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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进制 第19节

作者:天上掉馅饼 字数:18674 更新:2021-12-17 20:20:52

    就好像当初最纯真最真切的情感交流,如今被太多的欲望所阻碍,早已经找不到可以安全着陆的地点。

    最后还是杨瑛先开口,说“我和r医院的领导谈过了,会给你用最好的药,配最有经验的医生。你不用担心钱的事情,我已经让秘书预付了,如果将来还有超支,让他们直接报到我的账上。”

    兰知没说话,只看着天花板。

    杨瑛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自己的手,轻轻拍了拍兰知,柔声道“小兰,你好好养病,其他的事情不用担心我们怎么说都是一家人呢”

    “你要我怎么做”兰知直截了当地问她。

    杨瑛愣了一愣,正在拍兰知的手僵硬在半空中。

    兰知并没有看她,依然很平静地望着天花板。

    他的另一只手臂上在打点滴,鼻子里也插了一根管子。窗外的霓虹灯透进来,在他黑色的瞳孔上折射出妖艳的色彩,遮挡住他眼底真实的情绪。

    杨瑛愣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

    “你被绑架这件事情闹得很大,很多人都想要采访我。”她很仔细地措辞,“媒体已经知道了整件事件的起因,对你和你伯父的关系有很多的猜测,对我的工作当然也有很多猜测。”

    说到这里她停了一停,观察了一下兰知的反应。

    兰知并没有什么反应,神情十分冷漠。

    “你大概还没有看新闻,”杨瑛继续说,“已经有不少电台电视台公开了你的私生活情况,所以各种猜测都有”

    兰知闻言突然转过头来看着她。

    四目相对,杨瑛首先将目光避开。

    她当然清楚,以兰知这么聪明的人,一定能够想到,这种私生活资料的公开,肯定是经过她的授意。

    目的,是为今晚和兰知谈判的结果,做一个水到渠成的舆论铺垫。

    “小兰啊,”外界舆论压力已经抛出,接下来就是内在的以情动人了,“小兰啊,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那个时候你才十二三岁,还没有我高,见到人也很腼腆。一转眼就过去这么多年了呢”

    说到这里她再一次握住兰知的手,语气也开始哽咽起来“你朱伯父的确有做的不对的地方,可是他毕竟也养育了你这么多年。而且你看,他现在已经辞职离开了z大,赋闲在家,也算是受到了他应该受到的报应而我呢,刚刚成为副市长还不到一年,面临来自各方的困难和阻力很大万一这件事情被别有用心的人借题发挥”

    “声明带来了吗”兰知突然打断,问她。

    杨瑛一怔,随即点头默认,从怀里掏出早就替兰知准备好的声明。

    她早就想好了事情该怎么解决先通过媒体放出兰知私生活混乱的风声,然后让兰知来读这一份经过仔细推敲的声明。

    她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打动兰知而已。

    兰知太聪明了,她只说了寥寥几句,兰知就已经了解了全部。

    “我等会就到媒体面前去读一遍。”兰知用很淡的口气说。

    “你需要先看一下吗小兰”杨瑛没想到兰知会这么爽快地答应。

    毕竟这封声明一读,对兰知个人的影响是毁灭性的。

    “不用。”兰知很迅速地回答她,重新把目光落上了天花板,“但是我有个要求。”

    “什么要求”

    “麻烦您今后再也不要来找我了。”

    韩敬和兰知也一起住了大半年了,兰知对自己的私人物品并没有什么特意隐瞒的,所以韩敬很快就翻找到了兰知的医保卡。

    他身上的钱买了飞机票又来回乘了几次出租车,已经所剩无几。于是他将当初郭杰给自己的那五万块钱翻出来。

    因为兰知出房租的关系,五万块钱倒也花得不多,还剩了两万不到,韩敬现在也顾不得这些钱的来历了,统统带在身上,以备不时只需。

    然后他再拦了一辆出租车,重新赶回r医院。

    在车上的时候他脑中一直紧绷的弦微微有些松懈,就忍不住思索起来杨瑛怎么来医院看兰知呢

    他本能地觉得对方没安啥好心眼。

    但是他也想不出对方究竟能够怎么样。总不见的掐死病床上的兰知吧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对方也还没有这个豹子胆。

