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琛用了一下午的时间打电话,曾经看似已经断开的那些关系网在最短的时间内迅速连接上,并开始遍地撒网,可以这么说,在陈乐这条底线被触及到的时候,陈琛的反应是极其剧烈的,只要是能想到的人,都成了他获得线索的来源。
层层大网罩下去,悄然无声却井然有序,终于,在夜幕渐渐逼近的时候,得到了一条线索。
“男人”陈琛捏着电话,声音都变了,“被一个男人带走了哪个男人哪来的男人该死的,你说的这些特征全中国男人都有”
陈乐失踪后就一直心怀愧疚在陈琛旁边呆着的福娃听到他的话一下子睁大了眼。
他不敢出声打断电话,只绷紧了神经,坐在一旁仔细倾听,不敢落下一个字。
“我要准确的身份,不是模糊的概念什么再等再等下去我儿子就被人生吞活剥了”陈琛一口说完,气得差点砸了手机。
电话另一端的人似乎顿了顿,又说了些什么话,陈琛脸上的表情稍作缓和“好,把东西都发过来,所有的东西我都要,一个不落。”
说完,挂了电话,迅速来到书桌前,桌上电脑一直开着,他打开那个私人邮箱,做着深呼吸,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然而目光又忍不住往屏幕上瞄,手指点着鼠标不断刷新。
短暂的等候过去,轻微的一声“叮”响起。
陈琛的瞳孔骤然放大,几乎是颤抖着控制鼠标点开了那封新邮件。
一张模糊的照片最先出现在他眼底,也许是角度不好的缘故,只拍到了半个侧脸,但仅仅是这么一个残影,陈琛便在瞬间肯定了这个人的身份。
陈乐。
他提了半天的心沉了下去。
没什么表情的,他顺着那张照片继续往下移。
一张张照片,都不甚清晰,看来是从摄像头里截图下来的,陈琛目不转睛地盯着陈乐一直往下翻,最后身子一滞,目光停留在其中一张上。
那张照片同前面的一样,都是半张侧脸,不同的是,在那半张脸旁边,出现了另外半张脸,且两张脸的嘴,紧紧贴在一起。
照片中的陈乐闭着眼,该是晕过去的。
所以,是被侵犯了。
陈琛心底的那座火山再也按捺不住,骤然爆发出来,鼠标被狠狠砸向电脑屏幕,整台电脑颤了下,却没有收到损坏的迹象。
到底是高级货,质量在价钱的基础上坏不到哪里去。
而福娃,也在最初的惊惧后靠过来,看了眼屏幕,迟疑了会,忽然瞪大眼“哥哥”
他这一声反而是将暴怒中的陈琛拉回了理智。
长长的几个深呼吸过后,陈琛睁开眼,已是平静了不少。
他安静地在椅子上坐下来,重新看起那些照片。
照片其实并不多,从头到尾也就那么十来张,除去那张深深刺激到陈琛的偷吻照,其他的都还挺正常,但也因为正常,模糊的环境中根本看不出一点可以利用的线索。
他忽然觉得很累,神经绷得太紧太久,脑子都有些发昏。
尤其那张照片的出现,那不知名的男人对陈乐的偷吻行为,实在是刺激到了这个做父亲的人的心。
陈琛努力地做深呼吸,略显粗重的喘息声飘在空气中,听得人心情更加烦躁。
“这是在哪拍到的”陈琛不再迟疑,抓起电话就拨了过去。
对面的人很快报了个地址。
陈琛二话不说就冲出了门“福娃,你好好呆在家里不要出去,爸爸去带你哥哥回家。”
说完,也不等福娃反应就跑了出去。
整栋房子周围已经布了人手,一旦有人接近,不问原因通通拿下陈乐已经出了事,福娃不能再出任何差错。
只是没想到,对方早就先他一步下手了。他走后,福娃一人在屋子里也不敢乱走,只拿了本书随便翻翻打发时间,却没想到刚看一会儿,身后被人一锢,紧接着一阵刺鼻味道传来,他就彻底没了知觉。
