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美滋滋地想等实习期结束,就可以和队长一起用“情趣用品”了!
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2月初的一天,宁珏在电话里低沉慎重地与萧牧庭说“锦程出事了。”
第84章
春节之后,中部战区长剑特种大队联合辖内公安厅,实施代号为“澜风”的禁毒行动。萧锦程身为省厅缉毒支队队长,带队深入虎穴,撤退时为解救被困的特种兵而耽误了时间,重伤昏迷,情况极其危急,目前已转院至京。
萧牧庭眉头深缩,捏紧的拳头显出白色的骨节。
宁珏又道“上面的意思是,让你先回来一趟。”
萧牧庭瞳孔紧收,心脏像被一只粗糙的手抓住——在这句看似充满人情味的话中,他已经得到了形如噩耗的暗示。
眼眶发胀,咽喉似乎被扼住,沉默几秒后,他沉着嗓音问“你跟我说实话。”
宁珏轻声叹息,“锦程他,可能撑不下去了。”
猜想被证实,萧牧庭只觉周身发寒,脑子嗡嗡直响。
所以这个电话,是叫他回去见亲弟最后一面。
须臾,宁珏又道“老首长一直不眠不休地守在医院。牧庭,他们都需要你。”
萧牧庭深吸一口气,竭力压下弥漫着血腥味的悲哀,声音夹着极轻的颤抖“我明白。那这边……”
“你不用担心,下一批维和部队3月就将接替你们。”宁珏道“你回国这段时间,梁队会代替你,协助叶营工作。这几年梁队一直负责选拔训练,很熟悉二中队的队员。我和洛枫已经与他谈过,他愿意去陀曼卡。”
萧牧庭闭上眼,疲惫地靠在椅背上,许久才哑声道“好。”
当天下午,萧牧庭就搭乘军机回国,营里除了叶朝和邵飞,没人知道他突然归国的原因。
去军用机场的路上,是邵飞开的车。萧牧庭看着窗外破败荒凉的景象,半边身子木得没有知觉。
很多年前,他与萧锦程就开过“把每次见面当做最后一面”的玩笑,每回分别也会紧紧搂住对方,互道一声珍重。禁毒工作非常危险,缉毒警察已是殉职率最高的警种,他其实早就有“锦程将来也许会牺牲”的心理准备。这些年在刀尖上行走,目睹过战友的阵亡,连自己也受过重伤,但突如其来的噩耗还是将他打懵了,甚至难以承受。
那是小他三岁,从小被他护着的弟弟。
宁珏此时召他回去是对的,中国营不需要一个失去专注力的长官。而如果萧锦程就此离开,他没能见上最后一面,将落下终身遗憾。何况病房里,还有他年迈的父亲。
他手肘支在窗沿上,手指揉着眉心。
只是就这么离开,实在不放心邵飞。
近来陀曼卡北部的局势确实稳定下来了,暴乱平息,连以前每天上演的示威游行都少了。医疗分队的负担大大降低,昔日人满为患的病房竟然空出好几间。年前都是步兵分队和工兵分队的战士轮流去医疗分队帮忙,如今医护人员还能跟着炊事班、工兵分队打个下手。
可即便如此,战地仍是战地,与和平稳定的国家不可同日而语。
萧牧庭偏过头,认真地看着邵飞。
邵飞眼睛很红,得到消息后就哭了,如今虽然强作镇定,但握着方向盘的手仍轻轻发抖。
不知道是因为唯一一次见面中,萧锦程待他友好亲切,还是因为萧锦程是萧牧庭的弟弟,他对这位堪称漂亮的缉毒警察印象极好。听闻对方危在旦夕,眼泪刹那间就难以控制地涌了出来,胸中悲痛与酸楚杂陈,竟比萧牧庭更显慌乱。
他还记得当初听了戚南绪的话,跑去萧牧庭宿舍看里面藏着哪位“美人”,萧锦程一把捞住他的腰,令他不至于摔倒,笑着跟他说“我也是萧队。”
除夕夜之后,他与萧牧庭的关系向前迈了一大步。他欣喜若狂的同时,也忍不住担心未来,前几天将心头积蓄的想法说与萧牧庭听时,萧牧庭揉着他的后颈道“我父亲不会轻易接受,但也不用太担心,我会说服他。至于锦程,他很喜欢你。前阵子我跟他隐晦地提过,他大概已经猜到了。”
邵飞眼尾一挑,“猜到了?那他什么反应?会不会告诉你父亲?”
“你当他三岁小孩儿,听到什么都跟家长告状?”萧牧庭笑“从小到大,他都是站在我这一边的。”
邵飞仰枕在萧牧庭腿上,兴致勃勃地问“上次他还说以前老打你,你打不过他才入伍。”
萧牧庭捏了捏邵飞的鼻尖,温声说“这你也信?”
