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乐场。
一个小女孩左手牵着妈妈，右手手腕上系着一根气球，傻乎乎的米老鼠气球飘在头顶。她做完了过山车，两个脸颊红扑扑的，见着一边的大人偶更是眼睛发亮，“妈妈，我要和兔子拍照！”
那个大人偶顶着一个巨大的兔子玩偶脑袋，两个灰灰的耳朵垂在两边，下面则是可爱的兔子身体，毛色是灰色，只有肚子有一圈白。兔子见有人来拍照，开始呆呆又卖力的表演，他原地转了两圈，动动手动动脚，女孩乐的去揪他身后的尾巴。
女孩妈妈赶紧拦下自家闺女，“不能乱扯。”
“为什么呀？”女孩还太小，她以为兔子是真的，又凑过去想玩，妈妈不想告诉她里头是有人的真相，只好柔声说道，“兔子会疼的。”女孩眨巴眨巴眼睛，问兔子，“你痛不痛？”
兔子过了会点点头。
女孩失落了一阵又兴冲冲的去合影，摆出各种好玩的造型。等小女孩走了，那兔子才垂着脑袋，一步一拖的走到员工休息室。玩偶在外面看着可爱，里面的人却极不好受，汗流浃背，黎糖把兔子玩偶脑袋放在一边，头发汗湿的贴在额前，脸因气闷涨的红红的，他不停地喘气。一边工作的中年人看他这样子赶紧拿了瓶水过来，“赶紧喝点。”
黎糖谢过后才接了水，大口大口的喝着，显出狼狈的样子。他之前的想法是做家教，但都要求他出示学生证，且根本不信他成绩优异的话。他住了三个礼拜的酒店，终于意识到不出去赚点钱很快自己就得去天桥讨饭的事实。
他离开黎路何已经41天。他不知道黎路何在做些什么，有时夜晚却难免想起他，并非情｀色的事，而是想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小时候黎路何给他买了崭新的蓝色书包，又或者是帮他找一条上班用的领带。
小番外
黎糖十五岁的时候发现自己梦遗时，奇迹般的回忆起生理课上老师刻板的念着的话，“一般到了青春期以后便会有梦遗现象。在现代社会，初次梦遗的年龄从十一、二岁到十五、十六岁都是正常。梦遗是男子性成熟的一个标志。”
于是他镇定的起床，镇定的去洗短裤，镇定的下楼吃早饭。一向早起的父亲坐在餐桌旁，见他下楼也只点点头。
他挑了离父亲最远的一个位置坐下，黎糖也不知为什么，从小就觉得爸爸不好相处，总是不笑。他是领养的孩子，对他人的情绪敏感，也不愿招人烦。两人便开始吃饭，期间谁也没有说话。
第二次梦遗是在一个多月后，他爬起来洗内裤时恰巧被上来敲门的爸爸看见，黎路何看了他一眼便别过眼，黎糖只穿着一件短袖睡衣，由于短裤脱下来洗了而一时没穿，下身赤｀裸。
尽管他才十五岁，但身体早已抽条，像挺拔的小树一般又高又直。黎路何为缓解尴尬只得干咳一声退到门外，他想起自己作为长辈这时得普及一点关于性的知识，隔着门板，“这是正常现象，不用害怕。每个人都是这样过来的，换完了吗？”
“恩。”
黎糖换上了长裤，一脸严肃，“这些我们生理课都讲过。”
不仅是黎糖进入了青春期，黎糖迟钝的发现班上早熟的男生已经开始交流一些性｀爱资源，碟片上大胸｀部的女人摆出各种撩人的姿势。黎糖没有看过，只是不小心瞥到过几眼。
他是非常正常的青春期男生，在荷尔蒙的刺激下也会有非常强烈的欲｀望。这是他才发现黎路何的怪异之处，这十年从没看过他带回来任何人，他似乎没有任何这方面的需要。黎糖想，或许是在外面解决的。
