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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仙传说 第7节

作者:小竖谷阳 字数:11342 更新:2021-12-13 03:16:30

    江凡一直留意赵周文,从他与胡经纬辩论时,便觉得老人身上阴气渐重,或许不至于那么快就魂消魄散。袁九吃胡经纬精魄时,江凡就蠢蠢欲动就想要出手,现在轮到赵周文必然要搭救一番。

    江凡手抓栏杆,正要翻身一跃,忽然被江昊扣住肩头按了下去,还来不及吃惊去看江昊,就与赵周文眼对眼看了个正着。江凡一怔,赵周文自然也看到他了,与之前急于转架祸事找替身时不同,赵周文忽然冲江凡微微一笑,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淡色,浑浊目光中闪过一丝人的光华,并且缓缓的摇了摇头。

    魂是本原,不经遮掩,第一次见赵周文,便是木讷、胆小、贪便宜怕惹事的一簇魂,现在终于不再是行尸走肉般木然,却不求救援。

    江凡急了,蹭的站起身想要再去捞救。肩头被江昊按得牢牢得,甚至有几分疼,江凡惊诧的扭头看江昊,只见他额角有青筋跃动,握住剑柄的手背手筋节暴突。

    江凡心里十分不安,从那一团团鬼火出现开始,就是故意勾引他们入鬼市。明知他们身份,私设刑堂也不避讳,就算胡经纬罪不可恕,一寸寸凌迟那人的魂魄,也是冒犯。显然是在挑衅,意图就是为了激怒他们。

    以江昊刚正不阿的性格,就算是对着一群妖魔鬼怪也必定要收了他们不可。

    果然,江昊咬牙切齿“他们就是这么积阴德的今天非收了这两个妖孽不可。”

    江凡手心盖在江昊手背上轻轻拍了几下“江昊,我们从长计较。要不要搬救兵”

    江昊以前就因为性格激突惹过祸事,这是袁九的地界,强龙尚且难压地头蛇,况且他们在明,对方在暗,暗箭难防啊。那些爪牙,指不定就有一两个有本事的,小水沟藏龙卧虎也未尝不可。

    江昊闭了下眼,摇了摇头,示意他放心“我有分寸。”握着诛妖剑的手紧了又紧。

    袁九终于吃了个心满意足,拍了拍肚皮,朝楼上看一眼,惬意中还着几分志在必得。

    围着看台的鬼潮渐渐疏散,显得擂台孤零零的刺目。几个鬼役在拆卸磨般,袁九仰头看过来,隔得那么远,对江凡盈盈一笑,江凡不由得在心里打了个冷颤。

    袁九看他的眼神,尤如对着美味佳肴发骚。

    有些人初始冰冷漠然,越是频繁接近就越觉得亲近,比如江昊;有些人初见亲切,越处却越冷淡,比如袁九。那森冷已经渗入到骨髓中,就算荡漾着满心欢喜,也不过是猎者看猎物的心情。

    江凡心里愤恨,他是一方土地,就算卸任,也要为百姓做主。他的人他的地界上出的事,自然应该由他管,虽然胡经纬也曾经是他保举过的,但是两条魂魄就这么没了,总要讨个说法。

    袁九舔了舔唇角,回想刚才吸的那口精气美味至极;江凡眨了眨眼,忌惮他是个吃人的妖怪。

    两人遥遥相望,生出的不是情愫是戒备。

    远观不如近视,袁九噔噔噔窜到楼上,身子一软躺在桌角冲江凡暖昧而笑“江兄,我忙得要死,你却躲在这里看热闹。”

    袁福紧随其后,四个人相对峙立,形成两股不相融合的气场。

    袁九啧了一声,展开折扇“这是怎么了”

    不等江凡说话,江昊便拉着他脖子,转腕,将人扭到自己身后,唰一下抽出宝剑,“你引我们到这里来是为什么”

    袁九哼哼冷笑“不过是想要结交个朋友而已。既然这么不识抬举,袁福,不必客气,上。”

