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管了,开车吧
车子重新启动,加贺弯下腰,正要捡起计算机,车身突然腾空,巨大的彷佛是惊雷在耳边炸响的声音和冲天的火光将他包围。
砰
车子整个翻了过去,重重的摔在路面上,加贺一只胳膊伸出了破碎的车窗,血从额头不断流下来,猩红的视线中,隐约看到人影晃动,然後就什麽也不知道了。
模糊中,感觉到了剧烈的颠簸,他被关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周遭一片漆黑,身体被束缚著完全不能动,嘴巴也被堵住,呼吸很是艰难,头很痛,耳朵里也一阵阵嗡鸣,坚持几分锺,很快又昏过去。
再醒来,是在一片嘈杂声中,刺眼的光线和刺鼻的汽油味让加贺痛苦的呻吟出声。
阳光直射在皮肤上,干燥的空气夹著风沙,周围不停有人走来走去,大声吆喝著。
有人靠近,拽著他的衣领将他拉了起来,加贺踉跄了几步才发现自己已经被松绑,而且没穿鞋子,赤脚踩著沙石路面,浑身像被压路机辗过一样疼,四肢更是散了架一样根本不听他指挥。
一点反抗能力也没有的被带到一间屋子,光线总算是暗了下来,也没那麽大的汽油味,被刺激得不停淌泪的眼睛稍微好受了些。
睁开眼,模糊的视线中出现了几个高大健壮的黑人,不等他细看,身体就被推了一把,靠在墙上,有人给了他一张当天的报纸,拍了几张照片。
加贺原衫愣了几秒,扭头看向窗口。窗户被木板封住,从缝隙中勉强能看出外面是个地处荒凉的加油站,停著几台吉普车和小货车,十几个穿著游击队服装的黑人拿著武器走来走去。
昏迷前的画面在脑海中闪过,突然冒出来的小孩子,从车底迸射的火光和气流加贺立刻就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他被反政府武装组织人员或者是恐怖组织绑架了,现在正处於转运途中,这些人应该要把他带到控制区去。
这时有人递给他矿泉水和面包,加贺一把抓住那人的手,急切的开口我不知道你们是什麽组织,但是你们有什麽要求可以立刻提出来,我一定尽量满足
那人粗暴的推开他,用他不懂的语言大声呵斥了他几句,转身出门。
身体虚弱到极点的加贺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又是一阵头晕眼花,半晌才缓过神来,下意识的摸索衣兜找手机,连鞋子都被脱掉了,当然也被搜过身,自然是口袋空空什麽也没有。
抓起水和面包,加贺大口的吃了起来,几口下肚,彷佛也恢复了些体力,於是一边吃一边四下观察。这间屋子不大,只有他一个人在,那些黑人对他并不太设防,甚至没有派专人看管他,可见这里很荒凉,他们根本不怕他逃走或者求救。
他昏迷了多久这里不像是卡宾达,也许是安哥拉中部,也许是边境地区,甚至有可能在其它国家,是刚果还是赞比亚
意识到自己的孤立无援,加贺反而冷静下来。反政府组织武装绑架外国人质,不外乎是为了向政府提条件或者索要赎金,杀害人质的事情不是没有,但那是被激怒的情况下,以目前的情况看,他除了等待营救,什麽也做不了。
东西才吃了一半,就有人过来叫他,将他推上了一辆吉普车,重新上路。
从车窗看出去,一片荒芜的丘陵,偶尔只能看到几丛灌木。那些人没再绑著他藏起来,可见他们已经离开了有哨所和检查站的地方,没有了被发现的危险。
车子里的气氛并不压抑,几个武装人员用他听不懂的语言在大声说笑,要不是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拿著机关枪,加贺简直有种这是在郊游的错觉。
犹豫著,加贺轻轻敲了敲车窗,那些人果然安静下来,警惕的看著他。
