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们就喝这瓶,这瓶酒只有你我两人才能喝。”
不理会苏染的坚持,耿剑宁用开瓶器将酒瓶打开。
酒红色的液体仿佛流动的琥珀似地在杯底漾开,透著水晶杯看著对面的人,那平时凌厉的棱角都渐渐柔和了开来,看的苏染一阵的辛酸。
曾经无数次地想过和耿剑宁把酒言欢的场景,却没有想到要在自己死後才能实现。
“三儿二哥有件事情想要问你。”
两只酒杯相碰,发出了好听的叮铃声,耿剑宁的笑,有些深不见底。
“你有没有喜欢过什麽人”
“喜欢”
苏染瞳孔收缩,复述著耿建宁的问题,“喜欢过什麽”
当然喜欢过,曾经那麽小心翼翼地喜欢著,因为知道自己配不上你,所以连提都不敢提及
第二十五章
t喜欢的那麽谦卑,喜欢的那麽痛苦,喜欢的那麽窝囊但,那是喜欢,那是喜欢啊
t“呵二哥说什麽呢”
t摇了摇头,苏染摸了摸鼻子,掩饰心中的伤痛,“我病病怏怏了二十多年,这过上正常的日子才几天,哪里有什麽人从地底下蹦出来给我喜欢”
t“是麽那麽,你一定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多麽让人欢喜的一件事情。”
t三指捏起酒脚,轻轻地摇动著迷人的液体,耿剑宁轻轻笑道,“你会想他,每一分每一秒地想他。想他在做什麽,想他在想什麽,他是那麽可爱,连发呆发脾气的样子让人心动”
t“够了”
t再也听不下去,苏染大声地喝道,激动地仰头就干下一整杯酒。
t“怎麽了”
t好整以暇地慢慢啜著杯中的酒,耿剑宁眼色深邃,仿佛深不见底的海水。
t苏染不知道海水中,正在酝酿风暴。
t“我下回等嫂子来的时候,再听二哥的情史吧。天不早了,我要快点回去了。”
t“别走”
t从身後一把抱住苏染,耿剑宁那炙热的身躯紧紧地贴著苏染的後背,就好像一团火似地炙烤著苏染的身体,然後慢慢地蔓延到了他的心脏。
t“别走别再丢下我一个了。”
t将头埋在苏染的肩膀上,耿剑宁痛苦地说著。
t“哥,哥你刚才在外面到底喝了多少啊”
t刺鼻的酒杯从身後飘来,熏得人几乎透不过气。苏染挣扎地想要从耿剑宁的怀抱中解脱,“二哥,你别这样。你喝醉了”
t“我没醉,我再也清醒不过了活了三十年,我就没有像现在这样的清醒过。”
t粗暴地将苏染转了个身,耿剑宁双眼通红地看著他,“我不会放你走的,已经错过一次,我不会让自己再犯一次同样的错误。”
t“哥你喝多了,你绝对喝多了”
t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耿剑宁,就像是野兽,一头失去爱侣悲号的野兽似地,让人感到恐怖,也让人感到心疼。
t从脚底泛起的阵阵危机感提醒苏染一定要赶快离开这头野兽的领地,无奈两人的身体实在相差太多,耿箐那常年卧病的小细胳臂又怎麽会是耿剑甯的对手。
t醉酒中的男人将苏染拉进了卧室,眼看著离那张大床越来越近,苏染忍不住地放声大叫起来,“哥你疯了麽,我是耿箐啊,我是你弟弟,你亲弟弟啊”
t“不你不是我弟弟,不是”
t明明已经到了失去清醒的醉态,将苏染放在床上的动作却是那麽的小心翼翼,几乎将他视作捧在心尖的珍品似地,温柔、几乎带著悲情的膜拜。
t“你不是我弟弟我知道”
t一滴泪水滴落在苏染的的脸颊,正在奋力挣扎的人儿刹那间停止了动作。
t那个正俯视自己的男人,那双总是飞扬著神采的狭长凤眼如今却是盈满了泪水。晶莹的水珠从男人俊朗的面颊边流过,滴落在苏染的身上,却渗进了他的心里。