    袁九后退几步闪在袁福身后,江昊冷笑“原来你就是这么结交朋友的说吧,是想让我们做什么”

    袁福双手抱臂沉吟不语,袁九眨着大眼睛,神色忧郁一脸无辜,意思分明是“不懂你在说什么”

    袁九直直看向江凡,不动声色的施法,袁九身形未动,江凡眼仁里的袁九却越靠越近,是幻术也是巧技。江凡觉得笑盈盈的袁九更加可怕。偏过脸,微微缩了下脖子,躲过那吹过来的一口气。

    袁九总想在江凡脸上吹气好蒙了他心窍,挡在前面的江昊不容他施展,剜了个剑花轻挑向上,斜刺过来。江福举刀欺身来挡,江昊本就不是冲袁九去的,中途立刻转向迎战袁福。

    袁九走至江凡面前,展开折扇“江兄,今夜已晚,不若到舍下暂住一夜可好”

    江凡摇首面色冷淡,手在袖子里握成拳状,指甲抠住手心掐出团血了,化了个字诀“我们昨天出门仓促,今日必要回家的。”

    袁九俯视江凡,虽然满眼都是不舍,压迫意味十足。“江凡,难得你我一见如故。”

    江凡不由自主的回避他视线,嘴上客气的推辞,他不敢离袁九太近,袁九靠近一分,他便向旁边躲一分,无路可退抵在围栏时,便一踅身,转进厅内假装喝茶。

    一旁江昊与袁福斗得难解难分,他们两个你来我往“叙旧”话不断,一方坚留,一方坚辞,几乎要为此翻脸。

    五彩楼所处位置,是山谷中最凹处,宜生宜长宜循环。楼内摆设皆按五行八卦所设,应阴阳互补相生相克之理,稍有差池,便会步入迷局。

    袁福仗着地势熟捻,越打越顺手。江昊在过招中既要留意脚下机关,又要随时变换八卦,换算生死门,还要留意江凡情形,一时占不到上风。

    江凡时而看袁九一眼时而分神看袁福,这两个非人非鬼的家伙,身上所佩香囊一时遮掩了气味,到底让江凡看出他们来历。海里出身,而且大有背景,这里自成体系,不用虾兵蟹将用鬼众,不知道起的什么心思。

    “江兄必是怪罪我刚才没有作陪,让你受了委屈”

    袁九咄咄逼人,折扇上遍是朱砂字,看得江凡眼睛发痛。这血腥腥的是在吓唬谁呢

    心里打怵,不再和他虚与委蛇,“袁兄太客气。”江凡忽然将桌上杯盏扫过来,借着画好的血诀,扑向袁九脸面泼过来。

    袁九偏头躲了一下,那字诀烙在肩头,火烧火燎的炙痛,激得他哇哇大叫,张开两手扑过来抓江凡。

    江凡早有所防备,既然是入虎穴探险,就没想过会顺利撤退,此时不逃更待地一矮身躲了过去,嘴里大叫一声“江昊”便向楼下飞奔而去。

    结果跑了两级台阶,脚下便一空,人兀自向下坠去。

    江凡心中暗叫不好“完了,中了埋伏。”

