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乘客的目光看去，司机望见候在前方公交车站的少年, 年龄看起来和乘客相仿。一辆走在出租车前面的公交车即将驶入车站，车还没停稳，那少年已伸长了脖子去看, 目光黏在尚未打开的后车门。
片刻后，公交车停稳，车门打开，只有一两个人下车。
少年收回染上失落的目光。
真奇怪, 这边也有个家伙在守株待兔，但这回，沈澄却主动地，甚至有几分急切地打开车门，跑去心甘情愿做一只蠢兔子。
“咦？小竹竿儿你是打的过来的啊，难怪这么快！”洛云川笑嘻嘻跑过来，顺手解下围巾围在沈澄脖子上。
“……因为我猜到某个人肯定不会真的听话。”
“反正我在家里也坐不住，还不如出来吹吹冷风。”
到了洛家，何琴窝在沙发上看杂志。沈澄和她打招呼时，她很友好地回以微笑。
给洛云川检查了一遍家庭作业，又陪着洛云川看了会儿书，时间就到了九点，差不多该是时候洗漱了。因为走得太突然，沈澄什么都没带，洛云川翻出一件自己的棉质睡衣和没穿过的新内裤给他。
听着浴室里传来的哗哗水声，洛云川按在游戏柄上的手指再也没有移动过。五中的宿舍楼每一层都有公共洗漱间和公共浴室，仔细回想起来，他好像还没有看见过沈澄刚洗完澡的样子，等沈澄从公共浴室回到寝室，早已是一副收拾妥当的模样。别说刚洗完澡的样子，由于沈澄起床太早，洛云川连他换衣服的样子都没见到过。
等一等……我为什么要好奇这个啊！
洛云川甩甩脑袋，把奇怪的想法通通赶走。就在洛云川进行艰苦的思想净化工作之际，浴室门打开了。“啪”的一声，不算重的声音却在洛云川心里引发强烈的动荡。仿佛有一只美丽的手，将一颗禁果捧到他的唇边。洛云川嗅到溢散的沐浴露香气，便嗅到了那禁果的芬芳。
溃败的理智束缚不了抬眼的欲望，洛云川情不自禁放轻了呼吸，向浴室门口望去。
这一望，便再也错不开眼了。
洛云川洗澡前都是把要换的睡衣挂在浴室门边，免得把衣服弄湿了。因为两个人都是男孩子，没有什么要避讳的，是以此时睡衣还是挂在门外。
沈澄已经换上洛云川的新内裤，正在穿睡裤。
他的瘦来源于骨骼偏小，是以并非瘦骨如柴。
洛云川的目光宛若一只虚无的手，指尖从并不算单薄的胸膛滑至平坦紧实甚至隐隐看得出腹肌轮廓的小腹。
他的腰也瘦，瘦得柔韧，女性特有的柔，与男性独特的韧，全在这窄窄的腰上。很难想象，一个禁欲、冷感的人，竟然会有这样色气的腰，令人陷入思狂与旖旎的腰，那腰线里，仿佛藏着通往秘密欢乐之地的钥匙。
再往下看，洛云川要坦白，他有罪。他不该给沈澄穿自己的内裤，应该立刻去便利店帮沈澄买合适尺码的内裤才对。
因为内裤大了一号，裤腰有些宽松，裤腰边缘勾在髋部，小腹再往下的风景半遮半露，欲说还休。
理智早已溃不成军，无意识地咽下禁果，引发出势不可挡的热。害羞也会使脸发热，但那种热是隐秘而内敛的，捂着藏着说不出的欢喜与悸动。洛云川此时所承受的这种热，是他从未体会过的热，更加灼烈，又更加狠厉，恨不得将残存的理智赶尽杀绝。
热蒸发了太多水分，洛云川感觉喉喽很干，很渴。
穿好睡衣，沈澄一抬头，就见洛云川在那儿狂喝水，好像渴了八百年似的。
似乎有点反常，沈澄问道“洛云川，你刚才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换衣服的时候，总感觉有视线恨不得在他身上烧个洞。
“咳！咳咳咳……”做贼心虚的人差点儿呛出一口老血，洛云川脑子疯狂运转，视线乱飘，瞄见沈澄的头发，急中生智道“那个，我是看你头发还湿着，这样容易感冒的！我去给你拿吹风机哈！”
说完，逃似的跑出房间。
房间里只剩下沈澄一个人，他看着放在洛云川电脑桌上的吹风机，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第36章 困觉觉
为免去洛云川的尴尬, 沈澄只当没见到桌子上的吹风机，还很贴心地把吹风机放回了柜子里，湿着头发等洛云川回来。
拿吹风机的过程经历了太多艰难险阻和心理历程, 三十多分钟后洛云川才捧着一个吹风机慢腾腾地挪进来。
沈澄坐在床上吹头发时, 洛云川就像个麦田里的稻草人一般，僵硬地站在原地, 目光在房间里横冲直撞，却又巧妙地避开沈澄。
“我洗好了, 你不去洗澡吗？”
“我也已经洗好了。”想到自己冲的冷水澡以及难以言说的生理反应, 洛云川莫名红了脸“拿吹风机时顺便在楼下洗了。”
