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硬游过去,说不定会出现意外。而如果让其他人去绑安全绳,出意外的可能只会比他亲自去更大。
打定主意,邵飞朝后面大吼一声,让队友迅速把携带的麻绳连接起来。
艾心冲上前来“你都这样了还去?让我来,我体力比你好!”
“你好个屁。”邵飞扯起嘴角,勉强地笑了笑“20公里武装越野回回都输给我。”
“那是陆地!”艾心说着就要抢绳子。
“水里你也不是我对手啊。”邵飞一边往腰上绑绳子一边说“武装泅渡你赢过我几次?”
“我……”
“行了,别跟我争。在岸边帮我牢牢抓住绳子,万一……我是说万一啊,万一我给呛晕了,你得负责以最快的速度把我拉回来。到时候就得靠你或者雪峰过去绑安全绳了。”邵飞拍了拍腰“以前选拔训练时比这更急的河我们都游过,那还是冰川融水呢,冷得我半天回不过神。放心吧,有绳子在,死不了。”
“死什么死?”艾心吼道“你他妈别乌鸦嘴!”
邵飞深吸一口气,面上装得大气,心里还是有些虚。状态正好时,游这种河就跟玩儿似的,但现在他已是“红血”状态,身体每个细胞都在叫嚣不行了,要休息。
但飞机队长绝对不能缩!
萧牧庭走上前来,邵飞沙着嗓音道“队长,我准备好了!”
组长做出的决定,带队队长不能否决,萧牧庭就算再担心,也挑不出一名状态更好的队员去渡河绑安全绳。
“嗯。”萧牧庭伸手握住邵飞腰上的麻绳,解开已经绑好的结,重新打了一个,用力一拽,邵飞险些被拉进怀里。
这情形再正常不过,打好结之后都得拉拽着试一试,但邵飞心里有鬼,猛然心跳加速,原本苍白的脸也突然窜上血色。他赶紧往后退了一步,低头拉住麻绳道“队长,那我,我过去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邵飞觉得萧牧庭看向自己的眼神比往日更加深沉。
但他来不及细想,如水之后,乏力感像周遭的浪潮一般毫不留情地袭来,他紧咬着牙,竭尽全力带着麻绳向对岸挣扎而去。
水花疯狂地打在脸上,眼睛又涩又痛,就要睁不开,身子被冲撞着向下游奔去,仿佛下一秒就会被卷入水底。
岸边传来队友们的呐喊,艾心吼得最大声。邵飞没有办法回应,只能用尽残存的力气,一点一点,如蜗牛一般在激流中劈出一条道。
他呛水了,好在没有呛晕。呼吸道、鼻子、眼睛,乃至胸腔都难受得要命,河水打进耳朵,队友的喊声听不见了,整个听觉都冲刺着沉闷的嗡嗡声,也不知是严重耳鸣,还是脑子被水浪拍坏了。
邵飞用力晃了晃头,憋着一口气继续向前游,即将到达时却又呛了一口水,难受得眼前发黑……
爬上岸时,整个身子都在发抖,但是没有时间休息,他托着两条发麻的腿,吃力地挪到一棵粗壮的树边,将麻绳绑好后,就跪了下去,再怎么用力,都爬不起来。
靠着这条安全绳,队员们成功渡河。“功臣”邵飞却不行了,两眼通红瘫在地上,累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接下去的路程,飞机队长已经没法走下去了。
艾心将行李扔在地上,抓住邵飞的手臂就往背上扛,萧牧庭却打断道“我来吧。”
被萧牧庭背起来时,邵飞发出一声轻微的“唔”。萧牧庭知道他想说什么,缓声安慰道“我们小队长已经很厉害了,睡一会儿吧,剩下的交给大家。你的背囊、装备都在艾心那儿,不会给你弄丢。”
邵飞环住萧牧庭的脖子,脸轻轻贴了上去。他不是身材娇小的小男孩,1米8的特种兵,要多沉有多沉。
担心累着萧牧庭,想下来自己走,又实在舍不得这可靠的肩背。
邵飞连呼吸都放得很轻,仿佛这样可以减轻自己的重量,让萧牧庭轻松一些。
队伍换了其他队员开路,萧牧庭背着邵飞走在最后。邵飞开始时说不了话,现在渐渐缓过气,轻声说“队长。”
“嗯?”萧牧庭没有回头,也没停下来,“怎么了?”