t有人说,男人用武力征服世界,女人用泪水征服男人。
t但是苏染第一次知道,原来一个男人,一个平时里总是坚强,甚至霸道的男人的泪水,也会让人疼到骨子里去。
t“二哥”
t“不要叫我二哥”
t俯下身子,在可爱人儿的耳边轻轻低喃,“叫我剑宁”
t被蛊惑吧,又或者被耿剑甯那儿传来的酒味给熏醉了。
t不知是因为失去理智,又或者遵从了内心长久以来的渴望,抛去了一切的顾虑,抛去了所有的枷锁,闭上了眼睛,苏染任由自己沈溺在了仿佛是偷来的欢愉中。
t“剑宁”
t颤抖的手反围住了男人的脖颈,红唇轻启,唤出了心中久久以来渴望的名字。
t被男人紧拥的几乎揉进了他的身体,捧起男人仍然在流泪的脸颊,为他舔去那珍贵的泪珠。
t剑甯,剑宁
t只希望这一刻能直到永远,只希望那黎明不要来临。
t第二天醒来时,苏染身边的床是空著的。
t空荡荡的床铺,用手摸上去也是凉的,告诉苏染身边的人已经离开良久。
t熟悉的一幕,让苏染几乎以为自己又回到了那个破烂的小屋,又回到每个偷欢之後冷清的早晨。
t果然,即使换了一个身体,什麽也都没有办法改变麽
t苏染苦笑著将头埋进了膝盖,却模模糊糊地听见了屋外传来的声音。
t抬起头,窗外隐隐绰绰的是一个男人忙碌的身影。
t苏染几乎是跳著下床的,拎起昨天散落在床边的浴袍披在身上,光著脚就跑出了屋外,来到了院子里。
t他在,没有走远
t花园里,用後背对著自己,正蹲在地上不知道做些什麽的人,果然就是耿剑宁。
t“你来了”
t没有回头,耿剑宁轻声道。
t语气温柔的让苏染一阵心凉。
t“这这是谁的墓”
t更让苏染心惊的,是耿剑宁面前的一个土堆,和土堆前的一块墓碑。
t一块没有名字的墓碑。
t“昨天不是在屋里就和你说了麽”
t将三只清香插进土中,耿剑宁起身,指了指後面的窗户,“我说了,在这里有我最爱的人,昨天你没有看到,今天终於看到了不是麽”
t“你是说这里面埋著你的爱人”
t苏染难以置信地看著那块空空如也的大理石碑,“你不回耿家大宅,每天下班都住在这里你是在为她守墓麽”
t“是啊我欠他太多,我买下这整座山看,就是要为他守一辈子的墓。”
t耿剑宁深情地看著那墓碑,仿佛在回忆那土堆中人生前的一颦一笑,让苏染嫉妒的几乎发狂。
t这算什麽
作家的话
发烧一个礼拜,扫墓吐的死去活来都抵不上周一上班,发现公司被烧了的震撼
第二十六章
t既然爱她爱的这麽深,既然爱她爱的可以放弃耿家大宅优越的生活来到这深山老林里隐居,为什麽昨天又要故意勾引自己,为什麽要和他上床
t上辈子的自己做了一个死的莫名其妙的床伴就算了,为什麽这辈子还要接受这样的屈辱
t苏染也好,耿箐也好,难道在耿剑宁的眼中不过都是可以弃若敝屣的玩物罢了麽
t“她是谁是什麽人”
t拉起耿剑宁的衣领,苏染大声质问道。
t“什麽人值得你这麽对待她,你说啊,你说啊”
t没有回答苏染的问题,耿剑宁只是痴痴地望著苏染,望著他几乎冒著火焰的双眼多麽熟悉的眼神啊,那麽倔强,倔强到让人有些反感的臭脾气,却曾经让自己如此的沈醉。
t多看一些,让我再多看一些吧。
t悲凉的笑容浮上耿剑宁的嘴角,那种只有和他在一起时才有的感觉又慢慢地升起。
t“苏染”
t几乎是无意识地,耿剑宁唤出了那个让他心醉、心碎的名字。
t“什麽你说什麽”
t瞳孔倏地放大,苏染的心几乎都要跳了出来。
t“你说什麽,这下面埋的人是谁,你再说一遍,你再说一遍啊”
t没有听错麽,不会是听错了麽苏染,他刚才说的分明是苏染
t“你告诉我,你告诉我这下头埋得人是谁,是谁啊”
t“是苏染”