    这么一想韩敬稍微宽心了一些。

    他一天一夜几乎没怎么合过眼,心中这么一放松,头粘上车窗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半睡半醒中,他好像开始做梦。

    还是他刚才见到的r医院门口,媒体聚集。他看到兰知被人用轮椅推出来,杨瑛陪同在一旁。

    摄像机话筒蜂拥而上,情况十分混乱。

    兰知的模样还是和韩敬在审讯室里看到的一样,神情虚弱而沉敛,面无表情,一只手上打着点滴。

    他非常平静地在聚光灯里展开自己手中的稿子,坐得笔直,开始一字一字地念一份声明。

    在声明中,他首先感谢了养父养母的养育之恩,随即他向媒体承认了他自己不同于常人的性取向,并对因此给养父养母造成的困扰表达了歉意。

    即便睡意朦胧,韩敬也本能地觉得事态不对。

    “不要不要继续念了”他大叫一声,彻底清醒过来。

    出租车还继续在高架上行驶,一盏一盏的路灯灯光投上挡风玻璃,又迅速地黯淡隐匿,消失在背后。

    只是一个梦啊。韩敬伸手摸上汗水涔涔的额头。

    然后他的手就这样僵在了额头上。

    因为他听到兰知一贯冷淡的嗓音从出租车上的电台广播里透了出来。

    兰知继续在一字一字地念声明“由于我个人的性取向,我于去年七月八日晚趁我养父朱诚酒醉,主动在车内引诱了他。在这里我要强调的是,此事是我个人的行为,与我的养父朱诚和养母杨瑛均无关系”

    车内音响并不是很好,兰知的声音被磨砺,被扭曲,被放大,却依然展示出一种心如止水的沉静来,让韩敬感觉到了一种不真实。

    这不是真的。韩敬控制不住地摇头。

    六月天,字字如雪,寒如冰窟,怎么可能是真的呢

    有一瞬间,韩敬以为自己还在先前的梦境中。

    然后,他很快意识到,从头到尾,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做过梦。

    “住口兰知你给我住口”他用力地拍打着出租车上的电台调音按钮,在狭小的车厢内发疯而无助地大叫。

    韩敬赶回医院,得了声明的媒体都心满意足地撤退了。

    杨瑛也已经走了。

    原本热闹非凡的医院大门口,一下子冷清得很,好像是被世人无情遗弃了一样。

    风雨欲来,六月的夜风呼啦啦一吹,将韩敬已经被冷汗湿透的t恤衫贴上他的后背,竟然有几分寒意。

    心中难受的韩敬交了兰知的医保卡,终于能够进入病房看望兰知了。

    进去之前护士拉住他,非常严肃地嘱咐道“病人生命体征不太稳定,请尽量不要打搅病人休息,如果发现病人有呼吸困难或者其他不对的情况立刻通知我们。”

    韩敬没想到兰知被殴打了一顿竟然会搞得这么严重,心里有些不祥的预感,就问护士“他没事吧”

    护士语焉不详“夜班的医生现在去抢救其他病人了。不过你放心吧,已经给病人安排了专家会诊,明天一早的。”

    说着她也忙其他的事情去了。

    韩敬不是医生,不太懂这里的事情,心想不会是伤口感染了吧或者真被打成脑震荡了

    他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走进病房一看发现兰知很安静地平躺在床上。

    病房里没有开灯,窗外乌云密布,不知哪里来的微弱光亮将兰知和那一张病床的阴影长长地投射在地板上。

    韩敬蹑手蹑脚地走到床头,借着光亮仔细地打量着兰知。

    兰知似乎睡着了,头上的伤口被仔细地处理过,手上打着点滴,鼻子里插了一根管子,看上去一如既往的沉敛,像一潭没有丝毫波澜的水。

    似乎刚才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就好像是随波逐流的浪花,韩敬不知道兰知究竟是毫不在乎,还是心灰意冷。

