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破不开,太多的灵体根本没办法驱除,如果玄默在,他一定有办法对付恶鬼。
玄默,又是玄默,两人脑中竟同时闪过玄默那张张扬淡漠的脸,只是勾唇讥笑间,恶鬼便能被解决,可惜,他不在这里,可惜,他们已不再是朋友。
“师父,他本意真的如此么”白辰小声说道。
摇摇头,许逸直到现在也不能相信那是出自玄默本心的话,虽说他说断了这友情,可这些年来的相处,他岂是轻易就能忘记的,玄默的好,他不是不知道。
嘭
来不及躲开,一条胳臂向许逸袭来,几乎是同时,白辰挡在了他身前。
被啃咬的只剩下满目狼藉的牙痕,女鬼将它从手中甩出,直中白辰后背。
白辰吃痛闷吭,许逸将他揽入怀中,只是瞬间,女鬼逼近,血红的颜色在眼前放大,她张开嘴巴狠狠撕咬下来。
胳臂被咬中,许逸用力去甩,然而女鬼却似粘连在许逸胳臂上,怎样也脱离不开。
揽着白辰的手松开,他向另一侧闪去,对准她丑陋的脸颊就是一拳。
未动分毫,女鬼咬在他胳臂上的牙齿毫无松动,尖利的指尖同时向许逸袭去,许逸腹背又受了一击。
鲜血从口中溢出,许逸来不及擦去便被女鬼举起,白辰惊恐的望着被高高抬起的许逸,愣怔之时,他无意识的向女鬼冲去。
碰
许逸与白辰相撞在一起,被女鬼由高处抛下的许逸刚好被白辰拦下,两人双双倒地。
嗷嗷
女鬼嘶吼着,大红的喜服也不知是它本来的颜色,还是由鲜血浸染过的红。
妖冶的色彩异常刺眼,凹陷的面容,形同枯槁的身体,两人视线中只有她的存在,被放大了的丑陋直直逼了下来,整个世界仿佛刹那间被阴暗覆盖,被污秽侵蚀。
刷
比阳光还要刺眼的光亮瞬间闪现,只一秒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两人困难的抬起视线,只见刚才发狂的女鬼突然倒地哀嚎。
顺着她的方向看过去,一直一直向上,是谁站在那里,白衣胜雪,就是在黑夜里,他的光芒都未遮掩分毫。
“言兮”许逸错愕。
白辰整个人愣住,这时候竟然是言兮出现救了他们。
以言兮微弱的修为不可能会有如此本领制服女鬼,但近日来,言兮的修为大大提升,像是他曾下的封印要被解开那般,他的修为逐渐在恢复。
要解封印,除了玄默的爱别无其他,所以,他该相信玄默在渐渐爱上自己,可如今的玄默,谁也猜不透,他已不仅仅是淡漠,而是冷漠,冰冷到骨子里的那种冷漠。
毕竟修为是在提升,他别无他想,只能暂时将玄默搁下,本来是跟着两人来了学校,可谁想到一阵狂风刮过,两人便从他眼前消失。
既是如此,言兮便知此处被下了结界,好在修为恢复了不少,他才能破了结界找到两人。
此刻见他们似是置身于血海,言兮不由蹙眉,自己太大意了,如若不然,两人也不用受这苦。
“玄默在哪里”许逸突然转换语气,冷声道。
此刻都不忘玄默,也是,凭他言兮何故要来解救敌视他的人,何况,如今言兮所到之处必有玄默,怎么能不猜测是玄默担心他们二人。
未等言兮摇头,白辰已然说道“师父他没来。”
在发现言兮时,白辰已四处打量了一番,哪里都没有玄默的身影,是他们想太多了,还以为言兮是跟随玄默过来救他们,原来只是他们的一厢情愿。
、第六十八章利用
女鬼凄厉的叫声将三人拉回现实,扭曲的面容直直望着许逸,仿佛许逸就是她多年前的仇敌,嗜血,狂傲,恨不能将他生吞活剥,言兮眉间一蹙,淡淡喝道“哪里来的小鬼,目的何为”
那女鬼竟顿时止住了嘶吼,血红色的空洞眼神凝望言兮,她愕然的伸出手像是要触摸言兮,耀眼的白成了她眼中唯一的色彩,遥不可及的,令人着迷的像雪一样的纯洁,大概是她毕生无法触及的。
像是怕玷污了那种纯白,她伸出的手缓缓收回,血色从她眼眶溢出,竟散发出无能为力的哀伤,白辰愕然,她曾经历过什么呢
大概是想起了过往,女鬼似是陷入往日的沉思中。
十八岁那年,她恋上一人,在征得双方父母同意后,两人喜结连理,本是一大乐事,可谁曾想,嫁于那男子两年未有所出,男子变心娶了二房,她本无意争宠,伤心之余搬离了主宅的院子,但二房却有意不放过她,日日前来找茬。
那男子自从纳了妾便将她置于脑后,对于二房寻衅滋事的作为,他有意忽视,日日被欺凌却无一人肯为她出头,怕娘家人知道,她也不敢告诉父母,连累他们为自己出头乃是不孝,更何况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怎能回去寻求父母帮助。
无奈之下,她只得忍受万般欺凌,不到半年,二房便有了身孕,以她趾高气昂的气焰自然不会放过这等好机会,男子的家人早早就对她失了望,更别说二房进门没多久就怀了孩子,所以,当二房大着肚子再次来找茬时,女鬼已是完全没了法子。
大概是忌讳肚子里还怀着孩子,恶毒的招术倒是少了很多,但孩子生下不足两个月,二房便气势汹汹带人找上门来,她恶狠狠的看着女鬼,骂道“就是这个不要脸的女人,相公不要她,她就在外面找了男人,为余家脸上抹黑”
“你们来评评理,这女人肚子不争气也就罢了,还水性杨花四处找男人,今天若不将她烧死怎么对得起老余家世代的英名”
余家男人的小妾就是这般不讲理,欺辱了别人却还要在其头上安个恶名,女鬼哪里甘心呢,她已经让了自己所爱之人,不过是因为心中放不下才未踏出余家的门,可谁曾想竟落入今日这般田地。
她悲伤的目光凝望她所爱之人,可那男子竟看她一眼也不敢,她挣扎,声嘶力竭般叫道“我没有,我没有”