t一个有些清脆的声音从苏染身後传来。
t“下面埋的人就是你拜托我调查的那位苏先生哦”
t朝阳照射在青年的身上,衬得他的笑容格外刺眼,“耿三少,所有的一切我都弄明白了。这下面埋著的是苏染,同时埋著的,还有一个被隐瞒了二十多年的秘密哦。”
t乐然笑呵呵地走到愣住的苏染和耿剑宁的深浅,淘气地朝他们抛了个媚眼,“乐然前来报导,不辱使命”
t跟在乐然身後出现的,是一个并不陌生的身影。
t依旧是一脸冰冷,深藏在玻璃镜片後的眼珠中闪过的是无机质的光芒,今天没有穿著医生袍,却依然让人感到有些恐怖的男人朝著花园中的两人露齿一笑,反射出一道寒光。
t“好久不见了,耿二少还有三少。”、
t四人围著方桌两两相对,耿剑宁有些霸道地将手拦在苏染的腰间,全然不顾旁边人一脸的恼怒。而对面的乐然和李承泽则一脸的不以为然。
t“耿二少别来无恙啊。”
t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边眼睛,李承泽的笑容让苏染心里发毛。
t“托福,李医生看来过的也不差。”
t耿剑宁回了一个阴阳怪气的笑容,视线逗留在了李承泽放在乐然大腿上的手上,笑得愈发可亲了起来,“就是品味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t“总比恋尸癖强。”
t此言一出,举座皆惊,偏李医生还嫌扔下的炸弹不够劲爆,又闲闲地加了一句,“对不起,说错了,你不是恋尸,你是恋器官外加移情而已。”
t“啪”
t耿剑宁一巴掌敲在茶几上,力道之大,连带上头放著的杯子果盆都跟著跳了一下。
t“我说死人脸,你平时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怎麽今天如此妙语连珠”
t看都不看耿剑宁气的发青的脸色,乐然这小子在一旁居然开始抬杠,“不过你真是说的好说的妙,一语中的,大快人心”
t“乐然”
t虽然不知道这麽群人在打什麽哑谜,也不知道为什麽那天的奇怪医生会和耿剑宁认识,不过苏染依旧拉了拉乐然的袖子,让他不要在火上浇油。
t“咳看在耿而少是我财神爷哥哥的份上,死人脸你就不要再打击他了。”
t耸了耸肩膀,乐然朝耿剑宁飘了一个白眼。
t“你们是怎麽进来了,又是来做什麽的”
t耿剑宁一脸的阴郁,端的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t“耿二少生什麽气,你大门没关小门没锁,我们自然就这麽进来了。至於我们来做什麽麽嗯,我们是来揭穿你邪恶的真面目的”
t乐然玩的兴起,摆出了一个咸蛋超人的ose。
t“这里是私人产业,你们不请自入,我可以报警抓你们。”
t“这敢情好,顺便耿二少也可以向员警解释一下,後面那座无名坟墓是怎麽回事。”
t乐然老神在在地翘起了二郎腿,“再说了,非法闯入民宅的可不止我一个。二少还可以向员警汇报一下,您是怎麽非法入侵了苏先生在康得大厦的小公寓的对了,对门的王婶会很高兴出来作证的。”
t耿剑宁去过自己的公寓
t难道自己的屋子,还有那个灵位都是他布置的
t为什麽
t看著身边一脸漠然的耿剑甯,苏染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
t“怎麽,耿二少难道不应该解释一下麽,您的这位弟弟对苏先生的死因可是非常感兴趣哦。”
t指了指苏染,乐然笑的欢乐,“快给您的弟弟解解惑吧。”
t“二哥,这是怎麽回事。”
