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站在任真大腿上的大王随着他的动作,稀里糊涂的滚下了地,幸亏它聪明又灵巧,蹦跶了几下就逃脱了险境。
王默达见他要走,这才着急了。他就像网游里的那种人形跟宠,任真走到哪里,他就走到哪里,手上还端着那盘谁都没来得及吃的红薯。
任真没理睬他,自顾自的穿好大衣,又去拿围巾。
王默达一直跟到大门旁,眉头紧皱“你生气了因为我喜欢你”
“”
“我不能喜欢你吗”
“”
“我不知道你喜欢的是赵悠悠还是何心远,但是我觉得我比他们好。”
任真站住了,又好笑又好气的问他“哪里好”
在他心里,赵悠悠是no1,没人能比。
王默达说“我比他们年轻,可以比他们爱你爱的更长一点。”
“”听到如此浪漫的告白,任真不仅没觉得感动,反而觉得十分无奈。他性格本就沉稳,在踏进了三十岁之后,便主动远离了那些一见钟情后轰轰烈烈爱一场的故事。
他很想拍拍王默达的肩膀,让他仔细看看自己他并非是妙手回春的神仙,他只是个普通的兽医,他会因为私事焦头烂额,也会因为工作头疼发愁,他并没有那么好,他不值得王默达这么用心。
任真狠下心说“你之前送我的那些工艺摆件我都放在医院里了,回头我会把它们擦干净送回来至于围巾和钱包,我都用过了,退回来不合适,我会再买新的还给你。”
任真认定王默达喜欢自己是因为移情作用,自然不想再耽误他。他深知快刀斩乱麻的必要性,这就像是手术中必须要把病灶移除一样重要。
他说话时不见惯常的笑脸,王默达闷不吭声,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动物永远是最敏感的,大王察觉出两个人类之间的暗潮汹涌,急得爬到王默达的肩膀上,拉着他的头发吱吱乱叫。大王脖子上还系着一根漂亮的红丝带,打了个大大的蝴蝶结,随着它的动作左右摆动。
任真有些不舍的看着它,伸手挠了挠它肥嘟嘟的肚子。
他回绝的这么冷酷,恐怕以后再也看不到这个小家伙了。
任真坐电梯下了楼,他双手插兜,倚在电梯壁上,出神的望着电子面板上的数字越来越小。
今晚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出乎他的意料,他原以为今天是来和朋友谈心的,哪想到稀里糊涂的居然被告白了。
他从未想过王默达会对自己有好感,对方的告白带给他极大的冲击与此相比,今天下午赵悠悠对他的拒绝完全变得微不足道了。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他要谢谢王默达,若不是有他“开导”,任真今天晚上就要捂着自己受伤的心灵辗转反侧了。
任真走出公寓大堂时,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灯火通明的公寓楼。
默默哒工作室是复式二层,位于这座公寓楼的顶层。任真站在地面上向上望,只能看到那几扇熟悉的窗户中透出橙黄色的灯光,他想,这时候的王默达一定站在窗户后,沉默的看着自己吧。
他心中忽然涌起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他还以为王默达会用尽办法留下他,没想到在自己拒绝了他的示好后,居然如此轻易的就离开了他家。
年轻人。
果然是年轻人,他们的喜欢禁不起敲打。甭管性格多沉稳大气,被拒绝一次就抬不起头来。
任真无奈的笑笑,和一个比自己小七岁的人做朋友可以,做男朋友还是算了。
他裹紧围巾,在初春的夜风中向着小区大门走去。
不知为何,他走的很慢很慢,他几乎每走一步都在心里数一个数。
一步,两步,三步九十七步,九十八步,九十九步
就在他踏出第一百步的时候,小区大门已经清晰可见,与此同时,一个预料之中的男声在他身后响起。
“任真”
任真没发现自己的嘴角在微微上扬。
即使他嘴上不说,但谁会不希望被年轻人倒追呢
尤其在刚被人拒绝的情况下,有一个又帅、又年轻的男人突然对他展开追求攻势,确实在某种程度上让他的自尊心大增。
当然,答应是万万不能答应的。
任真清咳一声,调整好自己的表情,慢慢的转过了身。
如他所料,在他身后不远处,王默达一脸焦急的停在那里。
