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武没说话,一口口喝着茶,喝得有点过快,呛了自己一下。他对安慰别人这种事本能地恐惧,看到别人的不幸会感到尴尬。
康如意又转过头搓袜子,严武就沉默着。
“你为什么帮我”康如意没抬头,在静默的空气里突然开口,“从一开始。”
严武舔了舔嘴唇“因为有个人没能救下来。”
康如意语气平平“重要的人吗”
严武摇了摇头“陌生人。也是孕妇。”
康如意哼了一声“所以你帮我是想赎罪”
严武苦笑了一下“赎不了的,我帮你又不能救她,这是两码事。”他停顿了一下,盯着茶杯里的茶叶,对于这种经历大悲之人本能地排斥,不知道该用什么话安慰。
康如意终于抬头看他了,严武开始觉得拘谨。康如意又低下头“你不该对我那么好”
严武很坦诚“实话讲,我对你真的挺普通的”
“我活这么久,就是在等好事发生,如果等不到了,那还有意义吗”
“往后活着,总是有好事的,无非心里还能不能感受到而已。”
“期待生活会变好的心理,就像一场赌博。咬牙撑着活下去只为赌一个好结果,现在我已经没什么赢面了,还值得么”
“我赌过大大小小的牌,下过各种各样的注。只要活着就能上桌,能跟其他人一同等开牌的赌局,恐怕是最公平的赌博了。你赢,就赢你自己的那把牌,输,也输自己的那点盘面。关键在开牌之前,所有人都等的那几秒,各有各的悲欢,”严武放下茶杯,“各有命数吧”
康如意不再开口,两手 shi 着放在腿上,眼睛盯着盆。
严武看了看表“吃饭吗”然后没等康如意摇头就先说“我来做吧。”
严武翻了冰箱,一无所获,想出门去买点菜,推门的时候发现自己进来以后忘了关门,还没迈步就看到地上放着一盒鸡肉,一盒鸡蛋和一捆菠菜和一小桶糯米,没了人的影子。
严武站在门边叹口气,把东西拿进来,捋起袖子,找了个小锅淘米。
康如意在身后问他“那个酒吧在哪里”
严武坐在酒吧里,收到了丁青发来的地址,说到了之后去码头登船,自己这边有点事走不开,然后道歉说不好意思让严武这么奔波,又“乖”啊,“宝贝儿”啊叫了半天。
严武看着丁青的消息,十分严肃地抬头问新郎“你说,谈恋爱叫过于亲密的称呼这种毛病,怎么改”
新郎愣了一下“多亲密”
“就”严武脸色纠结地说出口,“宝贝儿什么的”
新郎歪歪头“那不是很正常的事。”然后脸色一变,八卦地很“他这么叫你”
严武没说话。
“那这个,你实在不喜欢就告诉她。不过”新郎八卦再进一步,“这女子奇得很啊”
严武猛地抬头“你是不是待过陕西”
新郎拍了一下他的头“别打岔。你们异地恋多久了”
严武想了想“半年了吧。”
新郎托着下巴“我话先说在前面,异地恋,十个里面掰九个。”
严武噗嗤一声笑出来“你不是说找你辅导吗”
新郎眼睛一瞪“姐姐我单身,开口只劝分。”
严武好笑地摇摇头,远方的扑克正拿着抹布机械地擦着吧台,擦两下叹口气,严武和新郎望着他,在扑克嗟叹完之后也一起摇摇头欷吁一声。
新郎拍拍严武的肩“你去见康如意了吗”
“去了。”严武喝口酒。
“怎么办呀她”新郎皱紧眉头。
严武抬眼看他“我也不知道。”
“我怕她出事,你怎么也不帮帮她”
严武很无奈“不想被帮的人怎么帮啊”
门口铃铛响了一下,康如意瘦弱的身影从门口闪进来,有些拘谨地张望着。扑克猛地站起来迎上去,又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停住,康如意没想到在这儿见到扑克,一时也有些尴尬,红着脸点点头,算是打个招呼,扑克也僵硬地点点头,算是回礼。严武转头看见康如意进来,就转头浅笑着跟新郎说“还不去迎接你新的工作伙伴”
新郎笑着白了一眼严武,走出去拉康如意的手,领着她走进来。
严武去了万宁,下午五点的时候照着丁青给的指示去了码头,登船。严武要去的是一艘游艇,“丰起2”。严武过去才发现那艘船比一般的游艇大,仿轮船造,上下两层,甲板拓宽加长,甲板上有露天的吧台和酒架,看起来是夜晚狂欢的场所。游艇上还没客人登,倒是有一群拎着一套衣裤的人在排队,严武仔细看了看,应该是酒吧侍者穿的那种衣服,白衬衣,黑马甲,都是男侍者,一共7个人。
严武看还没开始登船,就去码头旁边的水果摊等,一边吃冰一边望着,发现在“丰起2”的东边还有一艘游艇,就叫“丰起”,比2号大,有三层,看起来也豪华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