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之下男主人的态度却落落大方,没关系,那孩子的确很容易厌倦,说起来也是我们的错。
猫、狗、兔子、仓鼠…还有什麽呢?啊…还有迷你马。于嘉天笑了笑,刺蝟是他最後的宠物。
这麽多…他不可思议的说。
嗯…但是後来都送人了,他没能陪任何一只宠物终老。
☆、刺蝟的眼泪 084
不过…一开始让他养刺蝟的时候,我们以为这次会不一样。于嘉天忆起从前,因为小家伙常常弄伤他,瑶茜一直想将刺蝟送走,是于敬坚持要留下来。
那後来为什麽…?
只能说又腻了吧!好不容易刺蝟习惯他的味道,变得亲近了,于敬又不想照顾它了。
瞧他低头不语,男人也颇无奈的说很糟糕吧。
这该叫他怎麽回应,房善元只是扯扯嘴角,目光一直停留在那只被清空的箱子里,想像里头曾有个可怜的小生命。
後来我的下属拿去照顾,但刺蝟实在太难养,没多久就死了。男人轻声叹息。
可是,就在我们都忘记这件事时,于敬有一天却突然提起它,所以我去宠物店借了一只毛色一样的,结果他还是连碰都没碰。
他安安静静的听著,原来以为对方不过想分享关於儿子的回忆,直到结局揭晓,他才察觉那人话中有话。
我和瑶茜希望他是全世界最快乐的孩子,所以不管他想要什麽,我们都尽力满足他,怕他接触到现实的丑陋面,却在无形中将他关进象牙塔。
和于敬在一起,很辛苦吧?
辛苦吗?他扪心自问,或许吧,但和一个人长长久久的相处,本来就不可能尽是幸福快乐。
也许是长久以来对教育孩子的方针感到迷惘,又碍於一家之主的地位,怕妻子同他一起多想,男人只能独自闷著,而房善元说是外人又非毫无关系的身份,反倒是方便开口的对象。
在他小学的时候,有一次我们邀请他班上的同学一起帮于敬庆生,可是没想到…那些孩子并不是真心喜欢他,趁他不在的时候说了很多恶毒的话,明明年纪还那麽小,却都像大人一样。但最让我惊讶的是,于敬在门外都听见了,回头还是跟他们玩在一块。
虽然我和瑶茜都非常爱他,但这麽多年来我常常会想…教育于敬的方式是不是错了。
看房善元一直沉默不语,于嘉天无声的笑了,笑自己把对方当成儿媳妇,都胡说了什麽。
如果这边没你喜欢的房间,别馆还有空房可以挑。男人试著转移话题,迈出离开的步伐。
房善元还在理清头绪,并不是装聋作哑,他在意很久以前于敬发胃病的那回,即便住宿,重病的那人仍有家人可依靠,但当时却向身在远方的他求救,而不联络随时会赶来的双亲。
他一定知道…那不是他的刺蝟。
身後的男人突然开口,于嘉天回过头。
他也一定察觉了,他的刺蝟已经不在了。房善元目光低垂,像是在喃喃自语,以许是知道自己做错,或者因为体会到死别的伤痛,所以在那之後才没再养宠物吧。
他也早知道那些孩子不喜欢自己。他抬起眼眸说伯父,他并不是不难过,只是不想让你们担心。
于敬他…一定很珍惜你们。
正准备离开的男人愣在门口,因为寥寥几句无凭无据语气却异常坚定的话而莫名感动,其实也不是真觉得缺憾,就是说出来抒发抒发,但是有个人如此坦白的给予正面评价,做父亲的怎麽有办法不为所动。
于嘉天有些鼻酸,点点头,重重的应了一声。
☆、刺蝟的眼泪 085
满腔无以名状的情绪在胸口沸腾,他也不晓得自己怎麽了,就是立刻、马上想见到那个人。
和于嘉天暂别後,连杜瑶茜晚点会回头找人的事都忘得一乾二净,可是踏出的步伐仍是忽快忽慢,对於于敬的感情是一直困扰著他的矛盾。
就像现在明明思念翻涌,又怕见到那个人後被冲动驱使而一发不可收拾。
早知是单相思还飞蛾扑火的去爱,他的年龄与背景,都不允许自己放纵。