作家的话
我的衣服,我的靠垫,我的这个这个那个那个都烧掉了只有电脑还留著
第二十七章
急切地望著耿剑甯,苏染问道,“这一切都太奇怪了,苏苏染他到底是怎麽死的,为什麽会和二哥你有关系”
“不但和你二哥有关系,苏染的死要附上最大责任的人──可是耿三少您哦”
李承泽阴阴地一笑,“毕竟,您是最大的受益人呢。”
“开什麽玩笑”
苏染不解地转向李承泽,“我苏染死了,和我耿箐有什麽干系”
“乘泽,闭嘴”
耿剑宁连忙阻止,却已经为时已晚。
“老同学,都现在这个时候了,再隐瞒下去还有什麽意思毕竟可是你们耿家当初三托四请,将我从国外弄过来,替耿三少做了手术了啊”
“什麽手术,什麽意思你不是只是小学校的保健室医生麽乐然,你说话啊”
看到乐然悻悻地躲到了李承泽的身後,苏染一把将他拉了出来,大声地问道,“究竟怎麽回事为什麽这个人会出现在这里,他怎麽又变成医生了”
“这个其实我上次没有说清楚啦。他现在是小学的保健老师没有错,但是之前”
“之前如何”
“之前刚好是清水医院心脏外科的主刀医生啦。”
看到苏染脸色大变,乐然急忙跳到门口,作揖讨饶,“哎哎,您别这样啊三少,我不是之前也不知道,昨天夜里他到我这里过夜不,我是说我昨天才知道的嘛,不然早就通知耿少您了哎哎,耿少您别打”
“行了,别闹了”
看到屋子里闹哄哄地乱成一团,耿剑宁再也忍不住了,大声地呵斥了一声,这才安静了下来。
“三儿到这坐下。”
看到苏染一脸警惕的看著自己,眼中是满满的怀疑,长长地叹了口气,耿剑宁摇了摇头,“别怕我把一切都告诉你就是了。”
“你早就可以这样了。”
端起茶几上已经冷掉的茶水,李承泽小啜了一口,半阴不阳地说道。
从茶几下抽出一包烟,弹出一根点上。
看著青烟从眼前漫开,耿剑宁缓缓地开口,“这是个秘密一个保持了二十年的秘密。”
二十年的s市,两对孕妇同时迎来了他们宝宝。
住在顶楼产房的,是耿家的大少奶奶;住在三楼普通病房的,是准备生第二胎的苏家小媳妇。
一个小时後,楼上的耿少奶奶大出血,撒手人寰,腹中的宝宝则因为过於虚弱,来到世上不到几分钟就夭折了。
一场偷天换日的阴谋袭上了无辜的苏家。
耿家的老爷子必须要有一个孩子来代替自己的孙子,从而漫过已经承受了丧妻之痛,无法再接受丧子之痛的儿子。
嗜赌成瘾地苏家二叔,为了偿还赌债,答应了耿家要一个男孙的要求,串通了医院中的护士,将自家哥哥的二儿子和楼上的死胎做了对调。
苏家妈妈伤心欲绝,却只能接受这个继承的事实。幸得家中还有一个儿子作为依靠。
与此同时,一个瘦弱的男婴被交到了耿老爷子的手中,苏家的次子成为了耿家的三少爷。
本来事情也就这样过去了,偏偏那个男婴没有满月就三灾五难个不停,根本就不能离开医院的重症监护室。做了全身检查才知道,这孩子有先天性的心脏病,根本活不过二十岁。
唯一能够延长他生命的办法,只有在二十岁之前做心脏移植手术。
因此,苏家这麽多年一直都在耿家的监视中,等的就是有朝一日,取出苏染的心脏,让它能够延续他弟弟的生命。
至於那个偷天换日的二叔,在得到了大笔的报酬後更加沈迷在赌桌之上。又在苏染十三岁的那年骗光了苏家的家产,间接还得他的父母英年早逝。
苏家一切不幸的源头,可说都和耿家脱离不了干系。
“为什麽,是是苏染呢”
眼中噙满了泪珠,苏染抓住耿剑宁的手质问道,“谁的心脏不能用,为什麽一定要用苏染的,为什麽啊”
“因为耿三少你的血型是被称为熊猫血中熊猫血的rh阴性ab型血,百万人口中也不足一个。像你这样特殊的体质,一般人的器官移植到你身上的话,一定会出现非常严重的排异反应,而且手术的时候会用到大量的血,所以”
