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保护自己
所以宁愿忍著痛苦,什麽都不说麽。
──帕兰奇
──嗯
──你的脖子受伤了吗
──啊,没关系的,我经常碰到,会受点儿小伤。
──不疼麽
──不疼的谢谢你关心我,柯尔。
当时温柔的笑容,帕兰奇佯装著若无其事的表情,如今後知後觉,胸口犹如被什麽压制著,更觉著难以忍受。
难以相信,却又不得不这麽告诉自己。
眼前的一切是真实的。
望著拼命在自己肩头啃噬血肉的人,柯尔心中一恸,用力环住帕兰奇,尽管对方已经没有自我意识,变成只是依靠本能的怪物,但是柯尔仍忍不住悲从中来,等回过神,已经留下了眼泪。
“对不起”哽咽的声音,“对不起,我竟然什麽都没发现”
没有心跳,没有体温的躯壳。
“你一直在等我吧”缓缓睁开眼,柯尔揉揉帕兰奇的脑袋,“你一直都在这里等我吧。”
没有反应,只知嗜血的人。
“我回来了,我回来了哦。”明明知道这样说帕兰奇已经听不进去。
可谁都不能阻止心底的悲伤。
当下之间,布莱斯从窗户闯了进来,他望著屋里的情况,震惊不已,然後准备抬起桌子朝这边挥过来,然而就在这时候,帕兰奇突然放开柯尔,一个箭步冲向布莱斯的方向。
他握住了那一束快要落地的枯萎的花,紧紧收在怀里。
布莱斯同柯尔惊诧万分,他们盯著小心翼翼蹲在屋子角落的帕兰奇,还有他手里的花,不知该如何是好,而後布莱斯仔细抓住柯尔的手,想将他带出去,而帕兰奇发觉了,又一下子冲了过来,但是晚了一些,没能抓住柯尔。
“”
不明原因的,帕兰奇在门口叫了一声,形如悲泣。
然而奇怪的是,他没有追出来,只是蹲在门口,手里抓著那一束花,一动也不动。
没有办法更多回头,布莱斯很快将柯尔带至附近的小溪边,然後疗伤。
“帕兰奇怎麽会变成这样。”久久的,布莱斯才缓著声音问。
侧目望著旁边的水流,柯尔盯著里面的石头,呆滞不语,只是很久之後才轻声说“他死了。”
“死了”声音拔高,布莱斯愣住。
苦涩地点点头,柯尔回过神,望著布莱斯说“刚才我注意到他颈子後有一处伤痕恐怕,那就是致命伤吧。”
“”
布莱斯却没问下去,他神色凝重,继续替柯尔上药。
倒是柯尔忍不住开口询问“布莱斯,那个”
“我知道你想问什麽。”轻声打断柯尔,动作依然继续,“他那样子一定是被人用了雪狼族的秘药,我想你大概也知道一二,他现在已经完全失去自我意识,变成了一个嗜血的怪物。”
“可他”没有变成我的模样。
柯尔动动唇,没说下去,而布莱斯怎麽不明白,他抬起眼,望了望柯尔,叹气道“他没变成你的模样,是因为他是死了之後,才被人用药的。”
“死了之後”柯尔惊诧。
随即垂眸,布莱斯一边摆弄著药,一边露出苦涩的神情,他说“如果是还活著,就会因为身体承受不了那麽霸道的力量而死去,然後逐渐被侵蚀成血液供给者的模样,而如果已经死亡,便不会改变模样。”
淡淡的言语,布莱斯的声音跟风一样轻。
“布莱斯,你为什麽会知道得这麽清楚”
“因为”抬起悲哀的眸,布莱斯无奈笑笑,“因为我也曾经这样做过啊。”
震惊而无法言语。
淡淡一笑,布莱斯低著头说“知道麽,阿多玛也跟你一样,是加尔德族的混血孩子。”缓缓闭眼,聆听著四周的风声,布莱斯陷入回忆,“但是他的父亲却不是你的祖父”
什麽意思
“当年,我被选成祭品献给加尔德族,然後因为怀不上孩子,差点被那个人杀死。”痛苦伴随著难以言喻的情愫占据了紫色的眼瞳,“後来是你祖父救了我,他跟我是青梅竹马,一点都不介意我的事情後来,我们顺理成章在一起,结成伴侣那天,我却发现已经怀上了阿多玛”