而余家小妾倨傲的讥笑道“有没有一验便知,顾先生,您是这镇子里有名的郎中,就请为我这清水般的姐姐号号脉,日后别说我冤枉了好人。”
女鬼惊愕的望向余家小妾,号脉么
“夫人的确有了身孕。”顾先生将她欲挣脱的手腕攥住,片刻后如是说道。
“不是,那是少爷的孩子,他,他,前些日子”女鬼想要辩解,可却听到她那一直深爱的男人说道,“自从娶了莲儿,我便从未踏入你房中,墨玉,可不要乱说话。”
呵呵
墨玉凄惨的笑了起来,爱又如何,还不是换来一场背叛,她已经放弃了生的念头,那孩子是因莲儿分娩前后不能侍奉于他,他便来此寻求安慰的果实。
如今莲儿知晓这孩儿的存在,也该知道这乃是少爷的亲身骨肉,大概是怕她生了孩子争宠,所以要借他人之手将自己处死吧,墨玉悲哀的笑着,既是如此,少爷却不愿帮她分毫,都是孽缘啊,她何故爱上这样的男子。
罢了罢了,生亦如何,死又如何,不过是一场繁华,落幕后便都归了尘埃。
明明已决心放下今生这一切,可那男子怎么懦弱至此,莲儿不甘心她轻易死去,要用火烧,可那男子竟淡漠的看着,未表一样。
墨玉望着他,哀伤又决绝的容颜,男子终于蹙起眉不知所措,莲儿见状竟诡异一笑,她道“你既曾是相公妻子,死时也该留个全尸,算是相公对你恩情。”
说罢,她看向男子“这事就交给我处理,毕竟夫妻一场,你还是不要看了。”
那男子竟宽慰一笑,似是卸了身上包袱,早早离去。
所谓的留个全尸与火烧有何异呢,女鬼从回忆中醒来对言兮三人悲伤的笑道“莲儿让跟随而来的几个男人强了我,孩子没了,他们又将我身上各处的肉割去,本以为早已失去了痛觉,可他们下刀时还是那么痛,眼睛,眼睛,”说到这,她抚摸自己的眼睛,“他曾说我的眼睛最美,所以莲儿最终也将我的眼睛挖去。”
“哈哈”她像是疯了般大笑起来,“很好奇我现在为什么还有眼睛么,哈哈那是莲儿的眼睛,我死后日日在她身前徘徊,她恐惧的样子可真美,早该让她尝到苦果的,哈哈”
“那个少爷呢,你爱的那个男子。”许逸突然开口。
女鬼的笑声戛然而止,她呆滞着眼神,目光飘向远处“我怎么会害死他呢,我看着他兴旺到衰落,从英气变得颓废,我一直一直陪着他,他曾说爱我,可后来却把这三个字转送别人,我想恨他,却怎么也恨不起来”
“他死了,因为没钱所以饿死了,那个男人连生存的能力都没有”女鬼在哭泣,满目血痕在她凹凸不平的脸上滑下,也不知为何,三人跟着她的哭泣一同变得沉默。
“你是厉鬼没错,但戾气却是最近沾染的,是谁将你从地狱拉向人界。”不知过了多久,言兮开口问道。
女鬼抬起视线,望着那抹纯白,不可思议的对他温柔笑道“我也不知道,有人告诉我这里有巨大的能量,而我只需要将自己变得强大。”
“那对情侣是你杀的么”
点点头,女鬼说“那个男人像极了少爷,本来我只是想吃了那个女人,可是我错了,那个男人虽然外在像极,性格却大相径庭,他竟然不顾一切的想要救她,是我嫉妒了,才将他们两人的灵魂吞噬。”
校园坠楼事件算是有了结果,但b市近日聚集来的妖物与鬼怪却没法解释,只知道是有人故意将它们放出,还想把它们的力量壮大,但是幕后主使,还有他们的目的却就此断了。
言兮看向女鬼,虽然她身世悲惨,但因果抱怨又有谁说得清,毕竟是鬼,还是一只会伤人的鬼,只能将她重新送往地府。
女鬼大概知道自己的结局是什么,她望向言兮的眼睛半弯起来,像是天上挂起的弯月,她对言兮笑,笑地难以想象的温柔“可不可以,叫我一声名字,你的颜色,是我一直向往的纯白,但是太耀眼了,我不敢去触及。”
言兮愣怔,纯白么,好像也有人曾这么说过,说他明明是妖,却比任何人都要纯净,几乎纯洁到让所有人都不敢靠近,因为会怕自己身上的污浊玷污了他的白。
“墨玉。”不由自主的,言兮开了口。
女鬼一边欣喜着由言兮口中叫出的名字,一边却渐渐虚无了身体,没了怨气,她存留人间也是无意,与其回到地府做只鬼,倒不如任它消散做个自由人,也算是洗清自己这些年来的污浊。
看着她一点一点消散,三人都只是默默无声,叹息又如何,这样的悲剧也不是就她一例,罢了,都归去吧,归了尘埃也许会是她最好的归宿。
天空开始泛着白色,仿佛血色中突然降临的白,没有突兀,只有惊喜,鲜艳欲滴的血色加上纯白的点缀竟成了最柔和的温暖,或许是言兮的存在吧,将他们从危难中拯救出来的人,此刻一身纯白,非但不冰冷,反而温热的很。
回到玄家工作室已是凌晨五点,玄默竟然还未归来,说是出席一个宴会但也不至于彻夜未归,他倒真想知道如果这就是所谓的爱,他又何故在分房居住后连面都不曾见过几次。
是时间久了,他的封印失效么,不,言兮摇头,这绝不可能发生,但他的修为确实在渐渐恢复,玄默到底有无对他生爱,这仿佛已成了谜。
“言兮”也不知他独自坐在沙发多久,门外一声轻唤叫醒了他。
回过头,只见玄默一脸疲倦的从门外进屋,看向言兮的神色有些惊诧。
“回来了。”言兮应了一句,将视线转回。
左侧突然传来凉意,玄默在他身旁坐下揽他入怀。
言兮蹙眉从他身边逃开,淡淡说道“我去做饭。”
那一刹那的凉意分明带有女人的香水味,而那味道竟不陌生,堪堪是之前易笑茹生日时,他给玄默挑的那款,果真是讽刺么。
有些厌倦了现在的相处,言兮皱眉进了厨房。
身后,玄默望着他的背影勾起一个弧度,邪魅的眼神似乎在表达他对言兮的势在必得。
易笑茹算什么,不过是利用一番,难怪真正的玄默看不上那个女人,不管是什么样子都显得那么做作,看着那张脸就犯恶,别说是共处一室。
