟饭店定两个菜搭点米饭,也挺简单的。那天晚上吃过饭,杨晓飞钻进屋子里,没几分钟就鼾声大作。我催着暮雨赶紧休息,他还逞强,非说一天没见我了要陪陪我。陪也行,我让他靠着我肩膀,絮絮叨叨地扯些闲话,后来从杂志上找了个谜语问他,他摇摇头表示猜不出,我就给他翻答案,翻到谜底再扭头人家已经睡着了。我小心地把他移到枕头上,给他盖好被子,关灯,然后挨着他躺下。

    他的呼吸很轻,我已经习惯在黑暗中寻找那个熟悉而安稳的节奏。因为害怕吵醒他,我只好在被子下摸索着很轻地拉住他的一根手指。

    什么时候才能不让你这么辛苦呢什么时候呢我睡着之前一直都在想这个问题。

    长假一过,紧接着便是去省里培训,还搞什么封闭集训。

    我去了才知道,所谓封闭培训就是来自省里各个银行的选手们被关在一起,按时吃饭按时训练按时睡觉,没事不让外出,请假手续特麻烦,没有安排任何娱乐活动,不许亲友探视。一日三餐,早晨吃豆浆油条,中午花卷炒菜,晚上米粥包子,连吃三天才发现,这包子连馅儿都不带换的,一水的韭菜鸡蛋。住的地方勉强可以称之为整洁,俩人一屋,有电脑但是没法上网,电视还不是有线的。也就是说,除了吃睡,我们剩下的时间基本都是在练习。同屋的是cz银行的老周,山东人,三十七岁,比赛项目是点钞,他从到了这里就开始骂,骂了一个星期也没劲头了,我劝他忍忍吧,反正总共就半个月,咬咬牙就过去了。

    说是那么说,每天给暮雨打电话我也抱怨,我说我们这哪是集训啊,根本就是上山下乡,我们这是锻炼吃苦受罪的意志品质来了,最可恨的,吃早饭时还点名儿,这叫什么事儿我想睡会儿懒觉都不成。暮雨倒是没觉得这有什么吃苦,只跟我说早饭是应该要吃的,还说练习的时候悠着点。后来每次电话我都要把这里的伙食编排一顿,直到有天暮雨无意地说了句“要是你回来我发现你瘦了,那晚上跑步就从三千米加到四千米”之后,这个话题我基本就不怎么提了。

    开始跟同屋的不熟,打电话还会躲到厕所,后来熟悉了,也就不躲了。老周说话损,说我天天给对象打电话那表情美得跟只叼着肉包的哈巴狗似的,并由此断定,我长得这么桃花纷飞的形象能被另一个人制得如此服服帖帖,我对象肯定是个特狠的角色。我想了想,回答说,不是他狠,是我喜欢他喜欢狠了。

    我挺喜欢老周的个性的,直,老周也待见我,说我看着不靠谱儿,其实挺着调。他得出这个结论也是有原因的。我俩天天一块吃饭,开始他看着我右手因为练习过度抖抖索索的端碗拿筷子还拿我打趣,后来发现我几乎天天这样他才感慨,看不出来啊,小子,这么拼命。

    也不是我想拼,俗话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次参赛的明显得水平就高了,基本所有人的翻打成绩都在两分十五秒以内,这倒是预料之中的,恶心的是,练了两天之后我发现我的成绩仍是非常靠前的,心里还美着呢,第三天组织的人告诉我们,规则改了,原来我们翻打是不用打小数点的,这次比赛为了增加难度,居然让我们把小数点打上。

    这么多年我都没打过小数点,突然一改别提多别扭,手指头都快拧麻花了。本来两分以内的成绩一下子拖到了两分半,还经常性打不对。好在大伙儿都不适应,一片骂声之后,各练各的去了。

    晚上休息时老周给我显摆他的点钞绝技,各种招式,什么“瀑布式”“扇面式”“鹰爪式”都是他自己取得名字,倒是贴切。他也确实有两下子,那些点钞纸在他手里就跟变戏法似的,我自问是做不到那么熟练。点钞要求手上有劲儿,翻打则更注重手指的灵活度,我也会给他表演我的无影手,引得他啧啧赞叹,“看来这点钞、翻打的冠军非咱俩莫属了”

    比赛那天大伙儿都格外兴奋,成绩好不好先放一边儿,总算是可以跟韭菜鸡蛋馅儿包子说拜拜了。

    别看集训时吃的住的那么寒酸,这比赛场地倒是够豪华。一个四星酒店的会议室,巨大的椭圆形会议桌上摆着好几十台的白色苹果电脑,我摸摸了键盘,很合手。据目测光我们这项目就得有十个以上的裁判,分别挂着银监会和银行业协会的标牌儿,带着统一的裁判员胸卡。混迹人群中的,居然还有电视台的。点钞和打字在另外的场地,想来阵势也不会输给我们。

    坐在标着自己名字的电脑前,我很没出息的紧张起来。从平常练习的情况来看,我的成绩一直都在前面,但我知道很多人不到真正比赛是不会拿出真本事的。本次比赛取前三名,看着乌压压围了一圈的摩拳擦掌的竞争对手们,我忽然间信心全无。休息了一晚上按说根本不应该再抖的手还是微微的颤,我深吸口气,掏出手机给暮雨发信息。

    “我要比赛了。”

    不到一分钟,暮雨回短信,“晚上想吃什么”

    我笑,他这是告诉我他等着我回去呢想到他,自然想到一些少儿不宜的事儿,我轻扣着黑檀色的桌面,想着我家暮雨神游了一会。注意力这么一分散,等回过神儿来,居然就没那么紧张了。