“我本来不想要这个孩子,但他非常坚决说想要,於是就留了下来。”声音越来越轻,“就在临盆的前一刻,不知从哪里得知孩子消息的那个人找了过来,你的祖父为了保护我们跟他发生争斗,却被杀死了而发现我生下的是个雌性,那个人便毫不犹豫的抛弃了我们。”
“我恨”声音猛地尖锐起来,眼神也殆尽以往的柔和,只剩下无尽的落寞,“我恨他可以这样轻而易举夺去别人的幸福,我更恨什麽都做不到的自己,於是我”说到这儿,他的声音停了停,略带抱歉地望过柯尔,“我曾听说加尔德族的血统能起死回生,於是我便用了阿多玛的血”
亲手伤害自己的孩子,每当回忆起来,都是如此揪心。
“後来怎样”柯尔不忍布莱斯这麽难过,於是轻轻抚了抚他的背脊,当做安慰般。
苦笑著,抬头,布莱斯说“他活过来了。”
“活过来了”
“具体来说,只有身体活过来了。”自嘲笑笑,布莱斯摇摇头,“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肉体,而且还变得非常嗜血残暴,起初我以为能让他慢慢想起我,但他开始毫无目的的攻击阿多玛,有好几次,他差点咬断阿多玛的脖子。”
说到这,布莱斯的脸都拧了起来,眼泪也不住流淌下来,他猛地咬唇,狠声说道“我也不知道怎麽了,那一天那一天眼看阿多玛快被咬死,我居然亲手割下了他的头颅”
然後慌张地望著自己的手“等我回神过来,他已经彻底没有动静了。他死了彻彻底底的,就连肉体也是。”
柯尔无法再听下去,他猛地抱住布莱斯,低声说“这不是你的错。”
“别傻了,这当然是我的错。”布莱斯摇摇头,爱怜地拍拍柯尔的背脊,语重心长地说,“如果没有贪婪,就不会有更多的悲伤,如果我早一些接受他死去的事实,就不必让自己陷入这种可怕的记忆,也不必终日遭到内心的谴责。”
“可你保护了母父,”柯尔说,“这比什麽都重要。”
停了停,布莱斯慢慢睁眼,看著柯尔,轻道“是啊,也许这是我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决定。”
“那帕兰奇怎麽办。”柯尔禁不住开口问。
“这要看你,柯尔。”
“看我”
“还记得那束花麽。”
“帕兰奇花”
“他似乎并未完全失去心智,还保有一些本能的记忆,”抬眼,布莱斯非常认真,“我这样说并不是希望你跟我一样去改变什麽,我其实不希望你有跟我一样的回忆,但事到如今,请你不要手下留情。”
“你要我”
“对,”布莱斯缓缓闭眼,沉痛道,“杀死他。”
、15鲜币第一百零九章 残存的心上
摇曳的树枝沙沙作响,独自回到房子处的时候,帕兰奇仍旧蹲在门口,手里握著乾枯的小花,目光呆滞。
尽管不忍,但就像布莱斯说的,他已经死了。
对死人最好的尊重就是让他安息,如此这般只是折磨,而虽然不停用这个理由来说服自己,亲眼看见帕兰奇的时候,终究无法硬起心肠,是的,他变成了这样,可要亲手杀死他怎麽能
杀死宛如自己亲人一般的帕兰奇。
──柯尔,我
总是苦涩微笑,仿佛怀揣著无法言语的话的帕兰奇,脑子里不止一次想起沉默不语,或红著脸微微笑著的年轻兽人,心脏又悄然生疼。
远远望著他手里枯萎的花,柯尔更加於心不忍。
记得头一次见到帕兰奇,他的眼眸是那样寂寞,不论他接近自己的目的是什麽,总之在最後,帕兰奇没有忘记自己,他擎著那些小花,就算被人遗忘了曾经的姓名,却还记得自己为他取的名字。
银白色的眼瞳,曾经美丽至极。
