务之急,就是去拿回你的外装甲!”
逐夜凉用沉默抗拒。
“叶子,你离开我三年,怎么变成了个废物?”
离开……三年?贾西贝忽然知道他是谁了,身子一抖,下意识退后一步:“你是……狮子堂的白濡尔?”
这个名字一出,高修和元贞腾地站起来,如果这个被带上船的人是白濡尔,那把他从猛鬼城救出来的逐夜凉又是谁。
“哥,”贾西贝看向元贞,他现在能肯定了,指着眼前的骨架子:“他一直在骗我们,他就是牡丹狮子!”
元贞震惊,“牡丹狮子”,单是这四个字就足以震慑天下。
高修难以置信,那具失踪了三年的传奇骨骼怎么可能在伽蓝堂,和他们称兄道弟,还帮他们一路攻城略地。
可稍一转念,怪不得当年染社没发现牡丹狮子的御者,怪不得伽蓝堂出关以来无坚不摧,怪不得逐夜凉执意到兴都接受招安,哪怕丢下岑琢,也要换出这个白濡尔。
人家是千钧和家头。
他们才是一家子。
高修掏枪,瞄准白濡尔就要开火,逐夜凉挡住他的枪口,贾西贝去穿骨骼,元贞给他掩护,刹那间,局势陡变。
这时白濡尔下令:“叶子,杀光他们。”
贾西贝顿住,高修拿枪的手一紧,元贞满头大汗,他们疯了,以他们的实力,想跟牡丹狮子抗衡,唯一的结果就是身首异处。
高修不甘,拿枪的手捶着自己的左臂:“狮子堂!”他咬牙切齿,“老子这条胳膊就是狮子堂弄残的!”
“修哥!”贾西贝怕他冲动,连忙从背后抱住他,元贞也过来护在他身前,警惕地盯着逐夜凉。
逐夜凉没动,疲惫地垂着头:“我不会杀他们的,他们是我的兄弟。”
“兄弟?”白濡尔冷笑,“你的兄弟只有我。”
逐夜凉知道他接下来会说什么,他说过太多次:剩下的,要么是你的敌人,要么是供你驱遣的狗,还有无足轻重的杂草!
以前,他信他的,自从认识了岑琢,他再也不信了。
“耳朵,这船上的人,谁也不许死,”逐夜凉回身,巍然俯视他,“狮子堂、伽蓝堂,一个是我的过去,一个是我的未来,我都要守护。”
“过去?”白濡尔漂亮的独眼眯起来,嘴唇颤抖,“才三年,我就是你的过去了?”
逐夜凉没回答,转身对高修他们说:“岑琢我一定要救,你们接下来的路,自己选。”
贾西贝拽了拽高修,让他放下枪,元贞也解除武装,皱着眉头问逐夜凉:“逐哥,你在染社高层,真的有卧底吗?”
逐夜凉没否认,等于默认。
贾西贝第一次听说有卧底,瞪大了眼睛:“染社要是逼岑哥说出卧底怎么办,他根本不知道!”
这也是逐夜凉担心的,不只是卧底,他们会把丢失核心犯、狮子堂再起的债都算到岑琢头上,折磨他,羞辱他,让他生不如死。
贾西贝眼泪汪汪地抽鼻子:“你们狮子堂太坏了,害人不浅!”
一个娘娘腔,白濡尔轻蔑地一瞥:“你是什么东西?”
不用他开口,元贞替他答:“伽蓝堂兰城分堂堂主。”
白濡尔有些意外,但没表现出来:“叶子,一个堂主也敢跟我大呼小叫,这个天下不好好收拾收拾,怎么行?”
元贞冷哼,一手拉着高修一手揽着贾西贝,三个人并肩走出驾驶舱。
只剩下白濡尔和逐夜凉,空气紧绷,一对分开了三年的伙伴,一对青梅竹马的老大和家头,逃出囹圄再相见,不应该是这个样子。
白濡尔冷冷的:“要去救那个岑琢?”
逐夜凉点头。
“你明知道进不去猛鬼城。”
“进不去,”逐夜凉毫不犹豫,“也得进。”
白濡尔蹙眉,这不是他认识的叶子,是个被什么奇怪的东西冲昏了头脑的傻瓜,那种他从没见过的东西,难道是……爱?
“连兰城都是伽蓝堂的了,想必你们这一路动静不小,”白濡尔脑筋一转,换另一种方法说服他,“这么重要的犯人,我要是汤泽,一定要亲自见一见。”
逐夜凉倏地扭头。
“等你找到进入猛鬼城的方法,人可能已经送到江汉了。”
他说的不无道理,逐夜凉的目镜灯闪烁。
“要是真到了江汉……”白濡尔轻笑,“好救,也不好救。”
逐夜凉明白他的意思,江汉没有打不穿的三重天,但有最严密的安保网和数以万计的骨骼军,还有来自全天下的高手。
“你的外装甲在哪儿?”