紧接着,几个人开始分工合作,两人把晕过去的孩子带走,一人收拾消除房内一切痕迹,另一人想了想,在陈琛放在桌上还未来得及关机的电脑上做了些小动作,确定没有任何遗漏后,几人悄无声息地离开。
而陈琛安排的里里外外那么多人,对于书房内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
且不说陈琛在那里如何发疯似的寻找儿子行踪,这个时候,陈乐早已经被人偷运出了本市。
所以说,钱权这两个字人人想要,并不是没有原因的,至少,在这次抓回陈乐的行动中,这两个字了最大便利。
乐夫坐在车上,怀中毛毯内还裹着个熟睡的陈乐,看着那张比之八年前长开不少的脸,心头欢乐得可以。
总算到手了,肖想了那么多年,终究还是把人锁在了自己怀里。
想着这些年的守望,乐夫心中唏嘘不已。
手机铃音突兀般响起,他皱了皱眉,压低声音接了起来“喂”
“福娃已经带回来了。”对面的人说道。
乐夫手指轻轻在陈乐脸上摩挲“很好,那就一起过来,顺便喊声毛球,咱们三兄弟也很久没见了。”
对面也不知说了声什么,引得乐夫脸上表情忽然难看起来,最后干脆挂了电话。
即便回去被白老大罚也无所谓,反正已经找回了陈乐和福娃,这次没有白出来,值了
车顺着预定路线稳步行驶着,途中又转了两班航机,陈乐一直没有醒过来,乐夫也不计较,就这样睡着也挺好,一觉睡到回去,到时候即便想跑也跑不了,可以省不少麻烦。
可令乐夫意外的是,陈乐这次并没有一路睡到底,就在路过临近云南与四川交界处的一个小县城的时候,陈乐醒了。
彼时乐夫正搂着他靠在车上打盹,等着白老大的人来接应。
毕竟赶了这么多天的路,再强悍的人,也总会有那么些个疲累。
所以,当陈乐睁开眼睛的时候,面前就是乐夫的一张睡脸。
陈乐登时就给怔住了,却也没有像之前见到那样一声尖叫。
或者说,他给吓得连叫都不会了。
陈乐醒来的刹那,乐夫就跟着醒过来了,这些年他生活的环境注定他无法拥有深度睡眠的资本,因此只要陈乐稍有动静,就能将他拉回现实。
也不知是怎么想的,他没有动,依旧闭着眼睛搂着陈乐靠在那里。
他忽然很期待陈乐接下来的反应。
可结果却是陈乐什么反应也没有。
不甘心,乐夫又闭着眼睛憋了许久,怀里却是一点异样都没有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睁开了眼。
陈乐在看到乐夫醒来的那一瞬间,连忙闭上眼装睡。
这条件反射一般的动作让乐夫怔了好一会儿没回过神来。
然后他笑了,放声大笑那种。
陈乐听着他的笑,莫名打了个哆嗦。
“还装睡”乐夫捏了下他的腰。
八年前两人那将近一年的相处岁月,足以让乐夫比任何人都了解陈乐的敏感地带。
果然,陈乐身子一软,哆嗦着睁开眼,对上他笑脸的时候,挣扎着就要跑。
“跑什么我又不是老狼,难道还会吃了你”他的身材从来都比陈乐壮实高大得多,八年前如此,八年后更甚,两只手一锢,陈乐就和小鸡仔一样被钳住一点没法动弹。
乐夫一点点逼近,陈乐脸上的惊恐加大却又没有丝毫办法。
最后,乐夫一只手制住他下巴,把自己的脸靠上去,两张脸之间仅留几毫米的差距。
“你很怕我”
陈乐死命摇头。
“那就是不怕我了抖什么,不是说不怕,还抖成这样做什么”看着他那恐惧的样子,乐夫皱眉,忽然觉得有些不爽了,便上去朝他脖子咬了口。
陈乐一声惨叫。
“都八年了,怎么胆子还这么小为什么总这么怕我我可从来没打过你骂过你,一直把你当宝贝疼,你有什么好怕的嗯”乐夫抬起头,舔了舔刚刚咬人的嘴。
陈乐眼泪都出来了,也不知是吓的还是疼的。
“疼”他呜咽着。
乐夫又笑起来“疼就对了,知道我为什么要咬你”
陈乐害怕地把头挪开,更加用力地摇头。
乐夫把他的脑袋掰过来“你干什么总摇头谁给你喂了摇头丸吗”
