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他大学时已让父母操心了,想不到现在仍要两老为自己奔波,许诺实在很过意不去。
爸、妈!怎麽都不通知一声就飞回来?也不让我准备一下。
反正回家而已,有什麽要准备?怎麽了?小诺,你瘦了很多?病了吗?许妈妈紧张地抓起许诺的手,开始把脉起来。
妈!这是机场,你要是担心,我回去脱光光让你研究。
什麽研究,你是白老鼠吗?许爸爸也忍不住要加张嘴了。几个儿子中就只有这个儿子最让人担心,虽然儿子看上去很成熟可靠,但他知道这个儿子比其他儿子纤细多了。
许诺父亲许荣和母亲卢雪儿均是医学界有名的名医,许家也在国内外开设多家医院和药厂,可谓医疗界的龙头。许家也是一门四杰,三个儿子一个女儿中,除了许诺,其馀三人均是医生。大哥留在国内管理国内的医院,二哥在管理药厂生意,四妹则在美国研究所进行医学研究。至於两老则是名义上的顾问,其实是半退休地享著清福。
我当然要看啊!你大哥说你前阵子入院做了大检查呢!身体不舒服吗?为什麽不去大哥的医院?卢雪儿在美国时可担心得要命,要不是知道儿子没什麽大碍,她可能立即就飞回来了,还会隔上了一个多星期才回来吗?
没事,受了点小伤而已,你们太紧张了。在父母的眼中,不论多大,自己也是个孩子吧。看著父母为自己操心,心里也觉得自己有点不孝,可他仍是很感动,父母的爱永远是最真摰的。
不要在这里谈了,先回家吧!
我……我现在住在黄伟家。
为什麽?你的房子呢?许荣奇道,这套房子才买了一年左右吧。
就是……住得不惯……
看著儿子吞吞吐吐,两老也很合拍地不去追问。这个儿子的性格他们了解,越是迫他,他越是不愿说,典型的受软不受硬类型,只好这几天旁敲侧击了。
算了,先回大宅吧,我们也不好去打扰小伟。
开车回家的途中,许诺不知为何总是心绪不宁,心里总是怦怦乱跳,像是发生了什麽事,这莫名的心悸是怎麽一回事?
小诺?你有事吗?许荣坐在旁边,发现许诺越来越不妥了。
没,为什麽这样问?
你看你开的速度?已经超速了!这个儿子做事一向很小心,到底是为了什麽连超速了他都不自觉?
啊!对不起,我一时失神。
你真的没事吧?儿子实在太奇怪了。
许诺的电话突然响起,可他正在开车,双手并不方便,於是许荣便替儿子拿起电话。
喂?
对方只传来一阵哭声,而且是孩子的哭声。
喂?
诺诺……诺诺……天天要死了……呜呜……
爸?是谁?许诺的心不由得跳个不停,他不知道为什麽,就是心儿直跳。
是个孩子,一直在哭,说什麽天天要死了。
什麽?许诺突然煞停车子,许荣和卢雪儿都吓了一大跳。幸好车子行驶的路段没有太多车,那时後面并没有其他汽车,要不就已酿成重大车祸了。
小诺!两老同声叫道。
许诺没有多馀的动作,只有一手抢过电话。
喂?喂?崇天怎样了?许诺拿著电话的手不断的抖著,心慌得连说话也在颤。
诺诺……他们说天天中枪了……快死了……呜呜……怎麽办……哇哇……雷千语嚎啕大哭,许诺根本听不清楚雷千语在说什麽,他只听到中枪和快死等字句,心已乱成一遍。
小诺!你先冷静点!你想往那去?我们现在就去。许荣最先回复冷静,猜想定是许诺的朋友出事了。
许诺的脸苍白如白纸,嘴巴在颤却发不了一声。
许荣知道以许诺现在的情况看,对方一定不是普通朋友这样简单,而且以许诺现在的精神状况也作不出理性的判断;抢过许诺手上的电话。
喂?小朋友,我是许诺的父亲,你可以告诉我你们的位置吗?
诺诺……的爸爸?
对,你在那?
我不知道……他们说天天要死了……
你附近有大人吗?你可以请他们告诉我你的位置吗?我可是有名的医生啊,我可以救天天啊!
雷千语那边只听到一些杂声,跟著就传来一位男士的声音。
你好,我是阮崇天的同事,我叫张平山,我们现在在广仁医院。你是许诺的父亲?
对。
他在你附近吗?能否请你带他过来?我怕老大他……也许不行了。
我们现在就来。
爸……浑身打颤的许诺几经辛苦才吐出一句话来。
你爸我是医生。下车,我来开车,以你现在的情况是开不了车的。雪,致电广仁医院,立即给我准备一个叫阮崇天的病人资料,我们现在立即过去。许荣立即发出指令,他要知道那个阮崇天的情况才能在到步後立即进行治疗。
许诺的情况比他想像的严重多了,在他下车时,他差点连站都站不稳,全身发抖,双手也像冰一般的冷。
放心,没事的;我们会救他的。卢雪儿拥著自己的孩子安慰。除了在他大学时自杀那晚,她就再没有见过儿子如此无助。
8鲜币第四十四章
第四十四章
三人的车火速到达,步入医院大门时已有数个医生护士上前探询,许荣和卢雪儿本来是出名的名医,很多医护人员都认识他们;加上刚刚卢雪儿已致电院长说明情况,所以几个医护人员便拿著纪录和许荣他们讨论著阮崇天情况。
阮崇天仍在急救间接受急救,许卢二人很快就决定参与手术。
现场很混乱,除了阮崇天,另外两个人也同时中枪,可只有阮崇天的伤势比较严重,一直昏迷不醒。
病人左胸中枪,现正急救中,呼吸曾经一度停顿。我们现在用仪器维持他的呼吸,弹头仍留在体内,必须立即进行手术取出弹头。可是弹头压著的是大动脉,进行手术可能会引致大量出血……
其中一个医生将阮崇天的情况敍述一次,好让许荣和卢雪儿可立即下判断。许荣和卢雪儿也开始换上外科医生的手术服,走进去手术室。
听著对方的敍述,许诺眼泪再也忍不住了,如雨水般的掉下;双脚无力地跪下。
左胸中枪?呼吸曾经一度停顿?他要死了?为什麽?我什麽都还未和他说,为什麽?你不是要我给你机会的吗?只要你没事,我就给你机会啊。我们可以重新来过,我不介意你曾经骗我了……
诺诺……
雷千语在看到许诺时就直扑他怀中,哭得连声都哑了。
许先生。一个有点熟悉的人影出现在眼前。他不就是数月前出现在阮崇天家的那个同事?