终究是停下脚步,让激情冷却,斜阳洒入,在走廊上留下数道光辉,他想是太美丽的这栋别墅让自己萌生不切实际的幻觉。
屋里的佣人找来,说于先生请他过去,房善元点了点头让对方领路。
忘记先确认是哪位“于先生”,精神还沉浸在上一段交谈之中,以至於动摇他的那人出现在面前时,蜂拥而至的情绪让他措手不及。
我刚跟恬恬提到迪士尼,才想到以前买了很多纪念品都没用过,我妈还用防尘袋收起来,你看…于敬回头,手里拿著老鼠耳朵的黑发箍,一看到他却突然没了声音。
房善元也知道自己的表情一定很微妙,而他也晓得对方八成又会装作没察觉般一笑而过。
果不其然男人朝他走来,将那只绝对不合适的发饰套在他头上後,开心的捧腹嘲笑。
他却对於这样的无视有些累了,所以这次他扯掉那人的玩笑,在于敬还来不及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堵上那张薄唇。
开始男人明显的动摇,没多久回应他的吻却更加疯狂。
湿热的舌相互交缠,生理部位频繁的磨蹭,空气间弥漫著难耐的情欲,男人单手滑进他的上衣,一手朝他裤间探入。
此刻,他渴望水乳交融的拥抱,允许对方进入他的身体,用最原始的方式掠夺他,包容这种行为,就好像他也在疼爱著于敬。
修长的手指熟练的来到股间,他不由自主的打颤,仅是如此简单就令他情欲高涨。
房善元激动的解开对方的裤档,他甚至决定蹲下身为男人服务一回,明明已经感受到对方鼓胀的性器,于敬却做出拒绝的回应。
相贴的身体突然被拉开,快的连对方的表情都来不及确认。
发生什麽事了?那名男人连一句话都没说,将他孤零零的扔下,欲望都还没全消,更显得自己多可笑。
他颓然而坐,忽然意识到自己是不是也像这一屋子的玩偶,被厌倦後再提不起于敬的兴趣。
既然如此,又为何对房晴恬温柔?
心更冷,一个不好的想法油然而生,明知自己从未受到神明的眷顾,仍祈求别让他绝望。
☆、刺蝟的眼泪 086
往年喜气洋洋的春节兄妹俩总在医院里渡过,最多带房晴恬到附近商家逛逛,简单的外出用餐再添购几件新衣,傍晚以前返回病房,享用比平日稍稍丰富的外带餐盒,即是他们所谓的过年。
今年却前所未有的热闹,房善元被邀请至别墅时,佣人还在赶工布置宅第,大红的春联、镶金的挂饰充满屋内各个角落。
他最宝贝的妹妹穿著高贵的旗袍迎接他的到来,上头一针一线手工缝制的刺绣精致无比,顶上的假发整理成优雅的盘发,插著镶钻的发簪。
他没敢问醒目的碎钻是真是假,若他没猜错,连女孩脖子上的金饰都价值不菲。
当真是飞上了枝头当凤凰,瞧房晴恬倍受宠爱的模样,原本那麽多的担心都成了多馀,他是放心了,却也有些感概。
至於那位每天在工作场合都会碰面的男人仍旧持续外宿,今天刚从妹妹口中得知,原来于敬这几天一直都在别墅过夜,如此一来早先的猜测似乎已八九不离十。
午後,杜瑶茜塞了一叠现金给自家儿子,要于敬带他们两位客人到市区逛逛,他这才晓得原来生在富裕的于家,过年和圣诞节一样,都有礼物可拿。
换上外出服的房晴恬依旧是一身优雅的淑女装,才知道杜瑶茜帮自己的妹妹添购的服装是他难以想像的数量。
为了让後座的房晴恬坐得舒适,于敬难得舍弃张扬的蓝宝坚尼,选择价格低好几个层级的宾士代步。
看男人绅士的为自己的妹妹开门,在人潮拥挤的街道牵起她的手,因为注意到女孩晕红的脸颊,他始终保持沉默。
早知道房晴恬不想让他察觉,视线总是小心翼翼的偷瞄过来,所以房善元一直假装什麽也没发现,就算心里再怎麽五味杂陈,他也说服自己这对妹妹来说是好的。
