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晋霖拍拍他的肩膀，“你也不差啊，有钱有才有貌。”
柴毅腾刚想搬出那套整容脸的理论，闻晋霖塞了一块饼干到他嘴里，“钱和才都不分先天后天，凭啥脸就不一样，你别听别人瞎扯，我挺你！”
柴毅腾感激涕零地吃下那块饼干，“那，你看我们两个，孤男寡男，志趣相投……”
闻晋霖又往他嘴里塞了一块饼干，“谁孤男了，我还拿着定情信物在等他回来呢。”他挽起袖子摇了摇手腕上的小狐狸，两颗黑钻在夕阳下熠熠发光。
柴毅腾失落地把饼干拿在手上，“那位叔叔到底去哪儿了，这都多少年了，就算去援非也该回来了吧？”
闻晋霖抱着脑袋想了想，将他们分别那天的情形讲了出来，“他儿子一直不支持我们——”
“可以理解！”柴毅腾感同身受地点点头。
“那天他发脾气跑了出去，叔叔去追他。两个人一直没有回来，后来我同学给我打电话，说他出了车祸，车子翻下路桥掉进江里了。”闻晋霖不理会他，径自说道，“那辆车的确出车祸了，车子已经被打捞起来，但我相信叔叔他没事，又没发现尸体，而且他那么厉害的人……”
柴毅腾握紧饼干不敢接话。
“我有时候想，会不会是秦纵骗我。他那么不希望我们在一起，说不定使了什么手段，让我以为羊羊叔叔不在了，我才不相信他呢！”闻晋霖越说越激动，眼睛瞪得溜圆，被酒精扩张了的血管蜿蜒在眼珠上，看起来有些骇人。
为防止他暴走，柴毅腾小心翼翼地附和道，“是啊是啊，你说得对。”
“那你说，羊羊叔叔为什么不来找我？”闻晋霖撅着嘴看向柴毅腾，“难道他在爱人和儿子之间选择了后者？”
柴毅腾绞尽脑汁地想了想，用他一贯大的脑洞和煽情的酒精编了一个答案，“可能是这样，那位叔叔在车祸里失忆了，你同学接他回家之后正好借机骗他，抹去了关于你的一切痕迹。于是那位叔叔虽然还健健康康地活着，但是忘了你的存在。”
闻晋霖有些呆愣地眨眨眼，半晌才说“你这一脑袋的狗血啊，不去拍电视剧太可惜了。”
柴毅腾本来也只是胡诌，被他这么一说倒不服气起来，“怎么就狗血了，艺术来源于生活，一切皆有可能！”
“真要是这样，那你说我该怎么办？我现在连他们人都找不到。”闻晋霖站起身跺跺脚，“要怎么把失忆的羊羊叔叔抢回来？”
“嗯……”柴毅腾摸着下巴认真地构思了一会儿，“接下来应该这么发展，羊羊叔叔不经意间看到了你拍的广告或者电影，隐隐约约回忆起一些什么。你的同学，叫秦纵是吧，他发现苗头不对，横加阻拦，刻意将你的有关信息隔离起来。但羊羊叔叔受到心中深埋的爱的指引，就是格外地关注你，秦纵也管不了自己父亲的一言一行，只好放任他追寻自己的过去，探究失去的记忆。虽然有秦纵经常性小动作的阻挠，但你们的真爱战胜了一切，最终有情人终成眷属。怎么样？怎么样？这个发展还行吧？”
闻晋霖冷冷看着他，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的额头，“不许叫他羊羊叔叔，只有我能叫。”
那根手指细细白白，温度很高带着点儿湿意。柴毅腾感觉自己像是被一根刚蒸出锅的年糕条给戳了，仰着脸陶醉地受了这一戳，“好好，我以后叫他秦先生。”
闻晋霖满意地收回手，随即又有些发愁地看着他，“就我这网红一样的曝光率，羊羊叔叔怎么可能看得到我的作品。都怪你都怪你，你就不能拍一点正正经经的、在成熟男人会关注的平台上发表的作品吗？”
柴毅腾无辜躺枪，你自己爱老男人怪谁啊！“好啦好啦，我有在往这方面努力啊！”