虽然已到初春,但夜晚依旧很冷,王默达是情急之下追出来的,他全身上下只穿了一套轻便的居家服,脚上还踩着一双拖鞋。即便穿的如此少,他额头上仍然挂了一层薄汗,呼吸时吐出的热气在路灯下晕染出一片白雾。
任真见他这样就追出来了,说不感动那就是睁眼撒谎。
可他已经打定主意不能给王默达希望,只能硬起心肠,组织好语言跟他讲道理“你快回”
“你有没有见过大王”王默达焦急的打断了他的话。
“啊”
“刚才、刚才你走后,我在门口站了很久才关门。等到回屋时才发现大王不见了,我赶快追下来,我原本以为它是追着你跑了”
哦,原来是自作多情了。
89第章
第八十九章任院长的尴尬三
一听可爱的魔王松鼠跑丢了,任真也顾不上刚才的自作多情,立即和王默达在小区里搜寻起来。
对于每一位主人来说,再没有什么事情比宠物跑丢了更令人焦急了。
魔王松鼠出生后二十八天左右睁眼,四十五天左右才断奶,一般来讲都建议买家购买两月龄以内的断奶松鼠,这个月份的松鼠好养活,长大了也亲人。然而王默达和大王的相遇完全是误打误撞,当时他去花鸟鱼虫市场想找装饰品,哪想到刚好遇到被松鼠贩子抛弃的小家伙。
大王那时候又瘦又小,毛也稀稀疏疏的,简直像是一只老鼠。它的眼睛没有睁开,团成一团在地上瑟瑟发抖,身体微微起伏,嘴巴有节奏的对着空气一嘬一嘬,像是在寻找着妈妈的乳房。
王默达顾不得买东西,把小松鼠往胸口一揣,心急火燎的往家跑。
幸亏互联网发达,他在网上找到了饲养小松鼠的教程,把羊奶粉混合酸奶,用针管一点点喂给大王吃。没睁眼的小松鼠最容易夭折,它们对温度要求非常苛刻,极易生病,王默达给它买了仓鼠饲养箱,下面垫上爬宠加热垫,又在箱子里安了加热灯。小松鼠控制不住屎尿,王默达就把箱子里垫上垫材,每隔几小时就帮它擦身,清理箱子。
有一次小区整修电路,停电四十个小时。保温箱里的温度直转而下,小松鼠被冻得嗷嗷叫,王默达把它一直揣在袖子里,晚上睡觉怕压倒它,他就去便利店买了女生常用的暖宝宝,贴满了它的小窝,然后每隔三小时起床换一次
他的用心付出自然获得了小松鼠的满满依赖,它睁眼后第一个看到的就是他,直接把他当做了妈妈。等到它身体强壮了,能自己攀爬跳跃了,它就爬到王默达的肩膀上,抓着他的头发,认真的看他工作。
后来小松鼠越长越大刚开始王默达还以为它只是比其他松鼠健壮些等它的身高突破四十厘米后,王默达才后知后觉的求助网友,这才知道自己抱回家的并不是什么野松鼠,而是非常有名的大魔王。
对于王默达来说,大王就像是他的孩子,是他亲手拉扯大的,感情自然深厚。
现在大王跑丢了,他担忧的眉头皱成一团,嘴唇紧抿成一条线“大王一直很乖,要不是我忘了关门,它不会跑出去的。”
任真听了也很难受。这事他也有责任,若不是他拒绝王默达的时候太绝情,王默达就不会浑浑噩噩的犯了这种低级错误。
不过现在再扯责任完全没用,当务之急是一定要找到大王。
之前大王在外面玩耍时曾经被人射伤过一次,希望这次不会再有坏心人伤害它了。
夜深风大,两人手拿电筒,里里外外的在小区里一遍遍搜索着。
这个小区面积不大,但是绿化做的非常好,楼与楼之间除了装饰乔木外,还栽种了常绿的松柏。高大的松树足有好几层楼高,向来是野生松鼠们最爱的栖息地。任真和王默达一颗树、一颗树的找着,手电筒的光柱在黑夜里亮的刺目,被惊扰的麻雀们在窝里扑腾起翅膀,恼怒的鸣叫起来。
原本侧躺在树下的野狗们支起身子,警惕的望着这两个不速之客。王默达哪顾得上脚下,他仰着头举着手电筒,嘴里喊着“大王、大王快出来”,差一点踩到一只野狗的尾巴。
还是任真在千钧一发之际拽住了他,让他免于被狗咬的危险。
一颗颗树搜寻下来,都没有看到魔王松鼠的身影,王默达脸色阴沉的要命,他没有注意到自己垂在身旁的手攥成了拳头,还在不停的颤抖。
这是任真第二次见到他急得失去理智的模样。
他一时头脑发热,下意识的拉住了王默达的手,想要抚慰这个焦虑的年轻人。他的动作完全是发自内心,等到王默达吃惊的回望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你”
任真定了定神,松开手说“王默达,越是这个时候你越要冷静。现在夜已经很深了,松鼠不是夜间动物,它不会跑远的。而且它是你从小养到大,不会随便去陌生的地方,除了这里以外,有没有其他地方是你们常去的比如经常散步的小公园”