房晴恬漾著幸福的微笑,直到一通电话让于敬松开女孩的手,你看要买什麽带恬恬去逛,我有事去一下别的地方,晚点再会合。
没忘记将杜瑶茜给的现金交到他手中,房善元却只在乎妹妹一闪而逝的落寞,要不一起去?我们可以等。
嗯─那个地方不是很适合…男人这麽说,听懂不是什麽正经的场所,他当然没可能跟房晴恬多作解释,牵起妹妹的手,反正本来两个人才是他们习惯的成员数。
车水马龙的街景,生意兴隆的商店街,好多年没在人潮汹涌的节庆日踏上t市最繁华的地段,这些对房晴恬而言是许久以前的记忆。
橱窗陈列著冬季流行的衣著,即使看了很喜欢她也不会特别想买回家,物欲偏低的兄妹俩逛了好久都没挑出一张钞票。
倒是房善元一直挂念著早先经过的茶具专卖店,以水蓝为主色调的装潢设计,明亮的店面与专业的服务人员,他猜想商品的价格铁定不便宜,却不晓得那是英国的皇室御用品牌。
经过那间专卖店时,脑中最先浮现于敬前些日子打破的那只马克杯,尽管对那名男人而言是不痛不痒的小事。
本来也只是随兴的扫一眼,视线却被橱窗摆放的藏青色杯组所吸引,白色的浮雕玉石以叶片做为装饰的造型,他仅看了五秒,就认定那该是于敬的东西。
晴天,你在这边等我一下好吗?哥回去前面那间店买个东西,马上回来。他告诉自己关於房晴恬的事,他是欠了于敬太多,偶尔回个礼也不算什麽。
怕让女孩跟著他一起穿过重重人墙耗时又费神,倒不如他自己一个人快速折返还来得更有效率。
☆、刺蝟的眼泪 087
房善元走这趟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可变故总是令人措手不及。
手里提著纸袋,视野中先出现妹妹的身影,远远的就发现房晴恬的表情似是不对劲,一名身材高挑的女子站在正对面,他无法确认两人是否正在对话。
只看见那人的背影,大波浪的长发似曾相识,才经过几周又换了一个发色,这次是依然醒目的亚麻绿。
不过见过一次面,至今仍记得对方的身形,忘不掉那人残忍的心肠。
大步大步的跨,距离越近,房晴恬委屈的小脸越发清楚,他心急如焚,一个迈步,将妹妹护在身後。
女人没有多惊讶,看来早跟在他们身後一段时间,即使房善元没暂时离开,她仍会上前搭话。
啧…那些家伙真的是一点小事都办不好。盯著他的脸孔,路语用美丽的脸蛋摆出不屑的表情。
他知道对方指的是差一些就会出现在他侧脸的大片刺青。
多可怕的女人,毫无反省之意,甚至主动揭露自己的罪刑後,还居高临下的打量他。
于敬没有跟我们一起,你要找他,晚点我可以转告他。他只想马上带房晴恬离开,也没有吵架的打算,现在最好的做法是长话短说、速战速决。
可是背後拉住他衣角的小手明显的一震,接著他听见妹妹带著哭腔说哥…你真的…认识她?
瞬间脑袋一片空白。
後天加工成嘴角轻微上扬的唇型,让路语随时都像在优雅的微笑般,她偏著头,对房晴恬说你还觉得我在骗人吗?那你问你哥啊,看他跟于敬要了多少钱?而且还不是第一次,他上个男人我也认识。
我是知道有的女人不工作就靠别人包养,没想到…连你哥这种男人也可以卖啊?
伤疤被人赤裸裸的揭开,他只一心一意的挂念著身後随时会坠落的小小心脏。
哥……房晴恬几乎泣不成声,她多希望能听见一句解释。
房善元却无言以对,尽管说了数不尽的谎言,编写剧本的笔始终握在自己手中,然而眼前他不但无法掌握路语到底泄露多少,也没有自信能够辩过伶牙俐齿的女人。
毕竟对方说的才是事实,而他一时的停顿已经是最大的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