“您累的话,就放我下来吧,我可以自己走。”其实还想赖在您背上。
“还有一会儿,快到目的地了再放你下来,那儿有红旗,得组长去拔下来。”萧牧庭说着将他往上抬了抬,声音有些吃力“真沉。”
“啊……那我还是自己走吧。”邵飞不好意思了“我那么沉……”
“你这年纪,沉点儿好。”萧牧庭道“说明身体素质好,胃口也好。”
邵飞撇下唇角“队长您取笑我。”
“你这孩子,夸奖非要理解成取笑。”
“我不是孩子了,我很快就要21了!”邵飞皱起眉,特别不想听萧牧庭说他是“孩子”。
萧牧庭低声笑“行吧,不是孩子了,是飞机队长。”
邵飞心尖被捏了一些,酥酥麻麻的,悄悄将脸埋在萧牧庭肩上,小心翼翼地闻了闻,以为做得特别隐蔽,不料萧牧庭却说“别闻了,我身上和你一样,只有汗味儿泥土味儿,还有河水的潮味儿。”
“我没有闻!”邵飞连忙反驳,“我只是不小心碰到了!”
萧牧庭没与他争辩,这一路当真是累了,连说话都费劲。
又走了一会儿,邵飞忽然问“队长,您上次教我们搬运伤员时应该横放在肩上,咱们这姿势是不是不正确?”
“怎么,还想我把你横扛起来?”
“那倒不是。”邵飞摇头,被背着当然比被扛着舒服,练习时被戚南绪横扛着跑的滋味太难受了,回忆起来都觉得头晕想吐。
“那是紧急情况下运送伤员,你又不是伤员。”萧牧庭道“不过你想感受的话,我也可以把你横扛起来。”
邵飞想了想自己像麻袋一样趴在萧牧庭肩上的样子,不由发出一阵笑声。
046坐标点近了,山头上的红旗逆着夕阳的光。
队员们已经开始欢呼,萧牧庭拍了拍邵飞的腿“能自己走了吗?”
“能!”邵飞双脚落地,萧牧庭又扶了他一把,拍着他的肩道“去吧小队长。”
红旗猎猎作响,邵飞一把拔起,对着空中盘旋的监控无人机摆出一个狙击的姿势。
那姿势很帅,而转向萧牧庭时,那股硬朗的帅气又变成单纯的天真,直教人心弦一动。
第41章
凭借一周以来的出色发挥,猎鹰拿到了联训比武集体第一名,组长邵飞更是锋芒毕露,从奖台上下来时,迷彩上已经挂上了一枚“兵王”勋章。
这勋章是最近两年才有的,以前只评选优秀战士,虽一向有“兵王”荣誉,却没有实物奖章。猎鹰缺席联训两年,最有希望拿到“兵王”称号的宁城远在南疆,邵飞成了猎鹰队中头一位戴上总部“兵王”勋章的新兵。
萧牧庭笑着为他整理歪掉的衣领,他情难自控向前倾了倾身子,因为含着润喉片而显得有些口齿不清,没了方才代表猎鹰领奖时的利落,多了几分黏糊的稚气“队长。”
“嗯?”
“我有点儿激动,您得抱我一下,再拍拍我的背。”
萧牧庭愣了1秒,笑问“如果不抱呢?”
“我膨胀了,不抱可能就要飞起来了。”
萧牧庭忍俊不禁,将邵飞拉入怀中,轻拍后背。
邵飞惬意地喘了口气,闭上眼睛,安静地靠在萧牧庭肩上。
周围很吵,战士们疯来打去。刚刚他在台上一眼就看到了萧牧庭——他的队长站得挺拔而有风度,正抬头看着他,眼里似乎带着笑。
总部的首长正在讲话,他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只想赶紧回到队伍中,与萧牧庭站在一起。
站在一起也不行,还要抱一抱。轻轻抱着就好,不用太用力。
当然如果能用力拥抱那就更好了,可是如果贴得太近,万一……
万一那个不争气的地方又起反应怎么办?
