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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日而囚 第6节

作者:skyrian123456 字数:20885 更新:2021-12-17 18:46:18

    第五十七章

    “不可能。”司扬冷淡地回了一句,他对段荣会提出分手的行为早有预料,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你什么也给不了我,我为什么要同你在一起”段荣的手贴着司扬的小腹,摩挲着对方的腹肌,暧昧又色情,“你有了很多很多的钱,但我最不需要的,就是钱。”

    司扬伸出手,握住了段荣的手腕,他知道段荣是在故意气他,但这该死的真的会让他生气。

    他低下头,眼前便是段荣略略扬起的笑脸,那笑容极假,假得让人想要撕碎。

    “如果我是一个女人,哪怕我们是陌生人,你都不会这么抗拒。

    “你看到我的身体,一幻想要同我做爱,就恶心得想吐,对不对”

    司扬没说话,他想要将段荣抱进怀里,却被段荣挣脱了桎梏,段荣一直在笑,但还不如直接哭出来,司扬向前走了一步,段荣却飞快地退到了墙角。

    他用双手捂住了脸,肩膀微微耸动着,不知道是在笑还是在哭。司扬狠了狠心,他还是迈了大步走过去,把他的段荣一把抱了起来,段荣出乎意料地柔顺起来,没再做挣扎。司扬顺利地将人抱回了卧室,又塞到了被子里。他轻柔地吻上段荣的额头,段荣一直闭着眼,他显然没有睡着,但也没有任何回应的意愿。

    这一夜过得似乎极为漫长,从第二天开始,段荣拒绝同司扬再说一句话,单方面宣布了冷战。

    司扬跟着段荣一起上课一起吃饭一起上自习,但段荣却把司扬当做了空气,他的表情冷漠而克制,眉眼间不见一丝温情。司扬在隐忍了大半天后,拉着段荣的手,去了学校的小树林。

    他伸出手,摩挲着段荣的脸颊“你要同我冷战”

    段荣回了一个讥讽的假笑,一言不发,亮出了尖锐的棱角。

    司扬凑过去吻上了段荣的嘴唇,他啃咬得很凶狠,吻得很认真,但当这个吻结束的时候,段荣却主动凑了过来,轻飘飘似的揽住司扬的肩膀。

    “你就会拿亲吻唬人,一动真格的就全都不行了。”

    司扬莫名觉得有点气短,他报复似的捏了捏段荣的屁股蛋,但段荣的脸皮像是一下子厚得厉害,一点都不以为意的模样。

    段荣还是不怎么给司扬说话,但司扬心底的恐慌多少去了一些,到底是这么多年的交情,如果能断,早就断了,能疏远也早疏远了。

    司扬在考虑要不要去看一下心理医生,但他确信自己无法把心里的想法表达出来,只会用谎言欺骗对方,这对于他现在的处境毫无用处。

    从理性的角度来看,司扬非常理解段荣的想法和需求,但他又会有一点奢望,奢望段荣能够因为别的原因呆在他身边,但段荣明明白白地告诉他,要么感情,要么性,而这两种,司扬都给不了。

    执念、占有欲、似亲似友,病态的思想。

    段荣和司扬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还是经常会睡在一张床上,但段荣不再撩拨,司扬不再尝试,过了没多久,段荣在网上下了快递单,司扬很快收到了相关的讯息各式各样的情趣用品。

    段荣不一定有那么强烈的需要,毕竟过去的二十多年,他一个人也这么过去了,他买这些不过是为了刺激自己,司扬清楚地知道这一点,但不妨碍他觉得难以忍受,甚至痛苦。

    他觉得自己有些神经质了,看到不孕不育阳痿早泄的广告,都会下意识地将这些同自己联系在一起,日子简直是疯魔了。

    段荣的快递在中转网点的时候,就恰到好处地失踪了,他也不着急,拎着钱包亲自去了桔色空间,仔细挑选了一个背包,打定主意要惹恼了司扬,好叫他知难而退。

    司扬也不怎么生气,段荣拎回来多少东西,他转过来就扔了多少东西,段荣同他冷战他就过去主动聊天,如此反复,僵持不下。

    小

    第五十八章

    高中的老师们总是爱说很多的话,有的老师会说,大学就好啦,大学你们就自由啦,解放啦。也有的老师,艳羡地看着学生们说,你们以后会羡慕现在的自己,这将是这辈子你们回忆得最多的一段时光。

    孩子们有的清楚自己未来会怎么样,有的会迷茫自己未来会怎么样,但无论如何,日子还是一天天飞速地前进,转眼就到了倒数的100天。

    司扬跟着段荣,早就把叔叔阿姨换成了爸爸妈妈,就连户口,都差点迁到了段荣家,从那个冬天开始,他和段荣同床共枕的两年多,他们是最好的兄弟和朋友,几乎没有任何的秘密,当然,也只是几乎。

    随着青春期的到来,小黄片也在学生之间蔓延,除了租碟和去网吧,更多的人选择用小型的4看。在晚自习前的几十分钟,总有那么几个男生跑到最后一排,嘀嘀咕咕地看着,发出嘿嘿嘿的声音。司扬一贯不加入这个行列,但他看到段荣凑过去看的时候,也没什么理由去阻拦。