好在自己脱身快,否则不等他拥有了言兮,却被那个女人沾染不干净的东西,那样不就成了得不偿失。
话说回来,还好有这个女人在,不然怎么能勾起言兮的厌恶呢,易笑茹,呵呵,算是一颗有用的棋子。
、第六十九章魔神
当一切都归于平静,那四个人的关系还是没有丝毫好转。
也不知是第几个这样的日子,言兮与玄默似乎接近陌路,生疏的交谈,路人般的问候,这段恋情仿佛早就没了意义,可两人还是如往常那般同进同出。
对于玄默,言兮自然是爱的,只是看着他那漫不经心,冷漠无常的脸,他会心痛,他没法接受他的突然变化,对许逸,对白辰,他曾有的关怀转瞬就能消失不见,那么,对自己的温暖呢,会不会在他没有准备时就悄然消失。
言兮承认自己是贪婪的,他不再甘心只是得到这个人,他想要的是玄默的全心全意,对于他的冷漠,他会害怕,害怕有朝一日,玄默曾倾覆在自己身上的柔情悉数收回,还没来得及体会的温柔,他怎么甘愿就这么放手呢。
许逸和白辰的身影还是不曾出现在他们面前,言兮知道他们是故意躲开,和玄默的境况如今已不能再用尴尬形容,他们的关系比起初的陌生还要冷淡,以许逸的性格,他是绝不会再出现在玄默眼前,心底结的冰,不是抱个暖炉便能将寒冷驱走。
反倒是易笑茹,那个女人接近玄默的机会越来越多,而玄默竟毫不在乎他的感受,转脸便和易笑茹离开,想说些什么,但却无从开口,玄默这般的作为在预示什么,言兮不敢去想,也许根本就不用想,玄默是想和他分手吧,可是他不愿,他不愿与玄默分离,只要他一日不说,自己就不会和他开口,那两个字眼是他心中的痛,他岂会亲手揭开伤疤。
“有意义么”脑袋上方突然传来声音,言兮一愣,回道,“什么”
许逸和白辰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走到他身后,自玄默和易笑茹一同离开,他就傻坐在原地不知待了多久,许逸的叫声让他清醒,但是清醒又能做什么,自己也快被丢弃了吧,即使他忍着不说,玄默又能等到几时
“师父他对你并不好对么,许逸哥原本还把师父的变化怪罪于你,可是你现在的处境并不比我们好多少。”白辰在他对面坐下。
“留在他身边还有什么意义,分手也只是早晚的事。”事实毕竟不好听,但许逸还是要说,虽然之前讨厌他的存在,但他毕竟救过自己和白辰。。
感情里,一旦有人违背当初的约定,剩下一人就只能暗自伤悲,算是报答他的救命之恩,他有必要提醒言兮,他不想看到他深陷在玄默的漩涡里不能自拔,那样只会让他痛苦的难以复加。
虽说他从未喜欢过言兮,但他不是傻子,他看得出来言兮对玄默的心,更何况,就在刚才,他看着玄默离去后,言兮的神情,哀伤又无助,那不是能掺假的,就算再讨厌他的存在,至少也该相信此刻没有看客时,他的样子是真实的,他想和玄默在一起的心让人情不自禁的心生哀怜。
“我走了他会孤单,长久以来没人陪伴太寂寞了,而我,也离不开他的温暖。”言兮淡淡的说着,仿佛只是在叙述别人的故事。
许逸知道玄默的过去,母亲死后,玄父便对他冷言冷语,有个姐姐,与他也不甚好,直到自己出现,玄默才有了玩伴,他懂言兮所说的寂寞,不过是八岁大的孩子,却一直被封闭像是被关押般逼他练习除妖术,当时还幼小的许逸就是被他身上的孤单所吸引,情不自禁地,他想要去接近他,他想把自己的快乐,哪怕只是一点也好,分享给他,换得他点点喜悦。
长大后,玄默终于从玄家祖宅搬出,白辰搬进玄家工作室也算是他私心的里的想法,一来,他打心眼里喜欢他,干干净净长得也秀气,二来,即使玄默离了玄家,身上还是透着孤单。
所以,把白辰当做徒弟送于玄默照顾,既满足了他能看到白辰的想法,也给玄默找了个陪伴,让他不再显得那么孤僻,漠然,这一举两得的做法起初他是开心的,可如今,两人都被驱逐出玄家工作室,终于还是断了和玄默的联系。
言兮的话让许逸沉默,玄默至今都是孤单的,尽管他身边有了人的陪伴,但骨子里的寂寞却怎么也赶不走,言兮看懂了玄默的一切,不管好与坏他都一并接纳,该说玄默是幸运还是悲哀呢,身边有着一个包容他所有的人,他却弃之如敝屐,而易笑茹,那个内心不知潜藏什么的女人,他竟轻易信之。
摇摇头,许逸和白辰离开,感情之事绝非他人所能定义,玄默和言兮究竟会如何,谁又能说得清。
晚间八点,言兮做好了一桌子菜等待玄默,而玄默却似故意给言兮难看般,直到深夜零点,他才给言兮回了电话,说他今晚不回来,让言兮早早睡了。
早早睡了,真是讽刺,零点是什么概念他不知道么,让他早睡,不过是句敷衍,他今晚要留宿哪里呢,易笑茹家
言兮觉得头越来越痛,是自己不愿给他,他便找了易笑茹么,可是玄默不该是爱他么,明明他的修为在逐渐恢复,但是他却夜不归宿了,还是与他曾讨厌的女人在一起,言兮苦笑,到底要他怎样,玄默才肯安定的留在自己身边。
不敢想象,自己所爱之人就要属于别人,言兮像疯了一般回拨电话,但是那边传来的始终都是无人接听,最后竟变为关机。
他与易笑茹,是不是已经做了他,是不是已经不干净了
言兮发疯般的坐起,顺着玄默的气息,他找了过去。
不是易家的方向,也不是市中心,循着气息找过去的地方竟是偏离了闹市区的郊外,密林从虫玄默为什么会来如此偏僻的地方
化作狐狸,言兮跃身窜进密林,细细嗅了嗅,除了玄默,还有很多妖物的气息,难道说玄默被妖物追赶至此
但凌晨时分,玄默打来的电话并无异样,怀着忐忑的心情,言兮渐渐深入林中。
吱嘎,吱嘎