加贺用英语问我的同伴,那个女孩子,你们也抓了她吗她在哪
副驾驶座位的男人丢过来一张旧报纸和卡片,加贺接过来一看,报纸是刊登了他照片的那张法语报,卡片是他参加这次经济论坛的通行证,有他的照片和基本信息,每个参加的人员都有,这东西一直放在泽崎手里。
那男人用蹩脚的英文说我们只抓了你,带著女人,很麻烦
加贺咬了咬嘴唇,後悔当初没把偷拍的那个记者掐死
看来这些人早就盯上了他,也调查了他的行程,才特意设计了这次绑架,可是参加会议的富商那麽多,为什麽偏偏是他
像是看出了他的疑问,那人冷笑日本政府派兵该杀
原来如此,上个月日本政府派遣自卫队来到安哥拉参与维和,这种举动一定是激怒了这些人,於是特地挑一个日本籍的商人,想通过这样的举动向日本政府施压。
即便如此,加贺还是不死心,赶忙说我可以为自己支付赎金,不如──
闭嘴男人不耐烦的吼了一声,加贺身旁的人立刻用枪托给了他一下。
本来就很虚弱的加贺被这一下打得倒在车门上,半晌才缓过气来。
这些人目的明确,根本不被金钱所惑,是最最难办的。他们不要赎金,坚持与政府谈条件,就意味著他完全成了案板上的肉,论斤算两、待价而沽,或者,谈判破裂、斩首示威加贺抿了抿嘴唇,心情跌落谷底。
抓著车门的手指太过用力之下都变成了紫青色,加贺有种跳车逃跑的冲动,但也清楚的知道,这样的车速下跳车,轻则断腿、重则脑袋开花,而这茫茫沙漠,连个藏身的地方都没有,他是一点逃生的机会也没有的。所以,冷静下来、冷静下来,事情还没到那麽糟糕的地步,如今这种情况,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为了少受一点苦,加贺一路都很配合,因此也一直没再被绑起来,可是绑架时发生的那场小型爆炸对他的身体造成了不小的伤害。
皮肉伤略过不提,大脑著实受到了严重的震荡,车子一路颠簸他就一路吐个不停,同时头疼得要爆炸,嘴上起了好几个大泡,视线也越来越模糊,大部分时间都昏昏沈沈,别说是观察地形逃跑求救,就连呼吸都很费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些人也怕他就这麽死掉,每天都两次将他摇醒喂食。
加贺努力的吞咽下去,可是往往吃多少就如数的吐出去多少,最後还有了脱水的症状,脸色灰白,四肢抽搐,要不是及时的到达了他们的控制区,恐怕他的小命就扔在途中,尸骨也被盘旋的秃鹫吃掉了。
嘎吱──木板门被推开,一个黑人小孩端著托盘进来,将一碗羊奶和几个煮鸡蛋放在床头的凳子上。
加贺躺在床上,扭头看了看这个瘦骨嶙峋的小孩,从他头骨的大小和五官来看,这孩子应该有七、八岁了,不过却只有一般五岁小孩高,眼眶凹陷下黑白分明的眼睛大得有些吓人。
加贺拿起一颗还热呼呼的鸡蛋,递给小孩,那小孩不仅没接,反而後退一步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发出野兽一样的警告声,恶狠狠的瞪了加贺一眼,转身跑了。
被拒绝在加贺意料中,他也没什麽失落的感觉。他拿吃的给小孩本来就不是什麽善心之举,他现在是个被扣押的人质,又有什麽资格同情别人,不过是存著一点收买人心的念头。不过这些小孩警觉得很,也许是吃过亏的。
深吸一口气,撑著身体稍微坐起来就累得满头大汗,插在手背上的输液针头还有些歪了,渗出血来,加贺赶紧重新插好。
虽然只是基础的消炎药,但在这种反政府武装组织的控制区,药品这种不能自产的东西应该是非常紧缺的,能拿过来给他用,一是说明他这个人质还是比较重要的,二是说明他的身体状况非常糟糕。