如今,已经不复存在。
轻声叹息,本想就这样放弃,不料却被帕兰奇觉察到,一个箭步冲过来,未等回神过来,就被扣住手腕,狠狠压在地上。散乱的银发下,血色的眸散发著冰冷的色彩,锐利的兽牙,仿佛下一刻就要刺穿自己的喉咙。
而这时,手中的花,散落在身上。
“帕兰奇。”
明明知道他不会有反应,还是忍不住想要呼唤他的名字。
帕兰奇的喉咙发出低低的呜呜声,牙齿不断滴落口水,对他来说,柯尔就像是天生的食物,具有非常强烈的诱惑。
毫无意识地张开口,顺著喉咙就要咬下去。
柯尔偏头想要躲开,但帕兰奇力气出奇的大,而且指甲狠狠扣住之前受伤的地方,令柯尔的动作有了些许迟钝。
眼看万事休矣,柯尔不由紧闭上眼,但预料的疼痛并没有传来。
偷偷睁开眼睛,赫然发现,帕兰奇竟贴在柯尔喉咙处嗅著什麽,仔细一看,原来是刚才散落的花瓣,有几片落在了那里。
柯尔不明白帕兰奇在犹豫什麽,但这对他来说,却是个非常好的机会。
随手抓起落在旁边的花束,奋力扔到一边,不出所料,成功引开帕兰奇的注意力,趁著帕兰奇追赶花束而去之时,柯尔连忙起身,转身就跑,而帕兰奇这边,当他发觉那束花已经碎落一地後,忽然变得非常暴躁,於是赶忙追著柯尔的气味而去。
他一边追赶,一边疯狂的怒吼著。
柯尔没想到帕兰奇会这麽快追来,於是只得加快脚步。
现在的他没什麽打赢帕兰奇的胜算,就算有,他也没把握能狠下心杀死帕兰奇。
只能逃跑。
不停地逃。
而帕兰奇却不知疲惫的追逐著,他的速度不但没有减弱,反而越来越快。
没过多久,他抓住了柯尔。
狠狠的扯住柯尔的脚腕,然後整个儿扑到地上,目光可怖的就像魔鬼一样,这一次没等柯尔有任何准备,他就一口咬了上去,还是原来的伤口,狠狠的咬住,好像永远不会松口一样。
但,奇怪的是,他却没有继续动作。
任由柯尔的血流淌下来,他却只是咬著,然後轻轻舔了舔,喉咙里发出野兽才会发出的咕咕声响。
拼命的抱住,虽然眼睛还是一样冰冷。
这到底是怎麽回事
柯尔不明白。
然而就在这时候,从不远处飞来一根箭,扎在帕兰奇的背後,不一会儿,他就像失去意识似的倒了下去,眼睛却还睁著。
“帕兰奇帕兰奇”柯尔焦急不已。
而此时,远处走来的人则用一种鄙夷的态度盯著柯尔,嗤鼻道“他可是要杀死你啊,你这麽紧张做什麽。”
不满地瞪过去,柯尔低吼道“西蒙,你对他做了什麽”
冷淡的瞥了瞥柯尔,西蒙说“没什麽,只是用涂了麻药的箭头令他身体暂时无法动弹罢了。”
语毕,西蒙蹲下,查探了一下帕兰奇的後颈,而後说“原来如此,他已经死了。”
并不想隐瞒,柯尔点点头“是的。”
而後西蒙毫不犹豫取下弓箭,对准帕兰奇的脑袋。
“你要做什麽”急忙过去用身体挡住。
“杀了他。”西蒙说,“快让开。”
“不”柯尔很坚决。
“笨蛋”西蒙逐渐冷怒,“他已经死了,没有灵魂,没有意识,就算你救他,他也只会无止境的攻击你,你这样保护他根本毫无意义”
“可是我无法看著帕兰奇死去。”柯尔难过地说。
看了柯尔一眼,西蒙并没收起弓箭,他说“所以我代替你杀死他。”
抬眼,柯尔问“你都知道”
“难道你忘记,我说我一直都跟著你吗还是说你的记忆真的就这麽差”嘲讽似的挑了挑眉,西蒙的目光又冷了下来,“所以你最好移开,否则我不介意连你一起射穿。”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离开。”柯尔亦更为坚决。
“你”
“我要保护帕兰奇”柯尔说。
