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要不要把你们班长的眼睛找回来?
岑毓张着嘴看着妖怪继父,脸孔一阵阵的发烧。他要劝老妈烧掉家里所有的动画。
……我要。
上邪很帅的准备起飞,却发现行人瞠目看着他很帅的起飞姿势。他只好尴尬的保持举向天空的手,掩饰的朝着远方挥了挥。
……你跟谁打招呼?岑毓实在觉得妖怪继父很不可靠。
闭嘴。上邪对他挥了挥拳头,我只是一时忘记,不行啊?变成人类有够麻烦的……他招了出租车,粗鲁的将岑毓塞进去。
民生东路三段!
呀?这么快就知道问题出在哪?果然是活了三千六百岁、身世显赫的大妖魔啊~
但岑毓的崇拜很快就粉碎了。因为这位理论上神通广大的妖魔,居然冲进一家出版社,长驱直入到总编辑室。
那位面容白皙的总编辑一家伙钻进桌子底下发抖啜泣,上回那位分不出是妖是人的女编辑张着嘴看他们。
……上邪大人,你、你……女编辑惊慌失措,我没拖欠翡翠的稿费!只是会计部门行政疏失……
原来如此。上邪点点头,难怪最近翡翠不买书了,原来她身上没钱……虽然不是重点,不过妳最好当最急件处理。小管,抖什么抖?管宁本事那么大,怎么生了妳这个不上台面的小鬼头?我问妳,上回那个很有胆量的蜘蛛精,妳有没有她的电话?
管九娘睁大了妖媚的狐眼,迟疑着。朱茵冒了大险,半诳半骗的找了雷恩来解决,又触犯了上邪,她哪还会留在都城?马上借个出国考察的因由逃得远远的。对这个几乎是冒生命危险帮她解决问题的好友,说什么也不该出卖。
她出国了。九娘谨慎的回答。
废话,我当然知道。上邪不耐烦,不然我会来找妳?妳有她的连络方式吧?看九娘支支吾吾,他转头细想,明白了。
我和翡翠能成姻缘,这小蜘蛛精当居首功。妳知道我的个性,不耐烦那些虚伪。她是我大媒,我定罩她到底。雷恩对她有话说,尽管来找我说,就这样。
九娘倒是吃了一惊。上邪君向来乖戾,但说一不二。他肯出头想罩的人,可以说一只手就数得完,现在他却主动要罩朱茵。
嗯……我是有她的连络电话。九娘低头想了想,但我得征求她的同意才行。
女人!不管什么种族的女人,都这样婆婆妈妈拖拖拉拉!
还不快打!他吼了起来。
朱茵倒是第一时间赶了来……其实她根本就没出国,提着行李搭飞机的不过是她的分身。
上邪君,上回冒犯,茵儿请罪。朱茵笑吟吟的,气度雍容,不知道上邪君找我何事。
啧,终于来了个干脆点的女人,就是有点酸腐气。上邪抱怨着,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却又有点溪跷……兀那蠹虫,我还没准你走,你要去哪!?
差点偷溜出去的总编辑眼泪汪汪,我、我去帮上邪大人看茶……
免!你给我坐下!
蠹虫总编辑含着泪,扭扭捏捏的捡了沙发最边边的角落坐了下来。岑毓同情的递上面纸给他,总编辑感激的接过来,擤着鼻涕。
我说到哪……哦哦,对了,一千双眼睛。
他将岑毓的梦境和来龙去脉叙说了一遍,还有班长给的提示。
朱茵越听,秀眉皱得越紧。她打开笔记型计算机,敲打了一会儿。……失去视力,对吗?那位女孩是什么血缘呢?
她的祖母是佛前净水侍儿,得道的蜈蚣精。
呀,恐是误伤。朱茵沉思,许是血缘太浓厚,被视为纯妖?总之,这几个月来,的确陆续有妖族失明的案件。
我怎么不知道?九娘惊讶了。
朱茵笑了笑,嫌犯刻意绕过都城,妳怎么会知道?封天绝地令一下,仙神归天,诸魔回地,只剩下几个都城有通道了。让神魔管了这么长久的时间,束缚几乎都撤了,难免此消彼长,冒出几个为乱为祸的家伙……
她低头沉思,刚开始以为是梦魔所为。手法虽类似,但咒的基准是不同的。梦魔靠天赋吸食人气,但没听说梦魔吃视力的。再说,梦魔一族向来鄙夷咒法,但嫌犯的手法却是非常强烈的恶咒。
没错,臭得很。上邪皱紧眉。
本来以为是个案,我也只让属下去密切注意而已。但数量却越来越多,连我的属下都遭了殃,最后不得不停止。朱茵从虚空中抓出一团被丝线细裹的黑暗,只得到这个微薄的线索,但我想不通。
上邪接过来看,满脸嫌恶。但他表情越来越诧异,眼神越来越迷惑。……这是?
在梦境中,我的属下奋勇从嫌犯身上扯下来的衣袖。他还是失去了视力……但却将这个带回来。
……这分明是个人类的梦啊!
上邪翻来覆去看了一会儿,……太奇怪了,这只是个人类的恶梦啊……找个梦魔来问问不就明白了?
扯下这个的人,就是一只梦魔,还是只能力很不错的梦魔。朱茵皱紧眉,她获救的时候半疯狂了,只是紧紧的握着这个不放。到现在,她还在休养……躯体几乎支离破碎。她甚至不知道是谁的梦境,这对梦魔来说是很大的耻辱。
连梦魔都无法追踪的梦境。一个人类的恶梦。
不过是个人类。上邪迷惘的搔搔头。
欸……你们知道,所有阴暗面的咒都是众生跟人类学的吗?听到入迷的蠹虫总编辑忘记害怕,脱口而出。
所有人的眼光都投向他,他却津津有味的回忆着看过(或吃过)的古书,恶咒的本质是憎恨。而人类的憎恨更是强烈无比……欸,你们瞧不起人类喔?我要说,我在人间尽量避免杀人,不是因为什么诫律,而是因为人类的能力非常强大,虽然人类本身是非常脆弱的容器……不过也因为这样才有平衡存在。若把这容器毁了,运气不好,就会惹到一个失去控制、凶暴的人魂或幽灵……那才真的吃不消。
在场的众生不禁一惊,他们倒没从这个角度去思考过。装在脆弱容器里,强大到无与伦比的执念和憎恨。
只有岑毓听得胡里胡涂,像是听天书一样。不过他听懂了,继父手上那团发着黑光的线团是关键。
他从发愣的上邪手中拿走那团线,端详着。就像他看穿班长的身分一般,他脑海里涌现这个线团的主人,和他苍白阴郁的脸庞。
让他吃惊的是,那张苍白的脸像是察觉了他的视线,转过头来,和他四目相对。
吴瑜越!岑毓脱口而出,一股极大的力量将他吸进那个线团。
然而,旁人看到的是,他喊出了名字,就软瘫下来。若不是上邪机警的抱住他,他应该撞到桌角头破血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