加贺摸了摸自己骨节凸出的手腕,苦笑起来。他真是没资格同情那个小孩的,好久没照镜子了,也不知自己现在是个什麽鬼样子,搞不好比那个孩子还要瘦骨嶙峋,这些人应该也很懊恼,居然抓了他这麽个麻烦的人质吧
从被绑架到现在,他已经不知道过了多少天了。路上一直处於昏迷状态,到了这个小村落以後也是清醒几天又昏迷几天,反反复覆,病痛的折磨不仅掏空了他的身体,更是让他的思维混乱,根本没办法算日子。
加贺摸了摸刚刚盖住嘴唇的胡子,又摸了摸已经长过耳朵的头发,估算著应该有一个月了。这一个月里,一开始,只要他清醒,就要拿著报纸拍照,而最近几天,除了送饭的小孩就没人多看他一眼,也许再过不久,连送饭的孩子都不来了也不一定
加贺扭头,向窗外望去,这是一个看起来很平常的非洲村落,有劳作的老人、做饭的女人、赶羊的小孩,只是所有的年轻男人,都配著武器。
不知该不该庆幸,因为他的身体实在太差,只被关了几天地牢,就被转移到这间平常的三层小楼里。他被关在二层的这间屋子里,窗户上有铁栏,门没有锁,但除了去厕所方便不允许他出门一步。
其实以他的身体状况,下地走几步就要歇好几分锺,就算是没人看押,也一点逃跑的能力都没有。哪怕是他身体健康的情况下,就算能勉强逃出这个小楼,在这个全民皆兵的黑人村落,也是一点机会都没有的,反抗只是自讨苦吃而已。
可是就这样一直被关押下去吗
现在他还能喝羊奶吃鸡蛋,有使用药物的待遇,再过一段时间呢
他们的条件被政府拒绝之後,自己的利用价值降低之後,是不是,就会被关进猪圈羊圈,或者回到暗无天日的地牢,和那些被关押了好久的人质像牲口一样绑在一起,只供给维持生命的食物,吃喝拉撒都在原地解决,再後来,干脆斩首并公布尸体的照片作为条件被拒绝的报复
想到这些,加贺瘦弱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恐惧感将他包围,几乎有尖叫的冲动,可是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这麽久,没人和他交谈,他好像都要忘记了怎麽说话加贺神经质的又摸了摸胡子和头发,张了张嘴,努力挤出几个单音。
啊啊我咳咳持续不断的低烧让喉咙发炎,声带也像是被烧坏了,一用力就像是用刀片划过声道一样疼痛。
这样不行,他必须得说些什麽,不然就真的变成野人了可是越著急就越说不出话来,加贺焦急的抓著脖子,喉结在手心颤动,可就是没办法出声
快想想说些什麽说些他说得最顺溜的话
林林景禹你这个混蛋声音虽然嘶哑难听,像是砂纸摩擦玻璃一样,但好歹是句完整的话,也让加贺稍微松了一口气。
果然还是发自肺腑的话才比较容易出说口啊
林景禹
要不是林景禹那个混蛋突然冒出来,搅得他没办法好好开会,也许他就不会提前离开,让反政府武装组织有了可乘之机不对,应该说,要不是那小子无能被沈思远卷走了资金,害得自己也跟著缺钱,他就不会千里迢迢跑到非洲来淘金
总之,他被绑架都是那个小子的错这个混蛋要是有一点良心,也不会放著他不管吧
端起羊奶,加贺强忍著反胃的感觉一口气喝光,胃里顿时一阵翻涌,压抑了好一阵才没吐出来。然後颤抖著手,剥开鸡蛋,一口一口的吃著,用尽全身的力气咽下去。
他得活著才行,不管会被扣押多久,只要活下去就有被营救的希望
腹黑的终极对决 第五章
正狼吞虎咽,外面突然传来沈重的脚步声,门被大力推开,几个游击队成员走了进来。
持续的病痛让加贺的视力变得更差了,离开眼镜,他根本看不清这些人的长相和表情,不过从气场来判断,这次来的人显然和以前那些小兵不一样。
有人走近,一把抓住加贺的头发,强迫他仰起脸,拿著几张照片细细的做比对。
加贺很紧张,手指紧紧的抓著被单,但表面还是不动声色,任那些人反复的看,并用他听不懂的语言低声讨论。几分锺後那些人离开,加贺却兴奋起来,心脏在胸腔里剧烈的跳动,身体支撑不住的倒回床上。