    他就这样看了兰知一会儿。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兰知依然十分急促的呼吸声。

    韩敬转身,把窗帘轻轻地拉上了。

    拉完窗帘他感觉背后有声音,似乎是兰知动了一下。

    韩敬回头。

    拉上窗帘的病房里昏暗得什么都看不清。

    然后他听到兰知开口,在病床上低低问“是韩敬吗”

    声音很缓和,一点也没有动怒的意思。

    和他在审讯室里杀人似地看着韩敬的眼神天壤之别。

    韩敬愣一下,又马上回神。

    他以为是自己吵醒了兰知,忙回到病床边,轻声回道“是我。兰知,你你先休息。其他的事情咱们等天亮了再说。”

    他自然是有很多话要和兰知说的,绑架的事情,视频的事情,兰知帮他脱罪的事情,兰知读声明的事情,还有两人的将来到底该何去何从的事情。

    可是护士说要让兰知多休息。这些纷纷扰扰的事情,都比不上兰知的健康重要。

    韩敬可不是婆婆妈妈的人,主次轻重,还是分得清楚的。

    所以他顿了顿,又握住兰知的手,柔声补充一句“你想喝水,想吃东西,或者想上厕所都告诉我,今晚我在这儿陪着你。”

    黑暗里,兰知没有说话,只慢慢地把自己的手从韩敬的掌心里抽开了。

    韩敬动了动手指,想挽留兰知的手,却终究没有挽留。就好像是紧紧攥住一掬春水,明明五指用力,可偏偏什么也挽留不住,只能任由它们从自己的指尖无情溜走。

    “警察放了你”兰知问他。

    “嗯。”韩敬回答。

    沉默。

    韩敬想了想,终是开口问道“你要我解释一下关于绑架的”

    “最后一门考得好吗”兰知直接打断他,换了话题又问。

    韩敬再一次愣了一下。

    两天一夜,发生的事情太多太多。他自己都已经忘了自己刚刚参加过高考。

    但是兰知竟然还记得。

    他突然觉得前面兰知对自己的冷淡都只是自己的错觉。

    是的。兰知早晨没有指认自己,兰知现在还关心自己的高考

    兰知并没有讨厌自己。

    韩敬一下子有些激动,结结巴巴回答道“考得还行。我看过标准答案了上个一本应该,应该可以的”

    “很好。”兰知接着他的话说,语气淡淡的,“也不枉我为你花了这么多心思。”

    韩敬当然知道兰知这半年为了自己的高考花了很多心思,将他送进最好的高复班,给他买教辅,亲自给他辅导,替他联系了柯博士,甚至帮他出了房租。

    “我不会辜负你的。”黑暗中他看不到兰知的表情,就继续讨好“兰知,你现在别想太多,好好养病。只要你不嫌弃我我会天天陪着你的。为你做饭为你”

    “韩敬。”兰知又一次打断,他的呼吸在黑暗里听上去更加得急促,可是他的语调是十分平缓的,“谢谢你来看我。”

    “吧嗒吧嗒”,巨大的雨珠终于开始落下,一滴一滴,狠狠地打上病房的玻璃窗。

    “不过,我们还是到此为止吧。”

    外面惊雷一声,震得韩敬耳膜嗡嗡作响。

    韩敬就这样站在病床前,一动不动。

    “你说什么”过了一会儿他问,“刚才打了个雷我我好像好像听岔了”

    兰知不接他的话,也没有把前面的话重复一遍,依然在黑暗里急促地呼吸。

    沉默地对峙,谁也不肯后退一步。

    最后还是韩敬先忍不住。

    “你生我的气了”他单腿在病床边跪了下来,“兰知,我知道我错了,我向你认错。”

    黑暗里他再一次摸到兰知那一只没有打点滴的手,将它捧起来,不停地抚摸,不停地亲吻。

    “我没想到我姐会让你去郭杰那里拿东西,是我考虑不周,这是我错了;郭杰给我打电话说你晕过去了,我怕我会坐牢,所以第一时间没打电话报警,是我懦弱无能,这是我错了;我见到你后,你你问我要一杯水喝,我没给你,害得你现在病重,是我冷酷无情,这也是我错了。但是最后这一点我要解释一下啊兰知,当时顾哥已经怀疑我了,我要是再给你水喝,顾哥肯定会宰了我的。这样后来我就不能躲到浴室里及时报警了对了,你知道不其实最后还是我报的警,真的,我没骗你。我当时想自己坐牢也算了,我再辛苦我也不能见你受苦”

