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姨狠狠骂他“你终于来了啊?人大了,心也大了,就可以不要妈妈了!你还记得你姥姥怎么养的你吗?”
苏回锦眼泪在眶里打转,内心受谴责,灵魂被拷问,心都要窒息了!
这一天一夜,他受不住了。
“我妈她怎么,她不是好了。明明是好了……”
他小姨冷笑道“这要问问你的好爸爸。要不是我恰好过来,这就要出命案了!”
苏太太一直在哭,声音不大,低吟吟的。苏回锦抱她,她就抱着儿子哭。
“锦锦,你爸爸怪我,他就是怪我。”
让他去死,这个世界,让他去死。
让他直接来找我,让他直接来找我!
他竭力抑制着内心的疯狂,抱着苏太太哄她。
“没事了,我来了。”
“没事啦,你别哭。”
他小姨回家收拾东西,驱散群众,打算去医院。
方木远远看着苏回锦跪在那里,绝望地抱着母亲哄。
他刚见苏太太的时候,觉得她是一个很宠儿子的母亲。亲切温柔,又有趣。讲什么她都喜欢听,一颗心都扑在儿子身上,非常爱他非常照顾他。
再次见到苏太太,他也吓住了。她是被打垮的、坏掉的,庞大的悲伤淹没了一切。
“妈,你乖一点。我们去医院好不好?”
“不好,我不想去。”
“就去一会,我陪你好不好?”
“不好,我不去。”
苏太太冥顽不灵,这时候反而像个小孩子。
他小姨道“赶紧上车吧,先到医院再说。”
一拉她她就反抗,苏回锦束手无策。
方木走过去“阿姨,我来看你了。”
苏太太泪眼朦胧地问“你是谁啊?”
苏回锦悚然回头,方木拍拍他的肩安慰。
“我是方木啊,上次说请我吃酸菜鱼的。”
“哦,酸菜鱼。”
“那我们现在去吃怎么样,听说新开的一家馆子不错。”
苏太太道“不去医院了?”
“不去医院了。”
“那去吃吧。”
方木递眼色,他小姨云里雾里,看一个男人带着母子俩上车,立马跟上。
到医院,苏太太明显反应很大,但好在老医生正看诊。
他们走惯了流程,老医生打趣道“又来啦。”
他小姨道“是啊,过段时间就得来一趟,麻烦您啦。”
“药按时吃吗?”
苏回锦紧张地攥着母亲。
“不是很按时,这段时间我不在,没人看着她。”
老医生瞪他一眼。
“自己的娘,自己都不关心。你还指望谁来帮你。”
苏太太小声地“你别骂他,他都给我打电话的。”
“呵,和着你这大孝子是说不得了。这么护着他,你怎么不听话呢?”
苏太太辩驳道“我觉得这段时间好了,就没有再吃……”
老医生拿下眼镜“三天两头往医院跑,你受累我还麻烦,心里知道这病呢,就得接受它。不要老觉得没事人一样,药得吃病得看,有了毛病就得治。谁没有毛病呢,你看我也有毛病,这不血压又上去了。”
苏太太点头“哎哎。”
老医生接着说“到了这个年纪啊,大家都一样。谁还没有个三灾两病的,你看三楼那缺胳膊少腿的,再看十二楼那监护室的。哎,你得多想想别给年轻人添麻烦,自个管束着自个。”
苏太太频擦汗“哎哎。”
苏回锦忍不住“您别吓我妈。”
老医生刷刷两笔“交钱去吧。”
苏回锦“我去。”
老医生“叫门口那小伙子去,你给我留这,我还没说完。”
方木赶紧拿了单子去交钱,他小姨照顾着苏太太去做检查。
苏回锦绝望地坐着听训。
方木回来的时候,苏回锦坐在外面走廊上。
夜里了,三三两两的人走过,他脸色惨白地坐在那。
方木过去,站他面前。
像一堵墙,隔绝了世间纷扰。
这么一坐一站,没有话语,过了很久很久。
苏回锦嗓子沙哑地问“你不回去吗?”
方木道“陪你一会。”
苏回锦眼睛都痛的,酸苦滚到喉咙口。
“不用了。”
他觉得好尴尬,好丢人,被扒了衣服一样暴晒在烈日下。
他伪装的一切的美好形象,都在这刻分崩离析。
这些没人知道的真相,被从地狱里捞出来,都是馊水,发臭的!
当然,他还有一大堆痛苦,良心的谴责和自我的厌恶。
然而,在方木面前,这些可以往后推一推。
先把地上的皮,捡起来。
“你回去吧,我妈没事。”
方木看着他,把他的头抬起来看着他。
“你不用在我面前难堪。”
“我一点都不觉得难堪。”
“我觉得很正常。钱我交了,你得拿药,还有几个项目得查。晚饭还没吃,你要什么?”
苏回锦被抬着头,眼泪不由自主往下掉。
“我要粥,糯米粥。”
“好,阿姨要什么?”
“和我一样,她喜欢喝粥。”
“好。”
“现在站起来,你别哭。去一楼拿上药,把验化单交给医生,记好医生说什么。等阿姨查完,我们就回家。”
“嗯……”
他哽咽地答应,站起来的时候坐太久腿麻。
方木紧紧握着他的手。
完了,真的完了。
这么一来,他和方木会锁死了。
☆、自我
高敏临下班被上司叫住晚上招待客户,她下意识想推辞,又忍住了。
回家干什么?做饭、看电视、等?她太清闲的结果就是像一个黄脸婆无限期地等老公下班,做饭洗衣服带孩子。她去洗手间补了补妆,跟着老板出发了。
她的这个工作是婚姻的妥协,本来她都要做到分区经理了。方家以她东奔西跑身体不好为由,劝她换了如今清闲工作。
她犹豫过一阵,方木让她自由选择,但他那时创业忙疯了,她不好再提。
那时方木吻一吻她,她就不想往上爬了。她有更广义的追求,一顿晚餐、一杯热茶、一个温暖的怀抱和温馨的家。
然而,往往是天不从人愿的。
她老板在车上瞧了她好几眼。
高敏好笑地“老板,怎么了?我哪里不对吗?”
老板笑道“不是,我们公司的女同事,也就你能带出来了。我还真找对了人。”
高敏心里有点小得意,她的美一向是所向披靡的,她有骄傲的资本。
她谦虚地道“哪有,张姐她们也很厉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