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长大了，父母老了。
时间，过得真快。
末北在家陪家人过了个温馨的年，指导小南一些报考志愿的技巧，跟父母聊了聊以后的工作打算，还联系了在北京的姑姑，他准备先在北京实习一段时间看看。
一来，北京有姑姑在，多少会有些照应。
二来，北京离家近，离学校也近。
于是过了初六，末北就准备赴京了。
出发时，妈妈一个劲儿地嘱托“到了你姑家别老傻呆着，多帮你姑父干干活，洗菜刷碗什么的，也可以跟你姑父学着做做饭，不然你在别人家住着，不比在咱家那么随意。白吃白住，就算是亲姑，时间长了也不好。”
末北点头“我知道了。”
“也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毕竟你现在也还没毕业呢，慢慢找。”末北爸爸也嘱托。
“嗯。”
“真的不考虑接本了吗？如果你还想继续上学，爸还是能再供你两年的。”末北爸爸有些内疚地又提起这个话题。
“不用了，爸，我觉得学校里也没学到太多的东西，主要就是锻炼学习能力，现在学习能力有了，先步入社会看看，说不定比接本能学到更多。”末北笑着宽慰。
“那好吧，路是你选的，你自己好好走就行。出门在外多注意安全。”
“我一个大小伙子有什么可担心的，没事，放心吧，我会经常打电话给你们的。小南，你也要好好学习知道吗？”
“知道了，哥。”
……
带着家人浓浓的不舍和期望，末北踏上了去往北京的火车。
火车上人很多，基本属于春运返程高峰期，末北在人堆里叹了口气，盼着早点到站。
殊不知，这样的拥挤，才不过是刚刚开始。
因为高中毕业暑假的时候他跟小南来过北京姑姑家，所以这次去算是轻车熟路。只是末北还不知道怎么坐地铁，从西站出来就拎着行李去找公交车。
姑姑家在郊区，坐公交车要将近俩小时才能到。
末北有些发愁，俩小时，够他晕的了。
但是没办法，只能咬牙坚持。
下午将近四点钟才到姑姑家，家里暂时就姑父一人，姑姑去上班了，其他的人也不在。
姑姑家的情况是这样的，当年得有一个人留在家里，只能出去一个人工作，当时姑姑的工资高，工作发展也比较好，所以姑父就留在了家里当家庭煮夫，并管孩子，还管地里的农活。郊区这边是有地的。
姑姑家有俩儿子，都比末北大，也都结婚了，大哥家的儿子都已经四五岁了，二哥是去年结婚的，还没要孩子。
大哥一家在县城住，周末偶尔回郊区来看看姑姑和姑父，二哥跟二嫂在郊区这边的家里住。今年，二嫂带二哥回娘家了，今天才初六，他们还没回来，不过也快了，大概过了初十就回来吧。
末北跟姑父聊了会儿天，给爸妈打了个电话报平安，又给姑姑打了个电话，就在姑父给他腾出来的那个房间稍微收拾了一下，把行李都放好。
没多久，姑姑就回来了，很热情地询问他的情况，专业技能是什么，想找什么样的工作，并给了他一张公交卡，说是坐公交坐地铁的时候都能用，比普通买票要便宜，刷公交卡一般就是四毛钱，空调车是八毛钱，里面应该还有四五十块钱，没钱了可以去充值的窗口充值。
“姑你不用吗？”末北接过卡，问道。
“我就在这附近上班，骑电动车就到了，这还是之前办的卡，办理退卡太麻烦，给你了。”姑姑很爽快，摘下包去接水喝，随后又问，“有电脑吗？”
末北摇头“我得用下我哥的电脑投简历。”
“行，我给你哥打个电话，问问他把电脑放哪儿了，要不我先找找，应该就在他那屋呢！”姑姑是雷厉风行的性子，直接就去二哥的房间找了。
末北在客厅等着，后来手机响了，是条短信，他打开，是骆狄发来的，问他到北京了吗。
说起来，过年这几天，他们俩也有联系，末北跟骆狄说过想要来北京实习的事，骆狄最初是不太支持的，他觉得北京的人太多了，虽然工作机会相对较多，可是以后若想在北京立足买房是很困难的，而且压力也大。
但是末北却想在北京试试，理由前面已经说过了，有亲戚离家近，而且反正还没毕业呢，先待一段时间试试看吧！