这些人是来确认他的身分的吗是不是他们提出的条件被政府接受了,目的达成要释放他了
怀著这样的期待,加贺在接下来的几天精神都处於一个高度亢奋的状态,身体也恢复了不少,外面一有个风吹草动就立刻坐起来,可是他期待中的事情却一直没发生。
从那天开始记算日子,床头的指甲划痕已经有了十二道十二天了,除了送饭的小孩,没人再进过这间屋子,一切又恢复成之前的样子,平静而一成不变。
就像是射进来曙光的屋子再关上窗,就会更加黑暗一样,喜悦过後的平静就是失望,巨大得可以将人压成肉泥的失落。
恍惚中多次想起少年时那次被绑架,那次留给他的记忆是尖锐的,是被丢进油锅里炸一样的疼痛和仇恨,而这一次,却像是被沈进深海中一样,什麽也听不到、什麽也看不到,无边无际又寸步难移,灵魂都生锈了一般。
他被绑架了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多久人质被扣押时间最久的是多久好像是十二年都说没有消息也许就是好消息,也对,下次有人进来,恐怕就是他的死期了。
其实,发生这件事情,高兴的人比担忧的人多多了吧
他要是这麽不明不白的死了,老家夥一定会拍手称快,由奈就可以将那个禽兽接回日本,他们祖孙三人就能团聚了,享受天伦之乐,而且可以光明正大的接手他的公司、侵占他的事业。他的半生努力,彷佛就是为了替由奈做嫁衣
为他难过的,他唯一的朋友祁子嘉算一个吧不过他对於祁子嘉来说,只是众多朋友之一,伤心过後,日子该怎麽过还怎麽过,也许在那个白痴林皓的干涉下,连每年清明祭拜他都不行。
还有就是林景禹。
林景禹对自己,多少是有一点喜欢的吧即便他最初接近自己,是心怀不轨有所企图,但纠缠了这麽久,是虚情假意还是真情流露,他还区分得清楚吗
做戏做久了,难免无法脱离,连他自己,做为被设局的人,都对一而再再而三设计他的混蛋动了心,那麽那个主动发起的人,那个口口声声说我是你的人、我会守护你的人,怎麽可能一点真情也没有
还有那些亲吻、抚摸、缠绵一次比一次强烈的欲望不是假的,没有人会对自己厌恶的对象充满肉欲。可是又能怎麽样呢
人的一生中,会有无数次动心,也许只是因为一个眼神、一朵笑容、一句问候都会让人一想起来就觉得温暖甜蜜,可是那一点点喜欢不足以支持任何事情,就像他心中最重要的是追名逐利一样,林景禹心中最重要的,是他的家人。
他们只是彼此生活中的调剂品,可以做蛋糕上最甜美的草莓,但是被挖掉了,也不会影响蛋糕的可口程度。
所以,他存在与否,对林景禹来说,也不是那麽重要的吧如此算来,他是生是死,对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无足轻重,那麽他存在的意义,又是什麽呢
这种疑问,在漫长的一成不变的时光流逝中,成了他思考的唯一内容,越想对自身的质疑就越严重,彷佛形成了一个黑洞,要将他吸进去。
难得有清醒的时候,提醒自己这是一种斯德哥尔摩症状,可是片刻的冷静无法抵挡强大的孤寂,他甚至对给他送饭的小孩和楼下的看守产生了好感,偶尔还会有生活本来就是这样的,这些人才是他的亲人这种想法,而渐渐遗忘了他原本的生活。
也许再过一段时间,他就真的会变成一只玻璃缸里的鱼,忘记自己是被囚禁,而把投放饲料的人当成是主人,就算是被捞出来开膛破肚,也心怀感激当成对主人养育之恩的回报吧
日升日落,又是一天,唯一的特别是,外面雷雨交加。
安哥拉边境不比卡宾达,是非常干旱的地方。他被囚禁这麽久,还是第一次看到下雨,麻木的心也有了几分波动,於是撑起身体,趴在窗前,从木板的缝隙中努力向外望。