    那时候还没有那么可怕的执念,司扬希望段荣能够找到一个很好的女朋友,能够过得幸福,前提是不要影响学业。在最开始的时候,司扬没觉得哪里不好,直到他察觉到段荣向他隐藏了一些小秘密。

    看似平摊的床垫下,像是垫了什么东西,混着放的书本里,夹了写着莫名网址的纸片,还有夜晚醒来,被子透过的亮光。

    如果是小黄片的话,似乎也没必要避着作为最好的兄弟的自己,司扬起了一点怀疑,这一点怀疑又被他强硬地压进了心底,他试着说服自己,每一个快成年的男孩总要有一点自己的小秘密,他应该学着习惯,应该明白,他不可能一直洞悉段荣的一切。

    他几乎把自己完全说服了如果段荣没有在一天跑步的时候突然晕倒的话。高三每天规定绕着操场跑步两圈,这运动量并不大,段荣的身体一直很好,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个问题。司扬立刻把晕倒的段荣送去了医务室,医务室的老师检查后说是太过疲惫,叫司扬回头劝劝段荣,不要总熬夜。

    司扬知道段荣偶尔会偷偷在晚上看他的“小秘密”,但他没想到,竟然能把自己的身体弄得跑个步都晕过去。他觉得自己不能够袖手旁观了,当然向家长告状也不是个好主意。

    段荣醒后,司扬把医生的嘱咐告诉了段荣,段荣却别过了脸,含糊地敷衍了过去。

    司扬决定开始调查,在他仔细留心后没过几天,段荣借口有东西拉在了教室,让司扬等他一会儿,转身就向教学楼跑。司扬挑了跳眉,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段荣先是跑了一会儿,然后变成了走,他从学校的侧门里钻了出去,甚至下意识地向后看了看。司扬借着树的阴影躲过了段荣的视线,他开始觉得今天的跟踪是件好事,段荣大概遇到了不小的麻烦。

    段荣攥出了侧门,小心翼翼地把校服外套脱下,放进了里,他左拐右拐进了一家网吧,不到三分钟就出来了,司扬记下了网吧的名字,飞速地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再看着段荣跑了回来。

    那一天晚上似乎没有什么不对,但第二天的时候,司扬找了个借口去了那家网吧,他在网吧里转了好几圈,没发现什么有问题的地方,但当他要离开网吧的时候,眼角视线却瞥见了网管手边的一张纸。

    一部一元

    一部一元

    av是大家都爱看的小黄片。

    gv,司扬希望他不清楚这什么意思,但显然不可能。

    司扬凑过去两步,才发现有不少零散的4和5都洒在桌子上,像是正在充电。网管叼着烟,没过多久,电脑桌面的右下角冒了一个提示。

    xxxxxxx传送完毕

    司扬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觉得自己不必那么惶恐,段荣作为一个男孩,看的肯定是av,但他的确是怕的,在看到gv的那一刹那,很多他以为早就忘了的记忆,全都一股脑地冒了出来。

    他知道墨菲定律,他真的害怕,最糟糕的事情发生。

    那天夜里,司扬心事重重地闭上了眼,他的脑子里针扎似的疼痛,但他要强迫自己睡下去他也像是真的睡下去了似的,直到他听到了轻微的喘息声。

    属于男人的,情欲中的,喘息声像是噩梦重临。

    司扬猛地睁开了双眼,他瞧着那半边床,透过被子的点点灯光,瞧着被子下不安分动着的肉体,几乎是厌恶似的,一把掀开了他的被子。

    5没有任何遮掩,照亮了小半边床,及时它的主人用最快的速度扣下了他,也足够让司扬看清楚眼前的场景。

    段荣的内裤已经褪到了大腿弯,他的性器半勃起着,身体下面还垫着一块布料也是因为这块布料,每一天司扬收拾床褥的时候才没有发现不对。

    司扬深深地吸了口气,他告诉自己段荣没有什么可指责的,这只是青春期的男孩子们,每个人都会干的事。

    他重新把被子盖在了段荣的身上,甚至调笑着说了一句“对不起,不过有这种好东西,下次我们一起看。”

    段荣却一直沉默不言,他沉默着让司扬心慌,甚至有些后悔刚刚冲动的举动。

    “司扬,”段荣的声音很轻,却在静谧的夜里格外清晰,“我看的不是av,是和男人做爱的gv。”

    司扬的心脏在那一瞬间像是被冰冻住了,他挣扎着想要逃脱,但段荣不给他逃脱的机会。

    “我是个同性恋,我喜欢男人,司扬。”

    司扬不知道他那一刹那脑子里究竟在想写什么,但他的理智稍稍回笼,他发现他自己正骑在段荣的身上,死死地掐着他的脖子,像是要清理掉什么垃圾似的。

    黑暗里看不清段荣的表情,司扬迅速地松开了双手,他回想起了刚刚他说过的很多刺耳的话,抿了抿嘴唇“对不起。”

