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院奖十万块的奖金,还有两年间转来的稿费。现在每个月要还五千多的房贷。路长歌仗着是快手,稿费拿的多,赚的快,并不觉得月供压力大。
王柏川叹息一声,“那要赶快还啊。不然这么好的房子,都让银行赚了。”
王柏川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情,他不说话了。
路长歌是经济危机那会儿买的房子。满打满算他也没离开宁友川多长时间。据他所知,路长歌穷苦出身,怎么会有钱买房子呢。
这个问题王柏川想不通,但他也不去想了。他现在感兴趣的,是另一件事。
“怎么成了路长歌了”开会那会儿就想问他来着,王柏川非常好奇。
路长歌笑了一声,“一言难尽。”
“你说”王柏川兴味盎然,翻着装食品的袋子,拿出一袋花生米来。
他打开一罐啤酒,递给路长歌。
路长歌摇摇头,他可不想在王柏川面前显眼。
王柏川收回酒,自己留着喝他也不是诚心想给路长歌喝的,就意思着谦让一下。
“我继父姓路。我妈一直让我改姓来着。但后来我考大学了,就没来得及改。后来毕业了,就改过来了。”
路长歌简单说了两句,先把这件事盖过去。王柏川却不由他,继续问这个话题。
“呦,改姓可不容易,比改名还难。你继父做什么工作的,能让你改姓,对你也挺好的吧。”
王柏川有时候说话不过脑子,这个话题一般人不会深问的,结果到了他这儿倒是问起没完了。换别人可能会生气,但是路长歌了解他就是这个性子,所以一笑了之。
“查户口啊你”
王柏川“嘶”了一声,“我就问问么。现在觉得,我以前对你真是不够了解啊。你看你,一眨眼的功夫就买房了,实话说,我现在还啃老呢。就从这点看,你就比我强。”
路长歌笑了一下。
其实,路长歌也不知道路先生具体是做什么的。反正是大买卖,各行各业他都有涉及。但从成祥平日里处理的那些事儿就能看出来,路先生业务范围挺广的。
王柏川看路长歌发愣,伸手挥舞两下,“呆了”
路长歌又笑,“喝你的酒吧。”
“别啊,感情我到你这儿就是来喝酒的了”
“那你来干嘛的”
王柏川突然神秘起来,凑到路长歌面前,“跟哥说实话,两年前为啥一声不响地就走了是不是因为友川他”
路长歌赶紧拿起一只鸡爪塞住他的嘴。
王柏川撇了撇嘴,“我这是关心你。你是不知道,你走了之后友川那个样儿。你别看他现在挺正常的,你刚走那会儿,他差点把房子掀了。”
路长歌神色一窒,关于宁友川当年什么样子,还真是第一次听见有人提到。
“他怎么了”路长歌不禁想问。
王柏川长叹一声,“也没太明显,你知道,他死要面子的。但是就是整天气儿不顺,见谁都骂。”
路长歌笑了一声,突然间心情就好了一点。
“说真的,你为啥要走啊”王柏川继续追问。
路长歌心性不像从前了,他和王柏川又熟识,见他问了便想也不想就说了。
“腻味了。”
王柏川反应了半天才明白什么意思,瞪着两只眼睛满脸惊讶,“天哪,我第一次听见人说,腻味了宁友川。”
“无妨,他那边又不缺人惦记。”
王柏川从这话里听出几分意思来,沉默了一会儿便故作深沉地靠过来。
“长歌,信哥一回,那会儿友川真没别人,就你一个。”
路长歌嗤笑一声,“怎么就我一个呢,至少还有个向阳啊。”
王柏川本来是抱着劝说和逗乐的心态和路长歌说话的。听见路长歌这么说,突然有些诧异。
“向阳什么意思。”
路长歌摇摇头,“算了,过去的事了。”
这事儿放在两年前,路长歌打掉牙也往肚子里吞。可是两年后他就不这么想了,你敢做就别怕人说,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挺让人不齿的。
不过要是让他细说,他也没那份心思。
王柏川看着路长歌云淡风轻的模样,心里愈发不好受了。
对于他来说,向阳也是朋友。他是真不希望路长歌和向阳之间有什么误会。
“长歌,你是不是想多了。”王柏川把吃的往旁边推了推,神色中没了刚才的调侃,多了几分严肃。
路长歌顿觉自己说错了话,以这位较真儿的劲儿,真能喝自己掰到第二天早上。
“向阳他人不错的。他跟了友川也有七八年了,他们俩之前肯定有点小默契。你要是因为这个生气,哥就得说说你了。”