    忽然身子向上被人拎着后劲提起来,袁九迎面袭来,招式在眼前变幻,江凡卸了他半边力道堪堪躲了过去。

    是江昊,在江凡叫他名字时,便脚尖点地飞身而起。现在将江凡就势夹在腋下,单手撑住护栏,翻身跃向下一道楼梯。

    在他一起一跳间,袁福与袁九同时拍出一掌,又同时落空,两只掌印在空中相对一震后,两人亦翻身追了下去。

    袁福脚程快,正拦在江昊面前,手握成拳袭向江昊面门。 江昊身形向后仰,避过拳锋,就势向后翻踢腿,脚尖点向袁九面门。

    袁九侧过身躲避,探手为爪直袭江凡。

    江昊将江凡拎到另一侧,扫膛腿划向袁福下三路。袁福两腿站稳,脸上微笑,意要生生受他一脚,看他究竟有多大本事。

    江昊避其锋芒趁他下盘用力时,改踢为踩,手按住江凡肩膀为支点,另一脚横踢袁福头颅。与此同时袁九手中折扇点向江昊背后命门。

    江昊踢到一半脚风变化,改踢为踹,袁福侧掌横到面门前挡住攻势。江昊借力抓着江凡向后飘移,同时手腕将腰间剑柄下压,剑尖正好打在袁九折扇上,将折扇削了个粉碎。

    三人招式来往间变化变转千回。

    江凡只见三条人影在眼前换来换去,也不知道是谁的手在他身上摸了又摸,而且不止一双,腋下、腰间、臀后,甚至裤管里,都有人探查,痒得他哈哈大笑。

    袁九嫌他笑声刺耳,在他腰际踹了一脚,江凡整个人便横着飞了出去。刚刚落地,脚下楼板翻转,将他翻了下去。

    江凡大叫“江昊”

    江昊一把提住江凡后颈,像拎着猫一样再将他往上提。

    袁福与袁九对视一眼后,袁九折扇横扫江凡颈间,袁福抬腿下劈直袭江凡头顶。江昊一松手将江凡丢了下去,拔剑与袁九袁福战成一团。

    江凡一直向下坠,半晌,咚的一声砸在地面上。

    江凡半坐起身,揉揉摔得酸麻的胳膊,举目向四周打量,像是个地牢。还没来得及看清,就被上方落下的又一人压趴。

    黑漆漆的屋顶,露出袁九一张脸,桃花眼微眯嘴有微翘笑得煞是好看。

    袁九声音嘶哑“江兄想必是看不上我们这处所,此处虽然狭小,我诚然热心留宿,不妨将就一晚。”

    “你,你会说话”

    袁九笑意更深,黑漆漆的屋顶又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江凡还没缓过神,便被江昊踹了一脚。

    “这是什么东西”

    江昊三两下将身上的米黄色丝线扯将下来,桂花糕练化的捆仙索,他就是被这个破玩意给扯下来的。

    12、第十二章 交心

    江昊三两下将身上的捆仙符扯下来,那丝线七零八落,被揉成了几段。

    江昊瞪江凡。

    江凡委屈着揉屁股,江昊踹他时脚下用力不小,蛮疼的。

    江凡心生戚戚,江昊每次欺负他时,他都会想起从前的事。

    当年江昊还是一团鬼气时,他二人采药时差点被鬼王抓去塞牙缝。是江凡抱着他一路奔,拼着把老命才躲过一劫。几次险被鬼王大嘴咬到,江凡都没甩掉怀里的瓷罐。跑掉两只鞋,赤脚走了三十里路,才找到归途。

    江凡吸吸鼻子,一想到从前吃过的苦,就想哭。

    江昊见他缩成一团,在那里委委屈屈的抽噎,心里有些不忍。刚要说些安抚的话,外面传来轻微声响,立刻屏息不语。

    像是衣料摩擦墙壁时发出的,竖起耳边细听,那声音又消失得无影无踪,显然是有人在监视。

    江昊微皱眉头看向江凡,有心让他闭嘴,又觉得委实有些对不起他,便用脚跟踢了江凡一脚,力度近乎轻柔,“怎么不说话哑巴了”

    江凡被欺负惯了,立刻觉查出这话里的示好意味,还有那近乎亲昵的举动,赶紧摸了摸内眼角,把挤出那滴眼泪蹭走。

    江昊于江凡就像是个稀罕物,藏在家里宝贝了多少年的宝贝疙瘩,捧在手心怕摔到,含在嘴里怕化掉,就算惯出一身坏脾气,拿出去说给别人听时,也是长脸面的。威风八面的江通判是自己小舅子,这是跑也不跑不掉的事实,江凡每提起江昊,甚至一想起江昊,不觉得脸上有光。

    江昊从一团混沌不清的气变成现在人模人样够体面的后生,江凡总觉得这里面有自己的功劳,江昊对他好一点,便立刻屁颤颤的套近乎回应。于是带着讪笑问“那你摸我做什么”