踩在落叶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虽说他已变作狐狸模样,但在静谧的深夜,脚步声还是清晰的很,一再的放轻放慢脚步,言兮躲开周边的妖物渐渐向玄默靠近。
越往深处前进,妖物的气息就越重,言兮没有办法躲过重重包围到达玄默身边,而且密林深处毫无动静,根本没有任何除妖迹象,不由得,言兮停下脚步。
嘎吱,嘎吱
脚步声突然变得更加清晰,言兮不禁蹙眉,自己并未走动,不可能是由他发出的声响,而且听声音,好像正是从前方密林深处传来的,屏住呼吸,言兮躲到一旁。
声音渐渐向他靠近,言兮看到前方有道黑影,高挑笔挺的身形那般熟悉,可身上的气息却如此陌生,那人竟是玄默,言兮瞪大眼睛,何故刚才熟悉的气息全无,前方的身影仿佛变作他人。
“既然来了还不出来,找死么”玄默冷声喝道。
言兮已经,莫不是被他发现了
然而他还未迈步,已有一人上前叩倒,直呼“魔神饶命”
魔神言兮愕然。
“迟迟未来是何故,说不出理由,休怪我心狠”
那人站起,似是对魔神使了眼色,而后附耳过去不知说了什么,言兮离的太远并未听清,但那人离开后,魔王眼眉一挑,对着言兮的方向就道“言兮么,出来吧。”
果然暴露了,言兮蹙眉低骂。
既然已被发现,此刻再逃也是无用,他走出遮蔽站了出去“玄默在哪里”
魔神本无意让他知晓身份,但刚才手下那人来报,说他迟迟未到是因为在进密林前,他看到一只狐妖鬼鬼祟祟闯了进来,便一直跟在其身后,直到见到魔神,他才敢暴露行踪,告知言兮的存在。
“玄默他死了。”既然已经暴露,他也无话可说,不过言兮会跟过来是他始料未及的。
魔神口中的“死”字激起了言兮的怒意,站在眼前的虽然有着玄默那张脸,但他可以肯定这不是他,而魔神,他既然能在此出现,一定是突破了人界的结界,而魔神闯过结界必定会损耗修为,且受损程度更是不容小觑,故此,魔神该是虚无的状态,但眼前的却是实体,还是和玄默长相相同的实体。
言兮由此推断,猜测是魔神占用了玄默的身体,而他身上毫无玄默气息只是因为他刻意压制,为了见部下只用了魔神本尊的气息,故此才感受不到玄默的存在。
这么想来,玄默这些天的异常也有了解释,都是魔神在作怪
“你将妖界覆灭又来人界做甚,难道妖王也做腻了么”言兮冷喝,“还是说,你亲自来抓我回去”
修越说,魔界的人一直在伺机将他抓回,妖界的覆灭并不能满足魔神的野心,所以此刻他存在于人界,只是为了抓他回去么
妖王也做了,还是不愿放过他,言兮倒是真想知道他到底为何,这妖王他不屑于争,如此还要对他紧追不放作甚
“妖王,”魔神冷哼,“不,言兮才对,你眼中难道只有玄默么,他待你那般无情你却深恋他千年,而身边的人对你的情意,你竟看不到分毫。”
、第七十章回归妖界
魔神似是讽刺却又带着落寞,他看向言兮的神色淡漠“我无意抓你回妖界,只要你想,永远留在人界也可以。”
竟是如此,言兮愣住,他何时招惹了魔神,妖界与魔界长久以来互不相扰,他从未踏入过魔界,魔神何故会说此言,他与他难道曾见过么
言兮始终回忆不起他与魔神的交集,太陌生了,脑袋里根本搜寻不出他的记忆,魔界的一切何时与他有关,况且他又是一界之王,如若真有交往,他怎会毫无印象。
定定的看向他,言兮道“把玄默交出来,妖界与魔界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如今你不仅伤了我妖界众妖,还要闹到人界,魔神,这是你该有的作为么”
哈哈
魔神大笑,他睥睨的对上言兮视线“言兮,你是真不懂我的意思,还是在装疯卖傻,玄默,我是不会放的”
说是有意忽视魔神的话也不为过,他所谓的身边的人情意莫不是在指他自己,但言兮连他分毫的记忆都不曾有,要他怎样去回应他的话,朋友,陌生人这两者他根本没法定义。
“你利用玄默的样貌欺骗于我,还要我与你和气说话,这魔界之王,难道只能不讲君子之道么”言兮冷眼看过去。
魔神一怔,他欺骗在前确实是他不对,但其中原因不就是因为他言兮,肖想了千年的人就在眼前,而修为也大不如从前,他为何不趁机侵占,这对他来说是绝好的机会。
当年,他是妖王,他却并非魔神,那时他不过是坠落于妖界与魔界边缘的被贬仙者,遇上言兮是他未曾想过的劫。
纯白的光亮分外耀眼,被贬下的那一刻他看到便是这抹洁白的亮色,明明是妖,却比仙人还要纯净,他不敢相信那是妖界,可边境上的小妖们崇敬的望着他,恭敬的叫着“妖王。”
妖王一袭白色,他漫不经心的看着远方,清风忽地吹来,将他耳畔的发丝撩起,魔神不禁看呆了,那是妖王,比他看过的任何一个仙女都要美,更比他看过的任何一个仙将都要英俊,他想,这绝对是人妖仙魔四界最好看的人,他想触碰那样的白,不容亵渎的白。
就是这样,他将言兮记在心中,在魔界生活的每一天,他都以言兮为动力,只想着哪天能成为魔界最强的人,那么他便有能力触及言兮,那样的高傲,那样的纯净,都会为他所有。
可是,他终于打败前任魔神去找言兮时,却得知妖王闭门概不见任何人,心底的期冀被打破,他痛苦而归,经打听,他得知妖王闭门谢客的原因竟然是为了一个叫玄默的人类,心中大怒,他气愤而出,站在神妖王殿前,他大呼“玄默,你出来,我要杀了你”
然而,他话音刚落,殿内拂来一阵微风,只是一瞬间他便倒地不能站起,与妖王的修为相差甚远,那是魔神当时心中唯一的想法,想到自己成为魔神是因计谋而得,他便如泄气的皮球般没了底气,那般美好的妖王他怎能匹配呢,不过是妖王一成的修为,他就已经这般无力接下,不由得,魔神在心中暗自叹了口气,暂时断了想拥有言兮的念头。
