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电话,末北也没心思去图书馆找兼职了,带着一身被寒风吹得冷冰冰的寒气和一颗同样冰冷的心骑车返回西校区。
回到宿舍,末北连在床上躺一会儿的时间都没有,他得请假,找辅导员开证明才能离校。
现在因为甲流封校,不许随便出校门的。
一想到这个,末北都想苦笑。
非典他们赶上了,甲流又赶上了,不知道后面还能赶上什么
可悲的80后
末北不是会撒谎的人,但也不代表他不会撒谎。
撒谎要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这样才能让人相信。
他直接说是他自己的女朋友怀孕了,要去陪着上医院。
都已经是二十多岁的人了,就算真的发生点什么,你情我愿的,也不犯法。辅导员当然也知道现在的小年轻们很冲动,所以很理解地给了假,开了出校证明,并嘱托末北以后注意。
末北乖乖应了,拿了证明离开了辅导员的办公室。
“嘿,末北,你女朋友跟你不是早就分手了么”
“你那理由是骗导员的吧”
“你小子够牛啊,竟然这理由都想到了”
自他回宿舍,宿舍哥们几个就七嘴八舌地问他,末北敷衍两句,借了同宿舍的电脑,查了查秦皇岛去石家庄的火车,今天的是没指望了,看好了明天的车次,记好了,末北把电脑还给人家,这才爬上床,一头扎进被子,疲惫的心,伤痕累累。
这一宿注定是睡不安稳了。
果然一晚上醒了好多次,每次醒来眼角都有些湿润。
可是他又怨得了谁,只能怨自己固步自封,不敢迈出那第一步。
分割线
石家庄火车站。
末北只背着个双肩包就来了。
他从人群中挤出来,摸出手机给齐琪打电话。
他事先并没有跟齐琪联系,但初中的时候相处还算可以。
当然了,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末北也早就找不到初心了。
齐琪接电话的速度并不慢,而且应该是骆狄给了她自己的号吧,她一开口就叫出了自己的名字“末北,你来了。”
“嗯,再过四十分钟我大概就能到你学校了。”末北言简意赅说完,违心的嘱托了一句,“你先在学校好好待着,等我到了再联系你。”
“好的。”齐琪也没多言,挂断电话后,垂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目光有些复杂。
、023被关在了门外
末北到了齐琪学校附近并没有先联系她,而是准备在这附近找家宾馆住。
他在石家庄倒是有几个同学,完全可以去找他们蹭地方住。
但是齐琪怀孕这件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订了一周的时间,末北交了定金,先去宾馆上网查了查这附近的医院,硬着头皮看了看有关人流的介绍以及注意事项,这才关掉电脑,联系齐琪。
齐琪也没在学校待着了,她在学校附近租了个房间,已经住了一个多月。
等了一个小时末北才打电话过来,齐琪赶忙接起“喂,末北,你到了吗”
“嗯,我订了宾馆,也查了查医院以及注意事项”末北直奔主题,“你准备哪天去或者你有没有想好去哪家医院”
齐琪一滞,愣了几秒后才道“我准备明天去,今天你先休息一天吧。我已经联系好了医院和医生,手续也办理得差不多了,主要是我一个人害怕,所以骆狄才说让你来陪我我本来不想麻烦你的我在外边租住的房子的房东看我没人陪,说明天陪我去来着,不过这是她今天才告诉我的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要不你回去吧”