    “你说什么”江昊嘴唇抿成直线。

    江凡手里扯着一截残线,脸上表情拧巴了一阵,貌似有些难为情,用手略略一碾,手中丝线便呈粉末状脱落,是块桂花糕。

    “有人摸我,我是顺着那人手腕捋到腰际才缠的线。”

    江昊脸上毫无尴尬神色,反而一副嫌弃模样“不务正业,你也就会这些下三滥的东西。”

    江凡羞恼又惭愧不已,脸色变红,那红像润染在宣纸上的彩墨,自耳根红到脑后。这确实不是神仙该会的技艺,是篱笆架下修练成精的黄蚯蚓教给他的。

    那时江凡百无廖赖,见那蚯蚓每天爬来爬去,穿过两道土路绕过一弯水沟特特转到月老祠去,担心他过路时被车碾到,便挑了他过街。

    黄蚯蚓是个沉默寡言的馋嘴家伙,时有路人经过,挎篮里带着香甜美食,他便在那人鞋底粘个记号,化沙土为线,拖出长长的痕迹。那线绵软柔韧,尤如蚕丝般透明,引着它慢慢尾随过去饱餐一顿。

    江凡无聊时便顶了芭蕉叶用草根逗弄蚯蚓,那蚯蚓精苦不堪扰,而且江凡总是挑他午睡时过来,某天被骚扰烦了,一怒之下教了他这门手艺,打发江凡去一边练习。

    这种手段在江昊类眼里自然是上不得台面的。

    “笨蛋,我一直拎着你和人打斗,你糊涂了吧”江昊嗤之以鼻,绝不承认。

    江凡是胡乱中拣起一块糕点顺手化成线,想也没想就这么贴过去了,没想到丢了手艺,最后还带累江昊和他吃苦,羞得眼皮都跟着泛红,强打精神轻咳两声岔开话题“这是什么地方”

    方方正正一间小屋,没床没被无桌无椅,像监号多过像客房。

    江凡咋舌 “还说款待我们呢,没想到他们表面那么光鲜,其实也穷得缩手缩脚,不比那帮乞丐鬼好多少,没有被褥也就算了,想喝口茶水都没有。”

    四周墙壁渐渐显出了点形迹,好像上明下暗的格子窗,映着不知何处透来的光,发着灰蒙蒙的颜色。忽明忽暗的犹如萤火虫屁、股后面的光,一亮一亮,那格子窗也就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坐在屋子里竟然莫名的觉得心神安宁,也觉得那光美得异常。江凡冲那光发了一会呆,回来神来,见江昊木着张脸正看他,便尴尬的笑一下,小心翼翼的问“你早就知道这里有问题是不是”

    江凡总是拿捏不好和小舅子相处的尺度。江昊离得远时,他心里就像长了草似的,总想摸一把抓一下,就好像自己家的宠物,非得搂在怀里揉搓一番才算真正的好。忽然离得近了,又觉得有些别扭,两个大男人席地而坐,独处一室,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江昊不答,好在江凡也习惯了自言自语,见他不响应,便喃喃念叼“你说困着我们有什么用”

    “一没钱二没权,就算是绑肉票,也勒索不来多少银子。我的薪俸有限得很,”打量一下江昊“其实你也不像是个有钱的主儿。”

    “再说了,我们也没得罪过什么人啊不对,我是没得罪过,你就说不定了。”

    江凡想起那些听来的传闻,不由得替江昊担心“那帮前辈当面不说你什么,不是真的就认可你。这些老油条坏着呢,生前宦海沉浮死后在阎王面前做秀,你不要太把他们的话当真。”

    江昊哼了一声,江凡见他并不气恼,就开始掏心挖肺的剖白“这话也就是你我才肯说的,我是你姐夫,咱是自家人,我不和你一般见识,外人看起来该怎么想那些人只是不告诉你,看你笑话而已。”

    “同僚们都说你是铁石心肠,踩着自己的姐夫扬威立信。我倒不是说我自己一点毛病都没有,可是你看你那几位当通判的,谁拿自己家里人开刀了还不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前几天曹通判家的外甥穿了件白狐皮的大衣,说是他姨父剿狐窝时留下的。我们家呢,正相反。”