他的视力越来越差了,黄昏的雨幕中,街道和房屋都模模糊糊,一道车灯照了过来,才发现有辆吉普停在了小楼下面,然後是一串凌乱的脚步,直奔他而来。
现在也不是送饭的时间,那这些人是来加贺撑著桌子站了起来,往门口走了几步。
门打开的一刻,他居然有轻松的感觉,是斩首的时间到了吗
开著的窗户和门形成了对流,风灌进来,在细长的回廊里发出呜呜的响声,鬼哭狼嚎一样,加贺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门口站著四个人,其中三个都是高大粗壮的游击队员,只有一个人著便服,身材修长,皮肤也不是黑墨的颜色
那人一步一步走了过来,越靠越近,带著一身的水气,来到他面前。
加贺仰著头,视线一片模糊,他根本看不清,可是,已经麻木了的心脏怎麽会如此剧烈的跳动,就像是就像是被囚禁的鱼,突然感受到海洋的味道一样
唔
身体突然被抱住,有力的双臂紧紧搂著他的肩膀,胸膛贴在一起,怦怦彼此的心脏互相感应,同步的跳动著,越来越沈稳、越来越安定。
加贺闭上了眼睛,头埋在那人的肩膀,环境明明没有任何改变,那种麻痹与窒息却都不见了,甚至感到安心。
抬起手臂,圈住他的腰,其实这怀抱的主人在发抖,耳畔除了急促的呼吸声,还有压抑的抽泣声。
加贺睁开眼,有液体从眼角滑下,一直被雾气蒙著的视线居然慢慢清晰起来,微微偏头,终於看清了紧紧抱住他的男人。
这麽久不见,这小子似乎过得也不怎麽好,脸颊瘦得凹陷下去,眼睛红红的,眼底一大片黑影,唇角都是胡渣,看起来憔悴又邋遢。
加贺张了张嘴,不知是不是因为这怀抱的水气太足,干涩的嗓子居然没那麽难受,努力咽了咽口水,就发出几个清晰的音节林景禹嗯唔
刚一开口,就被狠狠的吻住,急切热烈的,彷佛要把他吞进去一般,很疼,可是一点也不讨厌。加贺索性抱住林景禹,用力的回应这个吻,两个人像野兽一样,彼此撕咬著,确定对方的存在。
嘴巴里有血腥的味道,呼吸也越来越困难,体力不足的加贺几乎支持不住要晕倒,亲吻才结束,可是抱著他的手臂却一点也没放松。
啊哈啊哈加贺靠在林景禹肩上,大口的喘息著,缺氧的感觉让他耳朵里一阵嗡鸣头也疼得要爆炸一样,却止不住想笑你终於来救我──唔──
刚张口就再度被吻住,力道大得让加贺连连後退,骨瘦如柴的身体砸在单薄的木板床上,林景禹的身体压了上来,凉凉的手从他衣襬伸了进去,抚摸他突出的肋骨。
加贺一连打了几个寒颤,整个人被林景禹的举动弄懵了。这是怎麽回事之前的吻可以说是情难自禁,但现在这算什麽在这些武装人员面前表演春宫吗
混蛋放开加贺在亲吻的空隙发出嘤咛,双手撑在林景禹胸口,却根本推不动他的身体。
耳垂被含住,一阵潮湿的热气吹拂配合我。
加贺一愣,很快反应过来,停下抗拒的动作,双臂圈住了林景禹的脖子,任他在自己脖子上亲吻啃咬,手掌在胸腹来回抚摸。
两人只是纠缠了片刻,同来的那些游击队员中有人呵斥了一声,大步上前,一把抓住林景禹的胳膊,将他拽了起来,扯著就往外走。
加贺一下子跳了起来,冲过去抱住林景禹的腰,别丢下我
林景禹抓住加贺的手腕,用力的握了握,我和他们谈谈,你等著我──
别走──你走了就不会回来了──加贺拼命摇头,抱著林景禹不肯松手,这是他的希望,他怕一松开就会发现一切只是一场梦,他还是被囚禁在玻璃缸里的金鱼,看得到的广阔天地却遥不可及,一个转身就会撞得头破血流。
林景禹的五官微微扭曲著,眼底有著他从来没见过的痛楚,一字一句道我不会再丢下你,你已经安全了,别怕,你等著我回来
我不信,你带我一起走──
加贺死死的抓著林景禹的手臂,一个多月没有修剪的指甲扎进了他的肉里,被武装人员大力一推,几根指甲断裂,人狠狠的摔倒在地板上。
林景禹被强硬的带了出去,门在加贺面前关上,还第一次锁了起来。