“不用,我来都来了,陪你去吧,等你没事了我再走。你把医院名字、跟医院约的时间还有你租住的地址发给我,我明天去接你。”末北虽然心中堵得慌,但并不是铁石心肠的人,不然他也不会来了。
更何况这是骆狄拜托他的事,无论如何他都会将他承诺的事做到。
没多久,末北的手机收到一条短信,刚才他嘱托齐琪发给他的消息都在上面。
末北懒得出去,就在宾馆躺倒,准备睡个回笼觉。
可是,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加上心事重重,又哪里睡得着
容天安一直惦记着他,后来也发短信过来嘱托他注意休息,却体贴地没有多问别的。
末北闭着眼,脑子里乱乱的,更多的还是难过。
罢了,已成既定事实,难过又有什么用
翌日。
末北叫了个出租车,去齐琪所在的地方接她。
齐琪口中的房东女主人果然也跟着齐琪一起下楼来了。大约三十多岁的大姐很热情,看末北跟齐琪俩人的表情尴尬,她还安慰俩人来着,说了些以后多注意之类的话。
大概真如齐琪所说,她没想让自己来。末北发现到了医院,跟医生沟通的、陪齐琪进手术室的都是那个房东大姐,他就除了忙前忙后地交交费,其他的没他什么事了。
这样也好。
末北暗暗地想。
这样几乎凌迟的心会稍稍好受点儿。
手术之后没多久,骆狄的电话就过来了。
当然,不是打给末北的,而是打给齐琪的。
末北漠然地站在病房门口,听着齐琪跟骆狄讲电话,感觉自己仿佛已经将灵魂跟身体分离开来,游离在这个世界之外。
他已经被骆狄关在了门外。
、024这剂药下猛了
一周的时间,说快也快,说慢也慢。
但总算是过去了。
齐琪恢复得不错,末北办理了出院手续,将人送回了租住的地方。
楼底下立着个高大的身影,末北一眼就看出来了,那个人是骆狄。
从他第一次高中毕业那年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四年的时间,这期间,俩人一直用电话交流,甚至最近的这一年多连电话交流都没有,可末北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骆狄的背影。
心弦猛颤,紧张地双手握拳,眼眶发酸,末北无法用语言形容这种感觉。
齐琪先一步下了车,她也看出骆狄的背影了,欢呼一声,跑过去扑入了骆狄的怀里。
骆狄刚转过身来就被齐琪撞进怀里,他连忙扶住人,目光却第一时间看向还停在路边的出租车。
确切的说,他的目光第一时间去寻找末北。
末北就坐在副驾驶座的位置,原本一直在盯着骆狄看的目光在骆狄看过来的时候蓦然收回,末北鬼使神差地开口“师傅,开车吧,去xx宾馆。”
已经没有再见的必要了
师傅一愣,就听末北压低了声音低吼道“快开车”
如果再不快点,他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
已经覆在车门把手上的手青筋暴露,心痛得无以复加,末北咬紧嘴唇,固执地盯着前面。
好在司机已经反应过来,一脚油门踩下去,出租车就窜出去了。
骆狄脸色难看,推开齐琪,朝出租车驶离的方向追了两步,却又硬生生停下,拿出手机开始给末北打电话。
老古董的手机铃声当然也不会有多好听,单调的铃声响起一遍又一遍,末北仿佛没听见似的,心中赌气地告诫着自己,你已经完成你的承诺了,没必要再接他的电话。
走到这一步算是最好结局吗
以后怕是老死不相往来了吧
呵被自己亲手埋葬的青春和友谊
友谊吗明明是
末北狠狠闭眼,司机师傅诧异地看他一眼,叹息一声“小伙子,要不还是接一下电话吧你看人家找你这么急,说不定有什么急事呢”
末北不知是被司机说服了还是给自己找了个借口,慢慢把手机掏出来,按了接通键。
也罢,就当做是最后一次放纵,当做对青春最后的祭奠吧