王默达的眼里顿时浮现出希望“有的小区外的那个街心公园,那里有个小树林,我以前经常带它去但是自从它在那里被箭射伤后,我就再没带它去过了。”
任真思忖“也就是说这几个月都没去过算了,咱们先去看看。”
就当是碰运气他们已经找遍了小区里的每个角落,街心公园是最后的希望了。
可能是上天听到了他们的祈求吧,他们刚一走近街心公园,任真的余光就瞥见路灯下有一只黑色的动物快如闪电的跑了过去。
它有着大大的尾巴,发达的后肢,它可以从一个枝头蹦到另一个枝头,尾巴就是它的降落伞。
而最主要的是,它的脖子上系着一根红色的丝带这只魔王松鼠正是大王
一见到大王的身影,王默达立即加快了脚步追了过去。然而不知为什么,向来听话懂事的大王在见到主人后,反而跑的更快了,只见它三两下就跳到了一颗大树的顶端,浓密的针叶挡住了它的身体,唯有露在外面的一条大尾巴暴露了它的踪迹。
大王是少见的“极品黑”,背毛纯黑,与黑夜完美的融合在一起。任真不敢直接用手电筒晃它,怕惊扰到它,只能接着月光打量它的藏身之处。
任真还算冷静,可是王默达完全沉不住气了,自己的心肝宝贝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接连遇到两次险,他怎么能淡定的下来
“大王,回来回来吃果果”王默达从兜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一把纸皮核桃,它把核桃捏的咔咔作响,希望吸引魔王松鼠的注意力。
别说,这一招还真挺对症的,原本正拼命往树丛里钻的大王停住了动作,小心翼翼的从掩体后探出头来。
但是他们二人等了很久,大松鼠依旧迟疑的坐在树上,一动不动。
场面僵持,任真试探性的往前迈了一小步,却把大王吓得又往树梢的方向窜了窜。
任真赶忙停下动作,双手高举,像是“投降”一下缓缓后退,同时小声跟王默达说“我先退后,我对于它来说毕竟不够熟悉,等我走了你再试着叫它。如果再叫不过来,你就把食物扔在地上,让它自己来拿。”
王默达没有说话,只点点头作为回答。
直到任真一直退出了松鼠的视线范围,大王才试探性的往下跳了一根树枝。王默达抓住这个好机会,一鼓作气把兜里的所有小核桃、小松子、小饼干全都拿了出来,他身上穿的居家服口袋像是联通了哆啦a梦的百宝袋,任真目瞪口呆的看着他掏啊掏啊,直到两只手都盛不下了。
真搞不懂他刚刚是怎么揣着两裤兜的口粮跑了这么远的。
王默达哪里知道任真在想什么。他把那些坚果全部掰碎了,一部分扔在地上,一部分捧在手里。
松仁的油脂味道对于松鼠来说是无法抵御的诱惑,它的两只前爪抱在胸前晃了晃,小小的黑眼珠盯着那些口粮,终于没有忍住诱惑,跐溜一下跳下了树。
它手脚并用的向着王默达的方向奔袭而来,一猛子扎进了地上的坚果堆里,两只小前爪又搂又抱,把一地的坚果聚拢成小山堆,像是许久没见过零食一样,拼命的往自己嘴里塞。
而就在它埋头苦吃之时,王默达突然蹲下,飞快的向着它的后脖颈抓去。
然而大松鼠耳朵动了动,抱着一枚核桃往旁边一跳,呲牙咧嘴的叫了两声,重新向着大树跑去。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它即将跳上树的前一秒,一件大衣突然向它兜头砸了下来,宽大的衣襟就像是一张大网,完完全全的把它笼罩在内。
愤怒的松鼠尖叫起来,它在大衣下摸黑四处撞着,只见衣服被它顶起了一个鼓包,而那个鼓包还在随处游移。
王默达向前一扑,把衣服压在身下,双臂死死圈住鼓包,松鼠徒劳的挣扎了几下,见实在逃脱无望,只能负气的老实下来,任由王默达把它用大衣包裹住,只露出一个脑袋在外面喘气。
即使身陷囹圄,大王也没停下嘴巴的动作,还在不停的咔哧咔哧嚼着坚果。
王默达担惊受怕了一晚上,恼怒于它的离家出走,曲起手指打算敲敲它的脑袋给它个教训,谁想差点被它咬到了手。
“你先别动它。”任真赶忙说,“它这一晚上也累了,会有一些应激反应。咱们先回去,等到家了我给它检查一下。”
在刚刚的“抓捕”中,任真脱下了自己的外套扔到了松鼠头上,困住了它的动作,这才让王默达抓到时机扑倒他。两个人之前完全没有沟通过,这番配合堪称心有灵犀。