然而,所谓断了念头不过是因自己无能引起的自卑,暂时搁下后,他像疯了般,不管是什么法子,只要能提升修为,他便去做,哪怕是杀害魔界的魔物,或是其他凶残的办法,他都曾眨过一次眼睛,仿佛,提升修为成了他毕生的使命。
终于,过了不知多少年,魔神的修为以成倍的增长速度让魔界所有魔物忌惮,他们怕极了魔神的威力,对待魔神由起初的不服变作再不敢言语。
如此,魔神觉得时机到了,他便再次找上言兮,但言兮的面他还是未见到,只有一个自称是妖王侍从的男人回他话说“妖王闭关不见任何人。”
又是闭门不见,想着是否是那个叫玄默的人牵绊了他的身影,但是离那时已过去不知多少年,那个人类也该早早就离世了,妖王不可能是因他而不见客,这么一想,魔神便再次失望而归。
回去后,他不是没有打听过言兮的动向,但都是统一的说辞,妖王在闭关,故此,他只能相信言兮真的是在修炼。
可终有一日,有人走漏了风声,长久以来都不见妖王的身影,底下的小妖便开始躁动,躁动一旦发生,没有妖王出面,小妖万不会再相信原先的说辞。
身为言兮随身侍从的巫钺对此采取了各种措施,一直处于观望中的魔神却是得到了好机会,他撺掇妖界的小妖惹事生非,在妖王殿外大闹,小妖越聚越多,终于让人钻了空子,他们发现了妖王不在妖界的事实。
魔神得知后大怒,妖界欺骗他至今,他心中怒意怎能轻易平息,联合了妖界蠢蠢欲动,伺机而动的众妖们,趁着言兮不在,大举讨伐夺了妖界。
如今,妖王的位置空缺,他不认为有谁能比言兮坐这妖王的位置更合适,尽管底下议论声,不满声不断,但魔神始终将妖王位置空置,只等着哪天言兮重回妖界,这里还属于他,他还是高高在上的王。
但,言兮此刻就在他眼前,还是那般无瑕纯净,可他心中依旧只存留玄默一人,愤恨,嫉妒,魔神恨不能将玄默撕碎,让言兮心中的人消散,从而换作自己。
可魔神知道,他做不到将玄默从言兮心中驱赶,所以他才萌生占用玄默身体的念头,而言兮却说,他非君子,他欺骗于他。
“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言兮,如果你愿意看我一眼,我也不会如此嫉妒他,更不会占用他的身体”魔神怒道。
言兮愕然,从未见过的人却好似恋他成瘾,就像自己对玄默那般,他仿佛对自己也有了魔障,可是,他与玄默虽然不曾相爱,但至少与玄默共度了一生,而魔神,他与他什么也没经历过。
魔神仿佛知他心中所想,便将自己从仙界贬下遇见他一事说与言兮听,言兮听完更是愕然,只一眼,便恋了千年,他只看到他身上的纯白,却不知他心中的阴暗,不过一面之缘,他怎能就此判断自己是他心中所想之人,也许他只是他臆想出的美好,与他相处后便会失望而归。
“我并非你口中那样的人,你对我也非喜欢,只是出于对自己追逐不到的东西难以释怀,一旦发现我并非你所想之人,你便会将我淡忘,或者说,会懊悔自己曾这么单纯的相信这就是爱情,”言兮淡淡说道,而后又补了一句,“除了玄默,我谁都不会爱上。”
心中一痛,魔神体内的玄默竟也渐渐苏醒,言兮是否在叫他,言兮是否在告诉自己,他爱他。
“够了,”魔神凄然的闭上眼睛,他对言兮说,“你说这些不就是想让我放过玄默,不可能的,既然找到了你,我就不会再放手。”
呵呵
言兮自嘲的笑了起来,他望着魔神的视线有些朦胧,可是心里却清楚的很,他说“玄默,你爱我么,你爱我为什么还要始终丢下我一人,你就那么甘心被魔神控制么,还是说,你早就想把我丢下”
看着言兮逐渐失控的情绪,魔神不由跟着心痛,明明是高高在上的王者却为了一个人类卑微至此,他呼唤他的名,他撕心裂肺般笑着,可是即使在卑微,他还是那么遥不可及。
玄默听到了他的叫喊,他想夺回自己的身体,他想告诉言兮,自己爱他,直到现在他才明白自己的心意,他不想他难过,他不想他受伤,也不愿他属于别人,他想要言兮的心如汹涌的潮水般狂猛的袭上心间。
“言兮,以你现在的修为,我并认为自己会输于你,虽然我是虚无的状态,但只要占用玄默的肉身,即使是全盛时期的你也会输吧。”
当然会输,他唯一赢不了的便是玄默,魔神的话戳中他心中的软肋,玄默,无论怎样,他都不想伤害他。
“跟我回去,你也不想为难玄默的。”魔神的话俨然不给言兮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
终于还是回了妖界,他躲避了千年,如今却是这般残败的模样回去,没有玄默的陪伴,也没有意气风发的妖王风范,他像一只落败的野兽般灰头丧气的踏入妖界的领域。
一切都变得陌生,战斗过的妖界到处惨不忍睹,战场还未清扫完毕,言兮看到的场景经过大脑还原几乎都能想象出当时的场面,惨烈,血腥,自他成为妖王时就一直在守护的众妖们,在他走后还一直忠心耿耿的保卫着妖界的一切。
“巫钺,他还活着么”言兮问道。
“你是说那个侍从”魔神回问,见他点头,才继续说道,“暂时被关押起来,至于死没死,要去问问你们妖界的四大守护神,他的伤可是他们一手造成的。”
四大守护神么,言兮在时,他们一直守在妖界的四大结界板块处,难怪魔神进入妖界如此简单,原来早就出了内鬼,是怪他待他们不过好么,否则怎会与魔界勾结呢。
言兮摇摇头,身边的人除了巫钺和修越,就只有他们四人最受他信任,可背叛他的人却又偏偏出自他信任的人,念着往日情分,巫钺大概还活着吧,言兮只能期冀他们还念旧情,不至残害曾一同经历过风雨的人。