逐夜凉不瞒他:“成沙。”
白濡尔惊讶,竟然这么近,就在这条水路的下游:“路线你提前规划好了?先来兴都救我,然后去成沙拿装甲,再直捣江汉?”
对,如果不是岑琢被抓,他们此时正在为夺取成沙做准备。
逐夜凉规划的,何止是兴都到江汉这短短的一段路:“马双城把我救出来,背着我到鲜卑利亚取发动机,之后我在极北蛰伏了两年多,年初到沉阳,潜伏进伽蓝堂……”
认识了岑琢,跟他无所顾忌地斗嘴,为了骗他,哄小孩一样编出个“叮咚”,那么真,连他自己都信了。
再然后,在翻飞的弹片和鲜血之间,他们萌生了一种东西,是人类和骨骼不应该有的东西,姑且称之为爱吧。
“然后呢?”
“然后,”逐夜凉机械地描述,“在沉阳,拿回琉璃眼,出关到北府,得到左狮牙,向西去太涂,背上狮子吼,再到乌兰洽,取右狮牙,继续向西到兰城,夺回空行狮子,再向东南到兴都,救你。”
这等于在染社势力的边缘画了一个圈,白濡尔不得不佩服逐夜凉的战略思维,非常漂亮:“这些地方现在都是狮子堂的?”
“不,伽蓝堂的。”
当然,白濡尔狡黠地笑:“伽蓝堂就是狮子堂的。”
“不,”逐夜凉再次纠正他,“所有这些地方,都是我答应送给岑琢的。”
白濡尔的笑容僵住了,这么多个重要城市,他说送就送,还是送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臭小子:“叶子,如果我说这些地方我要呢?”
“耳朵,”逐夜凉警告他,“别把自己放在天平上称,称出什么结果,谁也不知道。”
愤怒使白濡尔苍白的脸染上了一抹鲜活的血色,但他不会真的跟逐夜凉生气,二十几年的感情,就像一个人的左手和右手,永远是一对。
“叶子,我出来,是要重掌天下的。”
逐夜凉知道:“我会送你上去,但刚才提到的这些地方,我答应过岑琢,”他用一种懊悔的语气,“为了你,我已经把他骗惨了。”
白濡尔又觉得轻了,伤了一个人的心,就用几座城市补偿吗?
“我累了,”他撩起长发,似有若无地擦过逐夜凉的手臂,“我去洗洗,等你上来。”
广目天王号他们都很熟悉,当年持国天、多闻天、广目天、增长天四大天王是逐夜凉亲自监修的,每一寸墙壁、每一片地毯,都带着过去的回忆。
第73章 所以我懂你┃床太软跪不住,一种狼狈的姿势。
高修扎起头发, 蹑手蹑脚进入运载舰三层最里面的大屋, 这是个套间,铺着豪华的地毯, 棚顶上有水晶吊灯。
他迅速穿过客厅、中厅, 走进卧室, 卧室也是两间,外面是阅读区和活动区, 里面是宽阔的大床, 床尾右侧是洗浴间,能听到沙沙的水声。
他盯着那扇水气蒸腾的门, 微微透出光, 一个消瘦的人影若隐若现, 他扫视周围,大家具只有一个衣柜,拉开柜门,里面是整齐的黑色西装, 号码齐全。
浴室的水声停了, 高修躲进柜子旁的暗影里, 静待时机。
白濡尔擦着头发出来,他很白,可能是在猛鬼城关了三年,人都没了血色,正因为白,让那张骄矜的脸显得尤为动人, 连坏掉的眼睛都不丑陋,反而有种残缺的美。
高修等着他向这边靠近,屏息,一对眸子因为仇恨而闪亮。
白濡尔很虚弱,刚才在驾驶舱表现出的冷酷、强势,在这一刻褪尽了,光着脚,走路有些蹒跚。
他只穿着衬衫,要来拿裤子,高修突然出手,从侧面扼住他的脖子,拽到怀里,从背后搂住,用力掐下去。
白濡尔剧烈挣扎,没什么章法,显然不熟悉格斗,高修注意到他的太阳穴,和岑琢一样没有接入口,不是御者。
细瘦的肚子拱起来,手脚拼命向后踢打,高修被他坠得下滑,后背蹭着奢华的壁纸,头发擦着窗帘柔软的薄纱。
房间很静,只有急促的呼吸声,白濡尔乱摸乱抓,攥住高修麻木的左臂,手指深深陷进肉里。高修看着他抓挠,那里没有一点感觉。
没用了,杀再多狮子堂的人,这条胳膊也回不来,心里什么地方忽然无力,手一松,白濡尔咳嗽着从他怀里爬出去。
高修没有愧色,就那么坐在地上看他,看他憋红了的脸,和衬衫底下露出来的大腿,好可怜。