    他不停地说话,不停地说话,可是兰知只是很沉默地听着,在黑暗里毫无反应。

    就像是在往一个无底的深渊里坠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致命的尽头。韩敬在兰知冷漠到极致的沉默里几乎快要疯了。

    他摸到床头的灯,低声提醒兰知“我要开灯了,你把眼睛先闭一下。”

    他不想让突然的强光刺激到兰知的眼睛。

    然后他拧开了床头的灯。

    淡色的光芒立刻充斥病房,好像是泛黄的书页,被无情翻过,记载的只是过去的历史。

    即便是这样,韩敬还是希望看到兰知的脸,看到兰知的眼睛,看到兰知的表情。

    可惜兰知毫无表情,眼睛没有什么焦距地看着天花板。

    他的脸色比韩敬清晨在警察局里见到的更加苍白,双唇却被灯光照耀,泛出诡异的青色。

    韩敬又是心疼又是慌乱,跪着往前拖了两步,低头去吻兰知的嘴唇,喃喃道“兰知,都是我的错。你生我的气是应该的。你想怎么惩罚我就怎么惩罚我,你要打我我绝不还手,你要骂我我绝不还口,好不好”

    在窗外的电闪雷鸣倾盆大雨里,兰知依然无动于衷。

    得不到兰知的任何回应,韩敬就主动地把兰知的手举起来,一下一下朝自己的脸上狠狠地打去。

    打到最后他把自己的嘴角也打破了,温暖的鲜血沾上了兰知冰冷的手指。

    可兰知还是很淡漠地看着天花板。

    雨越下越大,像一把一把的重锤,“啪啪”地捶打着玻璃窗,也“啪啪”地捶打在韩敬的心上。

    “兰知,我求求你了,”最后他的声音里都透出了绝望,“我真的喜欢你啊,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喜欢你啊。你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兰知闻言,终于侧头看了他一眼。

    韩敬见他难得有反应,忙紧紧握住兰知的手,再一次认错“都是我的不对。只要你不赶我走,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兰知看了他一会儿,竟然微微笑了笑。

    然后他开口,颇有些自嘲地说“连认错都没有认到点子上,我竟然还对你”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轻轻叹口气,道“我果然是活该啊。”

    韩敬愣了愣什么认错没有认到点子上难道兰知不是因为这个生气

    兰知也不给他再琢磨的机会了,直接了当地问“你在第一次来我家之前,早就看过我和朱诚的那段视频了吧”

    韩敬第一次去兰知家,是他和顾哥郭杰他们一起吃了顿饭。当时饭局上那一伙人神秘兮兮地说要发大财了,韩敬现在想来,必定是去敲诈了朱诚和兰知。

    所以之后韩敬才会遇到心情郁闷酒醉的兰知,才会第二天在兰知家遇到盛怒的朱诚。

    可是当时的韩敬糊里糊涂的,根本没有把这些事情联系起来。

    “我是看过,”他嗫嚅着说,“但是”

    “所以后来你才那么肯定我和朱诚之间有不正常的关系。”兰知打断他。

    是的。韩敬后来会和兰知发生多次激烈的争吵,都是因为他知道兰知在这件事情上的欺骗。

    “韩敬,”兰知盯着他的眼睛,说,“我觉得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你有足够多的机会可以向我坦白这件事情。”

    “我是向你隐瞒了我看过视频的事情但是你从来也没有问,我,我觉得这事儿挺尴尬的,也就不想主动对你说。”韩敬试图解释自己的想法,转念一想,多解释什么呢兰知既然生气了,自己还是先认错吧,别辩解了,就道“总之这事儿是我不对。你如果为这个事情生了我的气,我向你道歉。但是你别因此不给我机会啊”

    “我告诉你了我所有的过往,包括和朱诚的事情。”兰知没接他的话,“我对你坦坦荡荡,毫无保留,问心无愧。可是你却向我隐瞒,甚至欺骗我。”