    因为临时改规则,好好的要打什么小数点,练了这么多天还是不太适应。我在脸上胡乱的揉吧两下,心说,反正我是尽力了,爱咋地咋地。能坐在这里的人没有太差的,而实力相差不大的比赛中,说到底赌的是运气。

    比赛有两次机会,两次成绩都在当轮比赛结束时宣布,取个人两次成绩中较好的为最终成绩。

    旁观的人看来,真正的翻打过程其实很短,打一遍也就两分多钟。算上中间的报成绩和十分钟的休息,两遍加起来也不过二十分钟。而在敲键盘的那个人看来,这个过程特别长,越是想要快,越是感觉自己用的时间多,好像很久很久都过去了,而自己手里的一百张传票还没有翻到头儿。

    按说这样讲求速度和精确度的比赛,应该集中精神才对,但绝对的全神贯注并不好。我的感觉,专注太过,手指会僵。当然东张西望肯定也是不行的,那是介于专注与走神儿之间一种微妙的状态。

    当我手指在键盘上飞舞的时候我只是想赶快赶快打完了好回家吃饭,吃什么呢,好像吃什么也得等完事儿,于是更加卖力地移动手指。

    结果结果,我就赢了。

    裁判宣布翻打项目第一名是xx银行的安然时,哗啦哗啦响起的掌声让我觉得特别不真实,好吧,我可能是有一点点实力,不过,这事儿最终还要归因于我人品爆发。

    03秒。我的成绩是一分五十二秒六二,就比第二名快03秒,眨眼的功夫都不够。赢得很危险不过,赢了就是赢了,输的人没处说理去。

    在场的人都真心假意地跟我握手向我道贺,我一边应付着,一边给暮雨发信息说我晚上要吃鱼,顺便告诉他,我走狗屎运,又赢了。

    没一会儿,暮雨的电话直接打过来,我听到他身边汽车鸣笛声子哇乱叫的,他说话的声音并不大,可是即便再喧闹的环境,我也听得清他一字一句,他问“吃鲫鱼还是草鱼”

    “草鱼”我说。

    “恩。”他停了一下儿,又说“安然,真厉害”声音低缓清润,那几个字却像是带着火星般落进我心里,炸出欢乐的焰火。我本来就挺得意,这么被暮雨一赞,简直要美到天上去。

    中午的颁奖典礼很盛大。听说有省银监会的高官到场。老周一巴掌招呼在我后背上,“行啊,臭小子,够牛,有前途”我假咳了两声,说道“你也不错么,点钞第二”

    老周摇头,“不行不行。”他指着那个点钞第一名的年轻人说道,“我老了,世界说到底还是你们这帮孙子的。”

    我被这句噎得半天接不上话。

    发奖么,我喜欢。小学之后我就没上过领奖台了,那种站在人前被羡慕嫉妒恨的感觉真不错。奖状、证书什么的都没用,我就听说奖金有好几千块,所以拿到那个信封的时候,我尽顾着摸索猜测里面是四千还是五千了,都没注意给我发奖的是谁。

    典礼完毕,午饭都不管,直接让我们各回各家。

    坐在车上,另外俩人都有些丧气。我们单位派去参赛的仨人,就我得了名次,我才不管几家欢乐几家愁呢,自顾自地哼着歌儿看着那个装了五千块的信封美了一路。

    得奖的消息早就传回支行。我回到单位时已经快下班了,先去楼上找领导报个到。领导们都很开心,说我这是为行争光,并且大行长还金口玉言准我休息两天。连一直看我不顺眼的王行长都意外的夸了我两句。

    从行长室出来我直奔江南水郡。

    暮雨他们要等会儿才下班儿,我换了暮雨的衣服窝在沙发上看电视,也许是兴奋了一天有点累,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就听耳边有人说,安然,去床上睡那是让我的心都安定下来的声音,还能是谁可我睡得正舒服呢,也懒得睁眼,侧过头继续打盹儿。又过了一会儿,就感觉一只手从腋下绕过背后抱住了我,一只手捞起我的膝弯这个动作是要抱我吗太扯了吧我别扭地觉得这样的抱法肯定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咱又不是娇小的妞,咱可是一米七几大高个儿的男人,哪能这么抱着我忽地睁开眼睛,“哎,干嘛你”暮雨停下动作,理所当然地回我,“抱你去床上睡。”

    “别这么抱,多难看啊”我抬手搂住他脖子,把头扎到他怀里,声音迷迷糊糊地像是撒娇。

    “那怎么抱啊”暮雨在我额头亲了一下,问道。

    “你背我吧”我提议。

    暮雨默默转身背对着我蹲下,我美颠颠地趴到他背上。他并非多健壮,却足以让我安心依靠。

    我有一句没一句的跟他说话。

    “杨晓飞呢”

    “买菜去了”

    “想我没”

    “”

    “喂”

    “”

    他将我放在床上,看着我也不说话,我笑眯眯地拽着他衣领拉低他,“说话啊,想什么呢”

    暮雨眼神晃啊晃却没有动作,“抱你”,他说。

    、八十八

    我四仰八叉地躺倒,对着暮雨一龇牙,“来吧,别客气”

    暮雨俯身在我耳垂上咬了一口,丝丝的疼瞬间转变成流窜全身的酥麻。我抬手在他肋下抓了两把,他下意识地躲,我看准机会骨碌翻个身压到他身上。偷袭得手,我得意地挑挑眉毛。结果那死孩子淡定得让人无语,眉头都没皱一下儿,眨眼的频率都没变,两只胳膊松松地揽着我的腰,一副予取予求的模样。