“赶紧的，我可不想与他重逢的时候，羊羊叔叔又生了个儿子！”闻晋霖说完这话，差点被这种可能逼得眼泪掉下来，虽然他对付熊孩子很有一套，但一个秦纵就害羊羊叔叔失踪这么些年，再来一个他就只能和羊羊叔叔搞黄昏恋了！
他情绪变化如此之快，整得柴毅腾有点懵。他扶着栏杆站直身体，“喂喂你怎么了？真的这么喜欢他啊？”
“你觉得呢？”闻晋霖揉了揉眼睛，把眼泪憋回去。
“其实，你们年龄差了二十多岁吧……”柴毅腾揉揉他的发旋，“两个人并不合适啊，为什么不试试放弃这段感情，重新开始呢？”
“因为再也找不到这么喜欢的人了啊。”闻晋霖闷闷地低声说。
柴毅腾叹了口气，拉起他的手往回走，“你看起来这么伶俐，没想到是个笨蛋，还不是一般的笨！”
“就你聪明，你比我还大四岁呢，大魔法师！”
“所以说我们两个孤男寡男，郎才郎貌，且都是冰清玉洁的人儿，你真的不考虑……”
“滚！”
第36章 旧居
两人找了代驾把车开出来，柴毅腾歪歪扭扭地倒在后座，“先送你回宿舍吧。”
闻晋霖打开车窗眯着眼吹着风，“那就谢谢了。”
车将闻晋霖送到宿舍楼下，柴毅腾趴在车窗上软绵绵地说“早点休息，改天再来找你玩。”
闻晋霖背对他挥挥手，慢吞吞地往里走。方才吹了半天冷风，他的酒醒了一大半，人也从刚才的亢奋状态跌了下来，心里像是空了一个洞，凉风哗哗地往里灌。他已经等了五年，究竟还要再等多久才能等到秦白阳呢？
昏黄的路灯下，有的小情侣交颈鸳鸯似的抱在一起，有的手拉着手喁喁私语仿佛身，这都是大学里司空见惯的景象，闻晋霖目不斜视地走过去，路边的长凳上突然站起来一个高大的身影，“霖霖。”
闻晋霖脚步一顿，一瞬间里心如擂鼓，全身的血液像是要沸腾了一般躁动着。
来人走出阴影，来到路灯的灯光下站定，闻晋霖激动到发胀的头脑忽地冷静下来。他哼笑一声，“几年不见，一见面就叫得这么亲热啊？”
秦纵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知怎的就脱口而出了。”
“你爸爸呢？”礼节性的寒暄先放到一边，闻晋霖开门见山地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
秦纵不是没有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也提前预演了许多遍该怎么回答，此刻却还是只能沉默着垂下眼，“……”
两人相对无言了一阵，闻晋霖开口问道，“你这些年都去哪儿了？”
“一直在美国，今天刚回来。”秦纵很乐意话题回到自己身上，便详细地将这些年的事情讲给他听。
闻晋霖认真地听完，秦纵的意思大致是当年的事情是他爸爸的商业对手干的，出于安全考虑秦纵的叔叔立即将他带出国，在彻底整垮仇家之前，不让秦纵回国，也不让秦纵和自己联系。最近秦纵看到iet的广告，便怎么也坐不住了，瞒着他的叔叔跑了回来。
“你们家究竟是做什么生意的？”闻晋霖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了一本写豪门恩怨的剧本里。
秦纵略微犹豫了下，“□□，其实是合法的生意，但是利益冲突面前，有些人也就不顾法律和道德了。”
“你们家这么厉害，也没找到羊羊叔叔吗？”闻晋霖问。
秦纵苦笑了一下，“我们已经把所有能找的地方都找了个遍，但是没有结果。”
闻晋霖用尽全力露出一个笑容，“你这么讲我就放心了，你们找得这么彻底都没有找到尸体，说明他还活着嘛。”