    “江昊,我不是抱怨你不给我置狐狸皮大衣,我也不需要那个东西,我有灰鼠皮的也蛮好。我也不是说灰鼠皮比狐狸皮好,狐狸皮多暖和啊,我说这没别的意思,就随便一说,我真的不是管你要,我说的是个道理,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你说是不是”江凡探身子过来,一张脸几乎蹭到江昊鼻子底下。

    “江昊,你好好看看我,姐夫其实也一表人才,拿出来不至于丢人现眼,你再替我吹嘘一下,我们两个双剑合壁,岂不是天下无敌了”

    江昊偏着脑袋看江凡。

    江昊少有这么听他说话的时候,江凡愈发来了兴致“你如今是很风光,可是将来呢我说话你别不爱听,万一,就比如像今天这样,得罪了什么人,姐夫我又没没权没势,怎么救你”

    “姐夫我一个土地,好歹管着一方水土,就算调用阴兵,都要向上呈报,你说如果没得官做,赤手空拳的,那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所以我觉得你还是应该看开点,不要以为我是要攀附你,为了要提升什么的。你也别以为我是一心想当官,说来说去还不都是为了你

    朝中有人好做事,我们相互有个照应。有我帮衬着,你也不至于这么辛苦。万一有什么事,好歹我是你姐夫,总不能看着你挨人欺负,你说是不是”

    “扑哧,”外面偷听的人憋不住笑出声来。

    江昊看了眼忽明忽暗的影子墙,脸上带着点不耐烦瞅向江凡“真聒噪。”

    江凡静了一晌,见外面没了动静,将声音压得低了又低,与江昊头顶着头,江昊以为他要和自己商量什么计策,抬起眼皮认识聆听。

    “江昊,姐夫和你说的是好话,其实你的心思我多少都明白一点,你嫌我没本事,帮不上忙。可是你也不能这么看,刘嫂子家的二狗子,大家都说他将来成不了器,不是也给管事的当差,拿着外放的银子花销他那一项就是往年他们家三年的收入。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呢,你说你得罪的人那么多,老话讲,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万一打盹的时候被人家抓了小辫子怎么办

    听说上界天将因为撞破铜鼓被贬入界河做妖,天天受刀劈斧砍火舌侵蚀之苦。这才多大点事,哪至于遭那么大的罪还不是官老爷们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定成怎样就怎样和他平时与人不睦大有关系。”

    “闭嘴。”江昊轻喝,一口气尽数喷进江凡嘴里。

    “内弟啊就算我闭上嘴,你也出不去吧”

    江昊挺直腰板,唰的一下把诛妖剑握在手里,江凡立刻抱着头蹲到墙角告饶“我错了有话好说,不要随便拔剑。”

    江昊的诛妖剑是秦广王赐的,那剑是开天辟地时终南山下孕化的一截神铁,被老君收在八卦炉中历炼七七四十九天,造成神器,是剑中至宝,有慧根有灵识无坚不摧。

    江昊不理他,抽出剑后一跃而起,冲着刚才笑声传来的方向砍将下去。

    顿时四周墙上有黑灰色暗影灵动起来,墙壁像被激活的灵蛇般,瞬间变得晶晶闪亮,犹如擦得锃亮的镜面。

    “当”的一声,江昊的剑气被尽数反射回来。

    诛妖剑像是砍到了更坚硬的东西,火花四迸,一片更刺眼光芒折了过来。

    江凡“呀”的一声大叫,只见江昊从上方直直摔下来,在半空中江昊使了个鹞子翻身,单膝着地跪落在地面上。

    江凡立刻凑过来,十二分的关心“江昊,江昊,你怎么了”

    江昊看向自己的右肩,上面裂开个三寸有余的伤口。

    江凡心疼的按住伤口“怎么这么不小心那是什么东西我看到里面有东西在游。”

