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是连父亲都不知道是谁的我。
我拍了拍余思源的肩,不想打扰他暂时性的沉浸在怪异的亲子感伤中,便往小屋外走去。
此刻仍是盛夏的午后,山中气候凉爽,林荫密布,时不时又有些鸟兽的叫声在山林间回荡,这林中虽然没有很明显的路径,不过也并无半点陡峭崎岖,我信步走去,不知不觉走了十来分钟。
这一路回想起这四天的经历,不禁骤然间就脸红耳热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
没有电视没有网络甚至连书本也欠奉的世界里,我跟余思源既然不能大眼瞪小眼得度日,唯有聊天加……加做爱了。
我从来想象不到,做爱可以是这么急切的事情。
在我曾经的世界里,我总是淡定如闲庭信步得跟对方展开肉搏。从最开始,经验丰富的一方引导着我的本能之外,慢慢得,我开始学着去掌握情事中的节奏,我喜欢克制自己的快感,而用尽各种办法尝试着让对方到达快乐的巅峰,我喜欢看着她们目光湿润、眼神迷离、脸颊通红,喘息连连,我喜欢她们情事之后紧紧拥抱我的感觉,彻底的肌肤相触,让我真真切切有了我被需要的感觉。
而跟余思源的床戏,我委实做不到这般气定神闲。
当他在我的进攻下紧闭双目,呼吸湍急时候,也直接将我置身于庐山大瀑布之下,我压根做不到冷静,也学不会照顾着谁的高潮更快更慢这类问题,我将他整个人覆盖着,唯一还算能用理性归纳的要点就是我要操他。
就算到我们都粉身碎骨精尽人亡,我也要操他。
除了我,我要他无论是肉体还是精神,都容不下任何其他人。
所以有一晚,我记得好像从开始到最终体力不支各自昏沉沉睡去,统共做了五次。
这真是光回想就能让我脸红耳热难以置信的事啊。从此我得出结论,我到底,还是年轻的。
再之后,谈论将来的事情,余思源那人似乎已然笃定,我们既然各自分开快十年,仍然有这等将各自吸引至身边的引力,大概两人的宿命也跟质量守恒定律一般无二,乃宇宙间的真理是也,寻常人等,还是不要做徒劳无益的反抗比较舒服。
“再说,”他说这话的时候朝我眨巴着眼睛,“你跟我做的时候不舒服吗?”
呜呼哀哉!我顿觉自己掉入某个陷阱坑洞,然而,诚如他所说,似乎里面铺满了法国巴黎地毯,暖洋洋乎软绵绵,真心不愿意爬起来。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想到我都心跳加速不自禁浑身燥热时,倏然,我顿住了脚步。
前方无路之处,正缓缓得逼近一个肩扛猎枪的大汉,大汉一身当地的长袖布衣,头戴黑色的鸭舌毡帽,不急不缓得向我走来。
他走的是直线,笔直到我就算想自欺欺人这不是对着我来的,都不可能了。
31、走到快有十米之遥时,那大汉不负我望,断然端起猎枪(其实是不是猎枪,我也真心不晓得,就是这么揣摩着,这个时候到这里来而且肩上扛着把长枪的,总不能是冲锋枪吧),枪口阴森森黑洞洞直勾勾得对准了我的脸。
“你是什么人?”
“……你又是什么人?相比起我,你更可疑……”
那人不说话,枪口又往上略略一抬,从对着我的嘴唇到对着鼻尖,虽然我觉得这其实没什么差别,不过他这一细微的动作还是让我闭上了嘴,我目不转睛得盯着这杆枪,心中估算着这枪口径大概是多少。
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尽管最近经历的事情已经很匪夷所思了,可是这才是真正非现实的一幕吧!
向我走近了几步,那人警惕得打量着我,我也在不刺激他的范围内观察着他。
这人的年纪也有四十多了吧,个子不太高,约莫还不到一米七的样子,脸色黝黑,一双眼皮布满褶皱的疲惫眼睛陷入了脸盘里面。
“你,”他突然问道,“是从那间屋子来的?”
我惶惑得追随着他眼神所指的方向,更加困惑为什么这人会知道那里有座屋子?
“走,过去!”他始终没有放下枪,不过眼神缓和了一些,低垂下的枪杆也对着我的腿了。
我别无他法,明知道这一去势必连累着余思源也落入此人的掌控,却也没奈何,只能在前面领着路。
刚推开门,就听到余思源从里面不耐烦得喊了一声“你跑哪去了?万一遇到熊怎么办?”
他向我迎来,待看到我身后那人时,全然怔住了。
我苦笑,走到他跟前,转身面对那持枪大汉。
“给我些吃的。”持枪大汉非常镇定,他踱进屋子来,在写字台边坐下,竖执起枪,双目炯炯得盯着我们。
“你是谁?这种方式跟主人家要食物实在不够礼貌……不,这不是礼貌的问题,而是你已经触犯刑法了。”余思源皱眉道,他就喜欢在这种莫名其妙的时候逞口舌之勇,从小到大,都没有变。
持枪大汉咧嘴一笑,这时候我才留意到他嘴角都结了痂“你们的父亲对我可没有讲什么法律不法律的问题,他不但给我吃的,还给了我一件晚上可以当被子的厚袄子。”
我们的父亲?!
尽管我莫名其妙得就成了余思源的兄弟,但这话的信息量委实太大,我真的有点接受不过来——瞠目结舌中,我听见余思源居然还能用着平静的语气,问“你见过我父亲?”
听口气,他好像一点都不意外。
“见过的,”持枪大汉道,“第一次来筋疲力尽,找不到水,差点就完蛋了,你父亲救了我一命。我在这住了两天就走了,你父亲还说,既然我不方便下山,等到没食物的时候,大可以来找他救救急。要是他不在,自己拿走也就是了。还有,要是屋子里多了个年轻人,那是他儿子,千万不要伤害他。”他左右打量着我们,终于有点疑惑,“不过怎么是两个?你们是朋友?来这度假?”
度假……我差点忍不住就要反唇相讥,谁会跑到这荒郊野外可能会被棕熊叼走的地方度假啊?
余思源看了我一眼,道“我父亲失踪了,我们是来找他的……这事稍后再谈,我去给你弄点吃的吧。”
他推了推我,眼神示意我去煮面条,我本不乐意,被他挤眼睛的模样震慑到了,还是听令行事。
四五分钟后罐头面条便出炉了,我一口气煮了三个大男人的份,于是,因为枪械而带来的紧张感顿时烟消云散,变成了劫匪人质围坐一起大快朵颐的场景。
持枪大汉吃面条的劲道有我和余思源加起来那么强,那吸面条的声音在这不大的小屋中简直振聋发聩。吃完一碗之后,我和余思源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得放下了碗筷。再怎么沦落,我们好像也没到跟一个饿死鬼脱胎争吃的程度。
待到持枪大汉风卷残云得将一大锅面条扫荡干净,还意犹未尽得舔舔了嘴唇,他之前初见时所散发出来的戾气已然消退,连深陷的眼睛看起来也微微往脸的表面挪动了那么点点,整个人多少有些人气了。
果然,任何生物都是必须饱腹,才会闲暇仁慈的。
“我父亲跟你说过些什么,能不能请你告诉我?不论怎样,我还是想当面找到他。”余思源等持枪大汉打起了饱嗝,才将脸色一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