王默达起身,把松鼠护在自己怀里,一瘸一拐的往家的方向走。刚才那一扑,把他的膝盖挫伤了,土渣擦进了皮肤里,冒着丝丝血迹。
王默达根本没意识到疼痛,他这时注意力都在任真身上。他看着任真卷起的袖口和额头的汗珠,即使对方形容狼狈,也觉得他是世界第一的风度翩翩。他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却忽然想起任真在不久之前刚刚拒绝了自己,这让他咽下了差点出口的话,换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话题。
“谢谢你陪我找了一晚。”
任真摇摇头“毕竟大王跑丢这件事我也要负责。”
王默达在心里想你不用为它负责,你为我负责就好。
不过他可不敢说。
折腾了几个小时,两人都身心俱疲,回家的后半程几乎是一步一挪。因为王默达腿上有伤,后半程都是任真抱着松鼠。大王像是变了个性子,凶凶的呲着牙,不让摸不让碰,任真一直警惕着它,怕它趁自己不注意叼他一口。
两人一前一后走向了公寓楼,王默达掏出兜里的电子锁在大门上“哔”了一下,他提步走进大堂,为抱着松鼠的任真拉开大门。
见到他回来,原本在一楼大厅值班的小保安走出了保安室,满面喜色的冲他挥了挥手“802的王先生我记得您是养松鼠的吧”
王默达茫然的看着他“是的”
“我一个小时前在楼梯间巡视,看到一只松鼠在五楼蹦跶就把它抓下来了,您快看看是不是您家的松鼠跑出来了”
顺着小保安手指的方向望去,之间在保安室的大玻璃门前,一只黑背、白腹、绒毛耳、大尾巴脖子上还系着一根红丝带的魔王松鼠,正在愤怒的撕纸搞破坏。
保安室里的真大王“吱吱吱”
任真怀里的假大王“吱吱吱”
王默达“”
任真“你不会没找楼梯间就直接出来了吧”
王默达“”
任真“难道你以为松鼠自己能坐电梯”
王默达“”
任真头疼不已,他解开裹着松鼠的大衣,分开它的双腿仔细辨认它肛门前的外生殖器“好吧,原来这只是母的。”
幸亏是母的,要不然他就要以为大王能有丝分裂了呢。
莫名其妙捡了一只和大王酷似双胞胎的魔王松鼠,他们总不可能再送回公园去。
王默达到家后的第一件事是对着假松鼠连拍了几十张照片传到了本地的宠物松鼠论坛,没过多久就有失主来认领她家的“可可”已经丢了三天,没想到居然被好心人捡到了。她家距离这边不到六公里,可中间隔着一个特别繁华的商业区,也不知道这只松鼠是怎么披荆斩棘跑到这边来的。
他们约好第二天早上来取“可可”,可可的主人千恩万谢,电话里的哭声断断续续。
待一切尘埃落定,任真已经累得眼皮直打架。
挂钟上的指针已经指向了三点,整座城市已经完全沉入了睡梦当中。任真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对着打车软件戳啊戳,可是等了十几分钟都没有司机来接单。他今天出门没带身份证,若想就近住酒店都不行。
王默达安静无言的捧着一套叠的整整齐齐的睡衣来到他面前,弥漫着阳光味道的睡衣蓬松而柔软,任真就像是在磁铁面前毫无抵抗力的图钉,一头扎了进去。
他安慰自己默默哒工作室可是上下两层,房间这么多,随便找一间,锁好门踏踏实实睡一觉,又能出什么事
再说了,他可比王默达大七岁呢。
即使真要“有什么”,也只有自己“那什么”他的份。
然而当他洗完澡,一边用浴巾擦着头发一边踏出浴室时,才发现自己这多余的七年白活了。
这里房间确实很多,但那些房间早被改造成了工作室、储藏室、教室、书房。
整栋房子仅有一间卧室。
整间卧室只有一张床。
尴尬。
第九十章任院长的尴尬完
任真走进卧室的时候,王默达正在铺床。
他的床只有一米五宽,是最小号的那种双人床,两个男人如果并排躺上去,虽然不拥挤,但碰手碰脚的肯定免不了。
几小时之前,王默达刚刚和任真告白过,在这种情况下两人躺在一起未免太别扭。
任真深知,拒绝一定要快准狠,委婉拖拉只会让对方产生不切实际的幻想。睡在一张床上实在过于暧昧,可是洗漱完了再收拾回家又太折腾,任真想了想,打算去沙发上凑活一宿。
“王默达”任真开口。
“什么”王默达直起身,转过来面对他,同时也露出了刚刚被遮住的双人床。
当看到床上用品时,任真忽然失声了。
单身汉的生活很简朴,王默达又不善交际,之前从来没有人在这里留宿。所以王默达家里仅有一只枕头、一套被褥,现在这些成套的床上用品都放到了双人床的左边,而右侧的“枕头”是沙发抱枕,“被子”是一层毛巾被和一层夏凉被,上面又盖了件厚羽绒服。