陈乐还是死命摇头。
“说话”乐夫皱眉看他。
“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不认识你,你别问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啊”
未说完的话被彻底掐灭,随之而来的是乐夫表情扭曲的脸“你说,不认识我”
他的力气很大,没一会儿工夫已经在陈乐下巴上掐出了几个青紫色指印,看着可怕得很,也疼得很,陈乐没一会儿的工夫就眼泪鼻涕一块儿掉了。
乐夫又问了几句,只是陈乐本来就有眼中的心理问题,此刻被这么个可怕的人一逼迫,更严重了,没一会儿整个人就处于濒临崩溃状态。
“怎么回事”他的状态太不对,就连暴怒中的乐夫也发现了这一点,及时抓住残留的一丝理智,有些惊讶地问起来,“你怎么了怎么这样子了”
陈乐不理他,趁机从他手中脱离出来,满脸惊恐地把自己缩在角落,浑身颤抖地哭喊“爸爸”
乐夫顿住了,整个人怔愣在原地傻眼了。
65、久违感觉
好半天,乐夫才重新找回自己的声音,他慢慢地蹲下身,动作僵硬地伸出手,似乎想要去碰一碰陈乐“媳妇儿”
可陈乐对他的恐惧显然已经深到一定程度,见他朝自己过来,尖叫着往角落缩。
其害怕的样子不言而喻。
乐夫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中,最后还是收了回来。
盯着陈乐看了好几秒,他忽然伸出手,再次将陈乐劈晕。
脸上还带着泪痕的陈乐倒在他怀里。
乐夫起身,抱着陈乐一脚踹开车门,对着车外惊疑的两个男人就是一声问“阿布呢”
两人一听,有些惊讶,紧接着面色浮上惊恐“少爷受伤了”
心中烦躁,乐夫的语气也充满不耐“先回答我。”
心中忐忑的二人不敢迟疑“阿布哥这次没有出来,应该还在宅子里。”
宅子是白老大的大本营,当然不是八年前乐夫住过的那栋房子,当年的大规模缉毒清剿行动虽然没对白老大产生多大损害,但多少暴露出一点线索,为了避免引火烧身,白老大干脆把老巢迁徙到了缅甸,金三角区域乱得很,毒品交易量大,又都在边境,几国都不好随意下手,正是安身的好地方。
乐夫得到了消息,心情反而更不好了。
陈乐刚刚的样子明显就是有病,病得还不轻,不赶紧找人来看看他实在不放心,可阿布偏偏又不在这里,他的身份又摆在这里,不好随随便便找个医生过来看。
沉思片刻,他小心地把陈乐放回车里,拨了个电话。
“嘟嘟”两声过后,对面接了,“喂”
“爸。”乐夫顿了顿,喊道。
旁边两个男人互看一眼,低着头默默散开,在距离这辆车两米以外的地方继续守卫工作。
听得出来乐夫这一声爸喊得并不熟练,语气中满是生疏的味道,通话对面的白老大冷哼一声“既然这么不情不愿,还叫我做什么”
乐夫没有还嘴,只是等他说完,才回了一句“爸,让阿布过来吧,我需要他。”
对面一阵沉寂,紧接着传来一声冷笑“想要人就凭自己的本事去争,跟我说什么废话。”
说罢,挂了电话。
整通电话持续时间不超过半分钟。
乐夫的脸色很难看。
可即便再恼怒也没有办法,白老大不是现在的他能动得了的,而阿布那是白老大的人,没有白老大的指示怎么可能帮自己
归根到底还是权力的问题。
他眯了眯眼,决定把回去的行程往后拖拖,至少要先弄明白陈乐到底怎么了。
主意落定,乐夫又拨了个电话给童超,这人从八年前就被白老大派给了自己,这次过来谈生意,童超也是陪着一起来的,原本该和自己一同回去,却又说要去见什么老朋友所以就被落在了他们后头。
电话接通,童超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欠扁“喂,什么事”