可是每次和黎路何一起吃早饭，见他穿着衬衫扎着领带，袖口整齐，又觉得他不像是在外面会去找谁的样子。黎糖看的久了，黎路何才抬头皱眉看他一眼，“好好吃饭。”
黎糖没有朋友，他无师自通的下载资源。他乱七八糟下了一堆，将音量调到最低，用学习观摩的态度打开一个视频。几个女人赤｀裸着在屏幕前摆出姿势，男主角只出现了下半身，黎糖看了会索然无味的关了。
拍的太丑了。
他终于明白了不能乱下，于是这次找了几个封面觉得长的比较可爱的女生下载。几个片子都只看到一半就觉得没意思关了，点开最后一个倒没有上来就脱，似乎是办公室恋情的简单剧情，上司穿着西装一脸冷淡的坐在办公椅上，边上的秘书弯着腰慢慢脱下自己的丝袜。
黎糖聚精会神的盯着，呼吸微微粗重，就在这时门翘了两下，黎路何上来叫他出去吃饭。
黎糖吓了一跳，手忙脚乱要关掉屏幕，却不小心碰大了音量。黎路何看了眼屏幕，那上面的男人让他眼皮一跳，黎糖当机立断拔了电源。
“小糖。”
黎糖下半身还硬着，将短裤撑出一个帐篷。
“你也到年龄了，可以适当发泄自己。自｀慰的话，要适度。不要去尝试性，如果一定要的话做好避孕，一定要带安全套。”黎路何说了几句，他才发现黎糖长的很俊，鼻梁高挺，应该会很受小女孩喜欢。
“你自｀慰多久了？”
“……没有，这是第一次。”
“你会吗？”黎路何并不想要他的回答，贴近他的身体问道，“第一次知道要怎么做吗？”黎糖身体发烫，硬着头皮点点头。
“哦，那做给我看。”黎路何一开始并没想这样，只是一想到黎糖要离开自己便烦躁起来，见他拒绝自己更是恼怒。话一出口他便觉得黎糖一定会找理由拒绝，但没想到他只是愣了一下，接着垂着头将短裤拉下。
黎糖没法拒绝他。他是把他带出福利院的人，是养了他十年的人，是他崇拜却不敢接近的人。
他其实不太会，按照本能摸了两下，黎路何坐在他的床边，“看着我。”黎糖像被线操纵的木偶一样看着他，黎路何正准备出门，衣服都已换好，表情也与平时一样，冷淡的看着他。
“射｀精后下来，要出去吃饭。”黎路何站起身，快速说了一句后便走了出去。他不想让黎糖看到他一个眼神就让自己有了反应。
房间内黎糖半靠在床上，将脸埋在被子上，一只手难堪的摸着自己的性｀器，尽管黎路何不在，他却仍然记得他的话，直到射在了被子上才起来。
他下了楼却发现黎路何不在，在客厅等了会才看到黎路何换了一件外套走了出来。黎糖见他走近自己，不知为何觉得害怕，但很快偏过头掩饰了过去。
番外完
第十一章
“小黎！”房间门被大力拍了几下，震的屋顶上的灰尘纷纷往下落。黎糖本就睡不好，昏沉的回，“知道了！起来了！”
放眼望去这里是一个不过八平方的房间，没有窗户排气极差，一天里有半天得开着窗户通风，所以黎糖把银行卡每天都带在身上。这里一个月是八百元，不能说是多差的环境，但对于一直在生活条件方面优越的黎糖来说还是觉得简陋。他并非娇生惯养，告诉自己几次，要是没被黎路何收养，自己本该就是过着这样的生活。
叫他的人是同租的一个男孩，十九岁来城市打工，皮肤晒得黝黑，在工地做事，一天还管两顿饭，总是笑嘻嘻的。
算是朋友。
日子久了，黎糖也渐渐放松了警惕。他有时会取银行卡里的钱，赚的钱除了吃喝也会存进去，想着有一日还给那个人。
