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怕。”他说。
“我不怕。”我攥紧了他的胸毛,然后和他一起走进了那个我以为永生不会再去的地方。
数学的世界里,比我想象的嘈杂许多,陈琦每走一步,都会发出“嗡”的离弦声,好像时刻都在拉弓s,he箭一样。我只记得我在这个世界里堆了非常多的知识,却不记得我在这里安了什么s,he击场一类的东西。
“那是什么声音?”我低声问他。
“有人开了规则法阵啊,你要不要出来看一看?”
“不要。”
“这个世界我已经改过了。你不要怕,不会看到数字和计算一类的东西。”
“不要不要不要。”我蹭着他的胸答。
“痒。”他轻轻按了我一下“陆潜。”
他小声的叫我名字,突然就有了一点点勇气。从小到大,他哄我只有这一个方式,讲事实摆道理威胁恐吓都不管用以后,他就会这样叫我。说软话是说不出来的,最多就是这样小声叫我名字,如果我不答应,大概会把我喜欢的东西都倒腾给我,然后继续这样叫魂儿。唉,我们俩谁活得都不容易,克服数学恐惧什么的,我可以的。才不要和十六岁的男朋友因为这点事僵持不下。
“陆潜,那你要看我开的法阵吗?”
开始啦,利诱。
“要。”
我从衣服缝隙里向外看了看。我们对面的人向我和陈琦走了一步,他脚下的圆形花纹阵也向前移动了一点,陈琦像个魔法师一样写了点什么,尖利的剑切开阵的一角,那个人就消失了。
“我们俩来的是数学世界?”不是什么魔法世界吗?
“我把这个世界改了改,不会出现抽象的数字和公式,表现出来的都是西方魔战画面,就像魔法师决斗一样。”
“哇,很酷炫啊。”我从他口袋里钻出来,站到他肩膀上去。
陈琦的数学世界是一个镜面世界,我和陈琦站在水面上,天上还有一个对称的我们俩。我对着天上的自己招招手。你可真木奉啊,有一个如此为你着想的男朋友,一定是长得太帅了,他根本离不开你。
“看天上的时候,会更清晰地看到战斗全貌。如果累了,还可以躺在口袋里看。”
傲娇贴心起来,谁都比不上啊!
“游戏规则是什么?”
“破解他人的法则,为这个世界建立一个唯一的法则,这是我为数学世界设立的游戏规则。”
“奖励呢?”
“你向再远一点的地方看。”
远处是一座白塔,耸立在这个世界的最边缘,白塔的最顶端站着一个银色头发的人,带着玫瑰花枝编的花冠,那个人长了我的脸,应该是25岁以后的脸吧,看着没有16的时候年纪小。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他还是会对着陈琦笑,一脸花痴,呸。
“这个奖励只能属于我,所以,陪我攻塔吧。”陈琦笑。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陆潜的故事,冷到我骨头疼……
第123章 幕后(九)
水晶灯向着各个方向散发出梦幻的光芒,迎着温柔灯光展开的餐布完美地铺设在桌子一角,通过水晶杯的底座,能清晰的看到金线织就的gaia字母团在暗绿的橄榄枝中。纤细柔美的少女轻轻地擦拭着盘边的花纹,然后将雪白的瓷器盖子轻轻扶正,转身走向下一个。
陈予白站在二楼的平台上,看着服务人员忙碌着,那些餐具刻意地摆成一条直线,其实扯开桌布,马上就会变成碎末,正如旁边的特种兵笔直站着,其实也只是一根一踢就碎的粉笔一样。
他非常讨厌这顿饭,因为这会提醒他,最初世界是一个只属于他的整体,是因为他能力不够,才不得不将世界分成了四个部分。
现在他所在的一区已经有了他想要的模样。辖区内的人都十分努力,持有大量id的人要对id的实际注册人负责,持有自己id的人要为自己负责,而没有id的人要努力赢回自己的id。当人们还处于金钱社会的时候,更多人追逐的是既有的财富,财富背后人的价值无法实时体现,这种管理方式取消了金钱这个中介物,人的价值立刻就凸显出来了,每一刻每个人都要动起来,不为这个社会和别人创造价值,就会被马上淘汰。
其他三个区的进度比一区还是差了点,不过管理方式也是大同小异,迟早会达到一区现在的程度。唯一担忧的,是他们辖区内的资料采用不同的制式储存,他现在还无法获取完整资料。不过一定要获得的,这是将来大一统的必要基础。
“陈叔叔。”梳着栗色长卷发的存在轻声叫了一声。
“怎么?”