    江昊轻轻摇了摇头,扫他一眼,江凡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江昊肩头“这伤口真身,如意知道了非心疼死不可。”

    江凡连忙从身上搜出止血草塞进嘴里大口咀嚼,然后尽数涂在江昊伤处。

    江昊闭着眼睛滋了一声,显然疼得厉害,江凡悄悄伸出手指在剑身上弹了弹“你这剑怎么连主人也反蚀”

    江昊与诛妖剑之间早有泣血联盟,如今被剑气所伤,剑身上也隐隐裂出一道龟纹,江昊凝重的打量四周“不干它事。”

    江凡哀声叹气的揪头发,十分苦恼。

    江昊默然站了一晌,忽然说“你不用想那个赵周文。”

    江凡啊了一声,他最初确实是有些气江昊不救赵老头,后来一连串发生那么多事,他现在只着急江昊的伤处,还没来得及去想赵周文。

    江昊知道他心里因为老员外有点别扭,干脆盘膝坐好,五心朝天,一边打坐一边开解“赵周文死意已绝,真正的看破红尘,不想再入轮回做人了。

    就凭他今天的作为,灰飞烟灭这样的惩罚对于他来说并不算过。

    命虽天定,也在人为,机数巧合或有更改,只因为相由心生,赵老儿抱着怨望,含恶气而死,心心念念的就是让那人偿还。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即便入轮回,且要受苦几世。想必他也是看透了。”

    13、第十三章 避紫晶

    江凡喃喃“命虽天定,也在人为。”

    当年他师傅,也就是老土地,讲轮回报应时曾提起,屠户多无善终,又偏偏世代相袭,所以家里多供应着挡凶煞的神灵。饶是如此,偏好虐杀的向来不得好死,譬如虐狗的xx肠穿肚烂,虐蛇的xxx死时周身覆满蛇鳞,手背上尽是斑驳花纹。

    江凡叹气,赵周文厌了做人,做鬼也只为讨一个公道。这一生下一生,他孤老而死,儿孙们许愿来世还。他家遭此横祸与前世刻薄有关,因为偿还过甚,所以来世还可再去讨债。赵周文偏偏要在这一世把所有的帐都算清楚,看来他是真的活够了也死够了。

    江凡不由得唏嘘,真正的看破红尘,真正的心中无物,竟然就是这样默默无闻灰飞烟散的一个老鬼。

    江凡一时犹如提胡灌顶,一时又糊里糊涂的觉得自己陷入泥潭,尤如在叉路口的旅人,没有人指点迷津,独自在那里挣扎不休。

    悟,这种事,谁也帮不上忙。只看个人修为造化。悟透了,拨乱反正,便飞上重天更进一层;悟偏了,堕入魔道,天诛地灭;

    江昊宁愿看着他混混噩噩糊涂一世,哪怕是埋没了也无所谓。

    江凡急得满头大汗,忽然,江昊伸出一只手帮他理顺头发。江凡茫然的仰望江昊,任由他一下下摸头顶,有什么要自天灵盖冲突而出的东西一瞬间被压了回来,消失干净,而心里那些浮躁也渐渐平复。

    江昊一下下轻缓的摸着他的头顶,眼睛里没有温度也并不冰冷,江凡觉得这样的江昊才是真正的江昊;无关之前也无关之后,如果说他们现在也是一世的话,这一世比生疏亲近,比亲密还有距离,刚刚好,很舒服。

    这么多年来,和江昊在一起,唯有现在最舒服。似乎,忽然想明白怎么和江昊相处了。不用担心他发怒只静静的这么看着,什么都不想,就很好。

    忽然回过神来,江凡又变成了之前的江凡,“江昊,你又流血了。”惊讶的大叫,扎着手不知所措。

    伤江昊的是诛妖剑,那是止血草止不住的伤痕,正有血水顺着江昊的肩头淌下,划过臂弯湿透重衫,顺着手腕流下,有那么一滴自指尖正溅在江凡脸上。江凡的脸颊吸收了江昊的血水,慢慢晕染开来,显得脸上更多一分颜色,艳丽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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