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温劭只是不愿意被自己看到,重光没关系的,陈烨不停地安慰自己,他只是不想让他知道。
月光下,陈烨狠狠抽烟,把所有复杂的情绪不断往心口压。
重光开的是私人飞机,温劭坐上去以后只对他说了一句话,“让他走。”
“温劭……”重光想要说什么,却被温劭吼着打断道,“我说让他走!让陈烨滚!你他妈听到没有?!”
他情绪失控得厉害,重光一把抱住他不让他自残式地用头去撞机窗,连忙答应着,“好好好,我让他走,我让他自己回去,你好好呆这儿行吗?”
温劭听他这么说才放弃了抵抗,却是一把推开重光,眼露厌烦,“别他妈碰我!”
重光心疼地看了他一眼,才转身下飞机,对着陈烨抱歉地道,“他情绪失控得厉害,我让人给你重新安排……”
话还没说完陈烨就打断他,“我知道他不会让我跟着,我的人已经安排好了,你不用操心这个,赶紧带他回去。”
重光沉重地嗯了一声,寒风烈烈,他看着陈烨道,“谢谢你,陈烨。”
陈烨夹着烟的手忽然被烫了一下,他摇头道,“不说这些,你快走吧。”
看着飞机起飞,直到消失在夜空中,陈烨才扔掉手中的烟,那种难以言表的痛苦和自责让他的心阵阵发疼,只要想到温劭的样子,他就恨不得亲手撕碎华威这个畜生。
温劭。
陈烨闭着眼睛去念他的名字,只希望他能够撑下去。
回去以后,陈烨没有收到温劭任何的消息。
生活仍旧在继续,华威栽了以后他迅速接手了很多交易,当局也有意扶他做大,这几年他背地里做了不少准备,站对了队伍,为人也低调,生意当然越做越大。
可他的失眠症却也越来越厉害。
自从把温劭接回来以后,他就没睡过一天安稳觉。
他开始吃安眠药,但安眠药只能够维持一两个小时,接着就被噩梦惊醒。
睡梦中全是温劭痛苦的样子。
他其实知道是为什么,哪怕不愿意承认,他担心温劭,非常担心。
温劭的情况太糟糕了,两人待一起的时间,温劭连一眼都没看过他,别说是和他说话。
那天他发现他的手在颤抖,他甚至能感受到温劭咬牙隐忍的泪光,他不想让他看到这样的自己,陈烨知道,所以他选择不说破,所以他成全他的骄傲。
但温劭那个状态就像是灵魂出窍,只剩下一副空空的躯壳,他想不到他的情况会有那么糟。
戒毒这件事情太难,他不知道温劭现在究竟是怎样的状况,几次点开的号码拨出又挂掉,陈烨已经无暇顾及自己的情绪,只想确认温劭现在到底好不好。
重光的电话是在第二天一早打来的。
陈烨匆忙接起电话,听到重光的声音沉重而无奈的传来,他问,“陈烨,你要不要过来看看他?”
陈烨放下电话就抓起车钥匙往地下室方向走,连早饭都忘记吃。
第六十二章
来到重光告诉他的地点,也就用了三个小时。
他们住的地方是郊外的一幢别墅。
这里环境清幽,远离喧闹的人群,的确是适合疗养的地方。
重光在二楼用夹着烟的手朝他挥了挥,示意他往这边走。
有人走过来替他停车,把钥匙交给对方后,陈烨才走进去。
他进门时重光刚好下楼,对他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陈烨没心思打量房子,只是盯着他问,“温劭呢?”
重光回头望了一眼,说,“在楼上,刚睡着。”
不见几天,陈烨发现连重光都是一脸憔悴,估计是累的,照顾人本来就是件体力活,更何况是温劭这种脾气坏的?
“他怎么样?”
两人站在刚才重光冲他挥手的那个阳台,一人拎着瓶啤酒,皱着眉头碰杯。
重光摇了下头,低声说着,“不太好,我想让你过来看看他,二十多年的交情,我从未见过他这样……”
重光有些说不下去,陈烨注意到他的眼里有明显的血丝,穿着的薄毛衣肩膀上有褶皱,知道这几日他是怎么过来的,温劭现在这个样子,他甚至都能想象有多不好。
重光顿了一下,断断续续地说着,“我现在最担心的,是他快熬不下去了……他特没劲儿你知道吗?见到阳光就害怕,医生嘱咐的他也不去做,瘾来了就让人绑着他,连我和锦官他都不让碰,就一个人在房子熬过去……”
“他这样下去不行,快撑不住了……”重光猛地灌了口酒对着陈烨道,“你去看看他,再这样下去,我们都得跟着他崩溃……”
“他接受不了这样的自己,我知道,”陈烨握着酒瓶的手渐渐用力,他隐忍着情绪,一字一句道,“你知道他的骄傲,他恨不得自己死了也不想染上这种东西,不仅是他,换做你或者是我,染上这东西,都恨不得提枪杀了自己……”
重光低不可闻地嗯了一声,抽了支烟点上,狠狠吸了几口,像是要靠这个驱赶心中的烦闷,半响,他才道,“他现在最不愿见到的人就是你,可我知道,他现在最想念的人,也是你。”
陈烨苦笑了声,说,“他告诉过你?我和他的事?”
“知道一点,”重光看着远处的山峰,说,“他喝醉了我听到两句……他这个人,死要面子活受罪,我不知道你俩经历过什么,但就冲你去仰光接他回来这点,陈烨,帮人帮到底,你再救他一次吧。”
陈烨推门进去时,脑海里仍旧回荡着刚刚重光说的话,他担心他,想尽自己所能帮助他,这是真的,抛开往事不说,就因为陈棣的关系,陈烨觉得是自己欠了温劭。
但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能做到哪一步,而温劭,又能让他做到哪一步。
局外人不清楚他们的曾经,但陈烨自己清楚,温劭当年就能对他开枪,所以他明白温劭对他的爱究竟有几分,而这么多年过去了,即使之前温劭对他表现过旧情复燃,但他一直觉得,那是温劭的一时冲动,或者是,表达愧疚的方式?
收起复杂的思绪,陈烨注意到床上的人醒了,他看到他的左右手被紧紧捆在一起,手上有无数道勒痕,像被针尖刺了一下,陈烨微痛的移开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