、第七十一章意识苏醒
血腥与凄凉洒落在这片土地,归顺的小妖们垂头苦叹着,他们未曾想过的不幸悄然降临,妖界已全无当初明艳的色彩。
言兮回到妖界无人知晓,他的存在不像是妖王的重归,反倒与当初的玄默相似,魔神将他变相的软禁在妖王殿内。
回想起往日的种种,言兮不禁暗叹,时过境迁,没想到自己会成了当初的玄默,以他现在的处境,倒是能感知那时玄默的无助是怎样了。
被迫与自己不爱的人共处一室,还要日日看着他的面容,这对玄默来说确实是难为了他,大概自己此刻有多讨厌魔神的存在就是当时玄默讨厌自己的程度,他厌倦了自己,想方设法的逃离,但一次次的被追回,一次次的让他面对自己,这些,足以让他讨厌自己到极致。
一辈子说长不长,自幼时,玄默的人生就由不得他做主,长大后言兮也不肯放过他,在他眼里,言兮可能已经不仅仅是霸道的恶棍,对他来说,大概是超越了恶魔的存在,那样的禁锢,那样的歇斯底里,这些,全是玄默挣脱不了的牢笼。
此时的言兮不得不由衷佩服玄默的忍受力,数十载,他就那么忍过去了,可自己在面对魔神时,连一刻都无法让自己平静,他想带上玄默即刻远走高飞,再也不用见到魔神。
妖王的寝殿与千年前相比毫无变化,与他走时那般同样光洁素净,巫钺为保持原有状态一定耗费了不少精力,以致在魔界闯进神妖王殿时,它依旧能保持原样直至现在。
伸手触摸榻上的木纹,言兮抿嘴轻笑,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过往,他渐渐躺下将眼睛闭起,嘴角裂开的弧度暴露了他现在的心绪,言兮满心里都是玄默的身影。
那时,他恋玄默成瘾,却始终得他无望,与修越多饮了几杯烈酒,他装作酒醉寻玄默而来,红晕印染了他整个脸颊,见到玄默时,内心萌生悸动,那人侧卧在床榻,与他同样的白色将青丝铺满,言兮不可抑制的想要了他。
口中干燥,言兮愣愣的望着他背影看了良久,忽地吹来一阵微风,玄默似是怕冷从睡梦中醒来,但转脸看到言兮带着的眼睛,他顿时慌了神色,而后,他变得冷漠,说道“今日我体恙。”
言下之意,言兮身上沾满酒气不宜与他同塌,往日忍受他睡在一侧已是极限,如今言兮酒醉,他更是不能容忍。
但言兮恋他已久,今日又多饮了几杯,要他就此罢手岂是那么容易,也不知是酒精燃烧了他的,还是多年来的忍耐达到了极限,言兮趁着酒兴不顾理智的欺身而上,玄默的恐惧他完全看不到,只是由着本能做了他最想做的事。
事实上,他并未后悔做了此事,尽管事后玄默对他更加冷漠,将他驱出殿内,可他依旧不悔,只是遗憾当时为何不做的彻底些,怕他疼痛只要了一次。
那样的食髓知味就是此刻想起来也艳羡的很,这张承载着他拥有玄默的床榻给了他太多的回忆,他只是想闭着眼睛,好好感受当时所发生过的一切。
玄默离世时,也是在这里,他回想着玄默当时的神情,心中一痛,玄默到死都未爱上他,即使一直相伴在身侧,他也未正眼看过他,只是静静的等待死去,透过屋檐望着被遮盖的天空说着“自由。”
被禁锢了一辈子,玄默怕是恨极了他吧,追到来生,他终于盼得玄默的倾心,但还未曾感受那是什么滋味,就被魔神取而代之,言兮紧闭的眼睛连带眉间蹙起,玄默,他当真不能拥有么
床笫之欢,点滴情意,前世的种种他放不下,而玄默记起后也是不能放下吧,即便他此刻受控于魔神,可当他记忆复苏时,往日自己待他的一切,他岂能就此罢了,追根究底,玄默到最后都不属于他。
只是,言兮眷恋着拥有玄默每一个时刻,哪怕只有一日,他也甘之如饴,从魔神身上找回玄默的神智,让玄默控制自己的身体,这是言兮此刻所求,只可惜,事事都有代价,如果玄默一直沉睡,那么就只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他苏醒,而这是言兮最不愿的事。
白昼时分,魔神不知去了哪里,夜幕刚刚降临,言兮欲入睡,只见魔神匆匆而来,大概是刚忙完要事,睡意全无的言兮起身坐起,他把玩着手中杯盏,淡淡问了句“我说过夜间不要踏入殿内,魔神,你忘了么”
魔神脸色未变,只是在他身旁坐下“难道你就不想知道巫钺的处境”
提及巫钺,言兮语气缓和了些,他正色道“巫钺怎样”
见言兮正了神色,魔神半弯起嘴角,有着玄默容颜的他勾起的邪笑分外妖娆,与本性淡漠的玄默大有不同。
“他很好,四大守护者没把他怎样,不过么,他们不愿放人。”
“带我去见他。”言兮立刻回道。
然而魔神却摇头,他直视言兮,笑道“想见他,总要付出什么吧”
调侃的邪笑,言兮心中暗暗想着,眼前这人若是玄默该有多好,他多变的表情是他不曾见过的,这样的妖娆让他忍不住想要凑上去亲吻。
“我没有任何可以与你交换的东西。”言兮转瞬漠然道。
早知道他不会给,四大守护者并不是不肯放过巫钺,只是他们要求将言兮交出,而魔神万不会把言兮交出去,这对他来说是绝不会成立的交换,如此,他才要求言兮做他不可能答应的事。
从他身旁站起,魔神突然弯下身子对准言兮脸颊就要亲吻,言兮像是时刻警惕般,一见他凑近立刻偏开脑袋,魔神自嘲的笑了起来“既然你不肯交换,那我便不能带你去见巫钺。”
其心自明,言兮算是默认了魔神的说辞,大概是觉得无趣,魔神便没了理由留下,言兮愿意跟他回妖界不代表是认同了他的靠近,他知道一旦惹怒了言兮,到时的情况便不是他能控制的,不能强逼,这大概是他最大的悲哀吧。