    心跳突然加速,我按着他的肩膀发狠地吻下去。这家伙随随便便就能让我疯。

    他耐心地回应我,爪子伸到我衣服下面,用一种舒适的力度轻轻揉捏着,从腰到背到肩,几下好像就把这半个月来积攒在骨头里的烦闷、疲惫、紧张、忧患都捏碎了,通体舒畅。

    我亲够了,把脸埋在他颈边,自言自语地抱怨,“死孩子,可想死我了。”

    暮雨一手拎着衣领把我的头提起来,一手抬着我的下巴,左右看看,肯定地说“安然,你瘦了”

    “天天想你,想得饭都吃不下去”我说到一半儿,晕晕乎乎地大脑忽然闪过明晃晃的4000米俩字儿,赶快改口,“那是不可能地,我天天吃得好睡得足,怎么会瘦”

    “下巴尖了,肋骨也比原来明显”暮雨表情很认真。

    “没有啊,下巴尖那是你看得角度不对,肋骨明显那是我姿势不对。”虽然为伊消得人憔悴是件浪漫的事儿,但此刻我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承认的。

    暮雨一脸的不以为然,我拉着他的手放到肚子皮上,“你再摸摸看”我就不信你还能摸着骨头。

    他看着我,那眼神儿裸的就是你白痴。我就当看不出来,还稍稍鼓起腮帮子,一副我就白痴了你能如何的姿态。暮雨的手在我肚皮上揉了两下,而后一朵意义不明的笑容绽放在嘴角,他凑近我耳朵,低声说“好像有了”

    我愣,等明白过来,脸上像被人放了把火,一堆脏话噼里啪啦地从脑子里蹦出来堵在嗓子眼儿,可是看着那人温柔清亮的眼睛我憋了半天只憋出一句“有也是你的”。

    那家伙看着我笑,我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索性翻坐到床的另一边,想想不解恨,又回头去踹了他两脚,他却笑得更开心。我哀叹,暮雨这么老实的孩子都变这样儿了,什么世道啊这是

    没一会儿那人便凑过来从背后搂住我,我挣了两下儿没挣开,不理他了。

    “安然,别生气。”他声音软软地哄我。

    我本来也没生气,结果他这么一说,心里倒真冒出些委屈这刚回来还没温存几下呢就耍我韩暮雨你行不说话,晾着他。

    “安然”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个小玩笑,虽然那玩笑有点啥啥吧

    “安然”

    多大点儿事啊反正我也踹过了,算啦算啦。

    我恩了一声,暮雨看我有动静了,特会来事儿的托着我的手指给我揉起来。我靠在他怀里眯着眼睛享受他的殷勤,一边心里头骂自己安然,你也就这点儿出息,一边舒服得想要睡过去。

    “就这么怕跑步啊”那家伙早就知道我的心思,“其实你不跑我也不能怎么着你。”

    斜了他一眼,我哼哼着回答“那不是怕你不高兴么。”

    他拉着我的手指放在唇边细细密密地亲吻,轻叹着说“安然你怎么能这么好”傻乎乎地问题,一下暖到我心里。

    “不过,”他握着我瘦骨伶仃的手腕子说,“你这身体啊确实需要运动一下儿这么弱”

    任哪个男的被说成弱,都会不服气的。

    “敢说老子弱,看我不收拾你”我半真半假地跟他掐起来,拧着他的胳膊扭到背后把他按住,整个人都压在他身上。可能暮雨觉得他像个布娃娃似的任我摆布太不给我面子,于是像模像样地挣扎了两下,然后就不动了。

    按说他让着我我就该适可而止,可惜我这个烂的性格决定了我不懂什么叫适可而止。男人的本性大概都是这般恶劣的,这种占上风可以为所欲为的感觉太爽了。我带着凑到暮雨耳后腻腻歪歪地亲过一遭,在那片细致的皮肤上留下一串淡红色的齿印,再在耳朵边吹几口气,“服不服”我问。

    被压制的身体在我的折腾下慢慢地绷紧,暮雨扭头瞧着我,眼神开始晃。相处这么久,我也发现了,一般他情绪不稳定的时候眼神就会晃,很细微,就像是平静水面漫过一层波浪,我看得心里一动,不由自主地去吻他的眼睛。

    门边传来什么东西掉到地上的声音,我扭头,杨晓飞正愣愣地杵在门口,地板上散了各种蔬菜一堆,旁边还有个黑色塑料袋,一条鱼尾巴露在外面。

    忘关门了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赶紧着松开暮雨。平时我跟暮雨在一起,还是比较收敛的。即便跟杨晓飞一个屋檐底下过日子,也很少当着他的面亲热。眼下衣衫凌乱的在床上打滚的情况确实有点限制级了,即便我脸皮厚,此刻也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这么亲密的事情,还是关起门来做比较好。

    暮雨倒是比我坦然,他翻身下床,随手系上被我扯开的一个扣子,走到门边便蹲下来开始捡掉在地上的东西。杨晓飞这才回过神儿来,也蹲去一起捡,边收拾还边瞟我们俩,看我一眼看暮雨一眼,瞟了几个来回之后,开始一脸纠结地喃喃自语,仔细听才发现反反复复就两句话 “原来是这样”,“怎么会这样”

    暮雨拎着那些做饭的材料回头跟我说“安然,你先歇会儿,饭好了叫你红烧鱼要放辣椒吗”