一个月的开销很大，房租水费电费还有吃饭，黎糖一算发现剩不下多少，原本他只打一份游乐园的工，没办法又找了一个餐馆服务员的工作。游乐园是上午九点到十二点，而餐馆则是下午一点到晚上八点，他晚上总是泡在图书馆里，一来看书，二来节省一点电费。
离开了学校，他还是很喜欢学习，只是这回不用考试，他可以随心所欲的选自己喜欢的书看。
有时候看着看着会因为太累支撑不住而睡过去，然后再被饿醒。黎糖不挑食，可正在长身体的时候，无时无刻不觉得饿，他不会做饭也被逼出了一点手艺来喂饱自己。
黎路何找到黎糖的时候就是这副场景，他的黎糖，每次年级第一的孩子，从小到大没对他提出任何要求的人，坐在破旧的出租屋里吃一碗白面。
白色的雾气遮住了他半张脸，模糊的看不见表情。
黎路何好几天前就收到银行出账入账短信，之后便派人查黎糖的具体地址，从之前住的酒店一路摸到了这里。
因为房间需要通风所以黎糖并没有关门，他看到黎路何站在门口，挑了口面条塞到嘴巴里，含糊不清的说，“等我吃完。”他突然不动了，他看到黎路何在哭。
与其说是哭，不如说冰块融化时滴落的水珠。
黎糖看了会，低着头安静的吃面。
“小糖，跟我回去吧。”
对门的男孩打开门，戒备的看着陌生男人，“小黎，没事吧？”
“不要紧，这是我爸爸。”
男孩把头缩回去。
黎路何之前就想过找到黎糖要做什么，暴怒之下恨不得将他锁在家里。可如今真的看到了他，却什么都不想做了。
“爸爸，”黎糖终于吃掉最后一口面，“我不想回去，您的养育之恩我永远也不会忘……”
“黎糖，这不是你的真心话。我知道你恨我，因为我强迫你，因为我总是逼你，现在你可以恨我，我活该。可你不要这样毁掉自己。”
黎路何即不是用父亲的语气，也不是用情人的语气，而是如同他的一位老师，在他人生的道路上指引他的方向。“你还这么年轻。”
黎糖犹豫着拨弄台灯的开关。
“我不会在强迫你。”
“你只是我爸爸吗？”
黎路何用力看了一眼黎糖，点点头。“是，爸爸答应你。”
他们要走的动静让男孩又探出头，“留个电话呗，以后好联系。”黎糖受他照顾多日，互相交换了电话号码。
走出出租屋是深夜，天上繁星点点，黎路何坐在副驾驶，长呼一口气。
坐在后座的黎糖仰头靠在座位上睡觉，他白天干活太累了。黎路何想看看他的手，想起刚刚的话，又怕再把他吓跑，只得硬生生忍住。
黎糖缺了一整个高二上学期的课。下学期一去摸底，下滑到班级中游。黎糖惊呆了，他从没考的这么差过。
一是因为新课都没上不懂知识点，二是半年没考试手生了题感也下降了。他抱着自己二十二名的成绩单心惊肉跳的回到家，这还是他第一次为学习成绩而烦恼。
黎路何说到做到，并没有在对他做过任何出格的事，甚至在他面前出现的次数都少了，每次进他房间也敲门，听到里面说“请进”才进。
“要不要请个家教？”
黎糖摇头，一边翻书一边心不在焉的吃饭。
“好好吃饭。”黎路何敲了下桌子。
临近高三，班上的氛围已经完全变了。所有人都埋头读书，不肯多浪费一分一秒，每到中午和晚自习前都会有家长提着保温盒来送饭。
黎糖第三天上学居然看到黎路何提着饭盒站在窗台旁边，一时吓得将作图的铅笔笔芯按断了。
糖 十二章
窗外熟识的家长大多三三两两的闲聊，大多数中年人的疲倦和麻木也流淌在这空间里，有身材走样穿着背心的中年男人夹着一根烟，也有穿着过时的宽大衣服的阿姨半靠在台阶上。这其中唯有黎路何，虽然没穿正装，但背脊挺直，袖口整齐，透着光能看见精干腰身在白衬衫下的痕迹。