不用想,成套的被褥肯定是给任真用的,旁边那套应付事儿的家伙则是王默达给自己用的。
任真又不是冰做的铁打的,面对如此款款盛情,原本拒绝的话在嘴巴里翻滚几遍,最终咽回了肚子。
于是,任真只能老老实实的躺下来,像是一只蚕一样,钻啊钻啊钻进了卷成桶的被窝里,只露出脑袋望着天花板。
他放松思维静静的躺了一会儿,然后摘下眼镜,放到了一旁的床头柜上。
可能和工作环境有关,任真皮肤偏白,不管是心态还是外表都很年轻,戴上眼镜的他是德高望重很有威严的院长大人,可摘下眼镜后,就无害的像是一只草食系动物。
他闭上眼睛,耳边传来“咔哒”一声轻响,床头灯暗了下来,卧室里终于迎来了黑暗。
接下来,床的另一侧传来了隐隐约约的动静,拖鞋摩擦地面的声音、被子被掀起来的声音、床垫被按压的声音这些声音在距离他不到一臂之遥的地方接连响起。
任真清楚的知道,王默达躺在了床上,躺在了自己的身边。
他又高又壮,床垫明显凹陷下去一大块,他像是一个巨大的热源,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自己的存在感。
这一晚对于他们彼此来说都是难熬的。
向来独居的任真是第一次和别人同床共枕,明明他的精神已经疲惫至极,但他的身体却不能放松下来,他躺在蚕蛹一般的被窝里,面朝上,双脚并拢,双手置于肚脐上,僵硬的一动不动。
身旁人的呼吸声绵长而沉重,他侧躺着,背对着任真,脊背弯曲。
黑暗混淆了时间,任真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直到王默达的声音打破了室内的沉默。
王默达转过了身,头枕在自己的手臂上,月光下他的双眼闪闪发亮。
王默达像是笃定他没有睡着一般,问“你很紧张吗”
任真不愿让年轻人小瞧自己,于是他故意笑了一声,似是而非的回答“我看你倒是很冷静。”
“冷静”王默达的声音幽幽传来,里面居然有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我的心跳声这么大,我以为你能听到呢。”
楼下的客厅里,大王和可可分踞在大笼子的两端,经历了一晚上的逃亡与抓捕,它们筋疲力尽,甚至顾不得打架争地盘,各自找个角落睡下了。
而楼上的卧室里,两个人类各自辗转难眠。
任真不记得他是怎么睡过去的了,等到他再醒来已经天光大亮,手机闹铃震个不停。
他昨晚加起来才睡了四个小时,脑袋昏昏沉沉,他从床上坐起身,有些茫然的望着陌生的房间。随着他的动作,被子滑下来堆在腰间,宽大又不合身的睡衣经过一晚上的折腾,被蹭开了几个扣子,露出胸口和肩膀的大片春光。
足足过了好几分钟,任真才想起来自己身在何处。他从床头柜上摸到眼镜戴好,发现身旁的床位空无一人,摸上去冰冰凉凉,想必他的“床友”早就起床了。
他下床穿衣洗漱,推开卧室门时,空气中弥漫的食物香气迎面袭来,瞬间勾出了他腹中的饥饿。
任真工作后一直独居,午饭晚饭在医院解决,早饭向来是随便凑合,这种起床后有人做好早饭等着他的事情,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
任真站在楼梯边,从他的角度往楼下看,刚好能看到那个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
这个外表粗犷的男人并不注意自己的形象,他的头发乱七八糟的竖着,稀疏的胡渣从下巴上冒出,他在睡衣外套着一件深色围裙,辗转在灶台之间。平底煎锅里正放着两枚太阳蛋和几片培根,滋滋喷溅着油花,旁边的案板上放着切好的西红柿、黄瓜、牛油果,一切都新鲜又美好。
王默达真的很会经营生活,他神情放松,眉目舒敛。另一个灶眼上正小火炖着东西,他掀开盖子用长柄汤勺盛出了一勺,微微沾唇尝了尝,然后很满意的点了点头,拿了一个巴掌大的小碗把勺里剩下的汤汁倒了进去,送到了正站在台面上吱吱乱叫的两只大松鼠面前。
忽然,一旁的烤面包机“叮”的响了一声,两片烤的焦黄酥脆的面包弹了起来。
王默达循声转过了身,却刚好与站在楼梯上的任真视线交错。