“我要我媳妇儿这八年来的所有资料。”乐夫心里有些烦躁,忍不住点了一支烟。
“很困难。”想都没想的,童超一口否定。
“为什么”乐夫的语气强硬起来,紧接着又想到什么一样黑了脸,“是白老大不让查”
“不是白老大,是你岳父。”童超似乎不想解释这个问题,“我会帮你查,不过需要时间。”
说完,又顺道问了句“你到哪了真准备带着那小孩回去”
乐夫拿着手机的手不由紧了紧,最后简单一句结束了对话“这些事过几天再说吧。”
不远处的两个男人回头看了看,确定他讲完电话了,这才跑过来问“少爷,飞机出了点毛病,今天暂时走不了了,要安排住的地方吗”
这个消息来得很是时候。
乐夫点点头,回了车,将陈乐重新抱起来,确定人安安分分在怀里窝着,这才对前面司机吩咐“速度慢点,尽量别走不平的路。”
司机掠过他怀里的人,已是了然,点点头,车子平稳地出发了,其他人也赶紧开车跟上。
原定行程里是不打算在这小县城里落脚的,所以旅馆之类的都得现在找,好在这里够偏够小,政府的势力也不很涉及,所以还算安全。
为避免太过引人注意,所有人分成了好几个批次进城,约定好明天的统一集合地点才分开寻找落脚点。
乐夫肯定是要带着陈乐的,而周围这些人也不可能完全放他离开视线范围之内,所以闹到最后,乐夫,陈乐,还有另外两个男人一同住进了小旅馆,要了两个房,中间只隔了一堵墙。
乐夫自然是和陈乐一间。
说实话,小县城的旅馆真的不怎么样,房间小不说,东西也并不齐全,同乐夫以往落脚的那些国外大宾馆完全没有可比性,甚至床上铺着的那些看似干净的白色床单被套,都不知是第几次循环使用的物品了。
很脏很恶心。
乐夫皱着眉,又让隔壁两人重新出去买了两床毯子铺上,这才放心地把陈乐放下来。
这片区域日落得特别快,没一会儿天就黑了,房间里灯光全开,倒也不显得暗,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两人,这种天地之大唯我与你的感觉让乐夫的心都有些荡漾。
八年了,他想。距离上一次见到陈乐,竟然有八年了。
他蹲在床边,细细端详着陈乐的五官,从眉到嘴,从下巴到额头,每一个地方都让他眷恋无比。
这是他的人,他的媳妇儿,他买来的小媳妇。
光是想到这一点,心中就有一种震颤的喜悦感,仿佛烟花在空中炸开引起的绚烂一般,陶醉无比。
我回来了。他动了动嘴,无声地对沉睡的陈乐说。
陈乐自然是不会理他的,少年静静躺在床上,脸上还带着之前哭过的泪痕,眉头都是皱紧的,好像在梦中也承受着巨大压力一般。
乐夫盯着他的睡脸瞧了半天,忽然起身把自己和他扒了个精光,然后,扛着赤条条的陈乐一起进了浴室,洗澡。
与陈乐长时间窝在房里不动弹不同,乐夫的皮肤黄中带黑,颇有让许多女人追捧的古铜色之风,肌肉不说遍布,却也壮实有力,胸膛上八块腹肌隐隐可见,只是其中夹杂着很多伤痕,大大小小新旧交杂的伤疤数不胜数。
这是一具经历过战斗的躯体。
热水从头顶上直泄而下,很容易呛住鼻子,陈乐闷咳几声,好像就要醒过来的样子。
乐夫连忙关了淋浴喷头,等了半天还不见人醒来,这才重新给浴缸放满水,抱着人坐进去。
周身环绕着热腾的水,全身的疲惫都仿佛在满室水汽中消散,在这种窒闷的空间里,乐夫身子一僵。
他硬了。
这是一个比较尴尬的场景,乐夫一身光裸地躺在浴缸内,陈乐一身光裸地躺在乐夫腿上,只余一个脑袋露在水上呼吸,周围白茫茫的热气充满浴室。
重逢的喜悦在这一刻被放大了无数倍,而随之放大的,是多年来的守望与欲望。