“要开始了。我们一起下去吗?”
“嗯。”
年轻的女人轻挽他的手臂,自然地跟着他的脚步行走着。这几年,她俨然已经成为他最得力的助手,同为替代品,她比身旁这个朱砂的替代品强了不知多少倍。
“吃了饭有什么安排?”
“飞新加坡,上次和你提过的游戏收购事项还需要我去看一下。”
“辛苦了,要注意身体。”
“嗯,我会的。”
北京晚上八点整,悠扬的音乐响起,各个社区的领导团队走进了大厅,无论他愿意与否,一年一次的固有社区领导人会面的时刻又到了。
“陈叔叔,三区的人向我示意,我先过去了,一会儿来接您。”
“你去吧。”陈予白点点头,在人群中用目光搜寻自己的聊天伙伴来。
固有社区一直宣扬的都是公正平等的理念,为了将这种ji,ng神贯彻到底,这种级别的会餐也是不排座次,随机入场入座的,但各个团队里的人都很快找到了其他社区中和自己对等的人物,然后迅速围在一起,礼貌地交谈起来。片刻之后,陈予白和其他三个社区的领导人不需要移动就自然地被留在了场地里。
他们几个相互看了一样,笑着走到主桌那里去。二区的尼古拉斯来自一个欧洲古老的贵族世家,但他本人所处的分支并不特别受重视;三区的维克多原来是个美国政客,末日后被原美国总统推出来做代表,是个没什么实权的人;四区的德亚米尼是个中非地方武装政权,背后站着的也并非他自己,而是多个军阀的代表。
这三个人都是陈予白当时ji,ng挑细选出来的,有实力但都有一定的短处方便拿捏,这种合作伙伴不求出色,只求将来能够顺利从他们手上将失去的地盘拿回来。
“啊,正如之前的每一次一样。”维克多男人笑了起来。
“是,几位晚上好。”陈予白打了个招呼。
“陈晚上好。”
“时间有限,我们开始吧。”陈予白说。
四个人不常见面,但是视频会议一年总会开上几次,这次的会面,最主要的是更新几个人之间的协议。几人聊了下辖区内的情况,将协议直接摊在了桌子上,围绕着上面的条例,一条一条推敲。维克多率先问陈予白
“您已经打算推出人造人技术了?”
“确实如此。”陈予白点点头“虽然还不完美,但是我确实有这个计划。”
“现在的世界没有战争、没有金钱、如同静止的湖水不断地向外剔除杂质,等我们确定一切都非常完美以后,再注入新的水源,难道不会更好吗?”尼古拉斯问。
“我也认为现在的世界还没有准备好接受人造人技术。”德亚米尼说。
“那……如诸位所愿。”陈予白笑了一下,说“一区一年以内不推出人造人计划,这样来写吧!”
“我们也是一样。”
“好。”陈予白点点头,滑到下一条“各区统一管理制式的问题,你们考虑的怎么样了?”
“恐怕还是有难度。”尼古拉斯说,其他两个人点头称是。
“这样对固有社区的发展并不利。互联网都已经实现了全球范围内的无障碍运营,固有社区如果不能做到这一点,那么就不能成为真正的一流管理方式。等将来空禁取消,怕是要更麻烦。”
“如果空禁在三年内取消的话,我可以接受两年后实现这一点。”维克多说。
“我也可以。”尼古拉斯说。
“我们在技术层面上比大家要差一点,我需要五年甚至更长的时间。”德亚米尼说。
“技术支持,我们可以适当。”陈予白说“空禁结束之前,我们应该统一管理制式。”
“三年后。三年后,各辖区的固有社区都采用一区的制式。”德亚米尼最后说。
“好。”陈予白点点头。
接下来的都是一些细碎的规定,陈予白本着三个同意,两个不同意的概率快速地更改着,两个小时以后,协议更新完毕,几个人都签了字,完成了今天的会面目的。
“为人类更好的未来,干杯!”德亚米尼率先举杯。
陈予白一饮而尽。这些人心里的算盘他都懂,按着不让他发技术,多半也是为了自己辖内的技术人员攻克这一难题争取时间。但是他不同意又能又什么办法,他根本拿不出真的技术来。好在,统一制式的事情定下来了,其他更凭本事吧。
酒入口苦回味酸,远不如自己家里柜里的那些。
从总部那边回来已经是夜里了,从璀璨的环境回到寻常,陈予白有一种非常不真实的感觉。他在屋里走了几圈,随意打开酒柜,拖出一瓶干红,然后向陆息然的院子里走过去。
