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注意隐蔽，不要引起不必要的骚动。”

    两人说着往外走去，陈导看了董川一眼，说“诶，你真的要息影了啊”

    “该拿的奖都拿完了，我不息影干嘛，给后辈留点上升空间嘛。”

    陈导嘴一瘪，还真找不出什么理由反驳。

    董川最盛之时还数他上大学的时候，一年下来拍了三部电视剧两部电影，都是叫座又商业的片，年底拿奖拿到手软。

    那一年的演员都已经习惯陪跑了，念到自己的提名假装激动一下，念到最后董川的名字再假装恭喜一下。

    影视圈对待董川是又爱又恨，爱的是投资商，恨的别的演员，无一例外。

    没人愿意想起被董川支配的恐惧。

    董川跟陈导分开之后，压低帽子缩到保姆车里边。钱如命拿着一个抹茶毛巾卷啃着，见到他进来，吓得差点噎住。

    “咳董少，你不是说三点才回来吗”

    “太无聊了，呆不到三点。”董川说着，拿起剧本看。

    这次狂徒也许是他最后一部电影，也是陈导自编自导，于公于私都得给人家好好演下来。

    剧本只有一个大纲，具体的后续润色编剧那边还在不停修改。

    董川慢慢地看入了神，心想这次剧本故事没想象中那么出众，但是双男主的情节很吸睛，尤其是这种由友情上升到爱情中间的暧昧位置。

    不知道这次跟他搭戏的是谁。

    董川眯着眼休息，思路减缓，把剧本的内容在脑中慢慢过了一次。

    练习室中，大家都在大声念台词。戏剧跟电视剧电影都不一样，它没有重来的机会。走一个神就会打乱背后无数人的努力。

    程鹏飞冲完澡换了衣服，跟他搭戏的男生叫赵天，随手递给他一个毛巾，说:“你可真厉害啊，除了董川，我给没听见陈导夸过谁呢。”

    他不置可否地笑了下，接过毛巾却也不用，胡乱用手揉了揉出了教室。

    这会儿初夏了，外头的阳光照在他头发上，弄得人昏昏睡的。

    好几日没剪头发，寸头都看不明显了。

    经常出入这个大学，还真以为自己是一个学生。

    程鹏飞站在校门口往里头看，青涩的笑脸比他的要真诚不少。

    “诶，隔壁华大今天历届校友见面会开始办了”

    “听说邀请了董川，天哪，我也好想去。”

    “董川应该不会去吧，虽然是优质校友，但是人家成天到处飞，哪儿有时间去参加什么校友会。”

    “听说董川马上息影了他的每一场电影我都看过，尤其是长生不死，每次想起他跪在墓碑前面，眼泪往下流的样子，我就心肝疼。”

    程鹏飞拿着奶茶，眼看着两个女生聊着电影走远。

    华大

    程鹏飞抿着唇叹气，不知道那人有没有考上华大。

    因为陈导的作品，台下不管是校内校外的，挤挤攘攘地坐了很多人。

    董川把帽子按低，坐到前排中间，开始玩起手机。

    话剧还没开始，舞台上有人在急急忙忙的准备道具。

    董川平时刷微博，但是不发，他的工作室会替他转发一切官宣。

    这个明星又出轨了，那个明星又得奖了。

    董川看了一会儿，索然无味，把手机塞进裤兜里。

    突然旁边坐了一个人，陈导拍拍他肩膀，说:“一会儿盯着春长那个配角看看。”

    那位新人

    7

    话剧讲的是战争年代的和平故事。

    一个小院儿里，少爷跟丫鬟私通，少爷怕事情败露，把所有丑事押到一个奴仆春长身上。

    丫鬟自然是被保了下来，春长则以私通罪名被关押。

    一方面少爷娶妻之后还暗自与丫鬟勾结，另一方面春长被收押途中由于爆发战争，侥幸逃脱，参军后潇洒归来。

    现在舞台上演的就是第三幕。

    春长穿着一身军装，俨然没了最开始那副唯唯诺诺的模样。绕是平时应对各种角色的董川，也忍不住细看起来。

    这个戏剧有两个爆点。

    第一个是男主角与女主角之间禁忌的爱，男主角被家中人强迫娶妻并不得他喜好，人物的挣扎和痛苦，以及对事件爆发之后的恐慌迷茫，只要演好了，这个角色能入人心。

    第二个是春长这个角色的前后对比。身为家中小奴仆的怯弱，以及后来得势之后的小人模样。

    那位春长是一双丹凤眼，之前一直低垂着头看不清样貌，这会儿头颅高抬，皮靴踏在桌上一下下的敲打着每个人的心神。

    观众席安静不少，听他说台词。

    “皮开肉绽的滋味不好受，少爷你细皮嫩肉的，可别真是受了疼。告诉我，祸水东引究竟是谁的主意”

    陈导看着那少爷发抖的腿根，暗自点头，心想这主角也不赖。

    “是、是她是那个 jian 妇大人”

    原本这会儿应该是丫鬟的台词，谁知她脸色发白，似乎是忘了要说什么。

    一旁的男主角也傻了，暗自辱骂。这次是他在陈导那儿的首秀，吃了太多的苦。这个女人怎么、怎么敢

    春长冷哼一声，一把扣住丫鬟的下巴，说:“你当着全府人的面，说说。你到底是谁的女人”

    丫鬟回过神，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说:“回、回大人的话奴奴”

    “奴啊。”春长收回手，听她说完台词后稍微松了一口气，按着接下来的剧情演。

    舞台上瞬息万变，角色之间的交流仅仅通过眼神。

    “临场反应不错，挺稚嫩的。”董川说。

    陈导点头，说:“狂徒里头还有个角色，你看看，哪位够格”

    听他这么说，董川也思考起来。

    台上已经开始谢幕了。

    春长乖乖鞠躬，帮着工作人员把沙发和木桌搬下台。

    陈导名头大，即便是一个小小的话剧，也有不少新闻媒体拜访。

    程鹏飞卸了妆脱下衣服，没跟着陈导他们从特殊通道出去，自己裹着毛衣从前门绕路。

    他的戏份还挺重的，但是现在这幅人畜无害的模样，一时半会儿竟然没人追着他问问题。

    记者瞥了他一眼，只觉得是个面相帅气的小哥。在电影学院来说，这样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于是端着设备继续等人。丝毫没发现这人就是刚刚演春长的那位。

    董川为了避免骚乱，没跟陈导一起走。他压低帽子走到路口的保姆车上，钱如命准备开车离开，却看到董川摆手。

    “董少”

    “等会儿。”

    董川看着从校内出来的男生，头发还有些湿，他随意地朝脑后抹去。走到董川车旁边突然停下脚步。

    男生的面具终于脱落了，他难掩脸上的惊喜。手指逗弄起那路牌下的小野猫来。

    小野猫懒懒散散地晒着太阳，似乎察觉到他没有恶意，翻过身来露出自己的小肚子。男生眯着眼笑，手指从小野猫的脖颈一直戳到小腹。

    把猫弄得直蹭他的掌心，他才收回手。

    四处看看后，抿着唇继续向前走去。

    董川轻笑，说“走吧。”

    一旁战战兢兢的钱如命“”

    我好怕看到董少笑哦，我怕，我真的怕。

    “春长哥，我给你买了咖喱鱼蛋。”

    程鹏飞笑了下，伸手揉了揉小茗的头发，接过热腾腾的鱼蛋说:“王姨呢”

    “我妈回娘家啦，明天才回来，对了哥，我把你的联系方式给陈导了，他让你明天去学校找他。”

    程鹏飞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