于是在一片家长中显得尤其特别。临近下课时间，不少同学也有些心烦意乱起来，黎糖同桌的女孩捅捅他，“诶，外面那个大叔挺帅的。”同桌在没得到回复后也逐渐对黎糖失去了兴趣，十分墙头草的跟黎糖咬耳朵。
黎糖换了笔芯，“那是我爸。”
“怪不得，”女孩也略感觉当着儿子的面花痴别人爸爸有点尴尬，揉揉鼻子，“还没见过叔叔呢……”
他不知道黎路何来学校干嘛，又觉得其他女生都在瞧着黎路何，一时有点气闷，索性不说话埋头画图。
下课铃一响，黎糖收拾好书包走出去，黎路何提着一个饭盒，“来吃午饭。”他们走到教室的座位上，黎糖打开饭盒，第一层是开胃的青椒炒肉、煎的口感偏硬的荷包蛋；第二层则是炒小青菜和章鱼香肠；第三层是热气腾腾的米饭。另一个稍小一点的保温桶里则是玉米排骨汤。
“你跑出去那么久，瘦了好多，”黎路何出言解释，的确黎糖瘦了很多，原来合体的校服都有些大了。
“你不要上班吗？”
“现在是午休时间。”
黎糖低着头默默的吃，不得不说这顿饭很合他的口味。他爱吃肉，喜欢吃青菜，饭后习惯喝汤，几个月下来都没吃到惯常口味，这顿饭吃的狼吞虎咽，一盒米饭都吃的精光。
这之后黎路何天天中午都会送饭来。他的午休时间全部都牺牲在了去学校的路上，黎糖跟他说可以自己在外面吃点或者让助手送，黎路何却让他不用管，依旧每天准时送饭。
他人到中年，却第一次学着做父亲。他没法仿照自己的家庭模式，他的父亲去世前仍旧在对所有的人冷暴力，绝不肯讲一句表露心迹的话。
说对黎糖的情｀欲就因为简单几句话就从此消弥当然也不可能，但他言出必行，原来极度禁欲的人现在偶尔也会去酒吧，加上足够的自制力，倒也不是太难。只是偶尔看着黎糖埋头吃饭，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不由得会屏住呼吸，过上几秒才不动声色的移开眼睛。
回来后黎糖的文综成绩一直不高，黎路何对他的学习成绩没什么要求，他自己却犟着劲的拼命看书。他落下了整整一本书，现在完全靠着自己的数学和英语成绩挤进全班第十。
黎路何学生时代是理科生，但擅长考试，黎糖发了试卷他可以给他分析。
“你这里思路不清楚，关于西方政治体制的知识点不熟。”
“这道题你错是因为你理解错了设问，你这样写一大堆书上的话，一个得分点也没踩中。”
黎糖不服气的看着卷子，要是从前，他才不会这样挨训，什么题目他都能轻巧的察觉到出卷人想考察的考点并且准确写下答案。书桌旁黎路何挽着袖子，从头到尾分析了一遍试卷，黎糖听着有些走神，闻到淡淡的晒干的橘皮味道，没过一会则是低调许多的木头香，如同置身于丛林中，树木沉默的扎根在土地中，毫无动静的凝视着陌生的闯入者，黎糖悄悄凑近，肯定黎路何用了男士香水。
黎路何没有这个习惯的。
讲完卷子已到了晚上九点多，黎路何点完了所有问题准备离开，“早点睡觉，别学太晚了。不用我说你也知道……疲劳战的效率有多低。”
等他一走，黎糖今晚也不打算再做题了，细心的开始整理错题，过了会不知为何又有些别扭的把房门拉开了一条缝，仔细听着楼下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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