“干嘛这么急着走我还没好好谢你呢”骆狄的语气很轻柔,很无所谓,但是站在他身边的齐琪却有点紧张,因为此刻骆狄的表情太狰狞,太吓人。
亏得他还能压下脾气说出这么云淡风轻的话来。
“不必了,我还要回学校做实验报告。”末北一口回绝,“你好好陪你女朋友吧”
说完,末北挂了电话。
骆狄这次是真的急了,随手一摔,手机摔地上,滚了几下,倒是没散架。当年的手机质量还是很不错的。
齐琪在旁边一哆嗦,良久,才道“我觉得你这剂药下猛了”
、025你很生气
“你闭嘴”骆狄吼了一嗓子,脸还是阴沉着,胸膛起伏不定,这次他好不容易请了假从学校出来,着急忙慌地赶过来,结果末北连见个面的机会都不给他
那家伙竟然连车都不下,就那么走了
“”齐琪深吸一口气,转身朝楼里走去,不过却轻飘飘留给了末北一句话,“他住xx宾馆。”
骆狄怔愣一秒,俯身捡起手机朝路边跑去,暂时招不到出租车他就朝末北离开的方向追,没多久就拦到一辆车,骆狄钻进车里,咬牙道“xx宾馆。”
末北到达宾馆之后,下车付了车钱就要离开,司机叫住他“小伙子,你东西忘拿了。”
末北恍恍惚惚的回过神来,才看见后座放着一个背包,里面应该是些齐琪住院所穿的衣物,刚才太着急,俩人竟然谁都没想起来把背包给拿下来。
末北想了想,还是把背包拿过来,回到宾馆,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就是几件衣服,多出来的属于齐琪的这个背包,末北有些发愁,后来想了想,决定等会儿寄放到前台,然后再让齐琪有空的时候来取。
末北收拾好了自己的背包,检查一遍没什么东西落下就往楼下走,他刚到前台,还没交代清楚寄放齐琪背包的事,就被风风火火冲进来的骆狄吓了一跳。
末北快速移开视线,因为他很清楚,只要看一眼,就能让他迈不开步子。
“你来的正好,她的包。”末北低垂着眼,将手里的背包丢向骆狄,然后转身就走。
骆狄单手抓住背包,一个箭步冲上去,抓住末北的手腕,挑眉定定地看着末北“干嘛这么急着走,好歹我们也四年多没见了,一起吃个饭吧”
说完,不由分说就把人拖了出去。
末北惊诧于骆狄力气之大的时候,骆狄也在暗自心疼末北的憔悴和瘦弱。
这家伙到底是怎么过的还不如小时候胖乎和可爱呢
末北挣脱不开紧紧的桎梏,气愤之余,忍不住揶揄“要请我吃饭有的是机会,你这会儿不陪你女朋友真的没关系吗她可是为了你才经历一场手术。”
骆狄闻言猛地停下脚步,末北本来被他拽得亦步亦趋,这乍一停下,差点撞到骆狄背上。
愤愤抬头,就对上了骆狄复杂万分却仄仄逼人的眼眸。
猝不及防的对视下,骆狄俊逸的脸庞也占据了他整个视线。
四年多没见,骆狄早已不是当初那个青涩又阳光的少年,身高比自己高出近一头,体型健美,皮肤略带黝黑,想必是训练晒黑的,更多了几分男人味儿。
头发很短,眉毛却很长,眼眸深邃,目光仿佛带电一般掠过自己的周身。
末北感觉自己的心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不能再对视下去
不能再对视下去
末北暗自告诫自己,却花了好大的力气才移开了自己的视线,但是狂跳的心却是无论如何都控制不住。
骆狄却是蓦然勾唇,露出招牌式的坏坏的带一点邪肆的笑容“你很生气”
末北垂头,继续往回抽自己的手“我干嘛生气”抽了半天抽不出来,他咬牙,“你放开我”
“不放”骆狄又抓紧了些。
末北抽气,这家伙练了这么多年,力气那么大,都不知道收敛点儿吗估计这会儿手腕都被他捏青了。
“不就是让我跟你去吃饭吗有人请客我求之不得,我跟你去,你放开我”末北冷声道。
骆狄想想也是,自己的身手这么好,还怕末北跑了不成于是就松开了末北的手腕。