邵飞刚从外面回来,虽然戴着羊毛围巾,鼻尖还是给冻得凉凉的,顺势在萧牧庭手里蹭了蹭,由于身子跟着支起来,动作有点大,裤兜里的小盒子不小心掉了出来。
萧牧庭捡起一看,脸上哭笑不得。邵飞红着脸抢回来,一把塞进衣服里,“队长,你,您听我解释!”
“维和步兵随身带安全套。”萧牧庭道“怎么解释?”
邵飞焦急地看着萧牧庭,“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萧牧庭也看着他,目光温和含笑,又带着几分看好戏的愉悦,与他尴尬紧张着急的眼神形成鲜明对比。
互视片刻,邵飞败下阵来,捏着兜里的盒子,小声道“我这不是想早点转正买五险一金享受员工福利吗。”
萧牧庭忍俊不禁,抱住他的头,亲了亲他头顶的发旋。
那么美好而充满希冀的日子,竟然只过了一周就被打断。邵飞对萧牧庭回国没有丝毫怨言,他不是不讲理的人,当年没能见上兄长最后一面一直是藏在心头的遗憾,但那怪不得谁,客观条件根本不具备。而现在萧锦程还躺在重症监护室——或许仍在抢救,队长于情于理,都必须回去。
那种暂时与心上人分开的不舍,在或许即将到来的残忍死别面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一想到萧牧庭正承受的悲恸,邵飞呼吸一滞,情绪突然失控,猛地踩了一脚刹车,伏在方向盘上接连喘息。
都是血浓于水的骨肉兄弟,他不愿意萧牧庭体会他当年失去邵羽时的伤痛。他想萧锦程赶紧醒过来,好好地站在萧牧庭面前,就算醒不来,也不要停下呼吸与心跳。
很多人说,如果一个好端端的人突然成了植物人,不如死了好,省得自己受罪,还连累家人。
其实根本不是。邵飞想,8年前如果邵羽能活下来,就算要他照顾一辈子,他也愿意。
不知为什么,萧锦程与邵羽的影子重合在一起,邵飞怔怔地看着前方,浑身发冷。
直到一双手揽过他的肩,将他掰向温暖、熟悉的怀中。
萧牧庭轻声说“你在这边保护好自己,不要让我担心。至于锦程,我……我有心理准备。”
邵飞埋在萧牧庭怀中呜咽出声,双手紧紧拽着萧牧庭的军装,既自责,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应该是他来宽慰队长的,应该是他将队长抱在怀里。可事实却恰恰相反,竟是队长来安慰他。
“好了,别哭了。”萧牧庭拍了怕他的肩,“还能开车吗?”
“能!”他抹掉眼泪,哽咽道“队长你放心,我一定照顾好自己。”
萧牧庭点点头,“走吧,不要误了时间。”
吉普停在机场,萧牧庭要走了。邵飞红着眼抱住他的腰,将他按在自己肩上。
这一路,还有之前在营里时,萧牧庭都未流露太多悲伤,但邵飞知道,队长心里一定是痛到难以支撑的。若非如此,就算回国是上面的命令,是老首长的意思,队长也不会放下任务回去。至亲离世的痛,只有体会过的人才懂。他想分担,却知道根本无法分担,亦知道任何言语都黯然失色。只好紧紧搂住萧牧庭——这似乎是他唯一能做的。
两人就这么依偎着,最后是萧牧庭先动了动身子,替邵飞系好松掉的围巾,眼神深得像要把邵飞吸入眸中。
片刻,他拍了拍邵飞的肩膀,“等我一会儿。”
邵飞看着他跑向不远处的一支维和部队,与站在步兵战车前的军官说了几句话,又转身招手。邵飞立即跑过去,“队长?”
“上去,他们送你回营。”萧牧庭说“吉普先停在这里,有运送物资的任务时来开回去。”
邵飞心口一下子就酸了,队长这时候还记挂他的安全,拜托别国步兵护送。
“别哭。”萧牧庭拇指在他眼角掠过,“梁队今天晚上就到,你们要听他的安排。你是队长,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懂吗?”
“我不是队长。”邵飞死死盯着萧牧庭“你才是!”
“我不在的时候,你就是。”萧牧庭笑得勉强,在他肩上重重一拍“我得走了,来,跟队长击个掌。”
邵飞用力呼吸,以忍住眼眶里的泪水,萧牧庭已经向他伸出手,手指与手掌都是长年与枪为伴而生出的老茧。
他低头闷哼一声,扬手猛地拍了过去,以为自己能将萧牧庭一把拉入怀中,却在碰到那只手时,向前重重一跌。
萧牧庭拍着他的背,在他颈边呼吸“保重,等我回来。”
军机起飞时,简陋的军用机场回荡着震耳欲聋的轰鸣,邵飞扬起头,将刚才对萧牧庭说的话重复给自己听“队长你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也会保护好二中队的每个人!”