    一道闪电打过,照亮了他的眼睛。

    他好看的眼睛里,什么也没有。

    “我没有欺骗过你”韩敬吓坏了,叫起来,“我自从见了你之后,再也没有和其他男人上过床”想想他又不放心,补了一句“也没有和其他女人上过床”

    兰知冷笑一声。

    “你还记得你被辞退后,去参加我课上的期中考,随后跑来我家的那一天吗”

    韩敬点点头。

    “那天,你说你打算好好学习,考大学。”兰知冷冷地望着他,慢吞吞地问,“你还记得我问你的第一句话吗”

    韩敬没有兰知那样的记忆力,只好摇了摇头。

    “当时我问你,”兰知的声音像在冰水里浸过一样,“你哪来的钱”

    韩敬浑身颤抖了一下。

    是的。他想起来了,那一天他告诉兰知自己在读高复班要考大学,兰知微微皱了皱眉,随即问他“你哪来的钱”

    当时他回答兰知“我有些积蓄,又问老乡什么的借了一些。”

    他立刻明白了兰知所说的欺骗是什么意思。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他拼命地摇头,“我是拿了郭杰的钱。但是,兰知,我对天发誓,虽然我和他们一起看过视频,但是我当时真的不知道那钱是敲诈你和姓朱的得来的我,我完全不知道他们敲诈你的事情”

    他突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忙补充道“你不信,可以去问郭杰他,他可以证明我的清白”

    说完这句他自己也觉得这句话是如此的无力。

    郭杰和他是一伙儿的,郭杰都把兰知打成这样了,兰知为什么要相信郭杰呢

    “兰知”他觉得自己都快哭了,两条腿全跪了下来,“你相信我一次我求你相信我一次。”

    兰知还是静静望着他。

    过了一会儿,他把自己的视线移开,重新毫无焦距地看着天花板。

    “我的养母都可以让我读那样的声明,”他很淡然地说,“我现在相信你又怎样,不相信你又怎样”

    虽然他的呼吸急促,可是他的语气虚弱而平缓,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

    韩敬一怔。他怎么愿意放弃呢不仅他不愿意放弃,他还试图让兰知也不要放弃。

    于是他说“无论别人怎么对你,无论你相信不相信我,我对你的感情自始至终没有变化。这就足够了兰知,只要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

    “韩敬”兰知打断他,很绝然地说,“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我们不可能再回到从前那样了。”

    韩敬不肯,“腾”地站起来,扑到兰知身上紧紧抱住他“不行兰知你说什么我都不会走的是的,我们是回不到过去了。可是这不一定是坏事啊。今年秋天我马上就要读大学了,只要你给我一个机会,我会每天对你讲学校里发生的趣事。咱们可以寒假去北方滑雪,暑假去海边晒太阳,秋天去看落叶,春天去郊游。只要你给我时间,我会变成熟变稳重的我还会好好读书,我要和你一样,会用那个名叫ubuntu的操作系统,会说流利的英语,会”

    他憧憬着两人的未来。

    这些关于未来的细节,从来也没有像今天这样,如此清晰地呈现在他的眼前过。

    只有兰知给他一个机会,这些关于未来的细节才有可能会实现。

    所以在这个大雨滂沱的凌晨,他很激动地向兰知描绘着这些阳光灿烂的细节,他要打动兰知,打动心灰意冷死气沉沉的兰知。

    可是说到最后,他不得不停下来。

    因为兰知在他的怀里晕厥过去了。他的呼吸和心跳都非常紊乱,额头上全是冷汗。

    韩敬吓坏了,大力地敲打了几下床头叫护士的应急按钮,又等不及地跑出去,大叫道“护士护士不好了”

    大医院虽然病人多,医护人员效率还是很高的,不一会儿就来了一个医生和一个护士。

    韩敬被他们“请”出了病房外。

    韩敬在过道里站了一会儿,里面的护士就神情严肃地跑了出来,再过一会儿,就又来了两个护士,冲进病房。

    韩敬感觉苗头不对,心里正揪心着呢。有个护士过来跟他说“你是兰知的家属吧,快过来签个字办一下手续。”

    韩敬不放心,问“兰知没什么事情吧”