末北后退一步,低头看去,果然手腕青了一圈,他用另一只手揉了揉,忍不住瞪了骆狄一眼。
骆狄看人家手腕青了也有点心疼,略带讨好地伸手想帮末北揉揉“没事吧我忘了我手劲大”
末北缩回手,扭脸看着别处“不是要请我吃饭吗带路吧”
骆狄厚脸皮地伸手还想牵着末北的手,末北在他手碰到自己手的时候猛地移开,声音更冷“你要是没有诚意,我就先走了,还得赶车呢。”
骆狄不敢再多事,忙道“好好好,怕了你了,跟我来吧”
末北看骆狄走出去几步,才悄悄松了口气,慢吞吞地跟上。
骆狄每走两步就要回头看一眼末北是不是还在,末北蹙眉,半晌,终是忍不住嘱托一句“你好好走路,看着点车。”
当年父亲车祸住院的阴影还是留在了内心深处,末北每次过马路都很小心,也有那么一点点的不由自主的害怕。
骆狄脚步微顿,仅凭这一句话他就明白了末北的内心。
原来这个阴影还一直在影响着小北
“不行,我得抓着你带谁知道你到底是不是真的要跟我去吃饭,万一我一扭头你不见了,岂不是还得让我找你”骆狄边说,边霸道地伸手拽住了末北后背背包的带,从带路变成了并肩。
指尖所触,是薄薄的棉衣,骆狄隔着带和棉衣捏了捏,发现末北棉衣下面虽然穿着毛衣,但怎么看怎么单薄,这大冷天的
“你冷不冷”骆狄一边问一边把自己的羽绒服拉链给拉开,就要脱下来给末北。
末北横眉冷对,脸色阴沉“我不冷你能不能好好走路”
骆狄被吼得一哆嗦,忙好好拽着末北的带把人带过马路,然后上了那边的人行道。
末北很快就甩开骆狄的手,不让他抓着自己的带了。
而骆狄也没坚持,顾自把羽绒服脱下来,裹在了末北身上。
末北不肯穿,骆狄一松手他就把羽绒服抖下去,而骆狄也不气馁,继续给人家披上,俩人乐此不疲地一个穿一个扔折腾了一会儿,骆狄赶在末北发怒之前把人裹着推进一家店里“到了到了,先进去再说。”
骆狄把人推坐在椅子上,也不去对面坐,就在末北右手边拉了椅子坐下,末北左边是墙,想走就得骆狄给让位子才行,反正想溜走,基本不可能。
末北把羽绒服拽下来扔到骆狄腿上,白了他一眼“有意思吗快穿上”
骆狄抓着羽绒服瞅末北“你真不冷”
“不冷”末北强调。
骆狄这才自己穿上羽绒服,口中还在絮叨“你怎么就穿这么点啊那么瘦肯定不抗冻。你看今儿这天,这么阴,估计要下雪。待会儿走的时候还是穿我的吧要不别走了,过两天再走”
末北不说话,抓过桌上的菜单随便掀开一张,盯着菜单发呆,摆明了不想跟骆狄说话。
他也知道,自己其实也没什么立场跟骆狄生气,可他就是控制不住。尤其骆狄还跟没事人一样,在自己想要远离的时候不断地撩拨自己,却绝口不提齐琪的事。
当然了,末北也不想骆狄说齐琪的事,可他们现在这样到底算什么
骆狄见末北不说话,只好换了话题“想吃什么就点吧,我请客。”
末北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补充道“当然要你请客。”
然而,满腔心思都不在吃饭上,末北翻了半天也不知道点什么,他向来点菜无能,最后只好合上菜单,丢给骆狄“你点吧”
骆狄从末北翻看菜单的时候就一直直勾勾盯着人家看,这会儿被派了任务,只好恋恋不舍收回目光,翻开菜单准备点菜。
其实末北这点菜无能的毛病从小就有,一来是末北妈妈每天变着花样做好吃的,末北根本不用为吃什么发愁;二来,在学校的时候有骆狄打饭或提议吃什么,末北依旧不用考虑这个问题。
骆狄只是翻了一遍就把服务员叫过来了,一口气点了六道菜,有荤有素,又加了一份汤,末北敏锐地发现,这六道菜都是他喜欢吃的。
视线不由自主地朝骆狄飘了过去,却发现骆狄也正在盯着他看,末北心中一颤,忙收回视线,掩饰般地拿起刚才服务员倒了热水的杯子喝水,结果水太烫,末北手忙脚乱把杯子放下,自己把那水吐出来,连带烫红了的舌头也伸出来,拿手使劲扇风。