“早安。”任真定了定神,走下楼同他打招呼。
王默达收回目光,专注于手上的事情,同时说“你先去餐桌那儿坐会儿吧,早饭很快就好。”
任真很想帮忙,但让他拿手术刀没问题,让他拿锅铲实在太有问题,所以只能安安静静的坐到餐桌旁,老实的等投喂。
王默达很快就把早饭端上了桌。他做了三明治,又炖了冰糖银耳红枣汤,还做了日式的鸡蛋卷,配上他自己腌制的小菜,中西合并,摆了满满一桌。
刚才王默达给松鼠喝的就是银耳红枣汤,不过松鼠们对银耳不敢兴趣,只挑了其中的红枣吃,然后把黏糊糊的小爪子印的到处都是。
两只长得一模一样的松鼠在屋里追跑打闹,眨眼间就跑到吊灯上,让铁艺吊灯晃的嘎吱嘎吱响。
昨晚光线不好,他们错把“可可”当作了“大王”,其实公母魔王松鼠的身材是有区别的,而且可可脖子上的那根红丝带脏兮兮的,一看就是在外面漂泊了很久。
任真一边看着魔王松鼠们玩耍,一边拿起面前的三明治咬了下去他吃惊的睁大眼,有些意外的看向王默达。
王默达顿时紧张起来,虽然他脸上不显,但确实身体僵硬了一瞬。“怎么了”
“这个里面你没放培根”任真刚刚确实看到王默达煎培根了,所以他想当然的以为自己这一份里也会有肉。
“啊你想吃吗我记得你只吃素。”
任真一直茹素,只是他并不讲究也不愿麻烦别人,和大家聚餐时从不挑三拣四。比如同事间吃自助烧烤,同一个烤盘上人家烤五花肉,他就烤些素菜,脂油流到他这里他也不嫌弃。
王默达只和任真吃过一次饭而且那次还是他们同事吃,王默达在一旁坐着当摆设。任真没想到王默达居然会观察的这么仔细,连自己不吃肉这件事都注意到了。
任真低着头迅速的吃干净了面前这份三明治。三明治里夹着半熟的鸡蛋,蛋黄流淌下来落在盘子上,黄澄澄的,像阳光一样。
迅速的吃完早饭,任真立即告辞了,王默达本想给他再煮一杯咖啡,但是他说时间不早,再耽搁下去上班就要迟到了。
王默达看看表,问“现在才七点半,你们医院不是八点半开门吗”
任真脸不红心不跳的回答“我是院长,要早到。”
王默达只能把剩下的话都咽回去,安静的把他送出了家门。
两只松鼠爬到了王默达的肩膀上,一左一右像是两只门神,它们攥着他脑袋上的毛,鼻子耸动,黑溜溜的眼睛像是珍珠一样。
任真说“你不用送了。”
任真说“你年纪太小。”
任真说“你其实没见过我几次,并不了解我。”
王默达脸色黑沉沉的,一声没吭。
任真见他油盐不进,只能无奈的叹口气,改口说“这次你可要看住大王和可可,别让它们跑了。”
上午十点多客人不多,任真因为昨晚辛苦捕鼠,困的昏昏欲睡,他一手托腮,在电脑前打起了瞌睡。
忽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他猛的清醒过来,扬声道“请进”
“院长,有客人。”何心远的脑袋从打开的门缝里钻了进来。
任真看到他的脸,心里轻跳,吓跑了最后一点瞌睡虫,直到过了好几秒他才意识到进来的人并不是赵悠悠。他在心里嘲笑自己,定了定神问“什么动物”
“魔王松鼠。”何心远说。
“主人是男的女的”
“是个上大学的小姑娘。”
“哦行,”任真松了口气,赶快从办公桌前站了起来,“带进来吧。”
半分钟后,一只黑背、白腹、蓬松尾、尖耳朵的魔王松鼠被带到他的诊室中,而那只魔王松鼠脖子上系着一根脏兮兮的红丝带。
抱着魔王松鼠的小姑娘笑起来有两个酒窝“医生你好,这是我的松鼠,叫可可。”
在她身后,又高又壮的男人面色平静的开口“她说可可走丢这么多天,她想找个宠物医院,给它检查一下身体。”
“”
“我说真是太巧了,我刚好认识一个医生能给松鼠看病。”
第九十一章 春去秋来上
四月,是春天的序曲。
草长莺飞,暖意融融,即使再怕冷的人都要脱下厚外套,尽情的享受春日的温暖。
认真宠物医院的入口大堂放着一个平台式的体重秤,专门用来称量动物,精确到小数点后三位。
换上春装的小杨忍不住垫脚踏上了体重秤,红色的读数跳动了几下,最终停留到了一个令她欣喜的数字。
她开心的转圈圈,裙摆飘扬。
“果然不吃晚饭是有用的我瘦了三两”她念念有词,“一会儿我就去市场割三两肉,我要好好看看三两到底有多大坨。”
一旁路过的何心远忍不住笑出了声,结果被小杨逮到,被逼着站到了秤上。
数字跳啊跳,小杨睁大眼,不可置信的问“心远你是不是偷偷减肥了为什么瘦这么多。”
何心远小声告诉她“天气热了,悠悠终于同意让我把羊毛衫脱了。”