难怪头发还湿着, 不过……
“你洗完澡都不换睡衣吗？”洛云川身上还穿着白天的便服，一系列怪象更是让沈澄摸不着头脑了。
“啊，换！换！我洗的时候才想起来没拿睡衣。”洛云川脑子都是木的, 他说完，心急火燎地去拿放在床上的睡衣，拿起来后又卡壳了。
……我……我去哪儿换啊！！！
这时候跑去浴室换似乎太扭捏了，况且沈澄都不甚在意, 他为什么要那么放不开呢。我偷偷看了他，现在让他看回来也算扯平了。洛云川怀着一丝隐秘的炫耀心理，特意走到沈澄面前开始换睡衣。
在换的过程中, 他小心翼翼地观察沈澄的反应。
沈澄坐在床上吹头发，眼睛倒是落在洛云川身上了，可眼神没有分毫变化。说白了，就仿佛身处澡堂的换衣间, 放眼望去呼啦啦一片全是肉、体。
秃掉屁股毛儿的雄孔雀都没有洛云川此时受到的打击严重，他简直想帮沈澄擦擦眼睛，然后从头到尾再换一遍！
怎么可能，我的身材超有料的好吗！！！我还有六块腹肌的啊，你一点都不惊叹的吗，不会是眼神不好吧！
在通着暖气的房间里等了三十多分钟，再加上洛云川刻意放慢了换衣服的速度，洛云川换完时，沈澄也差不多吹干了头发。他将吹风机随手放在腿边，突然皱紧了眉头，为了看清楚东西下意识眯起眼睛，艰难地找到放在床上的眼镜戴上，模糊的景象瞬间清晰起来，这才松开眉头。
亲眼目睹这一切的洛云川“……”
天了噜，他还真的是眼神不好啊！现在到底是该失落还是高兴啊，心情好复杂！
情绪经历太多大起大落，洛云川少有的在十二点之前感受到困倦。
洛云川的床很大，睡两个人也绰绰有余，避免睡到一半发生什么尴尬的事情，在理清楚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前，洛云川觉得最好还是和沈澄保持一定的距离。可是一躺在床上，却怎么也无法入眠。刚闭上眼睛，就看见了那勾人的腰线。精神不由自主地紧绷，洛云川手中握紧绳索，竭力套住即将脱缰的思绪，不敢有分毫深想。
突然，身边的人动了。洛云川一下子睁开眼睛，望了眼墙上的时钟，现在是十点半。
“小竹竿儿，你睡不着吗？”
刻意放轻了下床的手脚，结果还是吵醒了洛云川，沈澄歉意道“不好意思，吵到你了。”
“没有，我其实也没睡着。你是睡得不习惯吗？要不，我去睡沙发床吧，我通宵打游戏都是睡沙发床的。”
沈澄摇摇头，道“不，是我自己的问题，我出去打个电话。”
他还是放心不下，总是想睁开眼睛看时间。
到了房外，沈澄给宿舍楼的楼管大爷打了个电话，还好那边儿大爷还没睡，似乎在看电视剧。
“那个，大爷，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了，我是沈澄。我想请你帮我看一下，宿舍楼外面现在还有没有人？”
“你是说你妈妈吧！”
听到这句话，沈澄握电话的手紧了紧。
“你这小子也真是的，周末不在学校也不跟你妈妈说一声，让人家等了老半天。是不是跟家里闹矛盾了？听大爷一句劝，一家人没有隔夜仇的，玩儿什么离家出走啊。你妈妈还给你做了很多好吃的，一直等不到你。都是大补的东西，一片心意扔了多可惜，大爷先帮你放冰箱里，你明儿别去食堂吃饭了，我把微波炉借你使使。”
“她什么时候走的？”
“八点左右吧。”
挂了电话，沈澄蹲在房门外，脑子里冒出很多想法，又好像空茫茫一片没有任何痕迹留下。蹲了一会儿，他才回到房内，躺上床时却见洛云川趴在床上，双臂交叠放在枕头上，下巴枕着手臂，抬眼看着沈澄却并不说话。
那是一种极具包容性的沉默，你想说的时候他会听，不想说，他就在一边陪着。
顾小荷的事情沈澄不敢告诉沈兰，他姐姐性子干脆利落，如果知道顾小荷来找他了，指不定会有怎样的行动。顾小荷第一次见沈澄时，沈澄只觉得气闷，如今才不过第二次，他却已经快要喘不过气了。
双唇开开阖阖，宛若缺水的鱼，沈澄终是说出沉积的心事“她来见我了。”
“阿姨？”
“嗯。见了两次。第一次送衣服，第二次送吃食。”
沈澄背对洛云川侧躺着，他的声音向来是平而稳的，此时仿佛承载着什么东西，那种平稳被压迫得摇摇欲坠。
“……你，动摇了？”
下意识就想反驳，可开了口却又找不出反驳的语言。如果没有动摇，又为何避而不见，弄得自己反倒陷入被动局面，如果没有动摇，按照以往的生物钟，他早就入睡了。到头来，他还是学不来沈兰的坚定。有点自暴自弃，沈澄开玩笑道“好像是呢，我是不是特别好收买。”他并不想和顾小荷重归于好，却又没有办法完全不去在意她，只好尽力避着她。