王柏川为人挺直的,有什么话从来不在心里藏着。路长歌虽然听喜欢他这一点,不过从他嘴里听见这话,却还是心理堵得慌。
“哼,是挺有默契的。我多心了呗。”路长歌闷闷地说。
王柏川愈发认真起来,“这就对了。长歌,我是真的觉得友川拿你和拿别人不一样来着。你当年要是因为这点小事儿就走,可太不应该了。”
路长歌险些被口水呛到。
“是是是,向阳人确实是不错。我小人之心了,行不”
王柏川再心直口快,也听出路长歌不耐烦了,也就讪笑着想办法转移话题。
“唉,你家电视怎么是海尔的。”
路长歌白了他一眼。
“你这话题转的够生硬的。”
王柏川只好低着头继续吃花生米。
“反正我觉着向阳不像是那种挖墙脚的人。你要是因为一点误会就放弃友川,对友川也挺不公平的。”
路长歌伸手就要拿啤酒瓶砸王柏川。手伸到一半儿却收了回来。
“好啊,”路长歌眯着眼,“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你以后看着好了。”
王柏川咽了一口口水,突然觉得压力很大。
“你电话响了。”王柏川提醒路长歌。
路长歌瞪了他一眼,接电话。
“路哥,”耗子的声音在电话另一边响起。
“耗子”路长歌担忧起来,“片场的事儿”
“不,不是,”耗子连忙解释,“我是说,东展影视给你发了一份邀请,想请你参加他们金梅奖的电影剧本遴选会议。”
路长歌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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耗子是下午五点多下的飞机。他回到b市以后第一件事,就是按照成祥给他的联系方式联系东展。
东展是国内知名影视公司,与风云实力相当。风云影视侧重电影投资,而东展则注重电视剧制作。虽然在名气上东展略逊一筹,但是实力却不让风云。这次金梅奖的邀请函同时发给风云和东展,就很能说明问题。
其实对于成祥交给他的任务,耗子并没有十足的把握。甚至直到他打电话给路长歌为止,也才算和东展的老总搭上话而已。
耗子放下电话,看自己的手表,距离与东展老总约好的时间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可是东展的老总却还是没有到约好的酒店来。耗子一个人在包厢里,看着一桌子昂贵的菜肴,轻笑了一声。
“小郝哥,怎么办”和耗子一起来的小于,是成祥很信得过的一个助手。小于见对方爽约,面露难色。
耗子看着电话上的通话记录。沉思。
路长歌已经参加了风云影视的剧本遴选会议。在那个影视公司里,宁友川的份量非同小可,看样子,剧本的事十成十是已经敲定了。所以,如果不说服东展在明天办一个剧本遴选会,路长歌接下来就要开始与宁友川长达半年之久的合作,这对路先生来说,绝对是一个无法接受的结果。
所以今晚,他必须见到东展的老总。
“小于,”耗子轻轻开口,声音在包厢里回荡,“提车,我们去他家里。”
小于怔了一下,随即了然,服从地退出去提车。
同一时间,东展老总正与一个朋友在自家茶室里喝茶。
“金梅奖准备的怎样了”朋友笑着问他。
“郑永平亲自操刀。”东展老总笑呵呵地给友人倒茶。
“呵呵,郑才子的剧本,自然信得过。”
郑永平是资深编剧,在业内有“才子”的称号。这个称号看似简单,却不是常人能得来的。郑编剧的戏路走稳健风格,每一场都稳扎稳打,尤其是台词功力非同小可。二十岁入行,从业二十余年,郑永平功力雄厚。他有今日的地位,也是在情理之中。
东展老总非常信任郑永平,基本上正编剧每有新作,都会被他在第一时间买断,这次金梅奖更是亲自相邀。
友人想起一件事来,“我听外面说,金梅奖不太平”
东展老总会心一笑,“僧多肉少罢了。”
友人深深了解东展老总的为人,轻抿一口茶水,把下面要说的话生生憋了回去。
东展老总不动声色地看了眼他的动作,他知道,友人的儿子是学美术的,这次来找自己恐怕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四年一次的金梅奖,哪怕日后的片子只得一个提名奖呢,也是无上的荣誉。所以不论那个部门的人员,只要参与了这次电影的摄制,恐怕以后在国内业界也是首屈一指的专业人士了。