“所以你们杀了苏染,取了他的心脏不算,还抽干了他的血,是不是”
狂怒中的苏染掀翻了茶几,众人躲避不及,纷纷被他弄的狼狈不堪。
“真是奇怪了三少爷。”
被茶水泼了一身,李承泽有些恼怒地掸了掸身上的水珠,“虽然那个苏染是你大哥,但是你们从来没有见过,也谈不上什麽感情吧。既然手术成功了,那麽就好好过日子,没事情去寻找什麽真相”
“你闭嘴”
悲愤地朝著李承泽大吼一声,苏染痛苦地叫道,“耿家卑鄙的走狗,居然丧心病狂地取出一个本来还可以活下去人的心脏做手术,你有没有良知你的心被狗吃了麽”
“呦呦,朝我发什麽火我不过是取人钱财与人消灾罢了。要说没有良知,你身边的这位才是各种翘楚吧我不过做了换心手术罢了,你的这位二哥,可是不要脸地一点点接近人家,把别人的心都偷到手里,最後还”
“够了”
耿剑宁喝到,“别说了,乘泽我求你闭嘴可以麽”
朝耿剑宁鄙视地瞪了一眼,李承泽双手环抱在胸前,冷冷地笑了一声。
“耿少,乘泽他真的没有你说的这麽坏哦他就是因为受到良心的苛责才会辞去了清水医院主任医生的职务,甘心到小学去做一个籍籍无名的医生。”
乐然拉著苏染的手恳切地说道,“而且,他好歹救了耿少你的姓名不是麽你就不要怪他了啊。”
“没错,这里最没有资格责怪别人的就是耿三少你了。”
李承泽冷笑道,“莫名其妙地从穷人家的孩子变成了耿家的三太子,现在还活蹦乱跳地活的好好的。从头到尾你都是受益人不是麽现在想起来,如果苏家的二叔当年没有偷天换日的话,就凭苏家的财力,您恐怕熬不到满月就夭折了麽明明是整件事情里唯一一个得益人,现在还摆出什麽受害人的样子,耿三少你不觉得虚伪麽”
作家的话
公司进入重建阶段,我的感冒依然继续
第二十八章
“谁说我是受益人谁说我不是受害者”
忍无可忍的苏染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握起双手大声地叫道,“我就是苏染就是那个被你们算计了二十年的苏染我是苏染,苏染就是我”
房间里是死一样的寂静,连呼吸声都几不可闻。
苏染将脑袋埋在手掌中,背脊微微抽动。乐然捧著一滴水都没有的茶杯,愣愣地放在嘴边。李承泽倒是两眼放光,看那架子真恨不得拿著手术刀就解剖了坐他对面的人儿。
至於耿剑宁,则彻底失去了方向,抖抖索索地从怀中掏出一包香烟,刚弹出一根,想起耿箐的身体是闻不得烟味的,回又一想,他身边坐的人还是他的三弟耿箐麽
於是手指夹著烟,也不点上,就这麽呆呆地看著身边人的侧脸,一言不发。
“开,开玩笑吧”
最终,还是乐然沈不住气,“少爷您明明就是耿家的三少爷啊喂,死人脸,现在的整容技术已经发达到这种程度了麽”
朝李承泽撞了一拐子,乐然眨了眨眼。
“这个”
摸了摸下巴,李承泽的眼睛仿佛是ct机似地,将苏染从头到尾都扫了一遍。
“这个绝对是耿三少不假,当初还是我亲手给他做的手术呢。苏染不可能,被取出了心脏怎麽可能还有命活下来我看,他现在这样,倒是有另外一种可能”
“什麽可能”
“器官被移植者继承了器官者的性格。”
未等李承泽开口,耿剑宁说道。
“啊那是什麽东西”
看到身边的医生大人点了点头,同意了耿剑宁的说法,乐然好奇地问道。
“简单地说,就是他”
将香烟重新放回烟盒,耿剑宁指了指苏染,又指了指屋外花园的方向,“他不只继承了苏染的心脏,连带还继承了苏染的性格,甚至是某些习惯。”
“还有这种事情”