我是老大的同事,我叫张平山。上次的事真的很抱歉,是我误会你了。
算了……都过去了。抱著雷千语小小的身体。
也许现在说已经太迟了,但我还是想让你知道……老大他真的没有调查过你。
许诺的心头一颤,什麽意思?抬起头看著这个只见过一面的男人,眼泪已把眼睛变得模糊,他看不清眼前的男人,但他确实清楚听到他说的话。
那晚之後我回事务所的同事确定过,老大的确说要推掉那宗委托,可是同事却因为太忙而忘掉了。至於对你的评价……我很抱歉,我竟然只听信片面之词,对你作出的侮辱……请你原谅。张平山一脸愧疚。
他知道因为他的一席话影响了二人的关系,阮崇天更因此而变得憔悴失落,这数个月来他看著阮崇天为了许诺变得沉默,变得闷闷不乐;和他以前那豪爽开朗的性格截然不同。看著朋友有如此大的转变,他认为自己有责任去解开这个误会;纵使许诺未必会相信,但他确实有这个责任。更为况现在阮崇天的情况并不乐观,他更不能令他含冤。
许诺怔怔地看著张平山,他已不知该怎样回应了。
他不再介意阮崇天是不是在欺骗自己了,他不再介意他曾经怎样看自己;他只希望他能再次张开眼睛看著自己。
一切都变得不重要了,既然自己是爱他的,就算被他伤害也是自愿的,可是……为什麽会变成这样?难道一切都为时已晚?
时间好像过得特别慢,许荣他们已进去五个小时了,期间有医生护士不断进出,不同的仪器推进去,可是手术室的灯一直未熄灭……
八个小时了,雷千语已哭得睡在许诺的怀中,许诺和张平山则静静地等著。已经是夜深了,医院的走廊也变得安静,只听到二人的呼吸声和手术室传来细小声响;连自己心跳声都听得清清楚楚。
手术室的灯终於关掉,许诺把雷千语放好,替他披上外套。
爸、妈。许诺很紧张,彷佛是个在等候判处死刑的犯人。
弹头是取了出来,可是伤及血管和肺部,现在仍未渡过危险期……要看他能否熬过这一晚。许荣简单地将阮崇天的伤势告诉许诺。
是这几颗弹珠救回他一命,要不是他将这几颗弹珠放在胸前的口袋,把子弹的方向改变和把冲力减弱了,他早已一枪毙命了。卢雪儿拿出一个透明胶袋,里面载著一个染血的小袋子,袋子上明显有一个子弹孔,而且有几颗弹珠,其中两颗已经碎了。
许诺抖著双手接过那个胶袋,眼睛盯著那几颗熟悉的弹珠。眼睛一滴滴地滴在胶袋上,再滑在地上。
是他买的弹珠?他一直放在身边?为什麽?为什麽我就不相信他?为什麽我不相信他对自己的爱?他是爱著自己的……他是一直都爱著自己吧……为什麽我连一个机会都不给他?就是不愿意原谅他?
一切都太迟了吗?
老大一直说这是他的护身符。张平山扶著站不稳的许诺,接著说是你送给他的吧?他每天都拿著它发呆呢。
你去陪陪他吧。许荣拍拍儿子。连他都不确定阮崇天是否能熬得过,虽然弹珠当了缓冲,但那位置太接近心脏,而且心脏和呼吸曾一度停顿;能否醒来要看天意了。
8鲜币第四十五章
第四十五章
许诺站在床前,眼前的男人没有了那豪迈的笑容,没有了那轻佻的微笑。现在的阮崇天很憔悴,他瘦了很多,双颊都陷了下去;下巴长满短短的胡子。他的嘴巴插入呼吸器,右手插满了一堆医疗仪器,由於失血过多,就算现在正不断输血,他的脸容仍是很苍白。
仪器一直响著平稳但微弱的心跳,像在告诉许诺这个人还是活著的,纵使他的心跳比正常的慢、比正常的弱,但他仍是活著的。
你瘦了……许诺举手轻轻地抚上阮崇天的下巴,那短短的胡子有点刺手。
你听到吗?是我……是你的……诺诺……轻轻地盖上那双厚大的手,曾经这双手是多麽的温暖,曾经这双手带给自己很多幸福;现在却只发出阵阵微凉。
那微凉的手刺痛了许诺的心房,他很怕,他很怕这双手给继续变凉,甚至变得冰冷。
天,你会醒来的吧……天……你听到吗?像祈求得到上帝的怜悯,双手轻轻地揉搓那微凉的手。
不要冷下去……我很冷啊……我想要你的温暖,我们再重新开始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