“真是冥顽不灵”怒瞪柯尔一眼,僵持许久之後,西蒙最终悻悻收起弓箭,“或许你真该被他咬死,而我也不必多管闲事。”
说完要走的模样。
“谢谢你。”柯尔看著他,低声说。
“谢什麽。”停下脚步,西蒙偏头,冷声问道。
“谢谢你刚才救了我,还有”望过帕兰奇,“你没有杀他。”
“哼。”西蒙冷哼,“我是没兴趣理会你跟他的事,说起来,你是死是活都与我无关。”
“那你为什麽跟著我”柯尔问。
不自然的停顿了一下,西蒙扭回头,什麽都没说。
未等西蒙开口,柯尔便问“对了,你一直跟著我,那你知道诺曼跟萨拉去哪里了吗布莱斯说我一直昏迷,可我一点记忆都没有,就连怎麽到这里的都不知道。”
“”又是一阵沉默。
“西蒙”
“你”默默转身,西蒙的神色非常复杂,“我说过的吧,除了我,还有别的人在跟著你。”
“别的人”想了想,柯尔说,“可是周围都没有被跟踪的迹象啊。”
“除了跟踪,还有另一种可能性。”西蒙别开目光,“你应该清楚。”
“你想说什麽。”
“是跟你同行的人做的。”
“不可能。”当即反驳,柯尔摇头,“绝对不可能。”
诺曼或者萨拉,怎麽可能会做出这种事,而且,原因呢
“这是事实,”西蒙耸肩,认真说道,“诺曼趁你睡著了带走萨拉,据我了解,好像是因为害怕你知道什麽的缘故,所以才故意让你昏睡过去,而萨拉似乎是自愿跟他走的”
诺曼带走萨拉,而萨拉自愿离去
难道诺曼还有什麽在隐瞒自己的麽
“那我为什麽会在雪狼族”考虑片刻,柯尔问。
西蒙答道“是莱伊。”
震惊了一下,柯尔反问“莱伊”
“你昏迷之後,是他找到了你”若有所思的想了想,西蒙垂眸道,“本来以为他会对你不测,却没想到他竟然把你带到雪狼族,我害怕有诈,所以一路跟随,原本以为他会带你直接进入密洞,但他到了半途就将你放下。”
到了半途就放下自己
为什麽要这样做是有别的目的吗
柯尔绞尽脑汁地想,却一点头绪都没有。
“後来,就是那个年长的雌性救了你。”西蒙说,“还有一点,这段时间我一直跟著你,发现一件奇怪的事。”
“奇怪的事”
点点头,西蒙说“虽说你在北方部落,而且有隐蔽的掩藏地点,但是对嗅觉敏锐的雪狼族来说,找到你并非难事,但你的周围却一点他们的迹象都没有,除了上次直接找到你的莱伊。”
“你的意思是,他们是故意放任不管”柯尔微微蹙额。
“很有可能。”西蒙接话,“或者退一步来想,本来他们如此追求你的心脏,如今却对你放任不理,你觉著理由会是什麽”
沉眉一想,柯尔幽幽抬眸,开口道“找到了替代品。”
西蒙点头“没错。”
替代品。
想到这儿,柯尔整个後脊背都开始发寒。
唯一可以想到的,自己的替代品,便只有拥有自己血统的,还未出世的孩子。
“是我的孩子。”半咬著牙,柯尔说。
“是什麽我不清楚,可你必须明白,他们当中似乎达成了什麽协议,而且,是不希望你知道的协议。”
“你,到底想说什麽。”
西蒙的目光变得非常认真“我想知道你会选择逃避现实,还是面对真相。”
、15鲜币第一百零九章 残存的心下
人的一生好像都在做不同的选择,每一次选择的结果,若是喜剧也罢,但若是悲剧,便只能安慰自己,或许另一个选择的结果比现在更要悲惨,因为比起真正的痛苦,人,大概更惧怕未知吧。
未知,有太多不确定,而又有太多目不忍视的真实。
但想知道。
无论如何都想知道。
逃避现实面对真相
其实,都是一样。
柯尔静静凝望著西蒙的眼瞳,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於动动嘴角,微微瞥开头,低声道“如果可以,”略微的停了会儿,他轻轻闭上眼,“我希望你什麽都不要说。”