“当然有。虽然目前来说,还找不到什麽科学的依据,但是有研究表明十个器官被移植者中,就有一个会继承器官者的性格。比如器官者生前喜欢吃鸡腿,那麽本来不喜欢吃鸡腿的器官接收者也会突然口味大变。有些器官接收者手术前明明不会弹琴,但是在手术後居然发现自己的双手一旦接触到键盘,就能自动弹出他之前根本一无所知的旋律。”
“这,这算是什麽情况”
乐然张大眼问道。
“怎麽说呢,就是所谓的细胞记忆吧。这是美国亚里桑那州大学,一位心理学教授盖里希瓦兹20年的研究结果。就是说人体的某些重要器官是有承载记忆的能力的。通过继承器官,从而继承记忆。”
“哦不愧是医生啊,不过我还是没听明白就是了。”
摸了摸脑袋,乐然笑道。
“啊我想起来了,耿三少啊,不对,苏先生,也不对啊”
乐然为难地摸了摸脑袋,“我是说,那天你和我一起去苏染过去的公寓,对他家还这麽熟悉。你知道苏染把备用钥匙放在哪里,知道他们家的结构,甚至知道苏染和你二哥”
“咳我是说,居然这麽清楚地知道苏染生前的一些事情。原来根本不是因为你是他朋友,而是那些根本就是你的记忆对不对”
“你去过苏染的公寓,你知道苏染生前的事情”
一把抓伤苏染的手,耿剑宁又惊又喜,“你居然真的记得这麽多我本来只以为你只是隐隐约约的继承了苏染的一些日常东西,习惯还有和同事们相处的感觉而已。没有想到没有想到你连这个都继承下来了苏染,你真的回来了,你果然回来了”
用自己的大手牢牢地抱住苏染的小手,耿剑宁激动得难以自已。
“虽然你说的是真的话,那麽这也过於不可思议了点。”
有些怀疑地看著一声不吭的苏染,李承泽摇了摇头。
“是你说的啊,记忆可以被继承的麽刚才你说的,美国的那个什麽盖教授不是研究出来了麽”
乐然不解。
“没错,之前在美国不是还有一个小女孩接受了心脏移植手术之後,居然在睡觉做梦的时候梦见了谋杀她心脏者凶手的人麽既然她能继承前人的记忆,那麽耿箐他也可以”
耿剑甯闻言急忙接著说道。
“二少,知道得这麽清楚,看来也花了不少心思啊”
李承泽有些意外地看了看耿剑宁。
“不过就像你之前说的那样,被继承的只是一些模模糊糊的习惯而已。就算是那个破案的小女孩,也是在睡觉的时候下意识,或者说潜意识中的结果。而这位耿三少连细节都记得这麽清楚以我这麽多年来研究心脏移植手术的经验和学识,我认为这根本不可能。”
“那你说现在这样又是怎麽回事”
有些不服气地指著苏染,乐然质问道,“你也说了,这是耿三少没有错啊既然他是耿箐,又知道过去苏染的事情,那麽当然就是被影响到了性格嘛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难不成是借尸还魂不成”
说毕,乐然有些发毛地看了看苏染苍白的面孔,有些後怕地拍了怕胸口,接著阿沙力地大笑起来,“哈哈,怎麽可能嘛这又不是再演灵异电影。对吧,耿少爷”
“为什麽不能是借尸还魂”
淡淡的,却有些彷徨的声音响起。
“我之前都说了,我是苏染,我是苏染我不是耿箐,不是耿家的三少爷。过去不是,现在不是,将来我也不要做别人的替身”
从耿剑宁的大掌中抽出双手,苏染抬起泛著血丝的眼眸。
“我是苏染,是那个倒楣的苏染,是那个从小穷惯的苏染。是和你纠缠了五年的苏染,是莫名其妙被人设计丢了命的苏染耿剑宁,还有你们两个,你们看清楚了”
一把扯开了衬衫的扣子,苏染指著胸前那个贯穿了整个左胸,如同蜈蚣粗细的刀疤,“这里,这个胸膛里,跳的是我苏染的心脏,活活从我的身体里挖出来的心脏。而这里”
指了指脑袋,抹去从大大的眼眶中流出的泪水,苏染哽咽地说道,“这里,这里的思想也是苏染的,是我苏染的,不是耿箐,你们明白麽”