你是特别的心软，洛云川想着，但那不是无能的心软，因为我一直被心软的你保护着。
旖旎心思早已无声无息平复，洛云川将保留适当距离的想法丢到九霄云外，他挨近沈澄，有一种想要抱他的冲动，最终，却只是背对沈澄侧躺，将脊背轻轻贴住沈澄的脊背。
洛云川笑道“那我以后可得跟紧你了。”
我会一直在你身边，谁都不能伤害你。
第37章 准备阶段
周一早上, 洛云川先洗漱完毕，把空间让给沈澄，下楼却见何琴也坐在餐桌旁, 正读着早报喝咖啡。吴阿姨怕洛云川又脚底抹油, 抽空从厨房探出头，道“云川, 早饭已经快做好了，你和阿澄吃完再走吧。”
不想白费吴阿姨的劳动, 洛云川挑了个离何琴最远的位置坐下。沈澄还在房间里梳洗, 餐厅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一片宁静中洛云川想起昨晚沈澄说的话, 他没见过沈澄的妈妈，但听着沈澄的心事时，脑海里浮现的却是何琴的脸。
“看我做什么。”眼睛没从报纸上离开过, 何琴问道。
“有个事情想……咨询你。”洛云川食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道“我猜你应该知道答案。”
何琴瞥了洛云川一眼，将报纸折叠成方块放在一旁，道“说。”
“假设有一个母亲, 把自己的孩子抛下三年多不闻不问，然后突然有一天，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殷勤献好关怀备至，又想尽为人母的责任了，你觉得，会是什么原因导致这种转变呢。”
越听越不对味, 何琴皱眉道“洛云川，你拐弯抹角讽刺你娘？”
看吧，连你也觉得你们有异曲同工之妙，洛云川想着，更期待何琴的答案了，他将吴阿姨端上来的煎香肠放进一旁为沈澄准备的碗里，道“我哪敢讽刺您呐，再说了，你什么时候转变过态度想尽一尽当妈的责任了？”
对于这一点，何琴不予置评，她回道“这事儿太简单了。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那个母亲想得到一些东西，当然得舍掉一些东西。”
“既然已经舍掉了，为什么又要找回来？”
“你什么时候会想要换一条路走呢？”何琴反问道，她喝一口咖啡，垂眸道“好一点的，她的渴求发生改变，亲情地位上升，迷途知返。坏一点的嘛……她发现前一条路走不通了，迫于无奈，只好选择另一条道路。”
前者好在也许还有几分真情尚存，后者利用的成分居多。
“你说的……是你那个朋友的母亲吗？”何琴望了眼二楼。
得到答案，洛云川就不再理何琴了，撑着下巴等饭菜上齐，望着餐桌上的某一点若有所思。洛云川不说，何琴也能猜到正确答案，她儿子从小到大没什么朋友，也从不过问别人的事情，最近不仅带朋友回家过夜，还学会替别人操心了。
对于洛云川带回家的朋友，虽然只有几个照面，何琴的初始好感度却已经过了半。她脾气是不算好眼睛却够毒，就喜欢沈澄那样看起来踏踏实实成熟稳重的孩子，这也是为什么她对隔壁的徐萌比对自己儿子还好上几分。
“你带回来的那孩子挺合我眼缘的，可巧，我缺个干儿子……”
话还没说完，洛云川就像被踩到尾巴的猫毛儿都炸开了“不行！你想都别想！”沈澄已经被他不负责任的妈妈缠得透不过气了，再来个不服责任的干妈，不是扯着沈澄的神经弹二重奏嘛。
沈澄下楼后，发现餐桌气氛非常诡异，更诡异的是，洛云川口中非常不好相处的何阿姨竟然亲切地和他搭起话聊家常。两个人聊天时，洛云川的筷子时不时磕在碗、盘上，撞得叮当作响，早餐在这种配乐下一步一瘸走向尾声。
洛云川高中改住校后，负责接送他上下学的司机就失业了。反正何琴也要去上班，干脆顺路将两个孩子送到学校，临分别前，她又对沈澄道“阿澄，洛云川没什么朋友，欢迎你以后常来玩啊。”
沈澄刚答了一声“谢谢阿姨”，洛云川突然闪到他身后，隔开何琴的目光，双手搭在他肩膀上半推着他往前走“快啦快啦，再不快点要迟到了。”
s社的人效率奇高，不过一天的时间就把人设图赶出来了，于是中午在文娱教室加开紧急会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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