    段荣剧烈地咳嗽着,他觉得自己痛苦极了,像是在做一场永无止修的噩梦。

    他最好的朋友,在得知他的性向之后,用那种看垃圾似的眼神看着自己,甚至叫自己去死,反复地质问自己,为什么是个变态,为什么是个同性恋。

    他以为哪怕全世界都反对他的性向,司扬是可以理解和包容的,他以为他和司扬这么多年的交情,从小玩到大的情分,会让司扬对他有最起码的宽容,但那都是他以为。

    司扬厌恶同性恋,而他偏偏是个同性恋,他要被司扬厌恶了么他会被司扬揭露么

    段荣不知道,他只觉得难过极了,这种难过又带着丝丝的委屈和惶恐,甚至萌生了一种绝望似的情感。他蜷缩成了一团,抱着被子,一言不发。

    这幅姿态落在司扬的眼里,司扬想说些什么,但他说不出了,好像那句对不起已经用光了所有的力气。他不明白,为什么段荣偏偏是个同性恋,是个喜欢男人的变态,段荣明明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他和那个男人没有一丝一毫的相同,他是自己的救赎和光。每当他看到段荣的时候,就好像有无尽的力气和温暖,他是全世界希望段荣能过得好的人,但段荣偏偏要变成他这辈子最厌恶的那类人。

    他的大脑里想了一个又一个为段荣开解的理由,到最后死死地抓着一个荒谬的想法。

    他的段荣一直是个好孩子,他一定是被某个人带坏了,只要找出这个人,将他同段荣隔离开,段荣就会恢复正常,重新喜欢上女孩子。

    大

    第五十九章

    一段感情,无论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都经不起软刀子一刀刀去戳。

    段荣显得十分冷静,一开始的时候他还会流露出几分情绪的波动,到最后他的脸上都是漠然的神色,他从歇斯底里进化成了讲清道理,抛离开男朋友的名义,以过去的朋友和兄弟的状态相处,这对于双方来说,都是一种解脱。

    但司扬不可能同意,在享受过那种全世界默认两人在一起,在体会到闯进段荣的世界占据了绝大部分的位置的前提下,他做不到后退一步。

    冬日的第一场雪姗姗来迟,司扬更换了段荣的衣柜,但段荣只爱穿自己过去的衣服,那堆衣服并未堆在衣柜里,而是塞在几个放在储物间的箱子里像是在提醒司扬,衣服的主人早就做好了抽身离开的准备,只需要他稍稍放手。

    这几个月的交往,像是一场绚烂又易碎的梦。

    段荣独自一人走在街道上,他不想回到那间房子里,那里让他感到温暖,又感到窒息。他怕自己看到司扬痛苦的表情,会心软,会试图劝说自己,放弃分离的想法。

    但那是不正常的,noove,nosex,那并不是一对情侣,应该相处的模式。

    这种畸形的关系,一开始就不该开始,好在现在及时斩断也不算晚,或许会在很短暂的时间内,觉得痛苦和空虚,但很快就会有更多的人和事,填补上这段空虚,一切重归正轨,风平浪静,都不用再迷惑和痛苦。

    段荣再一次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他偏过头,瞧到橱窗里已经在开始布置圣诞树。他还记得去年的这个时候,司扬已经消失了很多天,他只要见到苹果就走不动路,他买了一个又一个苹果,满满地装了三个箱子,直到最开始的苹果开始腐烂,他才捧着箱子下了楼,随意地送给了路过的同学。

    他的室友诧异地看着他,约莫是觉得他疯了,有很多人拍着他的肩膀,安慰着他,但他的心脏没有变得火热,而是冰冷刺骨。

    司扬很喜欢吃圣诞节的苹果,但他今年送不出去了。

    那时候,是这样的想法吧。

    人总是贪心而善变的,在见不到人的时候,想着愿意付出一切代价让人回来,但当人真的回来的时候,又吝啬付出一切。

    段荣的手贴到了羽绒服兜里的纸币,有漂亮的小姑娘举起了苹果,甜甜地说“哥哥,要不要买个平安果。”

    紧闭的房门被拧开,砰地一声响,段荣没有被吓到,但当他看清了眼前的情形,却觉得眼角有点酸涩。

    司扬穿着红色的棉袄,戴着软趴趴的帽子,甚至给自己贴上了白色的假胡子,他捧着一个大大的盒子。丝带和泡沫缓慢地下坠,整个房间内充斥着花花绿绿的气球和彩带,食物的香气沁到鼻尖,让段荣无论如何,也迈不出转身离开的脚。

    他站在原地犹豫着要不要走过去,司扬可没有什么顾虑,飞快地走过去抱起了他的男朋友。这情形有点怪异,圣诞老人和一个并不矮小的青年就这么抱在了一起,中间还有一个巨大的盒子隔在中间。

    因为这个盒子的缘故,司扬的手只能轻轻触碰着段荣的腰侧,他挺起胸将礼盒压在段荣的胸口,一副你不收就让它掉下来了的模样。

    段荣哭笑不得,只得伸手托住礼盒,盒子入手才发现很轻,像个空盒子似的。

    “拆开看看”

    “现在”

    “现在。”

    段荣后退了一步,脱离开了司扬的怀抱,他把盒子放在了桌子上,刚想要打开,身后就贴上了温热的肉体只可能是司扬。他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开始拆礼盒,第一层包装去掉后,里面是新的盒子,他拆了一层又一层,到最后剩下个巴掌大的盒子。