秦纵有些不知所措，作为子女他当然希望父亲安然无恙，可五年了，他已经放弃了这最后一丝妄想，闻晋霖倒比他还要坚持。他不知道该劝闻晋霖死心，还是该羞愧于自己的过早放弃。
“对了，你回来打算住哪儿？”闻晋霖从包里掏出钥匙，“你家里一切都好好的，要不要回去看看？”
秦纵点点头，希冀地看着他，“你和我一起去？”
“嗯，我晚上也在那里休息吧。”闻晋霖和他一起往校门口走，开玩笑道，“你们走之后我一直鸠占鹊巢，欠你家不少房租呢。”
“你这几年过得怎么样？”秦纵关切地问道。
“不好不坏吧，比不上你爸爸在身边时那么开心，但也没有什么糟糕的事情。”闻晋霖平平淡淡地说道，“去年保了本校的研，以后大概也会留在这座城市工作。如果你爸爸回来了，应该很容易就能找到我。”
秦纵沉默了一会儿，便说“我大学毕业后就开始工作了，帮叔叔打理公司。”
“很好啊，”闻晋霖侧过脸看他，“你注定要做管理的，工作经验比学历重要得多。”
校园里的灯光昏暗，他白皙细腻的侧脸一如既往的精致动人，秦纵盯着看了几秒便克制地移开视线，“你长大了，还是那么好看。”
闻晋霖直勾勾地盯着他，“你也长大了，越长越帅了。”
秦纵刚为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表扬红了耳朵，闻晋霖又补充道，“越来越像羊羊叔叔，声音也变得很像，刚才我差点认错了。”
秦纵揉揉自己的耳垂，都不知道该高兴还是难过。“对了，你拍的那条广告很有意思，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兼职干这个的？缺钱用吗？”
“一进大学就开始了，钱这种东西，自然是多多益善啦。”闻晋霖摸摸自己的脸，“再说过程挺有意思的，也认识了很多朋友。”
“刚才送你回来的是你朋友？”秦纵仿佛不经意地问道。
闻晋霖觉出有点不对来，柴毅腾开的是他老爸送的玛莎拉蒂，不像是一般大学生开的车。他在这个点带着酒气下了一辆豪车，又是拍广告又是拜金，一向善于脑补的秦纵估计又想象了许多可怕的事情。他似笑非笑地刮了他一眼，“那可不是一般朋友，在我身上花了几十万呢，是不是可以叫金主了？”
秦纵控制着自己不要让脸色垮下来，但紧抿着的嘴唇暴露了他的情绪。
闻晋霖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这算是什么？替你老爸查我的岗吗？”
秦纵这才明白过来他在开玩笑，尴尬得走路都要同手同脚了。似乎不管他多少岁，在闻晋霖面前仍会变成一个傻瓜。“不是不是，我就是觉得影视行业水太深，担心你被骗。”
“放心吧，我专心等着羊羊叔叔这个大金主回来就行了。”闻晋霖欢快地往前跳了两步，“面对其他人，我是无欲则刚。”
秦纵虽然有心和他多说说话，但不知是旅途疲惫还是没适应时差，他的谈吐变得笨拙又无趣，简直有种多说多错的无力感。
好在他们很快就到了目的地，闻晋霖打开大门按亮灯光的那一刻，秦纵有些恍惚。这里的东西仿佛被时间遗忘了，每一件家具都保持着他离开时的样子，连桌上的摆件都没有变过，仿佛下一秒钟留就端着紫砂煲会从厨房里出来，招呼道“少爷，快来喝汤。”
他用力闭了闭眼，闻晋霖顺手将包扔在沙发上，已经走了进去，“你没带行李是吗？这里有洗漱用具，不过你以前的衣服恐怕小太多，要不我出去——”
“我可以穿爸爸的。”秦纵赶紧道。
闻晋霖有些不大乐意，羊羊叔叔留下的东西本来就不多，那些衣服上的香味淡得已经快消失了，如果秦纵再穿一穿，怕是彻底闻不到了。“那些衣服放了那么多年，哪里还能穿。今天你先将就下，我明天去给你买新的，不过我只会买大众货，你不要嫌弃就好。”