乐夫在那方面成熟较早,十一岁遗精虽然不是特别早可也绝对属于性早熟行列,一般小男孩在这个年纪也就懂得和小女孩拉拉小手更甚者亲亲小嘴,说白了就是纯纯的小爱恋,可乐夫显然跨越了这个过渡阶段,直接成长为下半身思考的实战派尽管并没有提枪上阵,可至少已经学会打枪了不是
说白了,早在八年前,他下面那玩意儿就已经惦记上陈乐了,这不过是憋了整整八年,到了极限彻底给爆发出来了而已。
内心的某根弦蠢蠢欲动,只等绷到极致彻底断裂的那一刻。
“媳妇儿”他在陈乐耳边轻声地喊。
陈乐依旧沉睡在自己的意识中,一点也没有察觉到自己已经被人用目光蹂躏许多回了。
也许真的是失去太久,这会儿忽然又重新回到怀里,乐夫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总觉得得到得太过容易。
他盯着那张脸,默默地看了很久,目光中那种死不撒手的偏执简直如同神经病一样笼罩在周围。
一分钟,两分钟不知过了几分钟,乐夫脑袋一晃,猛然惊醒。
他瞪大眼望下面,水中,自己的腿与陈乐的腿交缠在一块儿,那根不老实了一晚上的东西顶在陈乐大腿根附近,周围的水都有些轻微浑浊。
乐夫的脸腾地红了。
他抱着陈乐默然起身,简单擦了下两人身上的水,就拿了毯子裹着人出去了。
上床,睡觉,乐夫一把将陈乐搂在怀里,长手长脚的他很容易就将陈乐整个儿包住大半,熟悉的动作即便是过了八年,他也依旧做得很顺,就仿佛这八年来,陈乐从未离开过那样。
这一觉,乐夫睡得出奇的香,一直到第二天中午,他都没醒,隔壁两人一大早就在门口等,等了半天又不见人出来,急得就差破门而入喊人了。
乐夫一点也没有察觉到门口两人内心的呼声,若不是突然响起的电话,只怕八年来难得有一场好眠的他会就这么一觉睡到又一个晚上。
“喂”任谁被吵醒心情都不会好,乐夫一手还搂着陈乐,另一手抓过手机,语气非常不耐。
“少爷,我到了。”另一端的人被他的口气一噎,慢慢地说。
乐夫倏地睁开眼睛,语气一沉“阿布”
“是的,少爷。”对面恭恭敬敬的声音。
竟然真的是他昨天才向白老大讨要不成功的阿布。
66、干什么私奔
那一瞬间,乐夫脑中闪过了无数种想法,他足足愣了三四秒,方才出声“你上来,我在房里等你。”
挂了电话的时候,他面上的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
他昨天只找了白老大,也只和白老大说了要阿布过来的事情,现在阿布忽然出现,原因无他,肯定是白老大说了些什么。
那么,白老大同意阿布过来的缘由是什么,这个男人究竟知道了些什么,又想要做些什么。
乐夫猜不透。
他知道自己身边布满白老大的眼线,带着陈乐回来这件事情他就没想过要瞒着白老大,反正他惦记着陈乐这件事情白老大早就知道,也没什么好稀奇的,可关于陈乐的事情,白老大又到底知道多少
童超说陈乐的资料很难拿到,其间阻碍的人是谁,果真是陈琛而不是白老大
乐夫忽然觉得很头疼,疼得几乎就要炸开来。
他起身,动作轻柔地给陈乐穿上衣服,又给自己拉了条裤子,还没等他穿上衣服,门就被敲响了“少爷,阿布来了。”
乐夫手上穿衣的动作没有一点停顿“进来。”
阿布进来了。
他环顾房间四周,脸上的嫌弃根本遮掩不住,瞄了一圈将视线投在乐夫身上“少爷”
乐夫不作声,身子往旁边一让。
床上躺着的陈乐暴露在阿布目光下。
原来如此。
阿布点点头表示了解,不用乐夫开口,已经主动走上前看起病来,摸摸捏捏半天,下了结论“发育滞缓,营养不良。”
乐夫的回答是一脚踹过去,把这赤脚医生惹得上蹿下跳到处逃命。
“什么狗屁医术,这些东西还用你说我自己都能看得出来”又是一拳,直中阿布小腹,乐夫打人打得很是出气。
