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四口吃年夜饭,感觉很微妙。易爸易妈把许晨当客人,许晨把自己当女婿,宋易把许晨当刚进门的新媳妇儿。
易爸因为许晨送的人参,对许晨态度好得跟什么似的,特地拿出十多年舍不得喝的五粮液,要许晨陪他喝。
许晨虽然酒量不怎么样,岳父要求陪酒,硬着头皮也得上。几杯下肚后,许晨的耳廓都开始红了,宋易舍不得,“爸,许晨不能喝了。”
许晨逞强地长胳膊一摆,“小易,我跟叔叔喝得正得劲呢,你别扫兴”
宋易翻了个白眼,心说果然喝多了。
易妈冷不丁说“许晨跟咱家宋易关系真好,叫这么亲切。”
宋易一口橙汁差点喷出来,“咳咳咳咳”地剧呛半天,“妈,他就是爱开我玩笑。”
幸而易爸只有这么一瓶五粮液,一桌子四个人喝,平摊到个人撑死了三两。许晨帮易妈洗过碗后,一家子坐在沙发前看春晚。
宋易无聊到头也不抬地跟付雨开黑打王者荣耀。每打完一局,他都会习惯 g 地看一下许晨,“咦,许晨人呢”
“回房间去了好像”
易妈嗑着瓜子,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看沈腾、马丽的小品,“咯咯”乐着,“马丽真逗,哈哈这女演员不得了”
许晨这时从房间出来,手里拿着两个超大的红包,易妈易爸一人一个,“叔叔阿姨,过年这几天麻烦了,这是一点心意,就当过年孝敬二老的。”
宋易一紧张,退出了游戏。
易妈也神了,一摸红包便说“许晨,给这么多干什么五千呢,够买台60寸大电视了。”
许晨笑了“叔叔阿姨,我实话说了吧,我跟宋易不仅仅是同事那么简单”
“许晨”宋易惊道,“别乱说”
许晨伸手示意他镇定,“我其实是他老板,准确的说,我是他们公司的股东。”
易爸一愣,然后上前拉许晨坐身边,恭敬道“领导,您好”
宋易提着的心,“扑腾”一下稳稳落地。许晨这个挨千刀的他摁了摁突突跳的太阳 xue ,“爸,你这态度转变的,也太势利了吧。”
易妈立刻呵斥“宋易,不许在领导面前乱说话”
宋易“”
许晨腰杆子挺得更直了,“宋易在我们公司表现,那叫一个好,天天加班,工作努力到我都自愧不如这钱是他应得的,我就替他做主孝敬二老了。”
许晨看了宋易一眼,“宋易,你说你这个主,我能不能做”
宋易翻着白眼,头顶三道黑粗线,“嗯嗯嗯能能能,许总您都有理,都有理”
易爸易妈心安理得收了钱之后,对许晨的热情程度更上一层楼,宋易觉得他这亲儿子都不被待见了。
付雨的电话来势汹汹,“猪队友博刚才怎么回事”
“被许晨吓的。”
宋易肩头夹着手机,躲阳台上抽烟,“不提了,许晨那混蛋就喜欢带我玩儿。你一会儿过来吗昭哥飞越哥家了。”
付雨“嗯”了一声,“我送肉圆的时候听他说了,那我去你家看烟花吧。”
宋易顿了顿问“你说我爸我妈会接受许晨吗”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会儿,“难说。”
宋易挂了电话,深吸了一口烟。
隐品都是好东西,也都是坏东西。它让人快活,也让人堕落,最终令人无法自拔。黑暗中的那一点火星时明时暗,最后沦为一抹灰烬。
宋易叹了口气,去给付雨和顾洋开门。
短暂的、绚烂的事物往往弥足珍贵。人们爱烟花,就像爱这世间所有只永恒在某个片刻的光彩夺目如同女星年轻时的水嫩倾城,如同名将最后一场胜利的战死沙场,如同运动员夺取冠军后的急流勇退我们见得巅峰之美,却见不得落魄之魂。
宋易看着斑斓的花火在黑夜中绽放,又看着转瞬即逝后黑寂的天,唏嘘地转身,看到站在身后,对着他微笑的许晨。
许晨不着痕迹地捏了捏他的指尖,“底气不足的时候,别忘了,我站在你背后呢。”
宋易微微勾起嘴角,“现在记住了。”
烟花继续在院子里大放异彩。此时此刻,景随人变,自有一番道不明的浓情蜜意。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在老城区响起,此起彼伏、绵延数里。
付雨欢呼“我付雨,二十五了,当立业”
顾洋欢呼“我顾洋,二十了,当学业有成”
许晨注视着宋易,悄悄说“我许晨,二十七了,当成家。”
宋易也注视着他,悄悄说“我宋易,二十五了,当给许晨一个家。”
每个睡眠不足的大年初一都是从可恶的鞭炮声开始的。
付雨揉了揉眼睛,掀开压在身上、分量十足的“人肉被子”,“顾洋,咱家要放鞭炮吗”
顾洋自觉在被窝里滚了一圈,迷糊地说“不了吧,污染环境。”
“昨天你小易哥家放那么多烟花你咋不说的”
顾洋“我没说吗”
付雨“”
冬天起床是件需要勇气的事情。付雨哆嗦着起来穿上厚实的大棉袄,烧水、下汤圆、打扫院子。
铁门上传来清脆的敲门声。付雨去开门,看见梅小妮穿着巴黎世家的大红色羽绒服,脸色苍白地站在家门口。他意外地问“小妮,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