秦纵心里升起一股隐秘的快乐，“怎么会，只是麻烦你了。”
“学校门口就不少，一点都不麻烦。”闻晋霖一边说着一边往楼上走，径直进了秦白阳的房间。
秦纵跟在后面，发现这栋房子里唯一有变化的大概就是这个房间了，闻晋霖在里面留下了很多自己的痕迹，摊开放在床头的书，桌上的平板电脑，衣柜里占了半壁江山的衣服。
闻晋霖在洗手间里翻找了一阵，拿出一套新的牙刷毛巾和一大包瓶瓶罐罐，“你应该很累了，早点休息吧。”
“谢谢，”秦纵接过，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怎么，还需要什么吗？”闻晋霖像一个好客的主人一样热情地问道，“是不是肚子饿了？我煮饺子你吃。”
秦纵摇摇头，“我是想问，你明天有课吗？能不能陪我出去走一走？”
“没问题啊，”闻晋霖看了手机一眼，“明天你睡到自然醒，我去实验室露个脸，然后给你买衣服和早点回来。”
秦纵高兴地点点头，这次回来，闻晋霖比他想象中要友好亲切得多。他拿出自己的手机，“我还没你的手机号。”
两人互相交换了联系方式，秦纵便礼貌地道了晚安，回到自己的房间。他快速地冲完澡，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可能是因为时差，也可能是因为故人重逢，他一闭上眼睛，各种以前的、现在的画面像走马灯一样在脑中转个不停，想停都停不下来。
他叹了一口气，轻手轻脚地下楼进了厨房。冰箱里有牛奶，他从橱柜里拿出一个玻璃杯，想了想又拿了一个，热了两杯牛奶，端着它们敲响了闻晋霖的房门，“睡了吗？”
“还没，进来吧。”
闻晋霖已经洗过澡，换上一件浅蓝格子睡衣靠在床头看书。睡衣是宽松的长袖长裤，扣子也扣得好好的，没有多露一点皮肤，但闻晋霖抬眼看向他时秦纵莫名地呼吸一滞，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在门口定了定神，缓步走进来在床尾坐下，“我睡不着，起来热了牛奶，你要不要？”
闻晋霖接过一杯，合上书笑道，“睡不着啊？要不要我给你讲睡前故事给你听啊？”
这种哄小孩子的语气……秦纵总算找到自进这栋屋子以来，闻晋霖对他的亲切和热情中那股难以忽略的违和感是哪儿来的了，闻晋霖还把自己定位成他后妈呢……
秦纵喝了一大口牛奶，压下那几欲怄血的感觉，语气平平地说，“我都多少岁了。”
闻晋霖也没多说什么，两人喝完牛奶，秦纵郁郁寡欢地重新回到自己房间躺下。不知道是受了打击大脑不再那么兴奋，还是热牛奶效果拔群，这次他倒是很快进入了梦乡。
第37章 不欢而散
秦纵在这间充满回忆的房间里睡得很香，醒来时窗外已经艳阳高照了。等他梳洗完下楼，闻晋霖坐在沙发里看电视，听见动静回头道，“早饭在厨房里，新衣服在餐桌上。”
“多谢了。”秦纵在厨房找到热在蒸锅里的几个肉包和一大碗豆浆，虽然知道这份体贴不是出于自己想要的动机，仍不免有些陶陶然。
他吃完早饭，拿起餐桌上的大纸袋，里面有几套很宽松的休闲服和一盒内裤。秦纵微红着脸换好衣服来到闻晋霖面前，“你眼光很准，尺码很合适。”
闻晋霖仰脸看着他，“资本主义国家的牛奶就这么养人吗？你比高中时可壮实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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