“小心烫”骆狄的话也刚好飘进耳中。
可惜晚了一步。
、026别走了
骆狄皱眉“你怎么还跟以前似的毛毛躁躁的,不知道水刚端上来的时候烫啊”
目光所及,末北舌头烫红了一小截,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捏末北的下巴“让我看看,烫得严重不”
末北闭上嘴巴,扭头不让他看“没事,一会儿就好了。”
“不行让我看看”骆狄捏着末北的下巴不松手,还往自己这边拧,末北瞪他,但瞪也没用。
骆狄还很贴心,扭头冲旁边目瞪口呆的服务员道“菜点好了,你快去下单吧”
支走服务员,小北就不会害羞不给自己看了吧
小时候什么没看过啊,这会儿竟然还扭捏起来了,真是的
服务员走后,骆狄回过头来,见末北还没张嘴配合让他看伤,就捏人家腮帮子,一捏之下,末北的嘴就会不由自主地撅起,于是末北瞪过来的目光更加犀利。
骆狄毫无所察,一个劲儿地催促“快点儿的,听话,让我看看到底咋样,这决定了待会儿你能不能吃鱼。”
“跟吃ci鱼有什么关系si,放huang开我”末北由于被捏着脸,说话含糊不清,但是这横眉怒目的样子多了几分可爱。
骆狄又露出招牌式的痞笑,松开了末北。
末北便揉揉脸,垂眸不理骆狄。
骆狄盯着人看了一会儿,忽而想起正事,他伸脚踢了一下末北“哎,你哪儿来的钱”
“干嘛你要还钱啊”末北没回答他的话,反问了两句。
骆狄目光明明灭灭,有些复杂,但是他嘴角的笑容却没什么变化,仍旧那么招人心动“借的吧你家什么情况我还不知道啊”
“你知道还跟我借就我好欺负是吧”
“别这么说啊,我就你这么一个好兄弟,不找你找谁啊,找别人,这事儿不就露馅了吗”骆狄的目光一直紧锁末北,这会儿微微扬了扬下巴,继续打听,“哎,说真的,你这钱到底借的谁的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尤其现在都快过年了,谁还有这么多钱啊”骆狄凑近末北,斟酌猜道,“不会是跟容天安借的吧”
末北盯着水杯点头“是啊,她奖学金都借我了,你要有钱就赶紧还我,我好还她。”
骆狄眼神一暗,刚要说些什么,菜来了,他就先把筷子拆开递给末北,然后才道“男女朋友的,还说什么还不还啊”
“亲兄弟还明算账呢”末北不用骆狄递过来的筷子,自己拆了一双。
“”骆狄只得收回筷子,给末北夹了虾仁,“花了多少钱”
“所有费用都算上四千六。”末北盯了碗里的虾仁片刻,终究是夹起来放嘴里吃了,然后扭头看骆狄,“你什么时候还我”
“吃完了饭就还你,放心啊,不会不给你的。”骆狄还在继续往末北碗里放虾仁。
末北便放了心,开始习惯性地去吃骆狄给他布的菜。
俩人都安静下来,骆狄也不说话了,末北自然更不会多说,只顾闷头吃虾仁。
不多时,其他的菜和汤也陆陆续续上来了,骆狄就变着花样给末北夹菜,末北本想拒绝,但是想想难得的一顿饭,还是心安理得享受一次吧,以后
以后怕是没机会了吧
骆狄伺候末北吃饭可谓是轻车熟路,即便隔了四年时光,仍然驾轻就熟。
俩人仿佛回到了初高中时代。
气氛安宁默契。
“下雪啦”邻桌一个小姑娘突然兴奋地喊了一声。
末北侧头,果然窗外开始飘雪花,纷纷扬扬的,还挺大。他看了看表,发现这顿饭竟然不知不觉吃了两个多小时了。
两个多小时
他要赶不上车了
末北抓起背包想要站起身来,却被骆狄眼疾手快按住“今天下雪了,别走了。”
、027说句喜欢我会死啊
“饭我已经吃了,我该走了。”末北面无表情,“再说,下雪不下雪的,不影响火车。”
“陪我一晚上不可以吗咱们都这么多年没见了。”骆狄抓着末北不放。随着末北硬要起身的动作,他也站了起来,但还是挡在末北前面不让他出来。