    “放一个小的。”我说。他点头往厨房走去,杨晓飞就跟在他身后,一脸的欲言又止。

    我想着杨晓飞难以置信的表情,忽然明白了他的纠结。他该不会误会这一直以来都是我在他韩哥上面吧就刚才那场面,怎么看也是我主动强势。看来此前他并不认为暮雨会是被压得那一方,瞧见今天一出,难以接受了。

    所以说,看见的,往往都不是真的。

    杨晓飞这一别扭吧,倒是勾搭起了我这方面的心思。有这么夸张吗难道我就不能在上面我也是男人好不好不过除了那点子属于男人的虚荣心,更重要的还是心里对暮雨的渴望。

    跟他一起这么久,从第一次到后来的每一次,暮雨都是温柔细致的。我多少有些不甘心,可是却又沉迷于他主动时醉人心神的热情和需索。被爱,被需要,被珍视,是任谁都拒绝不了的美好滋味。至于是上是下,我也就不那么在意了。

    其实说实话,对于这个让我爱到骨子里的人,我也是希望可以抱着他好好疼爱的。回味起刚才被我压着的修长强韧的身体,以及那人湿漉漉的眼神,我觉得一阵口干舌燥。

    我知道杨晓飞憋不住,他肯定得跟暮雨打听这事儿,只是不知道他怎么开口问暮雨,也不知道暮雨会怎么回他。

    蹑手蹑脚的开门往厨房走。吱吱啦啦油炸东西的声音从门里飘出来,还有杨晓飞刻意压低的说话声。

    “安然哥他那是跟你闹着玩儿呢吧绝对的就他那小身板儿”

    “我知道你就爱惯着他我知道”

    “”

    杨晓飞果然是打死也不信,死乞白赖地套话儿,不过暮雨连吱都没吱一声。

    切,这个死胖子,连我俩谁抱谁睡觉都要八一八。

    我心里嘟囔一句,在玻璃门上敲了两下,俩人都回过头来。我朝暮雨勾勾手指头,暮雨把铲子递给杨胖子乖乖走出来。

    我把他拉回屋里,“杨晓飞跟你说什么了”

    暮雨不说话。

    “是不是关于咱俩那什么的事”

    “什么”

    “少装你怎么说的”

    他摇头,“没说什么。”后来又加了一句,“这事儿,他管不着。”

    我噗地乐出来,这个人,怎么这么和我心意啊

    就在我笑得一发不可收拾时,暮雨忽然抱住我,没轻没重地吻下来。我被他的突如其来的热情搞得有点蒙,只是太熟悉的气息,让我本能地放松自己,由着他深深浅浅地吻。我晕乎乎地听到他说,安然,以后不许对别人这么笑。

    我想骂他傻瓜,我是银行前台,不笑怎么行可又一想,对着暮雨的笑代表着从心里溢出来的欢愉,对着其他的谁,我都给不出这样的笑容。于是点头,同时,提出我想了半天的要求,“哎,跟你商量个事儿。”

    “恩。”暮雨站好了,认真地看着我。

    “我想抱你。”我脸不改色地说出来,跟暮雨我不想绕弯子。如果跟他说话还要动脑筋,那不是太累了吗

    暮雨眨眨眼睛,点头。

    我很丢人地愣住了,就这么简单我以为我还得说点儿什么理由,或者施展软磨硬泡之类的,结果,啥都不用,他就答应了。

    “我说的不是拥抱,是就像你对我那样的你知道吧”他别是理解错了

    他再次点头,顺便在我唇上咬了一下儿,说道,“我知道,你怎么都行。”

    于是我明白了,暮雨的理解能力没问题,问题在于,他对这件事的看法。暮雨并不在意上还是下,他说他愿意抱我,一来是自己能从中得到销魂蚀骨的快感,二来他觉得我也喜欢那种方式,如果我想换过来试试,似乎也没什么不妥。

    我叹息,这样可爱的暮雨,怎么会不让人着魔般的喜欢呢

    反正我也忍不住了,上来就开始解暮雨的扣子,暮雨轻笑着拦住我,“等吃过晚饭吧”

    、八十九

    这顿饭吃得

    杨晓飞在饭桌上非撺掇着我把比赛的证书还有那五千块的大红包拿出来晒,按我的个性这是该好好显摆一番,可是今天实在没这个心思,随随便便扔给胖子让他自己看。杨晓飞用自以为标准的普通话念证书上的字,暮雨等他念完了,便接过来仔细地看,嘴角弯弯的,看得我心里这个乱,鱼肉里唯一一个辣椒都被不小心塞进了嘴里。杨晓飞特意为我做的接风菜我也没吃出来什么味道,好歹划拉两口,把碗一推,我说我吃饱了。胖子看着我面前动都没动的米饭,不解地问道,“安然哥,你没事儿吧,还是我做得菜忒难吃了”

    “不是不是,我真是饱了”我敷衍着杨晓飞眼睛却一瞬不瞬地死命盯着暮雨。

    杨晓飞低头嘟囔一句,“眼睛绿得跟饿狼似的,还饱了白瞎我忙活这么半天”

    我也觉得有点辜负人家好意,不过,现在给我龙肉我也食之无味。

    暮雨把我的证书和奖金放在一边的五屉柜上,回来揉揉我头发当做夸奖,我笑得眯起眼睛。暮雨坐好继续吃饭,仍是那么不声不响的,动作也不紧不慢,卷着的衬衫袖口露出一小截上臂,夹菜时,手臂上的肌肉微微绷起,形成诱人的弧度。