“先生,有人找您。”
佣人来敲茶室的门,语气里有一丝慌乱,却依然彬彬有礼。
东展老总面露疑色。
路长歌放下电话之后,半天没缓过神儿来,表情显得有些木讷。
王柏川见他面色凝重,以为接到了什么不好的消息,小心翼翼地向他打探。
“工作上出问题了”
路长歌摇摇头,安抚王柏川。
“不,是一个朋友。”
路长歌一拍脑袋,想起一件事来,“我在c市买了那么多吃的,里面还有卤牛肉,我拿来给你吃。”
路长歌站起身去找吃的,等他回来时王柏川已经忘了电话的事儿了。两个人说说笑笑,一直到深夜王柏川才离去。
第二天一早,耗子便出现在路长歌家里。
路长歌一夜没睡好,就等着耗子过来呢。
“怎么回事”
耗子笑得一脸轻松,“可能是你学院奖引起了东展的注意,他们把邀请函发到了祥悦,成总觉得这是件大事,所以就叫我过来跟着。”
路长歌一头雾水,怎么邀请函发的这么急呢。
耗子仿佛看透了他的想法似的,“是接信件的传递员弄错了,把邀请函当成了普通的邀请信给放到最后处理了。还是公司一个项目负责人看见了,才知道的。”
路长歌挠挠头,虽然听着玄乎,但耗子一说又觉得这事儿真有可能发生。
“那遴选会是在什么时间”路长歌问。
“今天上午十点。”
路长歌张大了嘴巴,差一点就从沙发上跳起来。
“今天上午十点的遴选会,你昨天告诉我我拿什么去参选啊”
耗子笑的一脸抱歉,他也没办法,为了减少路长歌与宁友川见面的机会,他越早结束这件事越好。
“你拿给风云的那份,可以的话”
“不行。”路长歌果断地打断了耗子的话,“一个本子不可能拿给两个公司评选。这是原则问题。”
编剧的品行很重要,路长歌对一个本子许给两个人家这种事非常不齿。
“那怎么办”耗子也有点着急了。他只想着把时间往前赶,却忘了路长歌这副执拗的性子。
路长歌转念一想,“不是说,是学院奖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吗那我就用学院奖那个剧本好了。搞好那是个成熟剧本,可以直接拿过去参选。”
路长歌越来越觉得这个主意好。虽然学院奖那个剧本是九十分钟的长篇,但是完全可以缩改成一个半小时的短本。
路长歌脸色变得好了一些,笑着和耗子说,“那我们收拾一下,让别人等有些不好。我们早点过去。”
耗子如蒙大赦。
一边是靠着宁友川才得来的机会,一边是被肯定实力得来的机会,他就知道,路长歌会选第二个。
向阳拉开窗帘,放入满室的阳光。宁友川揉着惺忪的睡眼,慢慢坐了起来。
紧接着便被窗边那人的一身白色闪去了困意。
“这么早今天有什么事吗”
向阳笑着把窗帘合上一点,把屋子里的光线收了一收,“是我觉得,您昨晚休息的很早,今天能早些起来。陈总约了您去打高尔夫,您也该早点准备。”
宁友川皱了下眉头,翻身又躺了回去。
他昨晚一直想事情,想为什么路长歌不要署名的事儿,所以睡的并不安稳。本想给陈四云发短信说不去了的,谁知一大早又被向阳叫了起来。
向阳愣在了窗边,宁友川很少对他露出这种不耐烦的表情来。他想了想,便知道宁友川是有点反感自己替他做主。可是很多事,不都是他在安排的吗
向阳眼神中露出一点苦涩来。
原来路长歌一回来,宁友川便真的不再完全属于他了。
东展位于b市最繁华地段的一处写字楼。高层三十几层的大厦,从二十层一直到顶楼都属于东展。
这个剧本遴选会议,地点选的有些诡异,是在东展老总的办公室。
路长歌总觉得隐隐的有些事儿不太明白,但是一想到自己的剧本被肯定,就放下了一切的顾虑。
剧本遴选会进行的很顺利,东展老总是一个很慈祥的老人,他看了眼路长歌的剧本大纲,表示对路长歌的欣赏和支持。路长歌没想到能够得到东展老总的赏识,一时间有点难以平复激动的情绪。
东展老总不多留他和耗子,直言自己还有重要会议,路长歌知趣地起身告辞。他们走之前,东展老总特意问了路长歌创作剧本的日程安排,想知道路长歌什么时间能交出完本。
路长歌和耗子走后,东展老总严厉流露出一丝不屑。路长歌的本子被随手放到了一边。办公室一侧连接的休息室里,走出一个神态懒散的中年人来。
“永平,你觉得这个人怎么样。”东站老总用下巴指了指桌上的剧本。
“年轻,有才华,有热情。但同时有点天真。这样的年轻人,我见得多了。”
东展老总无奈地一笑,“所以你应该了解,我也是无奈之举。”