白濡尔没有右侧视力,吃力地把左眼转过来,他那只眼睛有一种魅力,长睫毛总是向下扫,睁不开似的,慵懒迷朦。
“为什么……咳咳,不掐到底?”他问。
高修不回答,后脑勺靠着墙壁,瞪着天花板上的雕花,明明是痛下杀手的那个,却像个无助的受害者。他给别人看的是骄傲和强硬,其实比谁都脆弱。
白濡尔一眼就把这个年轻人看透了,爬过去,手掌覆上他的膝盖。
高修垂下眼睛看他,皱着眉头。
“狮子堂把你的胳膊弄废了?”白濡尔盯着他,眼角因为缺氧而血红,“那你杀了我,报仇啊。”
高修怔住。
白濡尔扯开自己的衬衫,露出雪白的胸膛,上面纵横交错的全是伤疤,刀、枪、鞭子,有些仍在化脓。
“我也有仇要报,”他阴测测地说,“所以我懂你。”
高修盯着他。
“全世界都不懂你,我也懂你。”
高修被一种强烈的情绪击中了,太强烈,以至于他害怕,推开白濡尔,逃跑似的离开这间大屋。
从三层舷梯下来,他到二层,面前是笔直的长走廊,他踩着地毯向前,静静的没有一点声音。
心很慌,很窒闷,需要一个人来抚慰,走到那扇门前,他抬手要敲,发现门没关,开着一条缝。
推门进去,客厅没有人,桌上的东西也没动过,往里看,卧室的门关着,他笑了,小贝还像个小孩子那样爱睡觉。
他轻手轻脚靠近门,搭住把手正要拧,里头有说话声。
“有没有想我?”是元贞。
高修的笑凝固在脸上。
“有啊,”贾西贝天真地说,“当然想啊。”
“有多想?”
“就……”像是不好意思,那个可爱的声音小下去,“每天每天每天都……想的。”
“每天每天每天都想,是怎么想?”
“就是很想很想啊,”贾西贝急了,“吃饭的时候想,睡觉的时候也想,连小郡都知道我想你。”
静了片刻,元贞忽然说:“我……很后悔,那天晚上,没有问你……”
他吞吞吐吐,高修预感到什么,心跟着咚咚跳。
“没有问你,喜不喜欢我。”
高修有些惊讶,元贞居然直接说出来了,他一直以为……以为他们三个不会变,可以永远在一起。
贾西贝没说话,或许说了,门里门外都没听清,元贞追问:“你……你说呀。”
“说什么呀……”贾西贝用那种特别柔软的语气,害羞的,撒娇的,挠在高修的心上,“我、我们都那样了,还用说吗?”
那样?高修的拳头握起来,哪样?
接着是亲吻的声音,缠缠绵绵,断断续续,高修不敢相信,那个小孩似的贾西贝,傻乎乎的贾西贝,竟然会跟人做这种事。
妒忌、失望、愤怒,一团乱七八糟的情绪堵在胸口,他想起刚才膝盖上那只手,白濡尔红着眼睛对他说:全世界都不懂你,我也懂你。
高修觉得心被什么东西撕裂了,一片在左,一片在右,合不到一处,一片是爱,一片是恨,让他无所适从。
“哥,”门里,贾西贝绵绵地叫,“我好担心岑哥呀,他在猛鬼城肯定会受欺负的。”
元贞叹了口气,低声说:“有一个人比我们还急。”
“逐哥?”贾西贝明白他的意思,但不能原谅,“就是他把岑哥扔下的。”
“不,你没看到他当时的样子,”元贞回忆一重天外那个绝望的背影,“为了岑哥,他都要疯了。”
贾西贝委屈巴巴:“逐哥真是的,为什么不要岑哥,要那个白濡尔啊……他明明对岑哥最好了。”
“因为他是牡丹狮子,”元贞无奈,“白濡尔和他那么多年兄弟,无论道义还是感情,他都不能不管,他身上背负的东西太多了。”
听到这儿,高修蓦然发现,他们说了这么多,没有一次提到自己。
握紧的手松开了,他和来时一样,轻手轻脚地离开。寂静的长走廊,单向的人生路,元贞有贾西贝,白濡尔有逐夜凉,他呢,他有谁?
抬起头,走廊尽头是一个高大的身影,关上房门正向这边走来,是逐夜凉。
错身而过时,高修问:“你不是下船去救岑哥吗?”
“计划变了,”逐夜凉拍拍他的肩膀,“明早吃饭时说。”
高修叫住他:“你上哪儿?”
逐夜凉一顿:“上楼。”
楼上只有白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