    我心里兴奋地有点慌,他怎么就能这么平静呢算了,淡定这东西他是与生俱来,我就没长那细胞。我觉得我还是先去准备准备,于是我起身离座,“洗澡去啦”还没走两步,胳膊就被另一只手拉住“回来,安然。”

    “啥事儿”我赶紧凑到暮雨跟前听吩咐。

    暮雨对着我那满满一碗米饭抬抬下巴,“好好吃饭。”

    “我饱了啊”

    “你中午就没吃饭,刚也没吃几口。”

    “我不饿”

    暮雨在我手腕处稍稍用力捏了一下儿,说道“会没力气。”

    这句话太有杀伤力了,我差点整个人都软在地上。愣愣地看着他半晌,要不是杨晓飞在场我早就扑过去了。胖子看着我俩拉拉扯扯,眼珠子乱转。

    我重新坐下,端起碗一通扒拉,暮雨把一块鱼肉放到我碗里,杨晓飞立马帮腔,“安然哥你多吃点儿,特意给你做的,看着点儿鱼刺儿。”我哼哼两声,眼神不错地瞧着那死孩子,我一碗饭见底的时候,看到暮雨的汤也喝完了。

    可能我看暮雨的眼神儿太凶恶了,他去厨房盛汤的时候,杨晓飞也跟了去。我听见杨晓飞哑着嗓子问安然哥今儿怎么怪怪的,暮雨回答安然他今天比较高兴。

    我确实高兴,吃完饭一抹嘴跟杨晓飞说我跟你韩哥有事然后连拉带拽的将暮雨扯进屋子里。关门的时候,就听胖子感叹你俩能有什么事儿,不就那点事儿么

    温热的水流淌过两个人的身体,我仰着头迎合暮雨辗转不休地亲吻,睁开眼睛可以看到细小的水珠挂在他睫毛上,那张帅到无可挑剔的脸上全是沉迷。

    洗完澡暮雨拿浴巾给我擦头发,我坐在床上抬着头看他,无比满足。他嘴角带着柔和的笑,时不时低头亲吻我的眼睛。

    “乐什么呢”我问他。

    “乐你。”

    “乐我什么”

    “乐你像只小巴狗。”

    “靠,敢说老子像狗,看我不收拾你”我拉着暮雨倒到床上,翻身压住他。暮雨特配合的搂住我。我瞪着他脖颈处性感惹人的线条,身上躁动得难受,可是又觉得有点没处下手。每次都是暮雨主动,迷迷糊糊地就进入状态了,我这头一次做还得现想步骤。就在我努力回忆暮雨都是怎么做的时候,暮雨抬起我的下巴,在我嘴唇上不轻不重的磕了一下,之后便是浅浅的吻落在脸颊和颈侧,我本能地追逐,跟他纠缠在一起。呼吸的间隙里听到他亲昵地说我“笨”,我气得咬他,在他强韧迷人的身体上留下片片浅红淡紫。

    “行了么,暮雨,行了么”短短的厮磨让我觉得自己都快烧起来了,火热的部分在他大腿内侧磨磨蹭蹭,暮雨微微蹙着眉,波动摇曳的眼神透着隐忍还有无奈,他塞了一个绿色的圆形小盒子给我,上面写着芦荟修复什么的我也没细看。

    这东西我认识,以前暮雨用过几次。只是我拧了半天都没拧开盖子,为了掩饰我的紧张,我开始没话找话,“那个其实这什么涂上还挺舒服的,感觉是凉的本来会有点儿疼,涂上再做就不疼了对了,暮雨,你不怕疼吧,开始都有点儿,很快就好了”

    暮雨忽然板着我的脑袋封住我的嘴,我惊了一下,正瞧见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光亮,他凶狠地吻过一圈,呼吸急促而沉重,“安然,你再啰唆,我就反悔。”

    “好好,不说了”我赶紧着闭嘴,使劲地拧盖子。感觉暮雨的一条腿环上我的腰时,我兴奋地手开始抖。盒子终于被打开,某种清甜的草木香气飘出来,与此同时,床头柜上的手机铃声大作。

    这是给我家里专门设定的铃声。

    “家里来的电话。”我说。

    “接吧”暮雨说。

    娘亲的声音从话筒里传过来,询问我关于参赛的事,我简明扼要的给她说了一些情况,爹娘知道我得奖了特别开心,说我下次回去给我做好吃的,之后又说要降温了,问我有没有厚衣服,又说给我做了厚被子让我有时间回去拿诸如此类,我哼哼哈哈地应着,心里这个急啊,强忍着听了一会儿,就说我还有事儿呢,改天聊,便匆匆的挂了电话。

    “我们继续”我趴回暮雨身上。

    暮雨吻了我一下,表示同意。

    结果还没开始呢,电话又响。从铃音来分辨,是单位的人。

    这我都歇班儿了还找我干嘛难道单位又有事儿

    暮雨伸手把电话拿过来,李琳俩字儿蹦跶地正欢,“接吧。”

    “出什么事儿了”我一接过来就没好气的问,心说,你最好给我个足够重大的理由。小李先对我比赛的成绩表示恭喜,然后就是要求我请客,我赶紧应下了就想撂电话,结果小李又神秘兮兮的告诉我她有内部消息,她的消息总是很灵通,而且相当准,我耐着性子听她说,原来是总行对我还有另外的嘉奖,据说有一万块奖金。

    这倒是好事儿,我对小李的怨念一下子降低了。挂了电话,我跟暮雨一说,暮雨捏着我的脸夸我能干,我顺势腻过去

    然后电话又响了靠我拿起我的电话就关机结果

    “是我的。”暮雨说,“家里。”