夜里一点,陆息然的客厅里依然有灯光,能看到他看书的身影。不管他在读什么,只要他在看书,就会莫名地让人觉得那本书很深奥。纪鹏有一次和他说,在读大学的时候陆息然明明捧着一本古龙的书眉头紧锁看的入迷,却总会有女同学怯生生地来问他,陆大才子是不是在看黑格尔的书。
样子能唬人,也是非常了不起的。
他敲了门,很快就开了,陆息然夹着一本园林百科给他开的门。
“丽丽睡了,你轻点。”陆息然对他说。
“我带了酒。”
陆息然背对着他点点头。
俩孩子16岁生日以后,陆息然对他的态度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除了不再和他分享任何他的想法,其他都和以前非常相似。一起吃饭,一起钓鱼,有时候还愿意和他聊一聊很早以前看过的书。
回到书房,陆息然戴上老花镜继续看他的园林书籍,陈予白把酒醒上,也掏出自己的眼镜在ad上查看固有社区本期的账目。固有社区的用户从三年前起就没有增长了,手里的这些数字,少一个,就表示至少有一个人已经死了。
“怎么这么晚过来?”过了一会儿,陆息然边看书边问。
“可能需要你开一个录音笔。”陈予白顿了顿,回答他。
“好。”
陈予白抬头看陆息然,他如同以往一样,打开他书房柜子,从就近的那格里取出一支来。
“固有社区可能有了一个竞争对手。”
“综合这几年的数据来看,人们对固有社区的忠实程度远比我想象中的低。”陈予白皱眉道“有些固有id的活跃度非常低,还有很多id已经被弃用了。最奇怪的是那些没有被容纳进固有社区的人,已经不会像以前一样为了固有id付出自己的一切了。我记得最开始的时候,为了赢回自己的id,他们是可以拼命的。”
“根据纪存在的资料。这个竞争对手,似乎是一个全息网游,设置了类似固有社区的基础功能,并且能够跨社区辖制运营。这个游戏很奇怪,并不在互联网上运营,而且也不需要电脑等游戏设备,用户植入游戏装置之后,在睡梦中进行的一个游戏。目前没有任何游戏画面流出,我们找画手对游戏画面进行了复刻,全部完成怎么都需要几个月的时间。我本来想着是不是将这个游戏禁掉,但是已经不可能了,不知不觉间这个游戏在世界范围内拥有四十亿的用户,与固有社区整体id数量相当。”
“现在它和固有社区就像人类的白天与黑夜,分界明确,但是并不是不可互相替代。好在固有id还是有他的优势。固有社区在机器上运营,查阅容易,并且不占用使用者时间。等我们收购了这个游戏以后,再对它进行改造也不迟。”
“今天和其他三个人见了面,对于这个游戏,他们只字不提。不知道他们是没有意识到固有社区的这个问题,依旧认为固有社区是无可取代的管理技术,还是也在暗中打这个游戏的主意。有时候觉得心累,合作方总是你最需要提防的人。无论怎样,统一固有社区制式的难题有了纸面上的落实时间,统一光缆、信号传输方式,我在接下来的几年里主要需要解决这个问题。”
“无论什么原因造成的固有社区的衰落,我始终相信固有社区是人类最佳的管理方式,公平透明,流动xi,ng好,努力就有回报,目前的技术限制下,不可能有更好的管理方式了。那个游戏,我并不看好它的发展。”
“但是收购还是要去的。我许给纪存在一部分固有id来获得这个游戏的经营权。那些流动xi,ng极差的id应该已经是那个游戏的深度用户,不如就用来交换好了。下个月,就能知道这个游戏的基本情况和开价,到时候再看。”
“对了。这个游戏,我对背后的技术更感兴趣,他的服务器在什么地方,采用了什么样的技术。如果我能得到这个游戏,可能第一件事就要见见程序员。可惜,总隐身在幕后,这种级别的收购我并不能亲自参与。一切都等下个月吧。八月见分晓。”
陆息然将录音笔还回原来的位置上,在那支笔前面,整齐地码着另外的十几支,都是他这几年和陆息然谈话的记录。
“一直没问你,你留这些东西,打算做什么?”
“这是最真实的你,”陆息然回过头笑了,“是你面对这个世界最后的清算。无论你和孩子们谁赢了,或者是别的人赢了,这都是要沉淀在历史背后的秘密,需要有人知道。”
“你真的不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