郑编剧耸肩,一脸的无所谓,“这就是行业规则。他老子再厉害也不能顾着他一辈子,我相信日后他慢慢也会懂得。”
东展老总轻叹一声,“你真是当得起你的名字,永平,无论面对什么事,都能心态平和,宠辱不惊。金梅奖,你也等了很久了吧”
郑永平依然是一脸的无所谓,“陈年的酒愈香,想是时候未到吧。我现在仍需沉淀。”
东展老总叹息着,这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欣赏和赞叹。
“永平,坐,今天中午我要做东,给你赔罪。我保证,四年后的今天,就算有人用枪指着我的脑袋,我也会把你抬进金梅奖。”
郑永平微微一笑,答应了邀请,权当作给了东展老总一个台阶下。
“对了。”郑永平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嗯”
“这个路长歌,他学院奖的本子,最好不要用。让他另写吧。”
东展老总表示不解,“怎么”
郑永平嗤笑一声,“太嫩。”
东展老总愣住。
这一天晚上,路长歌做了一个噩梦。
宁友川拿着剧本砸在他的脸上,骂他的创作是垃圾。
路长歌从睡梦中惊醒,他坐起来,满脸的冷汗。
当知道这是梦的时候,他突然有种释然的感觉,被怀疑创作水准是他最不能接受的事。
路长歌靠着枕头,陷入沉思。关于宁友川要怎么和他说,不能与他一起合作金梅奖的事呢
毕竟,风云那边,还有陈四云这层关系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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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回京,整整一天都要在火车上度过了,晚上还要和朋友们一起吃饭。所以明天的更新可能会更晚。大家明天可以晚一点过来看on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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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长歌浑浑噩噩的,c市那边的天下第一刀也不能扔下太久,毕竟自己和成祥也有约定。路长歌必须在最近几天把金梅奖的事敲定。
对于换公司这件事,路长歌觉得,不仅应该和宁友川说,还应该和陈四云也说说。
毕竟自己毛遂自荐在先,半路撤出在后,严格说起来,这件事确实不太地道。
路长歌想了想,先打电话给宁友川。
宁友川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和向阳制定金梅奖的日程安排。路长歌在电话里吞吞吐吐的,让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现在在家里,你可以过来说。”
向阳听见这句话,手上的动作停滞了一瞬,下一秒恢复了自如。
向阳低下头,刘海遮住额头,整张脸只能看见一个雪白的下巴,嘴唇微微抿着,让人看起来以为他在思考日程表的问题。
宁友川下意识看了他一眼。
路长歌迟疑了一下,宁友川家里
“好。我现在就过去。”
那个地方,他好久没去过了。
其实路长歌住的地方和宁友川家离得并不远。
路长歌打车二十分钟也就到了。
宁友川家在一个富人区,房子虽然贵的离谱,但是小区管理很不错。出租车停在社区门前就不能再进去了。
路长歌下车,过来一个小保安。
“请出示证件。”小保安行了一个礼,对路长歌说。他迅速地瞄了一眼出租车,判断出路长歌肯定不是这个小区的业主。
路长歌知道这里的规矩,和小保安走到保安室,抵押了自己的身份证。
“大概半个小时,我就会出来。”
小保安认真地登记。
路长歌见他收好身份证,就要走,却在出门前被另一个保安拦住。
“诶是您啊”
是以前路长歌经常见到的一个小保安,此时他已经穿上了领班的制服,想是已经升迁到保安的小头目了。
“是我。”路长歌笑着点头,“你还在这里呀”