加贺爬起来使尽全身的力气撞著门板,一下、两下、三下他身体已经瘦得只剩一副骨头,每次撞上去都有骨折的危险,可是他依然像飞蛾扑火一样撞著,他宁可粉身碎骨也不要被关在这里等死
砰楼下突然传来一声枪响。
加贺宛若雷击,呆呆的停下动作,扶著门板,滑坐在地上,指尖都是血,在门上留下几道血痕,不知是自己的还是林景禹的。
他当然不会被枪声吓住,他自己也开枪杀过人,连林景禹不是也挨过他的子弹只是,此时响起的枪声,意味著什麽林景禹林景禹不会被杀掉了吧
加贺狠狠的咽了咽口水,努力告诉自己要镇定下来,不要胡思乱想,他们没道理杀掉林景禹除非是,林景禹突然出现,是来营救他的,可是被发现了於是被杀掉,而临杀他之前,还特地带来给自己看一看,作为警告
林景禹死了
加贺垂下头,透明的液体一滴一滴落在地板上,紧紧握著拳头,咬著嘴唇才能阻止呜咽的声音半晌,他抬起头,手背在脸上胡乱擦了一下,突然又笑了起来。
如果林景禹死了其实也没什麽大不了的,反正他迟早也会去找他,也许他们的尸体还会被抛到一起呢
这样也好,他就不会孤寂到几乎要把绑架他的人当亲人的地步了,如果是那样死掉,简直做鬼也是窝囊鬼,精明如他怎麽允许自己死得这麽胡涂
林景禹这个混蛋,明明身手也不行,腿脚也没多灵便,居然就敢来犯险,真的枉费他一直以为林景禹是个多冷静睿智的人,原来也不过是个行事冲动的愣头青,简直死了也活该
这样想著,加贺眼前居然浮现出林景禹尸体的模样,四肢僵硬、面色铁青,脑袋还被开了个血洞
被关押了这麽久,他的精神已经非常脆弱,稍微一刺激,就会陷入泥沼中拔不出来。不停流血的手指在地上一下一下的画著,却感觉不到疼痛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林景禹已经死了,什麽时候轮到他
门外传来开锁的声音,加贺抬起头,看著门被推开,彷佛是鬼门关被开启一样──可是走出来的,却不是索命鬼,而是完好无损的林景禹。
加贺一时反应不过来,愣愣的问你是来带我走的吗
林景禹蹲下身,双手捧住加贺的脸,麽指在他眼角擦了擦,轻声道老板,脸都哭脏了,像个小花猫
啊掌心的炙热,温暖了在绝望深渊的灵魂,迷茫的视线慢慢有了焦距,混乱的神智也渐渐清晰
加贺眨了眨眼睛,仔细看著眼前的人,脑袋还是完整的,身体也没有残缺,只是嘴角带了块瘀伤。缓缓抬起手臂,手掌贴在林景禹胸口,感受到了心脏有力的跳动,他的眼眶又一次湿润了。
刚才,有枪声我以为你死了
没事,只是走火了不过老板为了我这麽伤心,我还是很感动的林景禹笑了起来,俯身亲了亲加贺的脸颊,我就说,你本来是很爱哭的才对,根本就是只鼻涕猫,还总是装成小老虎的样子,虚张声势
虽然已经确认了林景禹没死,最绝望的事情没有发生,但加贺的反应还是有些迟钝,嘴巴一张一合,却不知该说什麽你我
林景禹一脸正色我回来了,没有丢下你
话音刚落,门又被推开,加贺一把抱住林景禹,警惕的瞪著进来的人。这一次,无论如何也不能被分开,就算是死,也要死在一起
进来的游击队员被加贺的气势吓了一跳,立刻端起枪,心中暗暗纳闷,这人被抓来这麽久,一直很安分,算是比较好看管的人质,此时怎麽变得像只要和他同归於尽的野兽
林景禹安抚的握了握加贺的手腕,抬头对来人用英文道放下枪,他只是怕你们伤害我,没有攻击的意思。
哼来人垂下枪口,还算客气的问林先生,你有什麽需要的东西吗
嗯请给我一把刮胡刀吧林景禹摸了摸加贺很久没整理过的脸颊,眼底溢满溺爱亲著有点扎嘴呢
林景禹的要求得到了满足,他们不仅送来了刮胡刀,还有剃须膏、毛巾、洗脸盆和一桶清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