    护士不耐烦了,回答“我们这都是在抢救呢。你别磨磨蹭蹭的,万一耽误了病人谁负责病人的情况医生等会儿会给你解释的。”

    韩敬在护士的指点下下楼交了点押金,等回到病房,兰知已经不见了。

    韩敬看着空荡荡的病床,心里堵得难受,

    “病人心力衰竭,已经危及生命。”很快就有值班医生来告诉他情况,“我们把他送去重症监护室了。”

    重症监护室又称icu,那可是病危通知单当饭吃一样的地方。

    韩敬听得心惊胆颤,喃喃道“他头上的外伤竟然有这么严重”

    想到这里他念及自己竟然还耽误了报警的时间,非常内疚,恨不得现在心力衰竭躺在icu里的人是自己而不是兰知。

    那医生见他一脸茫然,便解释了两句“他本来就有原发性心肌病,加上他身上多处的外伤和大量的失血,所以诱发了基础心脏病的严重发作。”

    韩敬听得晕晕乎乎的“原发性心肌病”

    “他平时劳累后或者剧烈运动后难道从来没有出现过气急胸闷,甚至晕厥的情况吗”医生对病情的诊断很有把握,反问韩敬。

    韩敬手脚冰凉,待在原地不动了。

    出现过。

    当然出现过。

    韩敬记得清清楚楚,那一次他把兰知抵在门板上,两个人激情四射地做爱。

    然后他热火朝天地把自己的子孙后代一股脑儿全射在了兰知的身体里。

    再然后,兰知就晕了过去。

    “可是”韩敬还是不愿意相信,“他平时身体很好”

    “他的原发性心肌病属于肥厚型,这种类型很多情况下是遗传的,”医生解释,“平时体检也难以发现,多是根据家族遗传史做好筛查预防工作的。”

    韩敬突然想起来兰知曾经说过,他的父亲就是年纪轻轻死于心脏病突发。

    事实残酷,由不得他不信。

    “那现在该怎么办”韩敬喃喃,什么分手,什么道歉,什么未来的细节,全都抛之脑后,“他他会彻底好起来的,对吗”

    值班医生安慰他“病人现在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明早已经安排了专家会诊。”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用有些批评的口气说“病人的情况从入院后一直非常不稳定,你以后探望的时候不要再说任何刺激他的话。”

    韩敬愣了一愣,乖乖地点头,认错道“是我不对。我保证我不会再说任何刺激他的话了。请问我现在可以去探望他吗我想陪着他。”

    医生拒绝了他“重症监护室不可以随便出入。你要看病人的话明天下午有两小时的家属探望时间。”

    韩敬不愿意离去。

    他坐在医院走廊里的长凳上,离重症监护室不远。

    他想着医生的话。医生的言下之意韩敬当然明白兰知病情急剧恶化,虽然有外伤和失血的原因,但是很大部分的诱因还是由于各种外界的刺激。

    的确刺激够多。兰知身患重病还去了趟警察局指认犯罪嫌疑人,还当众读了一份那样的声明,还很坚决地要求和自己分手。

    但是兰知表情和声音始终是那样的冷静和镇定,一点也不像是受了任何的刺激。

    韩敬有时候觉得兰知冷漠得就像穿了厚实的防弹衣,再怎么样的伤害也刺激不了他。

    可现在他却发现,其实兰知也是正常的人,欺骗,背叛,一样也能够深深地伤害他。

    他和正常人不同的地方在于,别人受到伤害会流血会喊痛;而他不会。

    所有的伤害都被他投入了一个无底深渊,别人看不见。

    看不见,不代表不存在。

    韩敬突然觉得,自己一点也不了解兰知。

    自己还没有了解兰知,兰知却要和自己分手。韩敬就这样坐在椅子里,把手插进自己的头发,在悔恨和忐忑中渡过了这一晚。

    第二天专家会诊结束后,有一位年长的医生找到了韩敬。

    “您是兰知的家属”他和韩敬握手,“我姓李,是兰知的主治医师。”

    然后他大致向韩敬介绍了一下原发性心肌病,并陈述了一下兰知的病情。

    “总之,现在药物治疗的效果非常不理想,病人入院后短短的几天,已经发生了两次心力衰竭。”最后李医生抛出了来意,“韩先生,专家会诊的意见是,为病人的生命安全着想,应该尽快考虑手术治疗。”