有时候,面对真相并不是因为勇敢,而恰恰是缺少面对未知的那份勇气,其实,究其原因,只是害怕自己的心会受伤害,会无法继续信任那人,会发现自己所坚持的是一场笑话。
一直,一直都知道的,不是麽。
出乎意料的,西蒙却闭目笑道“真像是你会说的话。”然後瞥著小心翼翼抱起帕兰奇的柯尔的身影,淡淡地开口,“怎麽,真要带他回去”
“啊。”轻声应了一声,小心抓紧横抱著的人。
帕兰奇毫无意识,只是瞪大著眼,两眼无神望著天空,手宛如枝条一样垂下。
见状,西蒙说“把他手脚绑起来吧,等麻药一过会很麻烦。”
“”
虽然不想,可也没办法,自己倒还好,可若伤到布莱斯,这是柯尔更不想看到的
於是小心翼翼捆上手脚,不会太松,也不会太紧。
见到柯尔这样做,西蒙不由发笑著问“他已经死了,不会感到疼痛,你何必这麽在乎一具躯壳的感受”
“我是在乎我的感受。”柯尔说,“我无法这麽残忍的对待他。”
“真是滥好人。”哼了一声,西蒙白柯尔一眼,“真不知道你是怎麽养出诺曼那麽扭曲的家夥的。”
“”
“怎麽,不反驳我麽”挑眉,故意问。
摇摇头,柯尔轻轻低著头,幽声说“因为我无法反驳,诺曼变成这样,我的确有很大一部分的责任,如果不是当初丢他下一人,如果不是他找我找得这麽心急,如果不是我曾经遗忘过他一个经历过生死挣扎的人,最害怕的就是被人遗忘,若是被自己喜欢的人遗弃,倒还不如死了。”说著这番话的时候,他的唇角浮出复杂的笑意。
西蒙看在眼里,然後扭头“说得好像真的似的,难道你有过类似的经历”
“有啊。”柯尔说。
却换来西蒙不解的目光。
缓缓阖上眼,柯尔苦涩而轻微的张口“那种至死都没人理会的感觉,是多麽痛苦,但是相比起被遗忘的痛苦,那又算的了什麽”然後睁开眼,轻轻抚著帕兰奇的额角,竟然泪湿了眼眶,“当你知道长久的期盼只是空白,在最重要的人心里什麽都不是,而当你知道自己曾经抱有的幻想原来真的只是幻想,不具有任何重量,是那样苍白无力,是一眨眼就能消失的东西,你就会失去追逐真相的力气。”
愣愣的,西蒙望著眼神异常认真的柯尔“所以你什麽都不想知道。”
“会很累呢。”柯尔斜睨过来,淡淡笑了。
不知为何,那抹笑容,竟令西蒙觉得心疼,於是偏开头,低声说“奇怪的理由。”
“是啊,”自嘲地耸耸肩,“也许我就是个奇怪的人吧。”
两人沉默片刻,西蒙突然说“走吧。”
“诶”
“愣什麽,还不快回去,小心你祖姆著急。”说罢投来一记催促的眼神。
还真是一路跟著的,居然什麽都不知道。
汗颜的看著西蒙,柯尔见那模样是要一起回去的架势,也没阻止,反正现在多一个人也多一份力量,况且帕兰奇这种状况,柯尔需要有人来帮忙,於是便没说什麽,让西蒙跟著回去了。
然而,布莱斯却近距离盯著西蒙看了好久好久,看得西蒙背脊发凉。
“喂,”求助柯尔,“你祖姆怎麽回事。”
柯尔乾笑几声,而布莱斯没等柯尔说话,就接道“怎麽,看看你都不可以看你虎背熊腰这麽壮,老实说我非常不满意啊,不过如果你无论怎麽都要跟著我家柯尔,我还是勉为其难的同意吧。”
说罢,摆出一副为难的皱眉状。
柯尔一头的汗,连忙扯过布莱斯,抱歉地望了望一脸铁青的西蒙,然後小声说“布莱斯,你是不是弄错什麽了,他不是”
“我知道,”布莱斯白了柯尔一眼,“他不是诺曼,但是我看他那模样还算端正,嘿嘿嘿”
嘿嘿嘿什麽啊,柯尔头都大了。
又回头看了看面色不快的西蒙,不由得抽抽嘴角,又对布莱斯说“是真的,他跟我没什麽关系,呃,只是同行的同行的朋友罢了。”