看著已经完全不知所措的耿剑甯,苏染冷笑道。
“耿剑宁,我终於知道你在想什麽了。难怪我曾经看到你在研究什麽器官移植的文章原来你一直都在观察我,从我重新回到公司的那一刻起你就在观察我,你想让这具耿箐的身体做苏染的替身是不是这样”
“我”
被一语中的,耿剑宁慌乱地张嘴,“我,我只是想让我们有机会重新开始而已,我想赎罪啊”
“重新开始你监视我,你玩弄我,你最後害的我惨死,连我的遗体你都不放过你居然想和我重新开始,和我的心脏重新开始麽耿剑宁,你好无耻。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这具身体里的灵魂还是耿箐的,你还会和他上床麽你还会对他甜言蜜语麽耿箐也是我的亲弟弟,他何其无辜,要为我承受这一切你好自私,你真的太自私了”
“但是你是苏染啊,你又回来了不是麽也许和我一开始预料的有些差距,但是你不能否认我对你的爱意啊”
作家的话
现在大家学会了苦中作乐,在毒气室里欢乐地工作著、
大家一定要谨防火灾啊我现在的桌子上空空荡荡的,连个水杯都没有
花大价钱买来的茶叶什麽都被扔了
第二十九章
看到苏染眼中深深的恨意,耿剑宁彻底地慌乱了。
这一切都完全脱离了轨迹,甚至超出了人类的常识。
苏染回来了,不是回来某些部分,而是借著他亲生弟弟的身体回到人间耿剑甯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付这样的场面。
“额”
看到眼前的两人居然完全不顾及旁边的两个围观群众争吵起来,乐然和李承泽面面相觑,最後悄然起身,不动声色地离开。
“你爱我哈这大概是我这两辈子活了这麽多年来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了”
苏染仰天一声大笑,“我和你交往了五年,委屈了五年。五年来你从来都只是把我当做一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床伴而已,你有什麽资格说你爱我更何况连我们最初的相遇相遇,恐怕都是你们耿家设计的结果吧”
“我”
“耿二少您真是有意思我倒是想不通了,明明耿家监视我是为了我的心脏,为了我那他妈的什麽珍贵的熊猫血型,你二少爷是闲的发慌,还是觉得我苏染的人生不够悲惨,居然跑来勾引我,设计我,玩弄我你们耿家不单只要我的命,连我的尊严都不放过麽”
上前拉住耿剑宁的衣领,苏染几乎是在用全身的力气控诉著,“为什麽,为什麽要这麽践踏别人我们苏家何其无辜,我苏染何其无辜,甚至我那个弟弟是何其无辜你们毁掉了我的家,你们抱走了我的弟弟,你们挖走了我的心难道就因为你们耿家有钱有势,所以如此地肆无忌惮,如此地没有人性麽”
“不,你听我说,你听我说啊苏染。”
用力地搂住苏染的肩膀,耿剑宁同样泪流不止,“您痛苦,我也痛苦,我也很痛苦你知道麽我从十几岁开始,就接收爷爷的任务监视你们苏家。我看著你从翩翩少年长大,从小学、国中到你高中大学毕业的毕业典礼,我全部都保存著录影。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著了什麽魔,居然对一个监视的物件产生了情感你知道我有多麽煎熬麽”
“我不知道,我也不要知道这不过是你冠冕堂皇的说辞罢了”
捂起耳朵,苏染激动地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