中招的阿布落地一个翻滚才爬起来,狼狈的他将刚才的恭敬全都丢到一旁,捂着肚子满是不可思议地喊“你都知道还让我看”
乐夫眯了眯眼,正要再给这人几脚,忽然想起一个挺严肃的问题陈乐还没醒。
他愣了愣,收起动作“你等等。”
说着,走到床边摇了摇陈乐“媳妇儿,媳妇儿”
陈乐一点反应都没有,若不是还有呼吸,只怕真会有人把他当尸体了。
还是旁边的阿布看出了点不对劲,从拎着的急救箱里淘出一个布包,打开来,才发现是一根根的细针。
“你什么时候会针灸了”乐夫守在陈乐床前,不肯让开,凭良心说,阿布的医术真不错,但这医术是在积累了太多实战经验的基础上建立的,仅限于动刀子和开西药,至于中医乐夫绝对不会拿陈乐来开玩笑。
“在你忙着追男人的时候。”说完,阿布绕过他给陈乐扎了几针。
乐夫想阻止又没阻止,最后也只眼睁睁看着陈乐脑袋上多了几根针。
阿布还在那里细细地捻针,乐夫看着那针刺入皮肉,虽然没流血但也让他看着心疼,犹豫着问“他到底怎么了”
“病了。”简单两个字后,阿布已经把针收起来了,然后看了看陈乐的脸色,大拇指猛地摁了一下陈乐的人中。
陈乐叫了一声,睁开了眼。
乐夫掐准时间一脚踢开挡在面前的阿布,自己凑了上去“媳妇儿你怎么样”
哪知陈乐一见到他的脸就惊恐地往后缩,那样子,简直恨不得重新昏过去。
乐夫僵硬在原地,手还维持着伸出去的样子,一动不动。
他看着陈乐,陈乐连忙把目光挪开,怎么也不敢和他对上,但就是这么短短的一个视线交错的瞬间,乐夫觉得他似乎抓到了什么。
陈乐的表情很惊恐,这一点毫无疑问,但惊恐中,似乎还带了点别的意思,例如闪躲
这闪躲是缘于害怕自己的靠近,还是不敢承认
死死盯着那个蜷缩在床角的人,乐夫简直有一种把人割开胸膛把心掏出来看看的冲动。
但他终于还是忍住了。
阿布的声音很不是时候地响起“人家还是病人,身子不好,少爷你就别出来吓人了。”
乐夫瞥了他一眼,却没说什么。
气氛就这样僵滞下来。
最后的静寂被手机铃声打破。
乐夫站在原地,一手接通电话“嗯”
“你现在在哪”对面的声音有些急切。
“童超”
“你现在在哪陈乐在你身边”童超再次问道。
手机声音不重,除了耳朵贴紧机子的乐夫,其他人都听不见,乐夫看了看陈乐,应了声算是默认。
“速度离开那里,回去缅甸”对面的语气很强硬。
“什么”乐夫皱眉,“出什么事了”
“你岳父追来了。”话音刚落,那里好像信号不好一样出现了乱音,再一会儿就忽然切断了通话。
“”沉默几秒,乐夫转过头“阿布,收拾好东西,回去。”
“我早上刚从缅甸过”话音戛然而止,阿布抓了抓头,走出了门。
房里只剩下陈乐和乐夫两个人。
乐夫往床前走了两步,陈乐惊慌地往后缩。
乐夫突地朝前将他整个儿扑倒在床。
少年惊惧地尖叫起来,最后所有声音被乐夫一只手闷在手掌中。
“不要叫,听我说。”乐夫在他耳畔轻声说。
陈乐整个人都在颤抖,听他这话,耳朵边的皮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更哆嗦了。
“其实你知道我是谁的,对吧”他轻轻说着。
陈乐死命地摇头,眼角边都有些湿了。
“你干什么这么怕我呢,从以前就这样,八年过去了还这样,我就真的这么可怕你仔细想想,和你在一起这么久,我什么时候真正地打过你一次”乐夫整个人压在他身上,两人的心跳都仿佛跳在了一个频率节奏上,呼吸也有些压抑。
“你就不能对我公平点儿不求你像我对你那样,可你对福娃都不是这个态度,你怎么就独独这么排斥我哪怕我以前有时候真的混账,你难道真的一点也无法原谅我”
陈乐胸口大幅度地起伏着,嘴上还是捂着乐夫的手掌,喷出去的呼吸受到阻碍又返回来,湿湿热热的感觉让他觉得脸红头晕。