“”小杨拍拍他的肩膀,宽慰他,“你以前穿的是有点多,那一层一层又一层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洋葱成精呢。”
这话他们只敢偷偷说,绝不敢让赵悠悠听到。
何心远跳重秤,带着等候在一旁的两名客人走向了候诊的走廊。
两名客人一男一女,女生怀里抱着个笼子,里面站着一只全身漆黑腹部洁白的魔王松鼠,那松鼠胖的要命,肚子鼓起来一大团。
何心远频频看向那名男客人,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男客人又高又壮,像铁塔,又像熊。他见何心远看向自己,面无表情的抬手指了指墙上挂着的“救我鼠命”的锦旗,何心远恍然大悟,这才想起来他是谁。
何心远敲响了任真的办公室门,告诉他有客人来了。
任真从电脑屏幕上移开目光,看到那个堵在门口仿佛要把阳光都遮住的壮硕男人,就觉得头疼腿软想下班。
任真看看女生怀里的松鼠,叹口气问“大王怎么了”
女生眼圈一红“这不是大王,这是我的可可。”
任真仔细看了女生几眼,回忆起来一个月以前,他和王默达意外逮了只黑毛的魔王松鼠,原本以为是跑丢的大王,结果回家后才发现是只母的。
真奇怪,母松鼠出了什么事,怎么会让王默达陪她来看病
女生把松鼠笼放在任真的桌上,可可警惕的站起身,非常焦躁的在笼子里上蹿下跳。大大的肚腩随着它的跑动坠下来,看起来十分不协调。
再看女生的手,密密麻麻全是牙印,一个血坑连着一个血坑。
女生委屈的说“医生,我怀疑当初是不是认错松鼠了啊我的可可又温和又可爱,哪像现在这样,又胖又凶,摸一下就把我啃成这样。”
她说的纯属气话,虽然魔王松鼠长得都很像,但对于从小把它们养到大的主人来说,还是能一眼认出它们的区别的。而且可可刚回家的时候很放松的在家里吃吃睡睡,谁想进入四月之后它就如吹气球一样胖了起来,随着体重一同增大的还有它的暴脾气。
王默达“古道热肠”,主动表示要陪她来看病。
任真经验丰富,他隔着笼子仔细看了看可可,见它肚腩鼓胀硬实,乳头肿胀突出,他再算算可可跑丢的日子,立即反应过来。
“可可怀孕了。之前跑丢应该也是因为发情期带来的狂躁。”任真从业以来,已经无数次向宠物的主人们宣布这样的“好消息”,也见多了主人们的或开心或诧异的表情。
魔王松鼠每年春季三月份发情,发情期有两个星期左右,等到哺乳结束、小松鼠出窝后,很快进入下一次发情期,继续交配。他们一年会生两到三窝,进入冬季后就不会再发情,一直到来年三月重复以上过程。
每年三月份怀上的小松鼠被称为“头窝”,松鼠妈妈们经过一个冬天的休养生息,这一窝松鼠获得的营养最充足,长得最壮实,待出窝后能在市场上卖到很好的价格。
任真戴上手套,隔着笼子小心触摸可可的腹部,果不其然,可可肚子里的“硬块”是可滑动的,粗略摸上去有三个“硬块”,表明胎儿有三只。松鼠怀胎时间在一个月出头,他推算了一下,估计它最近就会生产。
听说自己的松鼠怀孕了,可可的主人又开心又紧张,原本被可可咬伤的事情也被她抛在了脑后。她问了任真很多关于孕松鼠补充营养的事情,任真一一和她说了,她怕记不住,还特地拿手机录了音。
松鼠生产后,要买新窝、要买营养品,小姑娘囊中拮据,一时间有点犯愁。
就在她一筹莫展之际,从进来后就沉默不语的王默达开口了。
“我负责。”
“什么”
“松鼠宝宝是大王的孩子,所以我负责。”
见两人吃惊的盯着自己,王默达补充了一句“我当时不知道可可在发情,所以逮回来后,我把它和大王合笼了。”
松鼠其实是领地性很强的动物,两只陌生的松鼠贸然放在一起,应该打的鸡飞狗跳才是,可是大王和可可却一直在玩耍打闹,这么一想确实很蹊跷。
有人主动帮忙分担照顾孕妇的责任,可可的主人终于松了口气。她读的在职研究生,工作日和周末都不得闲,王默达很“体贴”的表示,说以后每隔三天都会带可可来任真这里做产前检查。
他的理由如此冠冕堂皇,当着客人的面,任真总不能拒绝。
“真是没想到可可居然怀了大王的宝宝。”她摸摸可可的脑袋,却差点又被她咬了一口。
王默达说“是啊,真是没想到。”
说话时,他的眼睛一直盯在任真身上。
原本以为是意外之下的萍水相逢,哪想到是无怨无悔的一见钟情呢。