后来骆狄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让他注意安全，别太压力大了，找工作不是一蹴而就的，得慢慢来。
末北表示明白。
跟骆狄发了几条短信，姑姑抱着个笔记本电脑出来了“给，用去吧！会写简历吗？不会可以打电话问问你哥。”
“嗯，会写，去年在学校快过年的时候参加过学校里的几个招聘会，我再上网搜搜。”
“那行，你先写着，这里的网费没办包月的，好像是一个月六十个小时，反正我们平常也不上网，就没包月，等你哥回来了让他办个包月的，这样上网方便些。”
“没事，我先不上网呢，自己先写写简历，上网的话我会尽快找好了公司投过简历去，然后就关网。”
“那多麻烦啊，还是办个包月吧，也没多少钱。”姑姑是个强势的人，一锤定音。
末北便没再多说什么。
的确是包月的方便些，可以多上上网，就多少个小时的，肯定很快就会没了。
本来想说他来出包月的钱，但是想想，真那样说了可能不太好，末北就忍了，决定多帮姑父干点活算了。
在那之后所有刷碗的活也的确被末北包揽了，甚至有时候别人吃饭吃得慢，他还在一边等着人家吃好了再刷碗。
久而久之，别人也形成习惯了，谁也不刷碗了，就让末北刷。
其实在家里，末北妈妈才舍不得让他跟小南去刷碗呢，顶多在他自觉地主动去刷碗的时候，末北妈妈才让他刷一次。
不过，在别人家住着，还是别太懒了。
哪怕，这个别人，是亲戚。
“姑，你们那能盖章吗？帮我开个实习证明呗，这样我就不用特意回学校一趟了。我们学校规定，找到实习地点的可以在外实习，要是没找到实习地点的，要求回学校做毕业设计。您帮我开个呗！我就可以专心找工作了。”末北写好简历后，问姑姑。
“行啊，明天跟我一起去上班，我给你开一个。”
“您那也能传真吧？”
“能，你把要填的资料表格都弄好，我那也能打印，你有u盘吧，先存u盘里，明天带u盘去就行。”
“嗯，好的。”
翌日，开完了证明，扣好了章，传真给学校，末北才松了口气。
宿舍里有两个小伙伴是要接本的，另外三个在学校乖乖做毕业设计。
末北不想做毕业设计，实习的学生在毕业的时候不用写毕业设计，写实习报告就可以了。
自此，末北开始了漫长的找工作之路。
每天投几十份简历，这还是二哥教他的，说最开始找工作不要一页页挑，搜个关键字，海投，然后人家打电话过来约面试的时候再仔细问问这个公司的情况，让对方把公司情况以及面试职位发到邮箱里自己再慢慢筛选。
接到面试电话筛选完成之后，末北每天要面试四五个地方，而且无论南边北边，还是东边西边，他都会去，几乎要把整个北京城跑遍了。
当然，他是地下活动党，坐地铁跑遍的，要是在地上，他还是会转向。
早上很早就起床出门，早饭也顾不上吃，偶尔实在饿了，就在外面买个鸡蛋灌饼，有时候买俩面包装包里，当午饭。晚饭九点多才到家，吃姑姑他们给他剩着的饭菜，然后刷碗，然后回屋投简历，再洗澡，睡觉。
末北买了一张地图，坐地铁的时候若是赶在那个面试是在下午，中午也就不出地铁了，找个地方，把早上领的免费报纸一铺，坐在那里一边啃面包一边研究路线，或者把这个公司的情况记到小本上。
艰难便一点点体现出来。
他没毕业呢，没有毕业证，有的公司挑这一点，就没有录用。
他计算机类的学的不扎实，也对这个没兴趣，所以面试过后基本是人家不要没经验的。
他想找美工，但不是美工专业，还是不好找。
有天回家早，一起吃饭的时候，嫂子还不咸不淡地说着网费包月好贵啊什么什么的，又不用，干嘛那么浪费……
末北夹菜的手微微一顿，垂眸不说话，但是心里十分不好受。
姑姑在一边说，怎么不用了，小北这不是在找工作吗，不得投简历不得上网啊……
末北强撑着没有让自己的表情露出异样，吃完了这顿饭，乖乖刷了碗，便回了自己房间，重重叹了口气，眼眶有些发酸。
寄人篱下的日子，不好过啊！
