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霖脸上紧绷的情绪缓和了一些,“谢谢妈。”
韩老太笑眯眯的,慈祥极了。
她见儿子、儿媳妇喝上水,才开口问道,“说说吧,你们两个一道回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韩伦心里藏不住事,而且对方是他的亲妈,当即就开口问道,“妈,前些时候你给阿霖的镯子是从哪里来的?我记得咱家没有传家宝。”
韩老太身体微微一僵。
但很快又神色自若。
她笑了一声,“你怎么突然问起镯子了?我给柳霖的首饰可不止这一件。”韩老太的脸上皱纹密布,这么一笑,越发加深,显得苍老无比,“你一个大男人知道什么,你妈藏的首饰还少吗?反正这些都是给我儿媳妇的,什么时候给,从哪里得来的,重要吗?”
韩伦立刻点头。
英俊的脸上透出些许疲倦。
“妈,非常重要。”觉得这么试探根本没意思,韩伦直言道,“今天我和柳霖去见了大师,大师一眼就看出来这镯子有问题,如果一直带着,很可能会出现生命危险,这不是一个好东西。”
“这些年你一个人把我拉扯大,妈,我不想因为这件事情和你生分了,所以特意回来问个清楚。”
韩老太瞳孔骤缩。
她不可置信地看向手镯,连忙焦急道,“阿伦啊,你妈怎么可能会有这个心思?我巴不得盼着你们俩日子过得越来越好。怎么可能拿一个镯子来害柳霖?”
“这镯子是我早年从一个生意人手中收购得来的,放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了,我也没有生命危险啊。”韩老太急得冷汗都冒了出来,“阿伦,你真的相信我。”
紧张地说了一通,她又扭头看向柳霖,“这么多年我待你怎么样,你应该也清楚。我绝对不是这种人。”
韩伦细心打量着韩老太的神情。
瞧着对方全然不知情的模样,他的心里松了一口气。
“妈,我们没有怀疑你的意思,就是回来问个清楚。既然这事情和你没有关系,那我和阿霖也就放心了。”
韩老太呼出一口气。
她又看向始终不曾说话的柳霖,“既然那大师说这手镯有问题,那就赶紧摘了丢掉,等回头妈再送你一个更好的。”
“我真的是无心之失,没想到一片好心竟然办了坏事,你一定要原谅我。”
人与人之间的隔阂一旦形成,就很难放宽心。
柳霖就是如此。
即便韩老太拼命解释了这么一堆,可她却始终觉得不对劲。
婆婆往日里待她一直客气有余,从来都不曾这么说过,事出反常必有妖,她有些不信。
柳霖眼睑低垂。
但很快她扬起眉角,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意,“妈,别担心,我没怪你。”顿了顿,她继续道,“简大师说了,如果这镯子是从邪道中人求来的,那人也必定不会有好下场。既然你也是受害者,那就没关系了。”
韩伦愣。
简大师何曾过这些话?
可既然是柳霖所说,他也没有反驳。
只附和道,“没错。”知道这件事情和自己的妈妈无关,韩伦心里畅快了些,“善恶到头终有报,那恶人一定不会有好下场的。”
韩老太的脸陡然僵硬。
她勉强露出一抹笑意,不动声色的询问道,“那简大师有没有说过该怎么破解?”见儿子儿媳妇一下子都看向她,韩老太连忙挥了挥手,“这件事情和我有关,我就是随便问一问。”
柳霖见婆婆这么热衷,觉得更加不信了。
她随口胡扯,“破解的办法也有,喝了一整瓶醋即可。”耸了耸肩,柳霖继续说,“我觉得这法子够古怪的,醋有多酸,哪里能喝下一整瓶?”