四月下旬,池骏公司制作的劳动者系列公益,终于卡着时间线过了政府宣传部的终审,本来电视广告上映前需要至少一个月的审核期,但是有市政府撑腰,一切都大开绿灯。让池骏他们公司上下连轴转了好几个月的成果,终于在劳动节前的那个周末上线,配套的平面广告也席卷了户外、楼宇、杂志等一切角落。
整套广告立意鲜明、台本别致、取材新颖,根据专业调研公司的取样调查,民众对这套广告的反响很不错,尤其其中的兽医篇和刺绣篇令人印象深刻。
作为参与拍摄的认真宠物医院的所有工作人员来说,能在电视上看到自己实在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
刘医生的儿子今年正在上幼儿园,见人就说“电视上玩蛇的那个人,就是我爸爸”
搞得好几个小朋友以为忙的没时间接儿子放学的刘医生是印度人。
那则广告足有四十五秒,作为一个能在黄金时段播出的公益广告,它的时间长的出乎意料。在这一则广告里,道尽了宠物与主人的喜、爱、痛、伤,也体现了兽医的巨大作用。
广告的开篇是一位焦急的主人抱着受伤的爱犬进医院求诊,医生接过病宠,配乐与旁白一同流淌。
画面里,一只又一只的宠物们接连出现。
怀孕的猫咪产下宝宝,年迈的狗狗最后一次舔舐主人的手指。
得了皮肤病的刺猬,需要剪毛的兔子,奄奄一息的雪貂,机灵活泼的松鼠,不住点头的蜥蜴它们身上除了主人的爱意,更凝聚着宠物医生们不懈的努力。
广告里的最后一幕,是医院的所有工作人员怀抱宠物,笑着对镜头挥手。他们的表情充满自信,怀中的宠物们也对他们极为信赖。
兽医是桥梁,他们在替无法说话的动物开口,说出心声。
广告上线后,池骏就像是一只开屏的公孔雀,在约会时把视频拿给何心远看,“谦虚”的问他有没有什么不足。
何心远看了几遍,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我和悠悠长得可真像啊”
“”池骏佩服极了,“你这个评价真是不走寻常路。”
何心远一脸为难“因为你这个广告拍的太好了,我实在不知道有哪里不足啊。”
虽然这则广告早在上线前后获得了无数人的肯定,但爱人说出口的称赞,对池骏来说才是最好的嘉奖。
池骏狡猾的凑了过去“我倒是有一个东西不足”
“什么不足”
“摄入何心远的吻不足”大灰狼露出尾巴,找了个无人的角落扑倒了他的小红帽。
“喂唔,唔”
可怜的小红帽被迫采了一晚上的蘑菇。
五月一号劳动节,大家都能放假,可是医院不能。
大力士赵悠悠从地下室搬来了一台旧液晶电视,放在大厅的落地窗后面,在工作时间不间断的播放着兽医篇公益广告,让门外往来的行人都能看到。虽然这则公益广告并没有透露是在哪所宠物医院取景,但两相对比,大家一眼就看出来是这里。
就这么一传十十传百,认真宠物医院的生意越来越好,很多顾客冲着他们的名气,千里迢迢的带着宠物赶来看病。
医院挂号和看诊虽然都是无纸化办公,但手术记录都是医生们亲手写的,没有固定格式,遇到疑难病例就多写几句,有些还要配上照片。像是绝育、拔牙这类小手术,医生们写的就随意多了,一两句话就能概括。因为最近客人越来越多,医院的档案室实在放不下这么多纸质文件,任真决定把手术记录全部录入到电脑里,大家齐心协力,每个人都带回家一厚沓。
五一过后的那个周末,池骏载着何心远回家看父母。路途漫长,何心远就在副驾驶座安安静静的整理资料,打算先浏览分类,到时候再录入就会快很多。
当他看到其中一个病例时,他疑惑的“咦”了一声。
刚好池骏的车子停在了红灯下,他便从何心远的手里抽走了那份手术记录。
在纸张的最上方,依次画着几条横线,写着主人名字、宠物种类、性别、年龄等等常规问题,剩下的四分之三都是空白,由医生填写手术记录。
医生不管是兽医还是人医的字迹向来是潦草的,尤其这份手术记录中还夹杂着英文、专有名词等等,池骏仔细瞅了半天,才通过医生签名和开头的宠物详情辨认出这是什么手术。
原来这是去年年底时,那只被弩箭射伤的魔王松鼠的急救手术记录。
池骏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名堂,但是何心远表情严肃,好像遇到了什么千古大难题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