陀曼卡的天地一如既往没有生气,归国的军机穿入厚重的云层,飞向和平;而地上的步兵战车拉出一道沙尘,与它搭载的维和战士一起,义无反顾地驶向战乱。
第85章
回营的路,与去机场时是同一条,周围的景象也没有任何改变。但邵飞坐在步兵战车里,心绪却与之前截然不同。
队长走了。
分别并未令他心烦意乱,但萧牧庭转身之前的眼神却格外叫他牵挂。队长那样坚强的人,其实也有软肋,也有难掩伤痛的时候。
他既恨自己不能陪队长一起回去,在漫长的飞行中让队长枕在自己肩上,在绝望的等待中与队长一起守在病房、手术室外面。倘若那位强大的缉毒警察真的再也回不来,他想在第一时间紧紧抱住队长,用肩头埋藏队长的眼泪,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天各一方,你独自承受痛处,我坚守在岗位上。
但他也庆幸还能留在这异国的土地上,捡起队长暂时放下的责任,用已经能够肩负一切的臂膀,守卫二中队的荣光。
战车行至一半时,他再次抹了抹眼角,然后微微扬起头,任凭眼眶灼热难忍,也未再让眼泪落下来。
快到中国营时,他又看到了那个武装据点。围墙上依旧站着手持ak47与长砍刀的人,几个墙头堡上支出做工粗糙的火箭弹筒。
距离第一次看到这个武装据点,已经过去接近两个月,当时他坐在萧牧庭身边,惊叹这据点竟然离中国营这么近。萧牧庭笑着解释,说分裂武装一般不会对维和部队动手,不用过度担心,而且离得近不算坏事,如果对方意图不轨,中国营这边也方便及时出击。
人都是惜命的,邵飞虽然听进去了,但每次巡逻从据点附近经过时,一颗心都是悬着的。直到相安无事过了大半个月后,那股紧张劲儿才消退些许。
如今再次经过据点,不知为何,初来乍到时的不安感又涌上心头。他凝视着围墙上的武装分子,心跳越来越快。
安全抵达中国营时,他大概想明白了——不安,是因为队长已经不在身边,亦因为从今往后,压在肩上的责任更重更沉。
深夜,梁正在同一时间抵达的印度维和部队的护送下赶到中国营,叶朝当即召集各分队负责人开会。邵飞还未入睡,神经质地扛着狙击步枪爬上碉堡,在微光瞄准镜中观察不远处的据点。
收到开会通知时,他有些诧异。赶到才知,让他与会是梁正与萧牧庭共同的意思。
他坐在梁正身边,后背被重重拍了一把。梁正眼中满是疲惫,却压低声音鼓励他“打起精神来,别让萧队失望。”
会上气氛凝重,邵飞头一次明白叶朝、萧牧庭,还有诸位负责人平时的压力有多大。指挥中心烟雾缭绕,就连医疗分队那位看上去文质彬彬的队长手里都夹着烟。叶朝脸上没了平时的温和,眼神狠厉,声音也丝毫听不出惯有的笑意。他们讨论着陀曼卡东部日渐混乱的局势,分析最早什么时候可能影响到北部的维和防区;细致周到地制定中国营的应对策略,包括己方步兵的独立行动,以及与其他维和部队的协作行动。
邵飞插不上话,因为来得太急,也没有准备纸笔。不过靠着过去跟萧牧庭习来的记忆方法,他记下了所有重点与细节,甚至将每个人说话时的神态刻入脑海。
不禁想,如果队长也在,队长的表情是什么样子?会不会与他们一样严肃、嘴角没有一个笑容?
答案是肯定的。
那个对他、对队员们温柔笑着的队长,在背对他们考虑棘手无比的问题时,一定也像叶朝、梁正一样。
会后,叶朝将邵飞留下来,梁正也在。关上门时叶朝叹了口气,拿起文件在邵飞肩头拍了拍,“多的话我也不说了,梁队刚来,最短也需要天来熟悉情况。邵飞,你现在是二中队的顶梁柱,萧队不在这段时间,你必须把队伍撑起来,凡事细心,做任何决定之前都问自己一句——如果是萧队,他会怎么处理。你需要耐心、细致,绝对不能冲动行事。陀曼卡这种地方来不得玩笑和演习,每次较量都是真枪实弹,明白吗?”
“明白!”邵飞血气上涌,回答得铿锵有力。
但叶朝眼中的担忧并未淡去,还有话想嘱咐,终是欲言又止。
梁正道“猎鹰从不让队徽蒙羞,你是最清楚的。放心交给我们!”
叶朝轻叹一口气,点头道“好。”
从这天起,邵飞成了二中队事实上的队长——白天一半时间带队巡逻,一半时间留在指挥中心学着部署任务,傍晚挨个点名,夜里向叶朝汇报步兵分队任务执行情况。梁正名义上虽接替萧牧庭的位置,却很少干涉他的判断,只是偶尔提出几个意见,决定权始终放在他手中。
如果在过去,他可能不明白为什么,如今却轻而易举地想到,是队长、还有宁队、洛枫想趁此机会培养他。
维和营与国内的通讯很方便,每天他都会定时联系萧牧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