巫钺的消息算是言兮此刻唯一的安慰,那人自他有记忆时便一直跟在他身旁,对他的感情,除了玄默之外,就只有他和修越最重要,得知他受伤,言兮心中自然是痛的,随之而来的便是对自己的怨恨,是他无能才将妖界推向绝路,可是,他没办法放下玄默。
从修越那里得知妖界处境时,他是有过冲动直返妖界,但修为尽失,他有的只是这些年重新修炼的妖力,回去也是无能为力,本想着加速玄默对自己的投入,让他尽早爱上自己,可没想到中间会出现变故,事实上,他该预料到自己会被魔界盯上,只是不曾想,魔神会亲自出动,这大抵是对他只想着感情却无暇顾及身边人的惩罚。
他不得不承认魔神有句话是对的,他忽视了除玄默以外的所有人,即使是巫钺,他也从未考虑过他的感受,那时他一心想要追随玄默而去,巫钺竟也就随他去了,千年来,他辜负了妖界众妖们的期望,把妖界的负担全都推给修越和巫钺,是他太自私,所以,如今的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魔神,我有话与玄默说,给我三分钟的时间。”言兮蓦地抬起视线,眼神真挚。
魔神一怔,这般认真的言兮他没办法拒绝,但他又惧怕他们相见,他怕只是一秒的对视,玄默就会从他体内苏醒。
“你不是想让我与玄默决裂么,如果我做了,你会带我去见巫钺吧”言兮淡淡说道。
决裂魔神怔住,巫钺与玄默之间,他竟选择了巫钺,他该不该相信言兮的话,那般深情的爱着,就这么放弃么,对他而言,玄默才是最重要的那一个。
“我对不起他的太多,整个妖界我都已经负了,魔神,如果你真如自己所说那般钟情于我,至少该满足我现在唯一的乞求。”言兮见他有所松动,继续说道。
巫钺于言兮,魔神自然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几千年的情感早已不是主仆之分,言兮待他如手足,早在他离妖界而去时他就知道,他那般信任巫钺,把整个妖界都交付于他,这还不足以说明巫钺的特殊么,但有一点,是魔神还迟疑的原因,玄默的存在不会被任何人超越,他突然改了初衷,这让魔神不敢冒险信了他的话。
言兮见他迟疑,只一瞬,他下了决心,突然欺身上前双手覆上他腰间,低垂脑袋在他耳边轻吹了口气“魔神。”
肢体随着言兮的动作僵硬,魔神怔愣的瞪大眼睛,言兮在做什么
“把玄默借我三分钟。”言兮魅惑的说着。
魔神觉得自己仿佛没了意识,满脑子都是言兮妖娆魅惑的模样,他的一切所求,只要他能做到,他都会去做。
“好。”魔神回道。
言兮瞬间将他推开,正色道“多谢。”
魔神顿时清醒,无奈自己刚迷失了神智答应了他的要求,如若此刻反悔,只能招来言兮的厌恶。
思及此,他不得不应了刚才的回应。
放开玄默的意识,魔神将自己沉于玄默体内,只一瞬,就听玄默急切的叫道“言兮”
、第七十二章万世的爱
那样的焦躁不安,言兮瞬间失了神,他从来不知道玄默会如此在意他,急切的叫声,担忧的神情,只是这样,他便开心的不能自已。
“言兮。”玄默将他拥入怀中紧紧抱住,那神情似乎是失而复得后的欣喜,也像是要把揉进怀中,再不让他逃离的坚定。
但言兮清楚,一旦魔神占据了他的身体,玄默要夺回几乎毫无胜算,而此刻,他被环抱,虽有心一直抱着他不放手,可现实却不给他机会。
推开玄默,他漠然的看向他,就像是面对一个陌生人那般,他道“我乃妖王,言兮岂是你能叫的。”
玄默一怔,他惶恐的后退一步,言兮是在刻意划分他们的距离么他想不到言兮有什么理由要这么做,被魔神压制下的意识不清楚这期间发生了什么,只是在言兮强烈呼唤他时,他才能感知言兮的存在,以及他正遭受着什么,而现在,言兮突然变了态度是为何
“玄默,你不是一直很想知道我接近你的目的么,其实我们早在三千年前就曾遇见,而今生,我会出现也是为了追你而来。”言兮淡淡说道,他不敢去看玄默的眼睛,他怕自己会控制不住把事实再次隐瞒。
“我禁锢你一世,而此生,我与你再次相遇,也只是想将你囚困,玄默,我这就把记忆归还于你”言兮突然抬起视线,深深的望向玄默,眼眸里的深邃穿过他的眼睛直直进入他的内心。
玄默周身仿佛被黑暗包围,而转瞬,他就置身于明亮的妖界。
至于为何知道是妖界,是因为此刻的场景与他一直以来重复做着的梦境重叠,他又回到了神妖王殿。
而这次,梦境中的玄默没有出现,是他,是他自己穿着复古的长袍,青丝漫地被风吹乱,一个熟悉的声音叫着“玄默。”
他转过视线,只见言兮虚无的站在他身前对他微笑“这便是你的前世,玄默,我与你的缘早就结下,你怨我也好恨我也罢,只希望你能将它记起,也不枉我爱了你整整三千年。”
而后,虚无的言兮消失,场景转换,他看见自己变作一个被丢弃在路边的婴儿,意识虽在,但行动却不受自己控制,仿佛他只是存活于当时的身体里,能做的也只是静静的看着当初所发生的一切,没有任何选择的权利。
令他惊讶的是,被丢弃后的他当时还那么幼小,却没有如其他婴孩一般哭泣,只是安静的睁大眼睛,似乎在等待谁来将他捡走一般。
而不多时,就见一袭白色覆盖他的视线,那人在他身侧停留,看向自己淡淡的说了句“哪家的孩子竟不会哭么,莫不是个哑巴”
疑惑的蹙起眉头,言兮将他抱入怀中,而婴儿却黯然的闭上了眼睛,似乎有什么苦涩在心底蔓延,玄默不解,不过是个婴儿,岂会有如此强烈的情绪波动。
而玄默自己,他只是看着那抹白色怔愣,这就是妖王,风华绝代的妖王,一直以旁观者的身份看着他的一切,而现在,言兮突然告诉他说,这一切就是他曾经历过的一切,不由得,他开始心疼眼前的这抹纯白。
