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心 第3节

    严先生躺在床上，与平常严肃沉稳的模样不同，他的头发有些乱，散发着让人不敢直视的气息。宋心低低地喊了他两声，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脸这么热，帮他脱了鞋，吃力地试了试，没法给他把外套脱了，只好又试试摇摇他。

    严先生皱着眉头，眼皮掀开一条缝来看他，神色有些不耐烦的样子。宋心胆子很小，一下就不敢再动他了，只是嗫嚅着道“那个，脱掉衣服洗一下再睡比较舒服……”

    他悄悄地退后了一点，下一刻，严先生突然扯住他。顷刻间天旋地转，宋心被他压在了身下，那具高热的躯体紧紧贴着他，威严的眼神牢牢锁在他的脸上。

    宋心睁大眼睛，话还没出口，对方的嘴唇便封了上来。

    带着浓重的酒气，舌头极具侵略感地撬开他的牙关，强势地攻进来。宋心惊得呼吸都不敢了，手下意识地去推他，却被对方用力抓住反压在床上，惩罚一般地咬了一口他的嘴唇。

    他的所有抵抗都被轻易化解，很快便溃不成军，软得要命地颤抖着，任男人施为。他喉咙里发出微弱的“唔”声，眼角都溢出了泪来，鼻尖满溢着对方的气味。

    他的思维一片模糊，甚至还无法消化这个人做了什么。

    直到严先生离开了，他还在颤抖着，过了许久才猛地把人推开。宋心逃得很仓促，腿还有些软，回到了房间锁上门，缩在被窝里捂着嘴，像勉强从狼窝里爬出来的兔子一样。

    第5章

    宋心失眠了一晚上，第二天宋瑜早起来骚扰他的时候，就看见他眼下两个黑眼圈。

    宋瑜伸手过来戳他“你怎么搞的啊？”

    “做噩梦了……”宋心有气无力，“你帮我把早饭端进来好不好呀？”

    他都不想出门了，怕见到严先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对方。他甚至隐约感觉自己身上还有人，四肢仍被压制着，嘴唇被那样绝对地舔吻啃咬的触感太过陌生刺激，深深刻在他脑中，令他害怕又茫然。

    严先生喝醉了才会做出那种事，他是将自己当成谁了吗？

    他醒来后……还会记得吗？

    宋心岂止是不敢面对他了，现在都恨不得直接回学校去。宋瑜陪他吃早饭，刚缠着他要他和自己出去玩，宋心还在拒绝他，便有人敲了敲他的房门。

    是严先生。

    宋瑜被打发出去，房间里留他和严先生两个人独处。宋心请他坐下，眼睛时不时往门那里瞥，手中都泌出汗了。

    好在严先生似乎并不记得昨晚的事情，只是态度很自然地对他道谢“秘书跟我说了，昨天晚上麻烦你照顾我了。”

    “不，不用谢，”宋心摆手，“我也没做什么……”

    他松了口气，心里却不知为何隐隐有些失望。

    严先生又道“我想问你一些问题。”

    宋心顿时提心吊胆。他惴惴不安，好在严先生只是又问“我想问你……”他稍微犹豫了一下，道，“怀青都喜欢些什么？”

    “诶？”

    “他的生日快到了。”

    宋心收养宋瑜是在春天。清明节时他带着贡品去给父母扫墓，结果途中稍微离开了一会儿，回来时就看见有个脏兮兮的小孩在偷拿，一见到人回来了立刻溜得不见踪影。宋心追不上他，无奈只能肉疼地又买了一份。

    扫完墓后他要回家，但心里总有点莫名其妙的感觉，于是又折返回去。

    就这样抓到了那个小孩子。

    宋瑜最开始被他抓住时很是不安，像只炸毛的野猫一样，还在宋心脸上划了两道。宋心制服不了他，但是又不愿意放开，最后恐吓他要送他去见墓园的保安，宋瑜才勉强安分下来，态度一变开始可怜兮兮地求饶。