小头目热情地点头,他对这个年轻业主的印象非常不错,每次见到他都是笑脸迎人,不像其他业主那样眼高于顶。住在这个小区里的人,就连做二奶的,都比平常人要傲气。
“是啊,这里工资高,我就一直没换工作。”保安头目转过头,开始训斥和路长歌要身份证的那个小保安,“我说你怎么二了吧唧的,人家是这里的业主。”
路长歌有点尴尬。他只是以前在这里住过而已。
小保安委屈地拿出那张身份证,递还给路长歌,“对不起啊,我没认出您来。”
路长歌见那个小头目俏皮对自己眨眼睛,他无奈地笑了一下,原来这也可以放水。其实这本是人家的好意,只是这个水放的有什么意思呢。
路长歌还是和那个小头目说了声谢谢。
“以后常来啊有两年没见您了都。”保安头目热情地和路长歌寒暄,“您戴了眼镜,比以前有气质多了,连我都差点没认出您来。”
路长歌又笑。他以前一直戴隐形的,后来才换了黑框眼镜。
这个小插曲调整了一下路长歌的心情。
当他再次踏入这个小区的时候,心境和以往一点都不一样了。
这里的一草一木,他还是那样熟悉。哪里有花坛,哪里有秋千架,哪里有喷水池
路长歌沿着小路一直走到宁友川那幢楼,进了大厅,按了电梯。
向阳打开门,看见路长歌站在外面。路长歌在c市虽然晒的不多,却也比以前黑了一些。他穿着黑白格子衬衫,宽松地盖在休闲裤外面,肩膀上挎着松松垮垮的挎包,里面可能放了一台电脑,沉甸甸的样子。路长歌一直带着黑框眼镜,把一双漂亮的眉眼遮了起来,镜片有时会乌突突的,更加看不见那双眼睛漂亮的光彩。
向阳有点不理解,这个人以前对自己的美貌是那么张扬,穿衣服一定是鲜亮的,眼镜一定是戴隐形的,背包绝对不可能是这么没品位的大挎包。
“看什么”路长歌语气中带了不满。
向阳不再愣神,侧身让路。
路长歌进了宁友川的房子。
然后一愣。
这间屋子和以前一点都不一样了。
暗紫色的窗帘变成了银灰色,田园桌布变成了黑白条格,茶具以前是用青花瓷的,现在是欧式的。家具也换了一些,沙发以前是配合窗帘的颜色定制的沙发套,现在却是米白色。
连墙壁好像也粉刷了一些。
“你费心了。”不知怎么的,路长歌没控制住,转头就讽刺了向阳一句。
向阳轻哼了一声,不回答他的挑衅。
路长歌说得对,是他想尽一切办法去抹掉路长歌在这间房子里的印记。
“请换鞋。”向阳从旁边鞋架拿出一双一次性拖鞋,递到路长歌面前。
路长歌最看不惯的,就是向阳每每以主人自居。此刻他放低姿态给自己拿拖鞋,估计不是把自己放在助理的位置上,而是把自己当成了这里的主人吧。
想到这里,路长歌又鄙夷地看了向阳一眼。
“你来了”宁友川穿着米白色的居家服,他听见开门声音之后就从书房里走了出来。
“不用换鞋了,直接进来吧。”
宁友川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特别不想看见路长歌穿那双客人穿的一次性拖鞋。
“不了,”路长歌轻笑一声,“客随主便。”
路长歌说完,俯身换鞋。
宁友川招呼路长歌到沙发落座。
“向阳,去煮一杯热果汁。”宁友川转身对站在门口的向阳说。
向阳点点头,到厨房去了。
“你找我有什么事”宁友川坐到了路长歌的斜对面,背后是透亮的阳台,阳光洒进来给宁友川照了一个背光,让路长歌看不清宁友川的轮廓。
他闭上被刺痛的眼睛,伸手遮住那片阳光。
宁友川皱下眉头,起身到餐厅搬了张餐椅,坐到了路长歌对面。
“金梅奖剧本的事我想”
宁友川挥手打断了路长歌的话,“那个剧本,你要抓紧点时间写了。我们明年一月份之前一定要拍完这部戏。再加上前期筹备时间,你必须在今年十月底交初稿。”
路长歌轻叹一声。
“有难度”宁友川右眼皮跳了一下。
路长歌点点头,“我不想写了。”
宁友川伸手摸了摸自己下巴上刚冒出来还没剃掉的胡茬。路长歌知道,他摸下巴这个动作是他发怒的预兆。
出乎意料的,宁友川的情绪很快平复了。
“能告诉我为什么吗”宁友川的声音很低沉,听起来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路长歌想了想,把一早想好的话说了出来。
“我是觉得,如果要署我自己的名字,还是靠真本事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