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棋。爷孙俩下到半夜,一局也未能分出胜负。当时,傅老爷子把白子儿往棋篓里一扔,笑呵呵地说,等傅燃考完了回来再把残局下完。
而这残局一直留到了现在。
在岑年的这个梦中,眉眼郁郁的青年握着一枚白子,端详着它。
这么多年,他把残局的走向推演了无数遍,却仍然不知道,当时祖父要走的是哪一步。
岑年注视着那样的傅燃。即便是在梦里,他的心脏也被无以名状的哀伤攥紧了。
他不由自主地迈前一步。
一声轻响,他踩在了竹叶上,一不留神弄出了声响。
傅燃被惊动了。他从方才的状态中抽离了出来,冷淡而漠然的视线扫过来“谁”
岑年 o 了 o 鼻子,尴尬地举手“是我。”
但傅燃冰凉的眼神,在触及岑年时,略微软化了。
他思索片刻,眉头一动,似乎有些无奈。他低声问
“又迷路了”
岑年想不到别的理由,只能点了点头。
傅燃把手中的白子放下。他很淡地笑了笑,对岑年招手
“过来。”
午后暖黄的阳光打在傅燃身上,他坐在棋盘前,对岑年笑着,整个人显得温暖而柔和。
岑年迈前一步,有风吹过,竹叶轻响。
梦境到此刻戛然而止。
岑年在酒店的床上睁开眼睛,怅然若失。
虽然。上辈子傅燃的确带给他了许多遗憾与难平意,但是,他们也实实在在地共同度过了许多时光。而那些快乐随着痛苦一同消逝,在隔世的岁月里渐渐远去。
岑年摇了摇头,从那种情绪里抽身。
突然有人猛拍门,是方莉莉“年哥你准备好了吗还有半个小时就开机仪式了。”
岑年的头发天生带卷儿,刚睡醒起来,简直是场灾难。
他捋了捋乱糟糟的头发,懒洋洋地回答“快好了,差一点儿。”
方莉莉疑惑“差什么还没洗脸刷牙”
“还没下床。”
方莉莉“”这是哪门子快好了
岑年从床上坐了起来,慢吞吞地开始穿裤子。
当他溜达进卫生间洗漱的时候,方莉莉终于忍不住了。她一直有岑年的房卡,直接刷卡进来,离开机仪式还有十多分钟,岑年还满口白沫,对着镜子琢磨要不要再洗个头。
方莉莉手里拎着一个纸袋子,纸袋子挺精致的。
岑年随口问了句“那袋子里是什么我的早餐”
“你想得太美了,起这么晚,怎么可能有早餐”方莉莉比他还急,就差拿个喇叭帮他加油了。
她看了看手中的纸袋,随意道“是傅燃傅先生送你的,似乎是嗯,开拍礼”
开拍礼是个什么东西
岑年略一思索,便明白了。
很多大咖都有请剧组吃饭、喝饮料的习惯,算是笼络人心的,傅燃也不差这点钱,兴许谁都送了。
岑年并不知道这个牌子,所以他也不会知道那个纸袋上繁复的花纹,并不是一个巧克力品牌的o。那是法国一家著名的巧克力diy工坊,它们自己并不生产巧克力,而是教顾客亲手做巧克力,每一份巧克力都起码要耗费上好几个小时、甚至更多。
“放那儿吧。”岑年淡淡道。
最近,岑年也或多或少地发现,自己同上辈子不大一样了。
他不再把傅燃给的每一样东西,都小心珍贵地保存好。因为,它们也许真的很廉价,可以给他,当然也可以给别人。
他至今也不知道,自己的这种改变,是好还是坏。
岑年摇了摇头,吐了漱口水,问“还有多久开拍仪式”
“”方莉莉看了看表,“十分钟。”
“那走吧。”
岑年没什么要收拾的了,他勉强顺了顺乱糟糟的头发,穿上鞋子便出门了。他对这些一向不怎么在意,同那些出门前要精心打点一个多小时的明星不大一样。
不过,岑年生的好看,不需要怎么打理竟然也顺眼极了。方莉莉看着岑年,忍不住想,这人长得也太占便宜了点,随便套了条t恤和裤子,头发乱糟糟的,竟也像个张扬个 xing 、略显叛逆的美少年。
岑年揉了揉眼睛,打开门。
刚好另外两个人从门口走过。
其中一个青年很白,长相是带着点女气的俊秀,也是时下比较流行的那种长相。岑年多看了两眼,见对方助理手里提着个纸袋,与方莉莉刚刚拿来的纸袋很像。
果然是人人有份的见面礼。
岑年看着那青年,努力在记忆中寻找了片刻,硬是想不起这人是谁、叫什么。
对方反倒先同他打了招呼,那青年笑了笑,伸出手来,说
“岑先生,幸会。”
岑年伸手“呃”
他的眼神开始游移。
方莉莉很有眼色,她抢先同对方的助理攀谈起来“听说端阳哥马上要发新专了恭喜恭喜。”
岑年从善如流接道“久仰,端先生。”
吴端阳“”
方莉莉“”
“怎么了”岑年敏锐地察觉了瞬间降到冰点的气氛,他 o 了 o 鼻子,想起方莉莉刚刚提到的新专,接着说,“端先生,我听过您的歌”
“吴先生,抱歉,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方莉莉咬牙切齿地拽着岑年离开。
岑年这才反应过来,端阳是那青年的名,他姓吴。
方莉莉拽着他衣角,岑年边往前走,边回头,双手合十,做了个抱歉的手势。
吴端阳笑着摇了摇头。
岑年和方莉莉刚转过拐角,吴端阳脸上的笑就冷了下来。
他看着岑年的背影,冷哼了一声,问助理“怎么样”
助理摇了摇头“没收。”
“那扔了吧。”吴端阳扬了扬下巴,助理把提着的纸袋随手扔在了垃圾桶里。
“你出的什么馊主意是谁说傅燃喜欢这个的”
吴端阳没好气地骂道。
“可是,真的有人拍到,他在法国那个”助理小声嘟囔道。
“你还顶嘴”吴端阳眼睛一瞪。
助理噤声。
开机仪式无非是那些,拜神,上香。
李延一向不是很信这些,大致走了个流程、拍了照片,大家便收拾收拾打算开拍了。
与真正的电影顺序不同,电影拍摄时,并不一定是按着播放顺序来拍的。比如这次开机后拍的第一场,就是电影里中间的一段戏。
不寄他年讲了九十年代,两个少年从相爱到纠缠、分离的故事。而这一幕,正是两人的暧昧期,顾悉骑车载着关寄年去上学,在红绿灯时偷偷吻了他。
傅燃和岑年去换衣服化妆。
岑年刚要进更衣室,却被人喊住了。岑年一愣,转过身,傅燃站在他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