“都多大人了还需要陪再说,你有女朋友,不去陪她,在这纠缠我做什么”末北拂开骆狄的手,然后把人推开,就要往外走。
骆狄抓住他的带不放人“你是不是在吃醋”
末北身子一僵,心中宛若惊雷滚过,但他却咧嘴笑了,带一丝讽刺“你想多了。”
不管当初qq上的留言消息骆狄是否看到,但已经隔了这么久,尤其现在还发生了齐琪怀孕这样的事,末北的自尊也不允许他再多想。
他已经仁至义尽了,内心的贪恋令他违背初心陪骆狄吃完这顿饭也算有始有终吧,这之后,就做回兄弟吧。
不,大概连兄弟都做不成了。
末北想走但是骆狄抓着他的带不放,他只好用了个金蝉脱壳,双臂一抖,被骆狄扯下去,末北趁机往外跑去。
骆狄刚要追,服务员过来拉着他让他结账。
骆狄只好先付钱,付完了钱,抓着两个往外追去。
末北并未过马路,还是在这边的人行道上奔跑。
还好,这家伙在失去理智的时候还知道躲开马路躲开车,看来那后遗症也不全是坏处。
骆狄大步流星地追上去,嫌俩碍事,通通扔地上了,他伸手拽住末北,怒吼道“江末北,你丫到底什么意思啊你跑什么跑啊我到底招你惹你了你把话说清楚行不行吃醋就吃醋,有什么不好承认的你说句喜欢我会死啊”
末北怔愣良久,也不说话,只是气喘吁吁地盯着同样怒气冲冲、胸膛起伏不定的骆狄,待到气息甫定,他才红着眼眶反问一句“谁说我喜欢你你少自恋”
“你不喜欢我高中的时候干嘛让我碰你老二你不喜欢我干嘛每次接到我电话都那么开心你不喜欢我干嘛只因为我一句话就千里迢迢跑来这里照顾我女朋友你不喜欢我你干嘛跟个怨妇似的撒泼耍赖甩脸色”
承认吧,承认你喜欢我有那么难吗
骆狄抓着末北胳膊的手用力握紧,末北甩开,回吼“因为我是傻逼我他妈是天下第一大傻逼”
这句话吼出来之后,末北的眼泪瞬间决堤,唰地滚落下来,湿了脸颊。
心脏蓦地收紧,连日来的痛苦煎熬在这一刻再也忍不住,末北喉间溢出一声压抑的哽咽,他艰难地努力地想止住眼泪,却是徒劳。
雪花纷纷扬扬落下,脸上一片冰冷,末北不再看骆狄,俯身捡起自己的背包,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
、028告白
骆狄在原地愣了片刻,脑中一直回响刚才末北那句自嘲的话。
眼看末北就要离开他的视线,骆狄也顾不得拿齐琪的背包了,直接跑过去将末北拉住,再不隐瞒“那孩子不是我的”
末北似乎没听进去,不想跟他多说,在骆狄抓住他的手的时候再次甩开。
“那孩子不是我的”骆狄重复一遍,“你听清楚了齐琪不是我女朋友,她怀的孩子也不是我的。”
“骗人。”末北此刻是真的什么都听不进去,骆狄的解释便成了徒劳。
如果孩子不是骆狄的,骆狄为什么要这么热心还认下这孩子还让他来帮忙照顾齐琪
“我说的是真的那孩子是我同学的,他的身份不容许他犯这种错,而且他也没办法出来照顾齐琪,齐琪是咱们初中同学,她打电话给我借钱,我也从我那个同学那里知道了这件事,总不能放任不管。”骆狄耐心解释,却见末北仍旧不为所动,甚至还露出了讽刺自嘲的笑容,知他还是不肯相信,于是只能继续坦白,“我承认,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拿这件事来试探你。”
试探
让他伤透了心的事情竟然是一场试探
末北呆呆地望着骆狄,纷扬的雪花逐渐落满肩头。
“阿嚏”末北受寒,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这时候,他才感觉到浑身发冷,然而更冷的,是心。
骆狄收住话头,快速地将羽绒服脱下来,裹在了末北身上,并强硬地拉着他到路边,拦了一辆车,将人塞进去,他也跟着坐了进去。