    暮雨左手拿起手机放在耳边,右手手臂一伸把我抱进怀里。我靠在他胸前,看着自己那个坏了一角的名章挂在他手机下晃悠来晃悠去。

    他说的是他家乡话,咬字不那么清楚,听起来感觉多了分柔软。他平时不太打电话回家,所以很少有机会听他说家乡话,虽然不习惯但是挺新鲜的。

    前面说什么我也没注意,却在听到暮雨说订婚俩字时,感觉他手上一紧。

    “跟谁订婚”暮雨问电话那头。

    我听不见那边说什么,但是从暮雨的表情我知道,肯定不是什么顺当的事儿。不会又给他找了个对象吧

    等暮雨挂了电话,我还没问呢,他就跟我说“晨曦要订婚”

    “哦”我放下心来,可是看暮雨的脸色就不对,“有什么问题”

    “她要和张磊订婚,”暮雨解释道,“张磊,就是我们村长的儿子。”

    “啊”我惊讶地张大嘴巴。

    这事情怪了,暮雨家跟他们村长家算不上世仇那也绝对是互相看不顺眼的,韩家妹子怎么会要嫁给村长家儿子呢那个张磊貌似跟暮雨还打过不只一次架。我马上反应出的就是地主恶少依仗权势欺压乡里强抢民女的桥段。看着暮雨我就知道,韩家妹子再次也得是个美女。

    “怎么回事咱妹是自愿的吗”我问。

    暮雨蹙着眉,回答说“刚才我也问她了,她说她乐意的。”暮雨显然也想到了我刚才猜测的情况,他盯着手机思考,手上应为用力而露出根根青色的静脉。我想起年后他从家里回来那次胳膊上带着的青紫印记,那还是性张的那混蛋给打的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安然,我得回去一趟。”暮雨扭头看着我说,“我得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恩。”我点头,“什么时候回去”

    “晨曦说她订婚的日子是大后天,我想明天回去,有什么事情,还来得及”暮雨说。

    “那,我跟你回去。”我想,大不了多请两天假,现在我这边儿正是春分得意,领导都待见着,单位的事儿也好说。最主要的是,我觉得暮雨跟他家就犯冲,回去准没好事儿。我得跟着他,有事儿也能照顾他,别又被人欺负了。

    暮雨像是知道我在想什么,“安然,你不用担心我,家里的事我能处理我本想找个机会带你一起回去,不过不是这样的机会,我现在也不知道家里是什么情况,万一再动起手”

    “动手怎么了,你怕我麻烦扯你后腿”我瞪他。

    “安然,你知道我没这个意思。”暮雨低声说。

    “我知道你怕我跟着遭殃,死孩子,老子现在光溜溜的给你抱着你居然还跟我这么见外”

    我恨恨地转过头去。

    其实就是个姿态,表示我的必须要去,一定要去,拦都拦不住地决心。

    过了一会儿,他从背后搂住我,头靠进我颈窝里,沉默着,呼吸就像拂过我的心尖儿一样清晰温热。

    我偏过头去吻他,安慰他,“你也别着急,电话里可能说不清楚,回去看看就知道怎么回事了。让我陪着你。”

    他轻轻地恩了一声。

    这么一闹,好了,俩人都冷静下来了。

    毕竟那是人家嫡亲的妹子要嫁人,而且嫁得都能算是仇人的儿子了,这事儿当哥的肯定闹心,反正也没啥心情亲热了,干脆起来准备一下。

    我打电话给车站的老田,让他给找两张明天去昌黎的车票。暮雨先是跟洗车店老板请假,然后去找杨晓飞交代他要出门的事儿。老田回话说最早明天上午十点多有一趟车,我想也好,天气预报说明天降温,暮雨也该加件厚衣服了,明天还有时间去买件毛衣给他。

    、九十

    难得的在不上班儿的情况下早晨八点多爬起来,我得回宿舍拿点东西。天气预报说今天810度的降温,暮雨看天冷,非让我披了件他的厚外套。我回来的路上在最早开门的专卖店里买了三件毛衣,我们仨一人一件。

    杨晓飞已经出门儿上班去,我猜测他看到毛衣定然会感动得泪眼婆娑。

    185的衣服暮雨穿着正好,鉴于店里的毛衣可选的颜色也不多,我干脆给他买了件藏青色的,配他那件蓝白格子的衬衫刚好。我说你妹子订婚你总不能穿得破破烂烂的吧,暮雨也没说啥,乖乖地把衣服穿好。。

    我也换好衣服,回头正看见那家伙拿着我的账本记账。我翻白眼,开始在他身后来来回回地转,边转悠边数落

    “鸡毛蒜皮”

    “婆婆妈妈”

    “磨磨唧唧”

    “婆婆妈妈”

    “鸡毛蒜皮”

    如此反复。他瞧都不瞧我一眼,等写完了,人回手就扳着我的脸亲过来。我推他,他反而更紧地抱住我。我们离得这么近,近到我能感觉他血液的流淌,心脏的跳动,绵绵密密的爱意缠绕,不动声色的担忧潜藏我拍着他的后背,说“别担心,别紧张,别怕。”

    他默默地摇头安然,你不懂,我是幸福得惶恐

    五个多小时的火车到昌黎,又三个小时的汽车到暮雨家。快六点的时候,我们在一条窄窄的土道边下车,太阳已经隐没,西边天空仍有红光燃烧不息。晚风很凉,暮雨把我的脖子上的围巾系紧了些。