    涉及生死大事,韩敬一下子变得冷静了。

    他马上就想到了第一个最关键的问题“手术有危险吗”

    李医生笑了笑,说“心脏上动刀当然都是大手术,需要体外循环让心脏暂时停跳才能进行,不可能一点危险性也没有的。这个手术的死亡率在百分之五左右。”

    “二十个人里死一个。”韩敬自己算了算。

    概率这种东西,说上去很漂亮。可真要轮到你头上,那就是百分之一百的事情了。

    韩敬无法接受兰知可能会成为这二十个人中那唯一的一个光想到这件事情就让他接受不了。

    “不手术会有怎么样的结果”韩敬好不容易稳定情绪,又问。

    “我前面已经说,病人短短几天内已经有两次危及生命的心力衰竭,而且药物治疗的效果不理想,如果这样拖延下去,情况很不乐观。”

    “就是说不手术死人的机会远远大于手术死人的机会,是吧”韩敬很快就理清了头绪,总结。

    李医生点头,道“希望你能相信我们对病人病情的判断。”

    韩敬坐在那里想了半分钟。在这样决定生死的关键时刻他觉得他的脑子从来没有这么清楚过。

    “那就尽快手术吧。”他很快做了决定。

    “现在还不行。”李医生却道。

    韩敬一愣,脱口问“是要很多钱么”他知道这种大手术,花费肯定不少。

    “李医生钱你不用担心。”他忙把自己用纸包好的那两万块钱拿出来,“我身边就有钱。如果还不够,我我家里还有钱,可以再回去拿的。”

    他其实并没有更多的钱了,不过为了让医生尽快给兰知动手术,这个小小的谎还是要撒一下的。

    李医生道“钱的事情你不用担心。病人的母亲已经都付清了。但是现在我们无法联系到她本人,所以才来找你帮忙。”

    “帮什么忙”韩敬疑惑。

    “这是个大手术,而且手术中很有可能会遇到突发情况。所以需要准备至少1600的手术用血。”李医生解释,“但现在是用血高峰,血站库存非常紧张。非紧急手术的用血都要经过审批。”

    韩敬也不是傻子,一听就明白了,当即撸起袖子,说“李医生,原来你是要帮这个忙。没问题我是o型血,输给谁都行你现在抽我的血吧”

    别说是抽血了,让他捐个肾给兰知,韩敬也是肯的。

    李医生见他这么慷慨,“呵呵”乐了“抽你1600血你马上就要被送去抢救了。而且血液也要经过消毒,怎么能直接抽了你的血给病人用呢”

    韩敬一听就急了,问“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要怎么样你们才能给兰知手术”

    李医生拿出一张单子“很简单。你找四个朋友,每人去献400的血,一共1600然后填好单子拿好献血的凭证再向血站申请等量的手术用血,越快越好。”

    韩敬听到兰知有救,立刻撒腿往外跑。

    他跑出医院大楼,外面仍然在下着一夜未停的大雨。韩敬手里拿着那张申请手术用血的单子,面对厚重的雨帘愣愣站住了。

    四个人。韩敬扳着手指头数了数。

    韩敬他自己肯定算一个。

    那剩下三个呢

    韩敬的家人都不在a市,未来的姐夫一家也去外地购置结婚物品了。

    韩敬在a市这一年并没有交什么朋友做大楼管理员的时候就他一个人。后来脱产读书,他也把大部分的时间都花在了学习上。

    在a市能称得上朋友的,也就是郭杰黑子那几个人了。可是郭杰黑子他们现在都在拘留所里老老实实地待着呢

    韩敬掏出自己的手机,开始一页一页查看所有的联系人。

    他有不少一起在高复班读书的同学的联系方式,不过都不太熟。主要是他每天惦记着给兰知做饭,一放学就急匆匆往家里跑,也不和其他同学一起废话。

    不过他还是厚着脸皮给那些同学一个个的打电话。

    z大附中高复班名气大,招生名额也很少,能进去复读的,或多或少都有点社会关系,家庭条件优渥。而且献血这个事情,也不能和一般的“出点钱”或者是“出点力”的朋友帮忙相比较,很多人对献血都是有所顾虑的。更何况韩敬和这些娇生惯养的同学也不熟。