直到走到萧牧庭面前,邵飞也没想好怎么说,可是不过脑子的话张口就溜了出来,说完觉得既幼稚又蠢,出了个大洋相。正想为自己开脱,说“太激动了词不达意”,萧牧庭已经搂住他,与他胸膛紧贴胸膛。
这个拥抱比想象中的有力一些,但又没有有力到过分的程度,邵飞舍不得放开,双手环在萧牧庭腰上,既得意又腼腆“队长,我拿到第一了。”
“训练和比武你都是非常出色的战士,‘兵王’称号给你,算是实至名归。”萧牧庭感觉到邵飞的心脏正急切地跳动,那种年轻的朝气隔着迷彩撞击着他的胸膛,让他的心跳也快了半拍。
邵飞深吸气,又慢慢地吐出来,脸埋在萧牧庭肩上,声音似乎小了一些,还带着说不清的颤抖“那队长,我是您最喜欢的兵了吗?”
萧牧庭手指一顿,一种难以言喻的心情在胸腔里回转,思绪被什么东西堵上了,竟找不到合适的话作答。
是?
不是?
不等他出声,邵飞突然撑起来,眼皮悄悄打着架,润喉片的冰凉味道从唇间散出“还不是吗?那我继续努力!不过队长……”
萧牧庭几乎被吸进邵飞那双漆黑的眸子。
“不过队长。”邵飞挺起胸膛“您一直是我最喜欢的首长。你等着我,早晚有一天,我会比现在更强!”
夜晚,被折腾一周的队员早早入睡。邵飞太困太累,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眼睛刚一闭上就睡着了。萧牧庭却没什么睡意,点了根烟坐在阳台上,虚目看着没有星星的夜空,脑海里邵飞那个拥抱与那声“最喜欢的首长”挥之不去。
无可否认,邵飞是特别的。他暗暗资助了邵飞五年,调来猎鹰后又将邵飞带在身边,或严厉或宽容地指导。扪心自问,自己过去从来没有如此耐心地对待过谁。
因为邵飞是邵羽唯一的弟弟,而邵羽因为他的疏忽而牺牲。
对邵羽的亏欠转化为对邵飞的照顾,但朝夕相处间,他是真喜欢上了这个勤奋而天资卓越的战士。
一腔热血最能打动人心,他中意的一切,邵飞身上都有。
假以时日,这优秀的苗子必成大器。
邵飞睡到中午才起来,睁眼就看到戚南绪的脸。
“现在才醒,懒猪吗你?”戚南绪蹲在床边,不是很高兴。
邵飞想起昨天宣布成绩时戚南绪那张黑沉黑沉的脸,心中一乐,故意拉过迷彩一抖,指着勋章道“瞧这是什么?”
“滚你丫的!”戚南绪一把拍开迷彩,看也不看“兵王”勋章“比武而已,又不是实战,有什么好得意的?你真幼稚!”
“哟!”邵飞更乐“当初也不知道是谁说要拿比武第一。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了吧?没事,来来来!”
戚南绪一哼“来干嘛?”
“勋章借你戴戴啊,够哥们儿吧!”
“你滚!”
邵飞立即在床上打了个滚儿,“还要滚吗?”
戚南绪站起来,用力往床柱上一踹“你这么熊,如果我是萧队,我早打死……啊!飞机你他妈干什么!”
宿舍里没几个人,戚南绪话刚一出口,就被邵飞狠狠摁在床上。邵飞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刚还好端端的,一听到“萧队”,整个人就亢奋了,骑在戚南绪身上,手捂着戚南绪的嘴,凶巴巴的“熊嘴里尽吐狗牙!”
戚南绪目瞪口呆“啊?”
到底谁是熊啊?
闹了这一下后,邵飞清醒不少,想着这阵子折磨自己的某个念头,打算与戚南绪聊一聊。
他本意只是问“你有没有对男性硬过”,戚南绪却立即道“你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