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朋友 第30节

    苏晨想帮他，被他夺过来自己装。

    气氛僵持，苏回锦重复着动作，麻木着麻木着，豁然心痛。

    痛得拿不住木板。

    手抖得停不下来，不受控制地哆嗦，木板钉子掉了一地。

    苏晨一把过去握住他。

    他浑身虚脱，往后扶着墙慢慢坐下来。

    高敏摆好三只口红“帮我看看哪只好？”

    方木抬头看她一眼“都行。”

    高敏不高兴地道“认真点，选一个。”

    方木道“大红的吧。”

    高敏鄙视他的审美“现在流行西柚色。”

    “西柚是什么色？”

    高敏要翻白眼“就是一种果肉的颜色，介于粉和橘……哎呀，说了你也不懂。反正是显年轻的颜色。”

    方木不耻下问“难道不是珊瑚色显年轻？”

    高敏道“珊瑚色早淘汰了，现在西柚最火，更显年轻。”

    方木挑挑眉，不做评价。

    女人到了30岁，时间追着你跑。她能明显感觉到皮肤状态的下滑，频繁的化妆让皮肤很糟糕，不化妆更糟糕。

    不仅皮肤，身体机能也在下降。忙一天腰酸背痛，脖子僵硬，动都动不了。

    她只能抽空健身，做瑜伽。

    她每天和一群95后的小丫头片子打交道，绝对不能输。

    高敏对着镜子里问“我还好看吗？”

    方木麻木地说“好看。”

    她和大学时代没多少变化，她依然年轻，却每天担心变老。

    他不懂这种杞人忧天的忧患意识。

    手机响了一声，方木点开，是淘宝的短信。

    您的宝贝已送达，请注意查收确认收货。

    他忽然想起来，给苏回锦买的东西到了。他能够想象他收到时的表情。

    心痒难耐。

    过了会，实在熬不住。

    他仿佛有了借口，到阳台给苏回锦打电话。

    坐在地上的苏回锦激灵了一下，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但就是知道是他。

    没接，方木又打了一遍。

    铃声执着地响，苏回锦接通了。

    方木公事公办地问“收到了吗？”

    苏回锦公事公办地回“收到了。”

    方木道“你喜欢就好。”

    苏回锦无话可说。

    方木轻轻地笑。

    话筒里寂静一片，听得见活过来的心脏扑通跳动，听得见冰封开拔春回大地，听得见平静下暗潮汹涌的思念和不舍，听得见无数流窜逃脱的叫嚣……

    这一刻，不需要什么话，他们达成了彼此谅解。

    空气里满满都是甜腻的不舍。

    如果一直不说话，还尚且忍耐。一旦开始说话，就犹如万物复苏春潮涌动，什么都回来了！

    这才知道，他有多么地想念他。

    高敏进来拿毛巾“谁啊？”

    方木藏起手机“没有谁。”

    高敏道“你可不要糊弄我。”

    方木不耐烦了“是客户，忙你的去吧。”

    苏回锦听着背景里的声音。

    高敏怀疑地回头“不会是那谁吧？”

    她伸手要手机，方木不给。

    两人玩笑着争了两次。

    方木知道苏回锦还在听着，装不下去，尴尬不已“你到底走不走？”

    高敏打量他的恼羞成怒，笑了笑，走了。

    苏回锦听着整个过程，等他结束。

    方木低声道“抱歉，让你等了……”

    苏回锦道“没事。”

    高敏忽然折回来，伸手夺了过去，厌倦地看到来电显示。

    “你俩谈恋爱啊？我要不要给你们让位置。”

    方木道“你闭嘴。”

    高敏笑笑，伸出手去，手机从十层飞坠而下，摔下楼去。

    方木发火了“你有病啊！”

    他火急火燎跑下楼，高敏扯下毛巾，往楼下看一眼。

    方木满地到处找手机。

    她擦着头发进房了。

    过了热恋期，爱情不可能一直亲密如初。但是两个人走在一起，不止爱情，更需要共同的未来。利益、牵绊、联系，现实的盘根错节……这些才是牢牢抓住彼此的东西。以及，孩子。有了孩子，两个人就不会轻易分开；有了共同的生活目标，就不会越走越远。

    她要解决问题，就不得不把这个计划重新提上日程。

    然而她正在事业的风头浪尖，分身乏术。

    她看着镜子里的女人，大脑高速运转，计算着工作和家庭的得失，来自外界的争夺战。

    她哪样都不会输。

    苏回锦挂了电话，在一片未知的恐惧里心悸难平。

    让一切回归正轨，这个计划进行的不太顺利。刻意的躲避就像戒毒，从尝过甜头的嘴里拔出瘾头来，夺人所爱，断人口粮。

    他们在同一片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还要故意地不说一句话，不理睬对方。这不是最难忍的，必要的交涉还要有，工作的沟通不可避免，需要他们做出一副寻常同事的样子。在毫无交集里虚伪地伪装，在有交集里扼杀倾诉的欲｀望。

    他们晚上有个习惯，不说完晚安，会觉得一天都没过完。所以，苏回锦经常觉得每一天都过不完，没有尽头，毫无指望。

    苏回锦戒得很辛苦，方木戒得也很辛苦。不仅他俩要戒，饭团也要戒。三文鱼罐头，小鱼干，腊肉香肠通通没有了，她萎靡地趴在窗台上叫唤。

    而最终，刻意拉长的煎熬里，情绪往往异常脆弱。一个眼神、一条微信，一通电话，就能一点就炸，让彼此辛苦维系的关系轰然破碎。

    他们再也不敢打电话了。

    ☆、反噬

    方木和高敏打了一场空前盛大的冷战。方木手机摔坏了，客户资料，连同他和苏回锦的聊天记录一起报废。

    他从楼下上来，一身狼狈，表情可怕。

    “我真的和他没有什么。”

    高敏有些心虚，但强作镇定。

    她抬起她高傲的头颅，“真的没什么，你就和他断了。藕断丝连的，你俩玩暧昧啊？”

    方木沉沉看着她，忽然生出陌生之感。

    高敏想起什么，轻轻一笑。

    “我过两天出差，要不要给他倒出房间？”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很烦？”

    “我戳到你痛点了？你舍不得啊？”

    “我说了和他没关系，你有病，你就是要挟我，就是和我较劲，就是让我对你低头对不对？”

    高敏脸色难看望着他。

    方木道“你以后不许动我的东西，不许干涉我的事情。我受够你了，这一切，我烦透了。”

    高敏厉声道“那你滚啊！”

    方木收拾东西，门一甩，他回了父母家。

    这一场战争直接崩断了两人的联系，直到高敏出差，都没有缓和。

    方木说他们什么都没有，高敏也相信他们什么都没有，但她控制不了情绪。

    上司派下任务，她无暇多想，到广州出差去了。

    方木回家一趟，方太太给他炖了一锅排骨。

    “看着都瘦了，高敏不在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