    宋心心软，听他讲得凄惨就被吓住了，迷迷糊糊中带他回了家。

    他找出自己的旧衣服，让宋瑜把自己洗干净换上，又给了宋瑜一点东西吃。本来要带他去见警察，但他态度抵触，怎么都不肯去，宋心也只好放弃。

    吃饱喝足后，宋瑜就偷溜出了他的家。

    半个月后，宋心都快把他忘了，他才又重新出现在自己家门前。这次他比之前还要惨不忍睹，全身都是泥水，头发上还沾着点凝固了的、呈现出红色的东西，整个人小小的缩成一团，倒在门边。

    宋心给他处理了伤口，他便就此住下了。

    宋心把这一天当成他的生日，用比平时丰盛一点的饭菜和一点点小礼物来庆祝。

    偶尔两人出门时，宋瑜会对着橱窗里的精美汽车模型流露出羡慕的眼神，但总是很快就反应过来，翻脸说“蠢小孩才玩这种东西”，拉着他离开。

    宋心试着攒钱给他买，被发现后宋瑜生气了一晚上，最后才很不爽地说“谁要玩啊，还不如多给我买两套习题册呢。”

    现在不一样了。

    宋心先前所有扭捏一扫而空，去拿了纸笔，一行行写下来。他记得所有宋瑜喜欢的东西，一边写，一边给严先生解释指点，对着宋瑜的时候千万不能直接送，得找个拐弯抹角的理由给他，他才会接受。

    严先生坐得近了些，看着他纤细的手指和不怎么好看的字迹，眼神渐渐移到他流露出温柔神色的脸上。

    宋心写完后把纸递给他，他没有接，而是抬起手来揉了揉宋心的头发。

    宋心猛地脸红。

    “我先前一直很好奇，怀青为什么会对你亲近到这个地步。你离开的那几天，我有试过和他打好关系，但他一直有些排斥，还说什么都比不上和你在一起，”严先生道，“现在我明白了，谢谢你。”

    宋心舌头打结“唔，我……”

    严先生又道“你介意帮我一下吗？”

    “不，不介意……要帮什么？”

    “教我怎样才能和怀青亲近一些，”严先生眼睛瞬也不瞬地凝视着他，“先从教我挑礼物开始吧？”

    宋心脑子里一片浆糊，稀里糊涂地就同意了。

    第6章

    宋瑜现在在念三年级，并准备着直接跳到五年级，每天除了上课以外还要额外上一堆补习班。严先生本想着让他慢慢来，却没想到宋瑜这么上进，自己主动提出这个要求。

    这也成了这次他与宋心一起出门的契机。挑选礼物的事得瞒着宋瑜，于是他今天就被送去临时加课的补习班，待他走后宋心才偷偷摸摸地出来，很心虚的样子。

    刚刚脑子一热同意了，现在才来后悔也来不及。

    他本以为严先生会带他去一些他以往从不敢踏入的地方，没想到车子最后只是在商场前停下来。司机去停车，宋心跟在严先生后面，虽然周围还有不少客人，宋心却有一种正和严先生独处的感觉。

    他深呼吸，再深呼吸，想要缓解一下自己的紧张。

    不过出乎意料地，他很快就放松下来。

    严先生给宋心的印象一直是高高在上、庄严不可接近的，以至于他现在看着对方一本正经挑选小孩子的东西，手上拿着彩色的笔盒和书包，心里顿时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但笑出来很失礼，宋心捂着嘴背对他偷偷抖了一会儿，才过去纠正他宋瑜喜欢的风格和颜色。

    他们给宋瑜挑了文具玩具衣服，又买了不少零食堆了大半个购物车。商场里的温度有点低，逛久了有些冷，宋心的手冰冰凉的，严先生不小心碰到一下，默不作声带他拐进男装专柜。

    宋心见他随手拿的衣服一件就几千块，吓得赶紧摆手“不用这么麻烦……”

    “正好也快换季了，就当给你添点衣物。”