    所以韩敬低声下气打了一圈电话,不出所料统统吃了闭门羹。

    韩敬也没时间气馁,继续在自己的联系人名单里查找任何可能的机会哪怕这个机会几乎等于零。

    他的注意力很快集中到了一个人的名字上柯振楠。

    在韩敬的心里,柯振楠的名字直接等同于“和兰知上过床的螺蛳屌男人”。要不是兰知逼着他向对方请教化学题目,他对这种男人是绝对不屑一顾充满鄙视的。

    不过现在他没有心思鄙视对方了。只要能来献血,哪怕是螺蛳屌,韩敬也可以把对方当菩萨一样供起来。

    “喂,”韩敬拨通电话,“是柯先生吗”

    “韩敬啊,”柯振楠在电话里的声音不温不火的,“高考考得怎么样”

    韩敬没空和他寒暄,直接把兰知的病情简单说了一下。

    柯振楠工作太忙,甚至都还不知道兰知昨晚发声明的事情。他第一个想到的是钱的问题“兰知缺钱手术吗不至于吧我看报道这两年他个人就成功申请了好几项国家重点研究基金,钱赚得那是比我还多啊。”

    “不是钱的事情。”韩敬忙道,“是现在用血紧张。需要先找人去血站献满一定数量的血,才能申请等量的手术用血。”

    然后他就说明了来意,很诚恳地问“柯先生,你和兰知交情很好,我知道你是好人。请问你能不能帮兰知一个忙,现在来血站献400的血”

    柯振楠在电话那头愣了一下,沉吟片刻后清咳一声,道“我等会儿有很重要的公司会议要参加,恐怕不能来血站。”

    “没关系,”韩敬还没有意识到对方这是在婉拒,“我可以等到你会议结束的。啊,对了,请问你会议什么时候结束”

    “我说韩敬啊,”柯振楠打断他,“你就没有其他可以救急的朋友吗”

    韩敬一怔,这才察觉对方刚才是委婉地拒绝了自己的要求。他感觉自己一下子从希望之巅,跌到了绝望的谷底。

    或许正如兰知自己说的那样,柯振楠和他的关系,只是炮友而已,并没有好到可以为对方撸袖献血的程度。

    如果放在平时,韩敬一定会高兴两人原来从未深交,可是此刻兰知性命攸关,韩敬的心情沮丧极了。如果可以,他巴不得兰知除了他韩敬之外,还同时和其他三个男人保持着亲密的关系。这样的话,他就可以轻易凑齐四个人,来挽救兰知的生命了。

    可惜兰知没有。兰知只对他一人,只对他韩敬一人,倾注了全部的感情。

    而他却深深伤了兰知的心。

    “柯先生”他喃喃地还想求对方,“400的血其实对人的身体影响并不大”

    “你身上有钱吗”柯振楠再一次打断他。

    “有,有两万块钱”

    “那很容易啊。”柯振楠大概是被他的诚恳打动了,就给他出主意,“你可以花钱雇人去献血嘛”

    韩敬一听,对啊可以花钱雇人献血嘛

    化学博士果然不是盖的,这脑子一转就比自己聪明多了

    虽然雇人献血这事儿并不合法,不过现在兰知的生命是第一位的,韩敬哪管得了这么多啊,就算是杀人放火他一样也干

    不过去哪儿雇人呢韩敬想了想缺钱的人应该会更愿意拿钱来献血。他马上在自己的手机联系人名单里锁定了一个人。

    这个人就是那个在z大门口卖碟片的男人。后来韩敬被辞退了没地儿住,郭杰安排他暂住在这个男人的出租屋内。

    两人后来还有过一次交集,主要就是兰知误把复习资料寄到了他的家里。他好不容易找到韩敬,将复习资料给了韩敬。

    之后两人就互相留了手机号码。

    韩敬在他家住过,知道对方小本薄利,生活还挺艰难的。

    韩敬抱着试试看的心情拨通了对方的电话,说明了来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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