“不要怕我,好不”乐夫声音有些沙哑,抬起头,细细地看着他。
陈乐张了张嘴,乐夫以为他被自己打动,有话要说,连忙把手移开,谁想到他一放松,陈乐就推开他往后跑,只是最后还是被压住不得动弹。
“你还跑”乐夫眼睛气红了。
瞧这反应,敢情他刚刚那一大段煽情得连自己都忍不住想哭的话都白讲了
陈乐跑不得又被压得疼,忍不住呜咽起来“我本来就不认识你,你到底是谁啊,我从来没见过你,你认错人了”
“我没认错。”乐夫只是一愣,马上回过神来,“好,既然你说你不认识我,那你从现在开始记住,我叫乐夫。”
“”陈乐没说话,抽噎着仰头看他。
乐夫放开他半个身子长,让他的脸正对自己“我叫乐夫,陈乐的乐,丈夫的夫,你懂了”
陈乐傻眼了,而后猛摇头,脸也憋红了,泪也不流了,竟然连一直以来的惧怕都丢到脑后了“你乱说,你流氓”
“我就流氓你了。”他这副样子比之前那只会叫只会哭的样子舒服多了,乐夫看得心情都好了不少,干脆放下所有心思一心一意和他玩儿起来。
摸一把脸,捏一下腰“我就耍流氓,你能怎么着”
陈乐被他闹得不断挣扎,整个人和一条搁浅的鱼一样翻腾扭动可就是挣脱不得。
累了,一摊身子躺在床上不动了。
他不动,乐夫也觉得没什么意思了,就放手了“不闹了”
陈乐不说话。
“那咱们继续。”乐夫一屁股坐在他脚背上,给了他大半自由却不让他挪动分毫,“我叫乐夫,没爸没妈,还有两个弟弟,嗯,其中一个你认识,就是福娃。”
陈乐瞪大了眼,显然这个消息让他很吃惊。
“在八年前,你已经忘了的那些日子里,我们在一起生活了很久。”他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看陈乐,“而且,我们的关系,很好,好到一块儿吃饭一块儿洗澡,就连福娃,都是你通过我认识的。”
他说完这一切的时候,陈乐已经傻眼了。
乐夫看着他的表情,心里头的疑惑在加深。
在此之前,他一直以为陈乐是假装不认识自己的,所以他才这么多次地去说这些话,就是想让陈乐自己承认他们曾经有的那段过去,可按照现在看来,陈乐又似乎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记忆这种东西,跟脑子里头无数根神经搭线,一根错,整团乱,而且很难重新理顺,乐夫只是个买卖东西的商人,虽然后来读了书,而且读得还不错,可毕竟不是专修神经这一块儿的,哪里能搞得清陈乐到底真忘了还是装忘了。
盯着陈乐半天,还是没盯出个结论来,乐夫只能放下怀疑,姑且认为他是真的忘了。
“福娃是你弟弟”陈乐的话说得很艰难,他真的很难理解乐夫说的这件事情,在他印象里,福娃就是陈琛在八年前他大病之后从孤儿院里找回来的弟弟,无父无母没有任何牵挂的,自己和陈琛就是福娃唯一的亲人。
而现在,这个挺可怕的男人说,福娃是他弟弟
陈乐打死也不相信。
乐夫其实也有些郁闷,他是无意间看到了电视上的一则新闻才找到线索,里头正好有记者的几段采访,看到其中一个受访者的时候,他几乎当时就确定了这个人是福娃。
这是一种感觉,非常强烈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乐夫兴奋起来。
他当年醒来的时候,白老大告诉他福娃和陈乐都跑了,当时他颓废了很久,被亲近的人抛弃的感觉真的不是一般的难过,最终振作起来是因为白老大的一句话
你要是能把我让你学的都学会了,我就替你把那两个人抓回来,到时候你爱怎么的怎么的,就是都弄死也无所谓,随你喜欢。
乐夫是不可能真把陈乐和福娃弄死的,但人抓回来却是当时他心里最大的执念。