    由面前的小石桥开头,一条更窄的红砖路通向已经亮起灯光的村庄。砖路两边大片已经枯败的葡萄地,不远处屋顶上飘起的灰色炊烟时,时不时的几声狗叫,一切都有着乡村该有的恬淡气息,除了,桥边突兀的停着的一辆白色自由舰。我们刚走几步,就看见车上下来两个人,其中身材高挑的女孩小碎步跑过来,一把抱住暮雨的胳膊,声音软乎乎地抱怨“哥,你怎么才到,我都等了半天了。”暮雨朝她温柔地笑,抬手抚过她长长的头发,用他们家乡话问道“咱妈还好啊”她点头,“好着呢”

    看来这就是韩晨曦了。即便光线很暗,我仍能辨出那张清丽的脸上五官跟暮雨有着几分相像。果然暮雨的妹妹也不会让人失望,我瞅着韩妹子大大方方摆摆手,说了句“哈喽,美女。”暮雨看了我一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觉得暮雨眼神儿有点儿凶,看得我脊背一凉,他使劲地搂过我肩膀,对韩晨曦介绍到,“这是安然,跟我过来玩儿的。”与此同时,站在车子旁边那个人也几步蹿到韩妹子身后,神情更是不善。那人看上去跟暮雨差不多高,浓眉大眼的,看这意思我也能猜出来是谁,干脆地翻了他一眼。

    韩妹子没注意这些,笑嘻嘻地问他哥,“安然比我大啊还是小啊”

    暮雨说“你叫哥就对了。”

    “帅哥行么”

    “”暮雨挑眉。

    “说着玩儿呢,你看你”韩晨曦甜甜地喊了一声“安然哥”。

    “哎”我答应得倍儿痛快,心里开始评论恩,妹子很乖巧,而且显然比他哥活泼开朗这还没想完呢,就见小姑娘回头朝身旁的人吼道“张磊,你没见我哥回来啦,连句话都没有”语气这个强横,气势这个凛冽,那人高马大的男孩子被骂得一缩脖子,不敢怒更不敢言,最后挫败地低下头,很小声地叫了句“哥”。

    看到眼前的情景,我悬了一路的心忽然就落了下来。很明显,强抢民女是不可能的了,哪个被强抢的民女这么嚣张啊这种表现根本就是一对情侣中在情感上占有绝对上风的那一方对另外一方的颐指气使。事情看来不像我们想的那么糟糕。

    暮雨恩了声,没再说话。我在他手上握了一下儿,冲他呲呲牙。他那么聪明,什么看不出来啊,于是,回我一个笑容。

    妹子拉着我们上了那辆吉利自由舰,我跟暮雨坐在后排。七拐八拐之后,车子在一扇掉漆的铁门前停下来,门口太小,车子进不了院。

    妹子下去开门,暮雨暗暗地抓着我的手,说“到家了。”

    我深吸一口气,有点紧张,不过更多的是兴奋,也许在这里我能多了解一点儿,关于暮雨的,那些我没来得参与的过去。

    天色已经暗下来,视野有些模糊。除了觉得这院子还挺宽敞之外,就是觉得暮雨家房子好矮。灯光从玻璃窗户里淌出来,一个上年纪的女人站在小房子门口,暮雨快走几步过去扶着老人家,说道,“妈,我回来了。”他妈在他胳膊上捏了两下,点点头说,“没见瘦。”

    我从心里感叹,怪不得暮雨那么淡定,估计是遗传自这位当妈的。这要是我娘亲这么长时间没见我,我进门她就得拎着我耳朵开始念,念到我口吐白沫为止。

    暮雨回头招呼我过去。我尽量笑得人畜无害,自我介绍到,“阿姨好,我是安然,放假没事,跟着暮雨来玩儿的。”

    “是小雨说的那个朋友吧赶紧上屋里,外面凉。”韩家阿姨把我们往屋里让。

    外间屋子里灶台上还冒着热气,有炖肉的味道弥漫。里间屋本来也不大,我们都进去之后显得很拥挤。暮雨马上拿出主人的姿态,脱了外套就开始给我倒水、拿水果,连带着还有张磊的份儿,结果那个准妹夫居然窘迫得一个劲儿的抓头。

    我环视一圈发现,这并不是个多寒酸的屋子。各种电器都有,电视、电热水壶,外间里还有电磁炉,墙上的一个小匹的壁挂式美的空调还很新,墙边有两组白色的暖气片。桌子、柜子、椅子这些家具看上去都有些年头了,虽然旧但是没有破损,收拾得很整齐。这我倒是不奇怪,暮雨挣得钱差不多都寄回家了,他自己简直就是凑合活着,而且听暮雨说韩妹子在村里的一个模具厂上班,每个月也能挣千把块钱。乡村里的生活成本本来就不高,他家一个月两三千的收入,怎么可能生活的太拮据呢只是暮雨那些辛苦,她们怕是不太知道的。

    一杯水刚喝完,韩家阿姨便开始指挥那兄妹俩搬桌子、找凳子、拿碗筷,准备吃饭。

    菜很实惠,烧排骨、炒鸡蛋、蘑菇炖小鸡,还有两个青菜。韩晨曦最后拎上来两大桶饮料,一桶深红色一桶透明色。她先是拿了红色的给我倒,我也没注意那饮料是什么,等我闻到香甜的葡萄味儿,还有淡淡地酒气时,面前的杯子已经满了。