说仇人好像不太合适,就当做朋友吧,虽然西蒙一定会反驳自己。
而布莱斯笑得更神秘了,直教人心底不舒服的笑容,他一把搂过柯尔,弯著眉毛,悄声说“可是啊,柯尔,那小子可是一路上都跟著我们呢。”
“你知道”柯尔惊讶。
“为什麽不知道”
“”因为就连自己都没发现啊
“那孩子偶尔会在大家休息的时候在附近出现,我因为睡眠比较浅,所以都看到了,他偶尔会在深夜时分靠过来,帮我们添一些柴火什麽的。”
对布莱斯的话,柯尔不敢相信。
那个总是黑著脸的西蒙会这麽好心
不过仔细想想,除却贝格的事,他的确是个很好的人,当初在村子里,也就他们对自己没有偏见。於是微微扭头看著西蒙,不料刚好对上视线,柯尔吓了一跳,转回头。
清了清嗓子,柯尔将视线落在一旁仍未能动弹的帕兰奇,然後说“帕兰奇怎麽办”
“能怎麽办”无奈叹息,布莱斯看著柯尔,“你都把人带回来了。”
“我无法杀死他。”柯尔说。
布莱斯也露出为难的神色。
毫无头绪,也没有办法,不能杀死,也不能随意扔下,眼看就要陷入两难,突地,一个声音传入耳朵“既然如此,那你就给他做无限期的食物吧。”
这话,是西蒙说的。
而对这反应最大的,却是布莱斯,他很好奇的扭过头,问“你说无限期的食物”
看了柯尔一眼,然後凝著地上的人,西蒙说“说是食物,其实就像饲主一样,在他饿的时候喂点血,因为他是得到柯尔的血才能动的,所以柯尔就是他的饲主。”慢慢抬起眼,他叹了口气,“之前攻击柯尔也是因为找到了自己专属的食物,所以才会那麽激动的吧。”
原来是这样的原因
“那麽,怎样才能控制住他呢”布莱斯继续问。
“我说过的,只要给他血,就能控制得住,而至於多少”西蒙笑笑,“就看你们自己的掌握度了。
“别人的血不行麽例如说亲人的。”
柯尔一听,当然知道布莱斯想说什麽,於是连忙制住他,冷眉大声道“布莱斯不要乱问这些”
而西蒙继续若无其事地说“当然不行,”然後他瞥了瞥布莱斯,“你也看到的吧,那孩子只冲向柯尔一人,说明他认准了柯尔,这是无法改变的。”
话说到这儿,一直安静不动的帕兰奇突然抖了抖身体。
西蒙叹息“喏,麻药快过了,那个细小的绳子估计捆不了他多久,看你是要杀死他还是给他血,当然了,如果实在没办法,我会帮忙。”
“不必了。”柯尔婉拒。
西蒙口里的帮忙,就是杀死帕兰奇吧。
柯尔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眼看动作越来越大的帕兰奇,那两颗死寂的眼瞳发狠地瞪著自己,而绑在手上和脚上的脆弱绳子,也继续要被帕兰奇用牙咬断或者蹭断了,直勾勾的眼神,充满了欲望。
嗜血的欲望。
柯尔却不害怕,如果想要自己的血,那就来吧。
伸出手臂,柯尔轻轻放在帕兰奇跟前,而帕兰奇毫不犹豫,一口咬上,绝无含糊。
血,随著深深的伤口流出。
猛烈的疼,但比起心疼,这不算什麽。
“柯尔”布莱斯过来扯住柯尔,但帕兰奇没松口。
“没关系。”
“求心安麽,真是可笑。”西蒙站在身後,环抱双臂,冷冷说道。
柯尔则温柔地盯著正在吮吸自己血液的帕兰奇,说“你说的没错,我真的很可笑。”垂下眼,静静看著自己逐渐染血的手臂,“因为我还想试图挽回些什麽,也许有些东西已经难以回头。覆水难收,谁都知道的道理,可我就是不希望就这样失去所以真的很可笑呢。”
、16鲜币第一百一十章 信念上
“够了。”扯住柯尔的手,最终,西蒙还是用麻药使帕兰奇松了口。
“他没有自制力,你这样下去,是在送死。”冷冷看过来,西蒙的目光半点同情之意都没有。