    虽然知道这些对严先生来说算不了什么，但总不好意思总让人为自己破费。宋心耳朵有些红，连连拒绝，严先生也不好强迫他，只好放弃。

    宋心松了一口气。下一刻，一件宽大的外套就披到他身上来。

    衣服上还带着体温，有着对方的味道，很淡，却使人安心。宋心呆呆地愣了愣，男人的手摸摸他的头发，他就闭嘴低下头，还没出口的拒绝被吞了回去，心里怦怦跳个不停。

    他现在觉得这里不冷了，甚至有些热。

    不然自己的脸怎么会烫成这样呢。

    宋瑜的生日在下周。这是他被找回来后过的第一个生日，严家要办个生日宴，宋心陪严先生挑的礼物是私底下送的，明面上还是需要一些更上得去台面的东西。

    严先生操办着生日宴。宋心想了想，又去悄悄问了问宋瑜，今年想要什么礼物。

    宋瑜撇嘴，也悄悄跟他说“你不要送我。”

    宋心“为什么？”

    宋瑜道“我想和你过的生日，只有你把我捡回家的那天。”

    宋心很不争气地先是感动，接着想到严先生特地为了宋瑜做的事，又突然有些歉疚。

    严先生也是认真且用心地在对待小瑜，然而小瑜如果只记挂着自己……这就好像自己抢走了本该属于严先生的东西一样。

    但宋心一和他说严先生的好话，宋瑜就会开始敷衍应声。宋心正色，要他好好听自己说，宋瑜又会很不耐烦地伸手来揉他的脸“你懂什么啊。”

    “我怎么不懂了？”

    宋瑜口气有些闷“什么生日，对他们来说只不过是个程序而已。为了庆祝特地办个盛大的生日宴，说得好听，但其实不就是找个机会和其他人做交易吗……能有多少真心。”

    他一个小孩子，宋心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懂这么多，还尽是些自己没考虑过的问题。

    只是他说严先生没有真心，并不是这样的。严先生为了他特地来请教自己，还仔细地选了那么多他喜欢的东西，没有真心的话，哪里需要弄得这么麻烦呢？

    宋心想反驳，但想到这件事情要保密，最后只能有些失落地把这话咽了回去。

    他要把宋瑜赶回房间去，宋瑜不乐意，死赖着不走，看他板起脸了，突然摆出很委屈的表情“你给他辩护那么多干什么？”

    宋心“我没有，我只是跟你讲道理……”

    “什么讲道理嘛，”宋瑜嘀咕，“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收了他什么好处呢。”

    宋心想到那件外套以及对方的温度，再想到昨天晚上那个醉酒后的吻，一下子脸红得彻底，恼羞成怒地把他推出去关上门。

    他背靠在门上，大脑空白了很久。宋瑜在外面不满地敲门，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应简直就像，就像……

    就像被说中了心思一样。

    第7章

    宋心回学校后，向晴接到消息，非常活泼地就带着自己新买的零食来找他。

    这天的天气很好，艳阳高照。宋心约她到了学校的小树林里，一路走向晴一路轻快地与他闲聊，最后两人在无人的地方停下。

    宋心很严肃地鞠了个躬，说“对不起。”

    向晴的话戛然而止。宋心便又道歉了一次。

    “唉……”女孩子叹气，“早就有准备，你果然还是没答应。”宋心低着头，她就伸手过来摸摸他的头发，“为什么拒绝我？”

    宋心“我也……不知道。”

    “让我想想……”向晴让他抬头，突然凑得很近，“你有喜欢的人了吗？”

    女孩子的脸猝然放大，近得只差一点点距离，他们的嘴唇就要碰在一起。严先生那个吻立刻闯入他的脑中，接着是对方喝醉时沉默却炽热的眼神，宋心呼吸停了一下，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两步，心虚地别开眼。

    向晴眼神黯淡了一下，嘟囔道“看来是真的有了呀。”

    告白被拒绝之后，向晴就不再缠着他了，也不绕着他走，只是与他恢复到普通同学关系。宋心对她有些歉意，她反而洒脱，还笑嘻嘻地开解他“我本来就只是试试看，失败了也不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