    盒子是白色的,拿在手里掂掂,还有些重量。段荣小心翼翼地拆了包装,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了一丝冰凉,等到包装被彻底打开,他的手指都有些轻微的颤抖。

    那是一个漂亮的水晶球摆件,里面几个小人围在一起愉快地玩耍着,中间有高高的火堆,火堆的正中央,隐约有着一个金色的字母dr这款水晶球当时风靡一时,两个或三个字母随机排列在一起,供给人购买,最有趣的是,这种排列每款只有5个,官网上先到先得,那时候段荣用了单身十八年的手速抢了一个,高兴了很久,他是真的没有想过,竟然还能遇到第二个。

    “你这个,送我的”段荣想碰碰那个水晶球,又有点胆怯。

    “送你的。”司扬干脆拿起了水晶球的底座,往段荣的怀里一塞,换来对方的一个瞪眼。但他的双手都死死地抱住了那个水晶球,宝贝得不行。

    “你从哪里找到的这个,花了多少钱”段荣在上一个碎了后,也上网找了很多次,但几乎没有自己的这款的踪迹,其他款式的有人挂出来卖,起码也要5位数,还很有可能是盗版而非正版。

    “朋友有一个,向他要了,付过钱了,这是我送你的圣诞礼物,你要提还钱,我就真的不高兴了。”司扬的下巴压在段荣的肩膀上,话语说得又暖又暧昧。

    段荣的心都快被融化了,他几次想要提起冷漠的盔甲,但握着手中的水晶球,都泄了气。

    段荣从来都没有那么狂热地喜欢过一样东西,他攒了很久的钱,好不容易买回家,却因为意外而碎掉了

    “你的那款呢”段荣想到了另一个问题,“你找的时候,有看到你自己那款么”

    “找到了,但是不太敢买。”司扬的声音有些飘忽不清。

    段荣没说话。

    “你摔碎的东西,我买回来,你会不会生气”

    小

    第六十章

    太阳再次升起,段荣睁开了虚掩了一夜的眼,司扬背对着他正在套校服衬衫,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有些说不出话来。

    要说什么呢请求他不要揭露他么但他知道司扬是什么样的人,他相信他不会揭露他,但司扬之后会是什么反应,他完全猜不出来。

    段荣磨平的衬衫的褶皱,转过头瞧段荣,入目的是人眼底淡黑的阴影“今天别去上课了,先睡一觉,有什么事,晚上回来再说。”

    “你想说什么,现在就说吧,我现在一点也不想睡,也不想拖到晚上,”段荣小声又迅速地说着话,挣扎着从被子里探出了上半身,“司扬,我也希望我喜欢的是女人,但性向这种东西是天生的,没办法。”

    “别多想,"司扬的脸上甚至沁着笑,他伸出手像往常一样揉了揉段荣软趴趴的头发,“我今早想了想,昨天是我太冲动了,我一时之间有点接受不来。不管你喜欢男人还是喜欢女人,我们都是最好的朋友,这一点永远不会变的。”

    段荣的心脏像是被一团刚刚晒过的软毛巾包裹了似的,恰到好处地感受到了温暖和熨帖,在这一刻,自确定自己的性向与大多数人不同起那种沉甸甸的心理压力,短暂地卸掉了。

    他死死地抓紧了一根绳子就算全世界的人都反对会、抛弃我,司扬是理解我的、他会赞同我的选择和决定。

    精神上的放松带来了走失一夜的困意,段荣只来得及说一句,晚上有作业告诉我,就沉沉地睡过去了。

    司扬轻轻地喊了段荣一声,没得到什么回应,他悄无声息地走到了床头的位置,帮段荣盖好了被子、掖好了被角,他瞧着正在熟睡着的友人,指尖戳了戳对方还有些泛红的脖颈,又像是触电似的,缩了回去。

    自那之后,段荣和司扬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默契地不再聊这个话题。但司扬没收了段荣的4,每天晚上压着段荣去睡觉,又反复提及当年上同样大学的约定,段荣自知理亏,也知道司扬都是为了自己好,终于半被迫地戒掉了半夜看黄片的瘾。

    时间飞速地向前进,黑板上的数字从二位数掉到了一位数,最终停止在数字3上,学生们不情不愿地放了三天假学校就是高考考场,要提前布置好考场。

    段荣和司扬在家复习,卷子飞速地做了一套又一套,在高考前的最后一个下午,司扬正在刷习题,段荣在翻看古诗词鉴赏,翻着翻着,突然说要出门一次。

    司扬的神经骤然绷紧,他翻了一页卷子,抿了抿嘴唇“去吧。”

    段荣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的手心攥着一张薄薄的纸条,脚下的球鞋被碾压得咯吱作响,汗水顺着脸颊滚落,心口处断断续续地传来挤压般的痛楚。在他的身后,有一个穿着衬衫的少年,少年静悄悄地,跟着在前面狂奔的男孩,他很谨慎地间或躲在树木或者建筑物的后面,但他追逐的男孩一直没有回头,那人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去找纸条的主人,找那个他暗恋的人。