梦境中,两人的相恋让他心痛,但那也只是替两人惋惜的疼痛,而此时,他却是无以为报的为他痛心,他曾是那般深情,那般温柔,而自己却故意忽视他的好,有意去折磨他,这样的残忍,他已经完全不能理解,当初,他何故会假装厌倦妖王,厌倦他似水般的柔情。
场景再次变换,他已长成少年,妖王还伴在他身侧,可他竟如当初婴孩时那般,他不会哭,亦不会笑,而话也少的可怜。
妖王常常陪伴在侧,而自己却对他冷眼相待,玄默心中越发不解,他似乎自小就厌恶妖王,只要妖王存在于他的视线,他便会皱起眉头,而在妖王转身的刹那,自己却又悲伤的垂下眼睑,玄默心道,他是否自婴孩时期内心就潜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毕竟,那时的苦涩做不得假。
一日,少年时的自己因为困乏草草睡在了凉亭间,妖王也不知是几时来的,待他睁眼时就见眼前放大了一张英俊的容颜,他怔愣,慌乱的躲开,然而妖王却抓住他的手,转瞬,将唇覆上他的。
挣扎,剧烈挣扎,妖王不得不放开他,而后,少年起身漠然离去,他既未愤怒,也未喜悦,只是身上的冷漠又加深了几分。
再然后,场景切换到他逃跑的那一次,妖王动用身边可靠的妖物去追赶他,找到后他并未动怒,只是将他紧紧揽入怀中,他能感受到妖王当时的心跳,那种因为担心而要跳出的恐惧声让他心痛,可转瞬,他推开他,说出的话却是“你乃妖王,却将我一个人类禁锢,难道不觉羞耻么”
妖王痛苦的神色落入他眼中,他却更加漠然,望向他,眼神似刀,将妖王刺的遍体凌伤“我不过是你玩腻就会丢下的禁脔,妖王,你何时才能将我厌倦”
说着尖利的话,但心中却早已跟随妖王的痛苦一起疼痛,玄默深深蹙起了眉,当初他的心痛竟是这般么,与妖王同样的苦涩,可自己为何不同妖王说清楚,深藏在心底的秘密是什么,以致他早已被妖王的深情打动却始终隐瞒自己的心境,宁愿一直痛苦着
越想头越痛,而转瞬,场景又变换到下一个,他从寒冷中醒来,转过视线就见一双沾满的眼睛直直盯着自己,那样的露骨,他知道妖王决心不再打算放过自己。
内心竟有那么一些期盼,而他表现出的却是激烈的挣扎,他厌恶的看向妖王,冷冷说道“别让我恨你。”
许是酒精的作用,妖王不再克制,任凭自己挣扎抵抗都是无用,他强要了自己,事后,他却抱着自己乞求原谅,但他却从不肯说后悔,内心在挣扎,他看着痛苦的妖王想告诉他说,自己并不介意他做了什么,然而内心却有另一个声音在说,远离他,必须远离他,所以,他决绝对妖王说着“自此以后未经我同意,不得踏入寝殿半步。”
妖王一直待他不薄,除了不让他离开妖王宫殿,不让他回到人界,其他并未为难于他,就是妖王自己也对他的话言听计从。
这些,是玄默看到的一切,他不明白言兮为何会说他会怨恨他,他待他这般深情,他岂有理由去怪他,恨他,言兮是怎么了,就算记忆复苏,他对他有的也只是心疼。
也不知跳转了多少个场景,玄默在某个地方怔愣,他望着妖王,久久不能从刚才的话中清醒。
“你这般不爱言语,不如单名取个默字,姓么,玄字如何,玄秘般的人儿,倒符了你的性子,以后,我便叫你玄默。”
玄默,玄默,竟是这么来的么,可心底为何觉得这番话如此熟悉,仿佛很久之前也有人这么说过,大概是“你这般淡漠的性子,莫不是姓名中有个默字,哦,你姓玄,是够玄秘,玄默,玄默,这名字确实与你相符,哈哈”
这般耳熟,玄默心中骤痛,调侃的话语为何让他心觉哭泣,说了那话的人究竟是谁,那人是否曾在他记忆里留下不可泯灭的回忆,想见他,想知道为何只是记起零散的一句话,他就那么不可抑制的悸动,想他想到心痛。
“妖王,妖王”玄默毫无意识叫着妖王,言兮对他的指引已经没了作用,时空开始错乱,在外界等待玄默记起那时被禁锢的回忆会恨他的言兮愣住,玄默已经不受他控制,他看到了什么,情绪竟激烈成这般。
而魔神此刻也无力控制玄默的意识,只能任由玄默疯狂。
另一个时空,玄默头痛欲裂,那句话是谁在说,是谁曾在他耳边低语,妖王,妖王,为何他脑中全是妖王二字。
“你为何不笑呢,捉妖对你来就这么重要么,如果我让你抓了,你愿意对我笑么”
“还是这般淡漠,想要你笑真是为难,可是我就是喜欢你这副样子。”
“夸我一句很难么,你说喜欢难道只是敷衍我么。”
“亲一下,让我亲一下,次次都让你在上面,可是连我这么小的愿望都不愿意满足。”
多少句甜言蜜语,然而,玄默的心还是痛的,一连串的记忆让他难以控制的悲痛,他与妖王,竟是这样么。
“玄默,终于还是到了这么一天,你还是想抓我对么”
“我们的情意远不及你除妖的志向,我们终归是要陌路了。”
“死么,我不怕的,可是,我爱你,我要让你永远记住,我爱你”
“对不起,我是妖,你是人类,就算我们不是对立的存在也永远不可能在一起,是我强求你留下的,一切都是我的错。”
“可是,若有来生,我还想遇见你,可惜我是妖,来生对我而言只是奢求”
青丝缠绕惹妖娆,衣袂飘飘染尘嚣。
言兮,你一袭白色闯入我心中,而后便从未离开过,那抹笑意,那抹纯洁,我怎愿割舍,无奈这人世容不得我俩的相爱,若真有来生,我只愿你不再爱上我
那是玄默的记忆,不再是言兮赋予他的千年回忆,他们并不只是相恋千年,而是万世,他爱他爱了万世。
、第七十三章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