“现在什么都先别说,反正火车也赶不上了,咱们先回宾馆。”骆狄将末北身上的羽绒服裹紧些,嘱托道。
末北没有说话,就那么安安静静地坐着。
骆狄有些后悔,如果早点跟末北坦白,是不是会好点儿
但是他不确定末北是否也如他喜欢他一样喜欢他。
更何况,最先找女朋友的人是末北,他也是没办法,才出此下策。
末北一路沉默着被骆狄又送回了宾馆。
俩人重新开了一间房,骆狄付了钱,把末北送回房间。
“小北,你感觉怎么样”骆狄把末北的摘下来,然后伸手去探对方的额头。
末北躲开,淡然道“骆狄,我们谈谈吧。”
“小北”骆狄对上末北平静的眼眸,没来由的有些心慌,“小北,我喜欢你,我从小就喜欢你了,但是那时候很小,还不懂。真正明白这种感情的时候是高中,后来因伯父受伤住院你性情大变,我没敢跟你说明,而且那时候以学业为重,我就一直将这种感情压在心里,后来你没报好志愿,那年你还收到情书,你记不记得,你那时候问我心里有没有喜欢的人,我回答说有,只是还不能耽误他,我说的那个人就是你。你肯定还要复读一年,我不想影响你。”
“再后来,你上了大学,我上了军校,联系从少到多,我每次都很期待跟你的通话,我能感觉出你也很期待我联系你,我拼命努力拼命向上爬,争取能调到秦皇岛当教官,可是你那时候却跟容天安交往了”
“好,就算是我自作多情,你跟容天安交往至少告诉我一声,好让我死了这条心,可为什么你什么都不告诉我我知道这件事还是从别人的口中知道”
末北心中一颤,回想那时候,的确是自己太过分。
“当然,我后来赌气也不对,那时候齐琪跟我告白我拒绝了,后来我就在石家庄当的教官,齐琪联系上我,还想跟我告白,让我转变心意。我也觉得既然你跟容天安交往了,那我何必再一厢情愿,不如试试跟齐琪。可后来不知怎的,跟我的同学看对眼了,然后他们俩就在一起了”
“我也的确放不下你,就又勒令自己将心思都用在训练上,不再想你,想给自己一段时间冷静冷静。”
“当然,我也承认,我心里对你还是有点怨恨的。”骆狄认真看着末北的眼睛,“前阵子我知道了齐琪怀孕这件事,因为我同学没空来照顾她,我又跟齐琪是老同学,就想拿她这事刺激刺激你,看看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小北,我是真的喜欢你”骆狄抓紧末北的手,情真意切,“而且从你这几天的表现来看,我知道,你肯定也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你太自恋了。”末北抽出自己的手,往床上一倒,“花言巧语,没一句真话,我不能相信你。”
“小北你怎么可以不相信我,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知道我拿这件事刺激你做得不地道,可是可是你不也一直跟容天安好着呢吗我不想让你跟她交往,你跟她分手好不好小北我们算扯平了好不好小北”
骆狄忙不迭地澄清着,也跟着爬上床,在一边盯着末北,让末北给他一次机会。
“你先把我的钱还给我。”末北指了指背包,“我的银行卡在里,记得,一共是四千六。”
“”骆狄真是急死了,他都豁出去了,告白了一通,结果末北什么都不回答,反而一开口就提钱
好吧,末北要钱也无可厚非,这是自己欠他的,啊,不,是自己同学欠他的,还钱是必须的,可是这个时候,不是谈这事的时候啊
骆狄纠结了好半天,见末北闭着眼睛不理自己,也没办法,该说的他都说了,这会儿还是先照末北所说的做吧,免得再把人招惹得更生气。