    司扬站在街角处,眼睁睁看着段荣拐进了巷子里。

    要进去么进去看段荣是如何同他的情郎相处的

    不进去么放任段荣这么错下去跨进同性恋的变态深渊

    司扬抹了一把脸,他艰难地转过了身,仿佛用光了全身的力气。他有很多的手段和方式,去把段荣拉出来,但那之后呢段荣会尴尬,会恼怒,甚至有可能会憎恶。

    明天就是高考的日子了,司扬告诉他自己,你需要忍耐。

    大

    第六十一章

    总有些过往,撕开了鲜血淋漓,不撕就是狰狞丑陋的疤。

    段荣买了同款的玻璃球,送给司扬当做生日礼物,但礼物尚未送出,就遭遇了意外。漂亮的水晶球碎落在地,段荣攥紧司扬的领口,声嘶力竭地问“为什么”

    司扬一直沉默着,直到段荣缓慢地松开了他,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医院。

    那个原本规划得满满当当的暑假,最终在两人的相顾无言中划过。

    “当年那件事,到底是不是你做的”段荣轻声地问,这是他几年来,第一次询问这个问题。

    司扬的眼皮没有丝毫的波动,斩钉截铁似的回答“那只是个意外。”

    “意外到只有你们两个人,王明阳恰好好处地被坠落的水泥砸破头

    “司扬,你答应过,这事就那么算了的。”

    段荣的话语像尖锐的刀,一层层剥掉司扬的心脏。

    “我没那么傻,这么粗劣的手段,不会是我设计的,我这么说,你会不会觉得满意一些

    段荣闭上了双眼,甚至偏过了头,他一直自欺欺人似的,将这段过往尘封,将两人的疏远归为成长。他不想失去司扬,失去这个自父母离婚后,唯一的亲人。但那是他初恋的情人,他就那么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头上的伤口已然愈合,眼里的陌生却挥之不去。

    在那个酷热的暑假,他刚刚爱上的男人,遗忘了同他之间所有的过往,被家人送走出国留学。那或许是阴差阳错,更可能是因为司扬。

    “我不想再和你聊天,你想买什么或者不买什么,都随你,”段荣深深地吸着气,压抑着即将崩盘的神经,“别逼我了。”

    司扬扯下了头顶的圣诞帽,随手扔到了地板上“一个有趣的消息,王明阳明早的飞机,据说,是来找你的。”

    “他什么都记不清了”

    “不,他什么都想起来了,”司扬伸出手,拨弄着段荣的碎发,温柔而黏腻,“我送你的圣诞礼物,高兴么”

    小

    第六十二章

    这条路,司扬走过了太多年。

    他记得那边原来是一家药店,他走进了药店里,买过一瓶并没有什么用的安眠药,那时候他以为他会死,满脑子想的却都是段荣。

    总要有一天习惯分别,总是要学会放手,尊重别人的选择。所有的道理司扬都懂,但说服自己太难了。

    实在太难了。

    司扬晃了晃神,身后却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熟悉的沐浴液的香味沁入鼻尖,那人的胳膊挂在了司扬的肩膀上。

    “你怎么在这儿,出来找我了”

    刚刚竖起来的一层疏离的膜,一击即碎,司扬回搂住了段荣的肩膀,眼角余光不经意间发现了一道熟悉的影子,像是巷子里那个男孩的朋友。

    “明天就要高考了,你总不回来,我就出来找找你。”

    “嗨,我就出去转个圈。”

    “太阳这么大,中暑了可怎么办,”司扬压下了头,嘴唇贴上了段荣的额头,“我很担心你。”

    段荣下意识想要挣一挣,却发现司扬用了极大的力气,几乎是禁锢住了自己,只好警告了一次“以后别乱亲我,男男授受不亲。”

    “为什么不能亲,以前你赖床的时候都让我亲的,”司扬的手下移攀住了段荣的后背,他的嘴角微微翘起又抿了下去,“你又没有男朋友。”

    “谁说我没有男朋友,”段荣下意识地反驳了一句,说完了才懊恼似的握了握手心。

    司扬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强压着想要发作的欲望,回了句“有什么事都高考后再说,快点回家吧,再过一会儿,叔叔和阿姨都要着急了。”

    两个人揽着肩膀,并排向家的方向走,而跟在他们身后的影子,抓拍了一张他们的背影。

    高考就这样到来了,真正入场的考生们见不得有多紧张,反倒是家长和老师们,个个都很紧张。

    老师们挨个肩膀拍一拍,说“好好考啊。”

    学生们或笑嘻嘻或正经地回答一句“嗯”

    温暖的阳光洒在了教室里,只能听到鼻尖的刷刷作响,司扬答完了所有的题目,抬眼看了看段荣的背影,感觉稍稍涌起的疲倦,也在一瞬间消失不见了。

    考试顺利进行了一天半,第二天在校门口的宾馆里午休的时候,司扬的手机上多了一条短信,他原本不打算出去的,但再看到了短信附加的图片的时候,改变了主意。

    午休的时间有三个小时,吃过饭只过了半个小时,司扬回了一句好,将手机塞到了裤兜里,就想要出门。

    段荣喊住了他:“你干嘛去”

    “去见个朋友,你先睡一会儿,估计我马上回来。”司扬轻快地回答说。

    “你注意时间,最多半个小时,见完就回来。”