    坐在身边的暮雨把杯子往我面前推了推,示意我尝尝,我便喝了一口。柔和甘美的液体滑过舌尖,酒精让葡萄的香气挥发得很彻底,遍布唇齿间,度数估计比啤酒还要低,说它是酒有点过,也就是酒精味果汁饮品。

    “恩,好喝”我赞道。

    “那是,这可是我挑我们家最好的玫瑰香做的。”韩晨曦又把那透明的给我倒了一杯,“你再尝尝这个,不一样的葡萄,味道也不一样。”我端起另一杯喝了一大口,果然,没有之前那种浓烈的香味儿,但是清甜可口。

    “真不错”我又喝一口。暮雨边给我夹菜边跟我说,这个是自己家手工做的葡萄酒,在什么时间,用什么原料,要晒多久等等,韩妹子给他哥帮腔,剩下的张磊有点无处插话,只是韩家阿姨偶尔让他多吃菜。当他喝完一杯自己再倒时,被韩晨曦拦了下来,“你少喝点,之前几桶都让你喝了,这些是我专给我哥留的。”小伙子尴尬地拿着空杯子,明明张狂的五官纠集成委屈的表情,可怜巴巴地瞧着韩晨曦把那两升半的透明桶放回到暮雨手边。

    “小曦”韩家阿姨喊了女儿一声,“那么多呢,你哥喝不了,你再给张磊倒点儿”

    我心里好笑地看着这个没什么家庭地位的家伙,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只要想到那时候暮雨胳膊上的伤来自这个人的手,我就没办法同情他。

    暮雨倒是很大度,他直接拿过张磊的杯子给他倒满了,说道“小曦她跟你闹着玩儿呢”

    韩晨曦看他哥都这么说了也就没再闹下去,丢给张磊一句“你怎么好意思”然后就坐暮雨身边抱起他胳膊。暮雨推她她也不动,就那么粘着他哥。看得我这个羡慕嫉妒恨。旁边的张磊更是对着杯子不知何去何从。

    韩家阿姨忍不住说“小曦你都这么大姑娘了,都快嫁人了,还跟你哥这么搂搂抱抱的,不像话。”

    韩晨曦又把他哥的胳膊搂紧了些,“我再大也是跟我哥亲。”转头又跟张磊说,“今儿咱们怎么说的,你没忘了吧”

    然后就见张磊苦着脸很不情愿地点头,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忽然站起来,低着头,对着桌子说,“哥,以前都是我不对,我错了,我混蛋,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我一般见识了,只要你肯原谅我,让我干什么都行,要是你不解气,直接打回来,我保证不还手。”

    气氛一下子沉下来。我们一桌子的人都看着暮雨,特别是韩晨曦,两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瞧着他哥。我都看得出来,她有多希望他哥能原谅那个张磊。她对他冷言冷语,对他呼来喝去,那是因为他曾经伤过她哥,可是,她分明又是喜欢那个曾经伤了她哥的人,她很矛盾,她想原谅他,唯一的办法就是他哥能原谅他。

    小女孩啊,总是欲盖弥彰,那期待的眼神儿跟帮张磊求情有什么区别。

    果然暮雨总是心明眼亮的。他从韩晨曦怀里抽出胳膊站起来,看着张磊说道“过去的事儿了,我都忘了,以后都是一家人,没什么原谅不原谅的,只要你好好待小曦就行,”他拍拍张磊的肩膀,“别让她受委屈,否则我也饶不了你。”

    张磊拼命点头,居然还傻呵呵地一乐,当然这一乐是对着韩妹子,竟有几分憨直的味道。

    吃过饭,送走了张磊,韩晨曦拉着她哥到另外一间屋里说悄悄话去了。

    我本来就是个凑热闹的,现在只好留下来跟韩家阿姨扯闲篇儿。老人一般也好对付,他们就是问问工作啊、父母啊、对象啊,我稍微发挥一下自己的东拉西扯的功夫就能相谈甚欢。只是谈话中我会觉得有些怪异,直到后来我才反应出来,这种怪异源于暮雨妈妈的淡然,我有意无意地提起暮雨在外的艰难,几番试探,她都没什么特别的反应,我想这要是我娘听到关于我的类似的消息非得疯了不可。而她这样的淡定,倒让我不舒服了。

    九点多,兄妹俩的悄悄话总算是说完。

    他们聊天的那屋跟韩家阿姨这屋隔着个外间,暮雨拉着我过去是,韩妹子正抱了一套崭新的被褥出来,她跟我说“安然哥,你就和我哥在这屋里睡吧,这边的炕我都烧过了,不会凉。”我说好好好,我早就想感受感受睡炕头的滋味了。

    暮雨当真把我的被褥铺在了炕头,他说今天奔波一天也累了,让我早点睡。我因为没睡过热炕觉得新鲜,想要尽快感受一下,于是欣然同意。关于妹子订婚的事暮雨又过去她们屋跟他们商量了一会儿,等他回来,我已经洗漱完毕等不及地钻进了被子里了。

    别说,确实蛮舒服的,只是开始有些凉,一会儿就感觉到有热烘烘的气从身体下不断的传上来,不是电热毯那种又直接又恒定的炙烤似的热,而是缓慢增温的温水煮青蛙似的舒服到死。

    可能真的有点累,我躺下没多久就迷糊了。手里的手机被人拿走时,我知道那是暮雨。然后是锁门的声音,脱衣服的声音,关灯的声音最后我温暖的被窝被撩起一片,一具凉兮兮的身体钻进来,从背后抱住我。最凉的两只手锁在我胸前,我往旁边挪挪,又被他给拽回来,没办法,反正挣不开,只好由着他在我身上取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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