柯尔却望了他一眼,低头笑道“那你又何必帮我。”
放开柯尔,背转过身,西蒙冷道“我只是不想看到有人在我面前这麽愚蠢的死去。”而後走到门口,微微回头,阳光将他的轮廓映射得很清晰,却只看得到他冰冷的眼瞳,他扶著门框说,“况且就要去雪狼族了,你要是因为失血过多拖後腿,苦恼的可是我。”
“还真是只为自己著想的家夥。”
瞥过来,西蒙并无反驳,他说“你的血能让他安静很长一段时间。”然後要走的模样。
“你去哪里”柯尔问。
“就在这附近。”含糊其辞的回答。
默默回头,望著安静躺在地上的帕兰奇,或许是血的作用,也许只是麻药使他不能动弹,总之,他的表情不再狂躁,眼珠子里映照著自己的模样,手却是冰冷的。
这时,布莱斯拍了拍柯尔的肩膀,柯尔回头,两人对视,然後布莱斯叹口气说“我给你包扎吧。”
示意柯尔手腕那道深深的牙痕。
轻轻点头,伸出手腕,视线直直盯著伤口,久久没有离去。
在包扎伤口的时候,两人都没说话,空气凝得好像一点儿声音都没有,柯尔默默抬首,盯著替自己包扎的布莱斯,灰白的头发,长满皱纹的眼角,心中一阵不忍,於是禁不住开口“我”
“我知道。”好像什麽都明白,布莱斯闭目,截住了柯尔的话。
收声,幽幽垂下眼帘。
布莱斯却仍旧低著头,一面包扎,一面宛如自语般的说“我当然知道”而後缓缓扬起下巴,露出苦涩的笑容,“这点跟你母父一模一样,不,也许是家族遗传吧,换做是我,我也要去。”
然後用乾瘪而温暖的手轻轻包裹著柯尔的。
紧紧的。
“一定要把自己最重要的人带回来,知道麽,柯尔。”叮嘱一般的言语,满是皱纹的眼角绽出和蔼的笑意。
瞬间会意,柯尔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但是”就在柯尔快要离去的一瞬,布莱斯抓住柯尔的衣袖。
“嗯”
愣了一下,布莱斯摇摇头,说“不,没什麽。”便轻轻放开手。
好奇的看了布莱斯两眼,然後柯尔蹲下身,轻轻抱了抱布莱斯,说“那我走了。”
“啊。”
西蒙就在门外等著,柯尔走上前去,抱歉地说“久等了。”
斜睨柯尔一眼,西蒙却没说什麽,只是转过身,轻道“走吧。”
这一次,他们要直接闯入雪狼族。
无论如何,要在一切无法挽回之前,夺回属於自己的东西。
已经不再是那个无法抱怨,默默等死的自己,也不再是没有勇气守护自己最重要东西的自己,这麽多年,大概什麽都没改变,但是的确有些东西在变,自己的心还是会受伤,但那已经不重要。
因为这是自己选择的道路。
既然走下去,就不要後悔。
默默看著越走越远的两人,布莱斯轻轻叹了口气,而正当他回头之时,却发现帕兰奇不知什麽时候站了起来,两眼发直盯著门外,面无表情,却可以清楚的知道他的目光,是在寻著柯尔的背影。
沉眉,无奈笑笑,布莱斯说“怎麽,你也要跟过去麽。”
帕兰奇当然没有回应,他轻轻越过布莱斯,冲了出去,银白色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前方。
就这样走掉了啊。
不是不能动了吗真是的。
“无论哪个都是这样乱来的家夥。”叹口气,布莱斯托著腮帮子,摇了摇头,“不过也好,能顺应自己的心活著,比什麽都重要,不是麽。”
“但是请一定活下去。”
最後一句话,像是在自言自语。
还没到雪狼族的部落范围,就被提前狙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