    “好。”

    段荣睡了四十分钟,醒来的时候发现司扬还是没有回来,他借用了宾馆的电话,去拨司扬的手机,收到的结果是关机。

    司扬的手机买了半年多,不怎么用,但也从来都不会关机,他又耐着性子等了二十分钟,终于忍不住,给自己的家里人和学校的老师们都打了电话。大家开始迅速地寻找人。

    考生陆续开始进场,段荣的爸爸妈妈也开始劝段荣停止寻找,把这件事交给大人们,自己先进场考试但段荣做不到。

    他隐约有预感,倘若他放弃寻找,司扬可能会有危险。

    他跑得飞快,追寻记忆中的路线,翻遍了周围的每一处街道,他几乎是发了狂,询问了很多路人,手中死死攥着还带着墨香的照片。

    没有,没有,哪里都没有。

    司扬躺在冰冷的地面上,他头痛欲裂,粘稠的血沾了一身,炙热的阳光让他几乎睁不开眼。他能听见街道上的喧嚣,但他的嘴唇被胶带贴紧了,无法发出一丝轻微的声响。

    他原本在小路的中间,挣扎着想要撞击路边的铁质废油桶,但他做不到他的手脚都被束缚住了,仅剩的体力只够他爬到桶边,再难有力气哪怕撞击一下。

    他的眼前飞快地出现了或明或暗的影像,眩晕感伴随着麻木的痛楚,他看到了小小的段荣,他在笑着同他挥手,叫他同他一起走。

    他真的伸出了手在一大一小的手即将触碰到一起的时候,他听到了一声像在梦中的呼喊。

    “司扬”

    在迈进这个巷子的时候,段荣的心跳像是停止了。

    他看到了那个穿着校服的男孩,他认出了司扬的脸,但那都比不上地面上、司扬身上猩红的血迹来得刺眼。他几乎是立刻地冲到了段荣的身边,小心翼翼地判断司扬的伤势。

    医务人员同他一起将司扬抬上了担架,送往医院急救。

    这或许是最惊心动魄的一次高考精力,但再给段荣一次选择,他还是会选择放弃高考,去找司扬。

    大

    第六十三章

    在年少无知的时候,司扬有认真地思考过,倘若全世界只有两个人,他和段荣那就再好不过了。但后来他遇到了段荣的爸爸妈妈,那世界似乎可以是四个人,再后来,又遇到了很多很多的人,多到司扬也开始意识到,即使他可以只要段荣一个,段荣也是不可能的。

    人是群居的生物,也是脆弱的生物,他需要很多很多很多的爱,友情、亲情以及爱额情。而司扬渐渐地学会了,打入段荣的朋友圈,让他的朋友也变成自己的朋友,他伪装着自己的性格,变成了一个受欢迎的人,但他的心脏太小,小到只装下了一个人。

    王明阳,也能称得上是司扬的“朋友”,他长得高大又帅气,打得一手好篮球,家庭条件据说也不错,很多女学生们暗恋他,大胆地追逐的不是没有,但王明阳总是爽朗地说,暂时不考虑这些,他拒绝得真挚又诚恳,被拒绝的姑娘们虽然难过,但也不会因此而憎恶他。司扬认为王明阳是个安全的、不错的段荣的朋友,在他的固有印象里,同性恋都是可耻的、肮脏的,他认同王明阳是个人品过关的人,从未怀疑过他的性向这也让他在他的眼皮底子下,同段荣有了更多的交际。

    王明阳是班级的班长,有时候约段荣私下里讨论什么事情,司扬也从来不曾疑心。等他发现的时候,段荣已经对王明阳产生了另类的情绪,如果不是发生那些意外,现在是什么情形,根本说不清。

    初恋对于一个人的影响是巨大的,司扬的心底迅速地滑过了这一句,他冷淡地瞧着段荣从容不迫的、理智从容的、聪慧敏感的段荣,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会撕下伪装,变得脆弱而真实。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消息,别说圣诞礼物的谎话”段荣握住了司扬的手腕,将他的手从自己的发间扯了下去,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感觉,像是打翻了调味瓶,懊恼、羞愧、失落、难过、痛苦百感交集,唯独不觉得喜悦。

    “你一直想要的是分手,”司扬的嘴角微微翘起,话语说得轻佻又漫不经心,“我答应你了,顺便把你的初恋情人送给你,祝你们比翼双飞,相亲相爱。”

    “撒谎,”段荣靠近了一步,他盯着对方黑白分明的眼睛,一字一句吐出质疑,“你不是这种人,以前你就能打折他的腿,现在来充什么大方。”

    “我玩腻了还不成么”司扬的表情无懈可击,像最顶级的演员,“你说的对,我差不多就是个阳痿了,总不好拖累你,我又实在不爱你,还不如分开,给你幸福。”

    室内沉默了一会儿,段荣松开了握住司扬的手,不发一言。司扬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甚至为自己倒了一杯温水,他听见了室内叮当的响动,没过一会儿,段荣提着行李箱,重新出现在了客厅里。

