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形高挑的大人通常免不了被小孩当树来爬,以前只有滕念受难,现在多了大狗叔叔,自然又是另外一棵。
女孩子们则会好奇地围著滕阿姨,看她微突的肚子,听她讲那是她的小宝宝,然後会好奇地问“宝宝是哪里来的”或者“滕阿姨有了宝宝是不是就不会来看他们了”之类的问题。
也有孩子围著高婷发问“姐姐的腿怎麽了?也是生下来就没有了麽?”
听到孩子这样问的滕念和高飞同时抬头,有些担心地看向高婷,小姑娘却只严肃地讲“姐姐图省事,没有走斑马线,结果被喝醉酒的叔叔开车撞到了。所以你们以後一定要乖乖遵守交通规则,走路的时候不能乱闯红灯乱穿马路,开车的时候不能酒後驾车,一定要注意安全,不管是自己的还是他人的,知道了吗?”
一群小孩点头说“知道了”,滕念和高飞看著,默契地转过头相视一笑,婷婷已经长大了不少。
中午,和大家一起吃了饭,赶了一群ji,ng力十足的小猴子去午睡,滕念一家和高飞兄妹才跟和蔼的院长告别,回家。
按道理,应该先送高飞他们回家,但车子却先开回了滕念妈妈家,停好後,滕念转头对高飞说“你们先等等。”然後下了车,跟滕妈妈和滕大姐上了楼。
“哥,你觉得滕阿姨对你怎麽样啊?”高婷在後座好奇地趴上前。
“不知道。”高飞说实话,不过,看起来至少没有明著反对吧?
“我觉得她人挺好的,但好像并不是太喜欢你哦。”高婷歪头,说。
“关你什麽事,一边去。”高飞拍拍妹妹的头。
“好,不关我的事。”小姑娘撇撇嘴。
滕念不一会儿便下来了,带著一个环保布袋。
上车,然後对高飞笑说“今晚借住一下你那里,可以吗?”
高飞看见他背著包下来就已经裂开嘴,自然立马就回答“好。”
诶?高婷额角掉下黑线,扯扯嘴角,这个状况是──但她一点也不想当大瓦数的电灯泡啊,想了想,赶紧掏出手机短信联络好友们。
所以当三人回到了高家不久,高婷就接到了好友电话“邀请”她去家里玩,爽快地答应,然後便回屋收拾起换洗衣物等友人们来接他。看她这哥哥的小拖油瓶多贴心,唔,红包,一定要红包!
看著婷婷跟一群女孩子欢乐地出了门,高飞和滕念对看著耸耸肩,笑笑,怎会不知小姑娘的心思。
“小棉袄真贴心。”滕念搭上高飞的肩,“真羡慕。”
“你也有个很温柔的姐姐。”高飞回答。
“温柔?”滕念一脸惊讶,“我怎麽不知道我姐有这个属xi,ng?”
“……好吧。”高飞耸肩,“希望我以後能看到她的‘本尊’。”
“快了,孩子还有五个月就出世了。”滕念走向厨房,打开冰箱看了看,还有菜,不用去买了。
拿出一根青菜,滕念把它放到脸颊边,勾起嘴角“是要先洗澡呢,还是先吃饭?或者说,吃我?”
然後,嘴里叼著青菜的滕念理所当然地被大狗先生勾著脖子回了卧室。
xi,ng欲满足了,接下来自然是食欲。一起冲了澡,滕念便去厨房做饭,高飞本来想去帮忙,却被公司一个电话绊住了。等到收线後,刚想起身出书房,又接到一个电话。
不认识的号码。
“喂,你好,我是高飞。”怀疑地接起来。
“高先生吗?我是滕念的妈妈。”那边回答。
“腾阿姨?您直接叫我名字就好了。”高飞看了看外边正在开放式厨房忙著的滕念,转身走到窗边,“您找我有什麽事吗?”
“好,我也就直接说了,我并不同意你跟滕念在一起。”
高飞愣了愣,却又立即反应过来“这样啊……您反对也是很正常的……”
“从滕念跟我们说明直到现在,我心里一直不能接受他喜欢同xi,ng。别说我老古板思想不开通或者固执,活到这个岁数,我的一些哲学不会因为世界在变而改变。”
高飞暗自扯扯嘴角,从滕妈妈的话语来看,也是很知xi,ng与理xi,ng的女子……暗自苦笑一下“虽然不能接受,但您却在忍受不是吗?”
那边顿了顿,然後开口“是的。即使曾经差点憎恨他,但我还是爱他。他差点死掉那一次,对他是个生的转机,对我们来说却只有绝望。他哭著跟我们说对不起,但拒绝否认自己的xi,ng向。这些年来,我虽然看淡了一些,但也一直期盼有一天他能结婚生子,就算他仍不爱女子,就算他只是为了我和他父亲不会在与世长辞时仍有遗憾。我希望他能结婚生子,并且欣慰地看到他这几年情感淡泊,或许再过上几年,我就可以了却心愿。但是──”
“但是我出现了?”高飞接话,“虽然很抱歉,但听到你这样说我觉得很高兴。因为我似乎知道了原来不知的滕念的另一面,而且,看来我在他心中的位置,是很真实的。”
“哼,”滕妈妈以此表达自己的不满,“前几天刚回家,他就告诉了我们他谈恋爱了,对象是个很不错的男人,开著自己的公司──还捐了一所希望小学是吧?”