☆、004毕业！新的开始！
心酸归心酸，难受归难受，末北还是换位思考了下，觉得人家说点什么也是应该的。
本来么，如果是只有姑姑跟姑父，他住多久，或者偶尔花点姑姑给的钱什么的都是无可厚非的，俩长辈肯定不会这么阴阳怪气地说他。
但是二哥已经成家了，嫂子在这里也算是主人，自己对她来说不过是个外人。
加上这些年，姑姑也没少帮衬着家里两个叔叔家其他姑姑家的堂哥堂姐表哥表姐在北京找工作，而基本上在姑姑家住过的人，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了。
因为那些同辈人都是上了初中或者初中没上完就不上学了，然后在家里又没什么事干，家里的叔叔以及其他姑姑们觉得这个姑姑在北京，门道多，就都把辍学了的孩子们塞了过来。
北京的这个姑姑也是来者不拒，爱张罗，毕竟也都是亲戚，能拉一把就拉一把，她家附近很多印刷厂啊家具厂的，其他的哥哥姐姐弟弟妹妹的来了北京基本上都是送到那些厂子去上班。
这些年下来，有的在北京留下来了结婚生子，有的干了几年又回了老家结婚生子，反正整个大家族里，没上班工作的就剩下末北跟弟弟以南了。
末北想着在这里住不是长久之计，只好更加拼命地出去找工作，而在吃饭的时候也更沉默寡言了。
但是工作不是一蹴而就的，他也不想随便找个就去上班，对未来还是要规划一番的。
而周末的时候会有一些招聘会，末北大多时候会去逛一逛，但是收获不大。
二哥二嫂还没要孩子，每到周末就跑出去玩，有时候会叫他一起，末北本来不想去，但他们都说周末就该放松下，于是他也就没再坚持在家，跟着二哥二嫂出去玩。
二哥有辆比亚迪的小车，据说是嫂子陪嫁过来的，出门很方便，有时候末北也会搭顺风车到地铁站，再去坐地铁找公司面试。
期间，他跟着他们去过清华大学，随便逛了逛，对这个高中时期憧憬万分的学校有了更深一点的认知。但也仅仅就是慨叹几声而已。
这样工作日找工作，周末出门的情形维持了两个多月，末北也面试上了几个工作，有电话销售，有编辑，但考虑之后又放弃了，因为他觉得还是先找跟计算机有关的为好。最起码先把实验报告这关过了再说。不然毕业证都不好拿到。
而时间一长，姑姑也有点看不下去他闲着了，说要不就先去附近的厂子里找个活干算了，等毕业了再找别的。
末北心里极其不情愿，可也说不出什么来，就敷衍地应了，然后硬着头皮去找了几家，倒还真有一家缺个文员，说白了就是库管，清点仓库里的东西，列表，出库入库都记清楚。
因为是个家具厂，所以那些货很杂，一个螺丝就要分好几种，末北哪儿接触过这个，里面的大妈大叔都是跟厂长有点亲戚关系的，拽得不行，见他在电脑边坐着只是录入点东西就觉得他没干活，抱怨闲话的小风一吹，领导就把他辞了。理由是仓库太大，在仓库管理的大妈干了那么多年了，心里很清楚到底什么东西有多少，就不用再特意找个人重新管理录入了。
末北还巴不得呢，痛快地答应了离职。
招聘他去的那个领导也是新去那个厂子的，本想有一番作为，但一看末北这情况，就知道亲戚连枝的公司不好待，束手束脚的没啥发展，于是也有了退意。不过辞退末北的时候他倒是跟末北讲了很多职场之道。
比如刚去一个公司的时候，前一个月一定要好好表现。
还有刚毕业的小年轻最好还是找跟专业相关的，反正未来的路还长，年轻的时候本来就什么都没有，不去闯一闯，冒冒险，怎么能知道生命的精彩？反正大不了就是啥都得不到嘛，但年轻就是资本，就有翻盘的机会。
末北想想也是，觉得自己是该好好规划一下自己的人生。
在那里干了一个星期，确切地说是六天，挣了两百四十块钱，末北回去跟姑姑一说被辞了，姑姑无奈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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