    彩带和碎纸被箱轮碾压发出咯吱的声响,空气中还弥散着甜腻的香气,数十分钟前的暧昧变成了冷硬的散场。

    段荣一句话没有说,段荣也一句话都没说,房门轻轻地撞击合拢,司扬维持脸上的假笑,维持了大约一分钟,他终于低下头,拨通了那个保存许久的号码。

    小

    第六十四章

    那天的一切都像是一场意外。

    警察迅速地抓获了一批地痞流氓,据犯罪嫌疑人供认,他们只是昨天赌博输了钱,看司扬白白净净想要敲诈勒索,没想到对方激烈防抗,到最后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人捅了几刀,绑了扔进了巷子里。

    主要嫌犯狡辩称,并不是想弄死司扬,巷子距离主街道那么近,谁知道会没人发现呢。这番言论只有警察能听到了。

    说来也奇怪,这么大的事,又撞上了高考,没有媒体报道简直不科学,但区局的警察们的确没收到任何媒体采访的要求,甚至得到了一个迅速结案的暗示。司扬作为受害人,本应该等待他醒来再做取证工作,地痞流氓的伤人动机总不能听一面之词,但在这种无形的压制下,很快案子就了结了。

    段荣的爸爸和妈妈一开始反应极为激烈,但后续有人偷偷地送了一笔钱,段荣的爸爸考虑到司扬在医院里繁重的医药费,还是收下了,这遭到了段荣妈妈的强烈反对,两人结婚二十年没红过脸,却因为这件事吵个不停。

    段荣的高考当然是废掉了,他所有的心神都在司扬的身上,司扬有重度的脑震荡、失血过多,再加上肋骨断裂,能不能醒来,都是个未知数。

    司扬昏睡了两个月,而这两个月内,段荣的爸妈领了离婚的手续,捅伤他的混混们被送进了监狱,段荣错过了高考,只能考虑复读一年。

    段荣瞧着病床上的友人,他不知道是该爱,还是该恨,这一切的来源并不全是他,但偏偏都是因为他。他不后悔在那天下午放弃高考,去寻找他的朋友,但那之后的一切都不在他的预料范围内。他没有想过繁重的医药费,几乎能压垮一个家庭,他没有预想到,段荣的爸爸和妈妈会因为钱的事争执不休,到最后分道扬镳。那些看似对的、正确的、牢不可破的事情,像色彩绚烂的泡沫,眨眼就破裂了。

    司扬终于醒了,他睁开了双眼,看到了一张陌生的脸。他问那位大叔,段荣在哪里。那位大叔只说自己是护工,不清楚雇主在哪里,但他可以帮忙打个电话,联系一下。

    电话拨通后,大叔说段荣很快就会赶过来,但司扬等了又等,从中午等到夜晚来临,段荣也没有来。

    司扬虚无地合拢着眼,他没有一丝一毫的睡意,还在消化着今天旁敲侧击得到了消息。

    他昏睡了很长的一段时间,这段时间消耗了很多的钱,那些流氓和混混们已经进了监狱,段荣的父母离婚了,源头据说是因为他,段荣只能选择复读了,他像是很忙,但又没有确定下新的学校

    这些,都是因为他么是他害得段荣高考报废,是他害得段荣的父母离婚么

    司扬的内心充满了惶恐和不安,他迫切地希望能够早点见到段荣,了解所有的真相,抱住他安慰他,但段荣拒绝同他见面。

    大

    第六十五章

    段荣离开了那间住了四个月的房子,他拖着行李箱,突然有些迷茫。一切都按照他预想的那样,这段不正常的关系终于中止了,但他不觉得开心,只觉得疲倦。

    他从来都不想斩断他和司扬之间的羁绊,即使在他们关系最为艰难的时候,也不曾有过这种想法尽管他不止一次地告诉自己,不应该这样继续下去,应该选择疏远他。

    外套里的苹果咯得大腿疼,段荣的手插进了口袋里,却怎么也下不了扔掉苹果的决心。

    电梯触底,凛冽的风透过半开着的大门吹了进来,段荣低着头,拖着行李向前走,路上却遇到了一位中年大叔。

    “段先生么您有预定的车,请跟我走。”

    “我没定车,你认错人了吧”

    “是司先生帮您预定的,钱已经付过了,司先生让我转告您太晚了,不要任性,至少是朋友,请您上车吧。”

    段荣犹豫了一分钟,或许是那句“朋友”触动了他,他拎着行李上了车,像是逃避什么似的,再也没往回看。

    司扬站在窗边,目送着段荣离开,他不觉得十分难过,因为分别不代表结束,只是在现阶段最好的选择,就像去年的秋天,他父亲的秘书找到他,给他两个选择的时候。

    是选择做个普通人,等着毕业找份正常的工作,还是选择回去参加内部的训练和测试,与现有的关系全部中止,并冒着一定的生命危险。

    司扬对金钱、权利的欲望很淡薄,但他需要这些,他再也不想遇见一次他的段荣转身离开的模样,也再也不想体会一次无力改变什么只能绝望的感觉。

    而现在,变更两人之间的关系,不过是克服心理的障碍,人说到底也只是一种生物,生物存在本能和应激反应,如果他心里上过不去那道坎,就通过其他的手段,强硬地转变自己的身体。但那需要一段时间,或许是几个月,或许是几年,他又要不告而别了。