所以他真的努力了,只要是白老大要求的,无论什么,他都努力地去学,哪怕流再多汗受再多伤都不落一滴泪,反正白老大总能在他离死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把他拉回来,倒也没有后顾之忧。
六年,白老大只给了他六年的时间学习,剩下的两年乐夫身上遍布的疤痕已经昭示了一切。
他从不后悔自己跟着白老大做了那么多让人痛恨的事情,就像以前老师说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存之道,他们只是选择了这条道而已,那些看似清正的人也不见得比他们高尚多少。
他唯一后悔的是,自己错过了陈乐整整八年。
若不是那天无意间看到了福娃,并让人查了福娃身边的一切资料,他是不是会,永远都与陈乐错身而过
而,在他与陈乐八年未见的情形下,福娃竟以弟弟的身份在陈乐身边亲密陪伴许久,这让乐夫眼红了很久。
好在,现在人又回到了他身边。
“是,福娃是我弟弟,也是你弟弟,只是弟弟。而我们”乐夫看着他,一字一句说,“我们以前是睡在一张床,用一个枕头的。”
同床共枕,结发齐眉。
陈乐脑中莫名跳出了这八个字,他很想冷笑,只是乐夫脸上的那种表情太过严肃认真,他动了动嘴角,却是什么反应都做不出来。
“你是我媳妇儿。”福娃把他扶起来,“就算你不承认,我们一起过的那些日子还是存在的,这是你欠我的帐,我都记着,你赖不掉。”
说完,他一把拉起陈乐,穿过鞋子就扯着人往外跑“时间差不多了,该走了。”
陈乐拼命挣扎,都没能扛住他的力气,被硬拽着往外拖。
宾馆里的人都被暂时清走了,所以两人下来的时候很安静,只有白老大的人守在门外,见到他们拉拉扯扯的样子连忙低下头“少爷,都准备好了。”
乐夫点头,将身后还在努力折腾的陈乐硬塞进车里,锁上门。
“干什么放我出去”经过刚刚房里的闹腾,陈乐的胆子竟然不知不觉地大了很多,也不怕乐夫了,扯着嗓子就要跑。
乐夫顺势打开另一边的门,快速挤进去“呵,干什么”
他一把将陈乐抓过来,在他脖子上狠狠咬了一口“私奔”
67、回去旅馆
车子浩浩荡荡地开走了,直奔当初约定的那处偏僻荒原,按照计划,接他们回缅甸的飞机将会于两个小时后到。
而当初负责将福娃带回来的那些人,也差不多这个时候该到了。
路上,陈乐被乐夫紧紧锢住,根本动弹不得,只能口头上骂几句,可惜被骂的人一点感觉都没有,反而还递给他一瓶水润润口,两三分钟过去,陈乐骂人的心思都没了,跑又跑不了,只能在旁边憋闷。
乐夫在旁边看他终于安静下来,倒也没什么欣喜的感觉,只是在心中思量童超电话里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他的岳父就是陈乐的爸爸,根据他们查到的资料,陈乐他爸也就是个普通的生意人,拥有两个中型超市,其他也没什么了,这样的一个人,能拥有多大的权力童超怎么会说出让他们速度离开中国回到缅甸这样的话
这太不对劲。
也不知是怎么想的,他忽然喊住了前面开车的人“停车。”
“啊”司机被他的忽然出声吓了一跳,连忙踩刹车,原本匀速行驶的车子打了个趑趄,差点没驶出道。
陈乐也被突如其来的晃动惹得差点一脑袋撞上前,最后还是被乐夫拉住才没向前倒。
“少爷”司机往后看乐夫,原本前后行驶的其他几辆车也跟着停下来等待命令。
“你们照原计划,先回去。”
“”司机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最后只应了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