“是的,跟在他身边,会想著也做一点善事。”高飞回答。
“我当下就反对。他并不反驳我的话,只说,当时在支教那边见到你时,很惊喜,觉得心都要跳出来,他甚至半开玩笑地说,除了当年磕药时,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我们是他的家人,知道并且了解他不需要抚慰与探望,但不需要并不表示不想要,而我,因为没有‘不辞辛劳’地跑去看他,所以错过了用亲情和罪恶感将你们的爱情扼杀在繈褓的机会。”
高飞沈默著,嘴角却不由自主微微翘起来。
滕妈妈继续说“滕念说,他并不知道能和你在一起多久,你们也并不总是很合拍,但他想尝试。那孩子,知道我不喜欢商人,也讨厌穿西装扮正经的人,所以今天才会就这样叫你跟你妹妹一起出来。”
高飞突然有些怀疑,滕妈妈打这个电话的目的是为何,真的是为了反对他跟滕念?
“这些话,当著面我或许不太会说得出来,但是想跟你说清楚,电话反而轻松一些。我说了,我不同意你们在一起,但虽然很无奈,可我不会反对。当然,你们能快些分手最好,好了却我的心愿。”滕妈妈说,“最後,请不要叫我‘滕阿姨’,我与滕念父亲离婚很久了,我姓何。”
“是,阿姨。”高飞立刻听话地,直接省去姓氏,“我很感激您今天对我说的话,但不得不抱歉地说,我并不想让您如愿,而为了跟您争这口气,我会好好对滕念的。”
“……嘁,”滕妈妈很时尚地来了句,“就这样,挂了。”
“阿姨再见。”高飞说,然後听对方挂上电话,才按下通话结束键,心情很是愉快。
转身,却赫然看见抱胸倚在书房门边的男人,正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你听了多久?”高飞挑眉问。
“连我在这里这麽久都没察觉到,跟我妈通电话有这麽紧张吗?”滕念不答反问。
“呃,”高飞耸肩,脸上笑意盎然,“还好。”
“她讲了什麽?”滕念走上前。
“很多,”高飞抬手勾他过来,亲亲,“我不知道的事情。”
“比如说?”滕念挑眉,有些好奇。
“比如说,见了我就像磕了药一样high。”男人得意地笑。
“连这个都讲啦?”滕念扯扯嘴角,不会把他底都泄完了吧,“那还讲了其它什麽?”
高飞却一脸春风“不告诉你。”
“喂喂……”滕念拉住欲出去的男人的袖子,“真的,还讲了其它什麽?”
高飞反手牵住他的手,说“比起这个,我们应该找个时间,听你说说你那辉煌而灿烂的过去,我完全不知道的过去──我可是很有兴趣。”
“……”被拖著出去的滕念,赏给前面的男人一个,无奈的白眼。
“我还在想我们两个这麽‘理智’的男人怎麽就突然撞到一块去了,”饭桌上,高飞淡笑说,“原来这才正像是你会做的事。”
“喂喂,当初是你跑了半个中国来找我的。”滕念反驳。
“好吧。”高飞无所谓地耸耸肩。
滕念眨眨眼睛“好吧,每个人都会有热血的青春。”
“我的青春就很平静。”高飞反驳。
“那也是另类的热血。”滕念耸耸肩,“我年纪小的时候,确实做过一些过激的事情。但至少我现在是个好人。”
“说到你的‘小时候’,”高飞挑眉,“我说过我很有兴趣。”
“哦?”高飞歪歪头,无辜而挑逗地,“我以为你说的‘找个时间’,是指,在床上,而不是,在这里,饭桌上。”
高飞想了想“在床上?告诉我你当时多麽地,放荡?”
“是‘放纵’,”滕念撇撇嘴,“我就只认真交过一个男朋友,外加暗恋好友十几年。”
“其他的呢?”高飞问。
“其他的,”滕念笑笑,舀碗汤摆在面前,“喝酒,磕药,如你所知。”
“为什麽?”高飞也给自己舀汤。
“……因为难受。”滕念嘴角轻扬了一下,笑却没有传到眼睛,“心分给了两个人,撕裂开来,很痛。很愧疚。想逃避。”
高飞不再说话,只深深看著他。
滕念做了个深呼吸,埋头吹了吹汤“和我交往的那个人,是天赋极高的艺术特长生,我和他被推荐到了米兰读书。他根本没有一点点的控制力与自制力──大概也是属於艺术方面的天赋吧。有几个人年轻时是懂事的?所以我便也跟著胡闹。”
喝口汤,润润喉咙“一开始和他在一起,只是因为逃避对好友的暗恋。但後来也真地开始喜欢他,很痛苦。看他发了疯似的酗酒,抽大麻,於是便也跟著,想借此减轻一点心理上的负担,也当做,对他的赎罪。”
说完,喝光碗中的汤,抽出纸巾擦擦嘴,微笑道“你洗碗。”
“好。”高飞看著他,回答。
回到卧室,没人,於是走向阳台,滕念果然像只猫儿一样蜷在躺椅上。走过去,大手摸了摸他的头“对不起。”
“为什麽?”
“让你回忆了不开心的事情。”
滕念笑笑“没关系,我其实也只是,带著遗憾的心情,讲故事而已。”
高飞不语,到另一张躺椅上躺下,滕念勾起嘴角“倒是你,不开心什麽?”
“叫你不要随便分析别人的心。”高飞轻叹一口气,说。
“是吃醋吗?”滕念笑著倒回椅子,“一个是活人永远争不过的死人,一个是得不到的所以是最好的。大狗先生,这麽说来,你在我心中的位置,还真是尴尬也,嗯?”
高飞不语,只用鼻音回答他。
滕念却收了笑容,淡淡说“但是,喜欢他们的时候,是苦恼与难受,沈重与晦涩,还有愧疚与茫然。和你在一起,却是由衷地高兴与喜悦,认真与坦然。那两个家夥,可是几乎从来没有给过我这样的感觉。”
高飞望向他,一动也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