    司扬翻出了手机,将王明阳的联系方式删除得一干二净,他的手指下移,移到了爱人那一栏,怎么也戳不下去。手指尖在微微颤抖着,抗拒着主人的决定,司扬咬了咬嘴唇,按了下去。

    他关掉了手机,也像段荣一样,离开了这个房间。在迈进车前,他抬起了头,瞧了一眼漆黑的窗口。

    很多很多很多年以前,他和段荣一起并排躺在床上,意淫着未来的生活。

    段荣说“我想要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房子,不要太大,够我们住的,每天可以想几点起床就几点起床。”

    那或许是段荣随口说的一句话,但司扬回到这里后,第一件事,就是买下了一个不大的房子。他一直希望能够给段荣一种家的感觉,那或许是一种另类的愧疚和补偿,但段荣的心不在这里,做太多的事情,也是枉然。

    段荣被送到了酒店的门口,酒店的房费已经付过,甚至安排了精致的夜宵。中年大叔和段荣约好,明天过来带他去机场接机,言辞恳切,不给拒绝的机会。段荣没有办法,只好拿出手机,想给司扬打电话,但电话拨过去,却是关机。

    他躺在柔软的床上,回想今天发生的每一幕,他几乎是有些后悔了的他的大脑里反复重播着司扬冷淡的侧脸,不知道为什么,硬生生能看出些许难过的情绪来。

    他提醒自己不要再想了,只好强迫自己把王明阳翻出来想,但这么一想,他连王明阳长什么模样,都有些记不清了。

    人的记忆真是奇怪的东西,那些以为一辈子不会忘记的人,以为永远放不下的感情,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悄无声息地变淡和遗忘。

    他记得得知医生诊断时的痛苦,也记得追去机场却错过航班的落寞,但似乎也只有这些了,连高考前的那张浅淡的表白信,写些什么,都记不清了。

    或许当年王明阳说得对,他的注意力九分都在司扬的身上,只留得别人一分,怎么会不嫉妒,怎么能不吃醋。

    机场。

    司扬远远地站着,看段荣和王明阳之间的间距越来越短,看他们最终站在了一起,似乎说了什么话。

    他转过了身,大衣的下摆微微扬起又坠落。他并不担心这场戏码会有所偏离,毕竟是早就定好的剧本,和称职敬业的演员。

    小

    第六十六章

    司扬醒来的第十天,段荣终于出现在了病房里,护工识趣地离开了,病房里只有段荣和司扬。

    段荣同司扬记忆中相比,瘦了很多,眉眼间的阳光和轻松也变成了凉薄的冷意。两个人谁也没说话,心里有万般话想说,但都怕说出的话,在对方的心窝上戳。

    到了最后,还是段荣开了口“你好好养病,不管你知道了多少,这事都不怪你。”

    “段荣。”司扬轻轻地叫他的名字。

    “嗯”

    “你坐到我床边,行不行你离我太远了。”

    段荣抿了下嘴唇,他不想过去的,但他控制不住他自己的腿。

    他走到了司扬的床边,看着司扬同样憔悴而苍白的脸,以为硬得彻底的心脏骤然变软。

    他缓慢地坐了下去,下垂的手,在下一秒被司扬紧紧地拉住了。

    他没有挣脱他的手他舍不得挣脱他的手。

    司扬死死地攥着段荣,用了极大了力气,从床上坐了起来,抱住了段荣。他枕在了他的肩膀上,声音都带着颤抖。

    “对不起,段荣,对不起。”

    “那不是你的错。”段荣任由司扬靠着,眼泪夺眶而出,“即使再给我一次选择,我还是会救你,你是我最好的兄弟。”

    司杨没再说话,只是抱紧了段荣,他的肩头也湿了,他知道段荣哭了,但他找遍所有的词汇,也找不到安慰的话语。他痛恨着自己无能为力,他憎恶着自己为段荣带来厄运,但他也厌恶着,即使到了现在这样的情形,依旧不想被段荣抛开的自己。

    那是他唯一能够攥住的东西,是他活下去唯一的意义。

    一个月后,司扬终于出院,回到了段荣的家里,段荣的爸爸和妈妈都离开了这个房子,两人在离婚签字前办的最后两件事,一件是将房产过户到了段荣的名下,一件是为两个孩子安排好了复读的学校。

    段荣的妈妈一开始想要留在房子里,照顾两个孩子,但段荣的外婆突然得了重病,段荣的妈妈也只好回家,专心照料老人。

    司扬和段荣商量一番后,决定直接办理住校,专心复读。司扬安排好了一切,唯独没有预料到的,是段荣带了自己的男朋友过来,正式介绍给司扬。

    那人姓王,名明阳,司扬并不陌生,算是他一个面子上的朋友。他以为发生了这么多事,段荣和王明阳那点刚刚萌生的感情会烟消云散。但显然,他昏睡过去的这两个月,他错过了很多的东西。

    王明阳同司扬玩闹似的握了握手,段荣笑着一人捶了一拳,骂道“又不是不认识,用得着这么严肃么”

    三个人一起去采购学习用品,段荣跑到了远处找辅导材料,王明阳瞧着段荣走远了,脸上还带着温和的笑容,凑到了司扬的耳边,轻飘飘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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