于是,骆狄下床,把扔到旁边桌子上的末北背包拿起来,打开找出钱包银行卡,记住卡号,再然后给自己的同学打电话“褚浩,齐琪已经安顿好了,你把钱打这个卡号上,记下卡号对,用户名是江末北,开户行”骆狄扭头看末北,“小北,你的开户行是什么”
末北懒洋洋地答“中国工商银行燕大支行。”
骆狄便又重复一遍“记住了吗对,等下我会再发一次短信给你,一共花了六千。对,算上车费跟住宿费了。行,你快点打过来啊,为你这事,我真是惹得一身乱。好好好,先这样吧,再见。”
挂断电话之后,末北本想揶揄骆狄两句,明明花了四千六,怎么跟人要六千不过想想,算上来回车费,跟这几天的住宿费的确也不少,如果再算上这几天的伙食费,就更多了。
虽然不想坑别人,但是这个不是别人,而是骆狄。
对,如果不是骆狄欺骗他在先,又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事
单单借钱的话,他也绝对会借给骆狄。
结果这一通折腾,弄得自己心情也不好,这一场感冒肯定也是少不了的了。
末北翻了个身,太阳穴突突的跳,连日来吃不好睡不好,心中又各种难受,今天又在雪地里冻了个透心凉,这会儿浑身发冷,实在没心思再跟骆狄说话。
受这么多罪,唯一换来的,就是骆狄的坦白。
他是不是也该坦白些呢
可是,一旦坦白,这条路又将怎么走下去
骆狄给褚浩发完短信,扭头一看末北在床上蜷缩着咳嗽,心中一惊,忙扔下手机,跑过去,急切问道“小北,你是不是冷啊”
“钱打过来了吗”末北睁开眼,迷迷糊糊地问。
“快了快了,我刚发完短信,等个五分钟应该就可以到账了。”骆狄抽空终于探到了末北的额头,发现有点烧,他想去给末北买点药,又怕他去买药的时候末北趁机走掉,所以有些犹豫不决。
“那我的医药费是不是也该找你报销”
“当然可以。”骆狄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不能放任不管,他拉末北起来,“那咱们现在就去医院吧,去拿点药。你忘了,你轻易不生病,一生病,保准又发烧又咳嗽,很难退烧。”
末北懒得动弹,拿脚踹骆狄“你去给我买点药回来就行,我不想动。”
“我背你。”
“我不要你背。你还是去给我买药吧,我在这睡一觉。”
“不行,我走了谁知道你会不会趁机溜掉。你跟我一起去。”
“我不走。我这样怎么走啊难道我想半路发烧没人管吗你快去买药,我难受,浑身疼。”末北说完又躺下了。
骆狄盯着末北看了好一会儿,最终妥协,不过他把末北的背包给背身上了,还把末北身上翻了个遍,惹得末北又踹他几脚“你干嘛,少动手动脚。”
骆狄哭笑不得“我得把你身上的钱没收,万一你真的趁机走掉,我怎么办你还没回应我的表白呢,我可不能让你就这么把我抛弃。”
末北“”
就知道这个人的厚脸皮无人能敌,都什么时候了,竟然还有心思开玩笑。
“好了,好了,别瞪我了,有什么话等你病好了再说也不迟,我先给你去买药,你好好休息,把衣服脱了吧,盖上被子发发汗,我很快回来,可别乱跑啊,啊,对了,钥匙我也得拿走,我给你锁好门,你睡觉吧,睡觉吧”骆狄把背包、钱、钥匙都拿了,才一步三回头地出门,锁门,飞奔下楼,去买药了。
末北听着门关上的声音,听着骆狄跑下楼的声音,一个人静静地躺在床上,忽然笑了,笑着笑着,却哭了
、029早分了
骆狄急火火地买了药回来,开门第一时间先看床上,见人还在,才松了口气,不过看见末北没有照他所说脱掉外衣盖上被子发汗,又皱紧了眉头。
待抖落雪花,脱掉羽绒服稍微缓了缓身上的寒气,走上前去看见末北脸颊通红,骆狄知道这家伙已经烧起来了。
“小北小北醒醒,我买了药回来,咱先吃了药再睡行吗”骆狄爬上床,轻声唤着末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