说完这句话后,柳霖便不再讲这些,“妈,咱们就别再提这些事了。好久没回来,我想吃您做的西湖醋鱼。”
韩老太连连应声,“没问题,妈一会儿就去菜市场给你们买新鲜的鱼。”
又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韩老太有些坐不住,她向厨房的方向走去,在厨房内呆了好一会儿,又拿着一个菜篮子,出门买菜去了。
柳霖留了个心眼。
等韩老太离开后,她立刻走向厨房。
最后眼尖地在垃圾桶内找到一个空的醋瓶子。
她立刻变得沉默。
韩伦是跟在柳霖身后的。
柳霖看到的,他自然也看到了。
联想着刚刚韩老太与柳霖的交谈,他心头一跳,顿时意识到了什么。
他妈只是一直在装无辜而已,这件事情到底还是和她有关。
韩伦面色惨白,只觉得难以置信。
好半天他才开口道,“阿霖,等会儿妈回来,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柳霖摇了摇头。
韩伦能给她什么交代?毕竟韩老太是他的亲妈,又不能逼着对方大逆不道。
“阿伦,我不想在这里呆了。这件事情我不会追究,但以后休想我和你妈继续往来。”
韩伦瞳孔中闪过一抹灰败。
他第一次发现笑意盈盈的老太太真是可怕。
“我和你一起走。”韩伦语气变得愈发愧疚,“阿霖,我以后一定会对你好的。我会用一辈子来补偿你。”
韩老太走出大门后,就后悔了。
她着实不应该这么心急,很容易会被抓到把柄,不过好在儿子和儿媳妇都不爱下厨,等她买完菜回去了,赶紧把垃圾处理掉。
走到小区门口后,她连忙拿出手机,给相好的老太太打电话。
这镯子也是对方给她的。
“要死哩,镯子的事情被我儿媳妇发现了,还好我演的好,否则我儿子一定向着她。”
韩老太把刚刚发生的事情都详细地说了一遍,最后忐忑的问道,“我都已经喝了大半瓶的醋,应该不会发生祸事吧?”
一道苍老的声音从电话另一头传来。
“你被骗了。哪有醋能够解灾的,你儿子和儿媳妇现在一定发现了,你赶紧回家吧。”
韩老太脸上仍挂着得意之色,可听到这话后,又不知该做何表情,显得整张脸怪异无比。
她脚步一顿,挂断电话后又扭头向家的方向走去。
说来也巧,刚好在单元楼下见到了正欲离开的韩伦与柳霖,韩老太有些心虚,可惦记着儿子,仍开口问道,“西湖醋鱼还没做,怎么就走了?”
柳霖已经为韩老太掉过几次泪。
但这一回彻底心寒。
她不冷不热地回答道,“吃不下。”
柳霖为了韩伦还想和韩老太维持面上的和平,只冷冷地瞧了她一眼,便大步向门口走去。
韩伦跟上。
他甚至都没和韩老太说一句话。
韩老太一颗心如坠冰窖。
她这才意识到两人应当已经知道了她的所作所为,呵斥道,“你们两个这是什么意思?阿伦,你连妈都不要了吗?”
韩伦短时间内还没想好要怎么面对韩老太,只冷声道,“我们什么意思你心里应该清楚。”
韩老太痛心疾首,“为了一个女人,你也真是好样的。”
韩伦第一次从韩老太的口中听到这样的话。
他认真回道,“柳霖是我的妻子,要和我一起度过下半辈子,我的女人我不护着,那样连我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他捏紧了柳霖的手,突然又问道,“妈,这件事情我们不会和你计较。但是你总要把缘由和我们说清楚。”
“阿霖究竟哪里得罪你了?要让你这么对待她。”
韩老太见到儿子眼里的排斥与嫌恶,立刻受到了刺激。
“整天阿霖阿霖,这个女人究竟有哪一点好?就嫁到咱们韩家来,她闹出了多少绯闻?一个已经结了婚的女人还这么不知检点,给你戴绿帽子你都不知道。说的好听你们都在娱乐圈里,但实际上你们又能见多少面?”
把心底深处的话通通说了个遍,韩老太更痛心疾首,“而且我和你们说过多少次要孩子,一个个都以事业为重来打发我。别以为我不知道柳霖的身体出了毛病,不能生孩子。”
“说我骗了你们,你们也把我骗得好惨。”
起初韩老太对柳霖这个儿媳妇是非常满意的。
但架不住周围的人觉得她风评太差,觉得韩伦捡了别人不要的破鞋,久而久之,韩老太也逐渐被同化。
加上不能生孩子这一导火索,她才动了害人的坏心思。
韩老太知道儿子宠她,肯定不愿意离婚,而且一旦两人离婚,外头的风言风语会更多。
直接让柳霖死了,才是最合适的。
柳霖觉得自己涵养一直很好,可此刻她只抬高声音,“你放屁。”
她气得浑身哆嗦,但又不知道怎么和婆婆理论,早知道是这么个扯淡的理由,她根本就不必回来。
更何况、他们怎么就生不出孩子了?
只是事业的确发展到了一个瓶颈期,要孩子还早而已。
就不能多理解一下吗?
韩伦眼中透出绝望。
他瞧着面前的亲妈,眼眶通红,最后瞧了韩老太一眼,他默不作声地就带着柳霖离开。
这样的妈,他只要尽到赡养义务,也就足够。
其余的,韩伦再也不会给她。
韩老太怔怔地瞧着儿子与儿媳妇消失在眼底,不知为何,心里多了一抹悔恨。
翌日上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