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要不是面前这个女人和老太太描述得一模一样，她都不敢相信一个刚刚备案的走失案，居然在刚出大门就撞上了家属要找的人。
唐燕闻声也渐渐停止了动作，她迷茫的看向女警察。
女警察蹲了下来，平视着唐燕“您是唐燕对吗今年36岁”
唐燕缓缓的点了点头。
“您是汤阿姨的儿媳”女警察指了指一旁冷眼站着的奶奶，接着问道。
汤斌是唐乐爸爸的名字，而奶奶自小都是山里的，只不过是从这个山头嫁到了那个山头，从小也没怎么有人管名字的问题，嫁到了汤家，便也就随了汤家的姓。
“是。”唐燕乖乖的答到。
“好，”女警察见状站了起来，拍了拍手，严肃的说“您跟我们进去一趟吧，有些调查需要您的配合。”
唐燕缓缓的站了起来，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些急切的抓住了女警察的手腕，激动的说“行，行我跟你走，你让我配合啥都行”
女警察被惊得退后了一步，然后咳了咳“好，您先别激动。”
“妈”
唐乐见状急了，喊了一声。
没等唐燕说话，奶奶就走过去一把把钥匙塞进了他的手中，也懒得再计较中午的事，皱眉说道“你赶紧的回去，这轮不到你管。”
“什么轮不到我管你要把我妈怎么样”唐乐不管不顾，冲上去就要拉住唐燕。
“大乐，听话回去”唐燕厉声道。
唐乐站在原地，皱眉看着她。
唐燕会意，不着痕迹的向他用手指比了个“ok”之后，就大步随着女警察进了公安局。
夜里的空气还算不错，唐乐靠在出租楼三楼的墙上，静静的看着天上一闪一闪的星星，但是紧皱的眉显得他心事重重。
奶奶从下午和妈妈进了公安所之后就没有回来，眼下已经快十二点了，还是一点信儿都没有。
唐乐火急火燎的做完作业之后，就习惯性的站到门口背单词，一来是为了完成周帆的考核，二来，是为了等奶奶回来，问问妈妈现在怎么样了。
可是直到等到了周帆推着车回来，奶奶一直都没有出现。
周帆老远就看到了唐乐，停好车之后就两三步跨了上楼，然后笑着站在了他身侧的栏杆旁，他将自己挂在栏杆上，伸长胳膊伸了老长的个懒腰。
“小孩儿，没打扰你背书吧”周帆打着哈欠问。
“没有，”唐乐摇摇头，低声说“反正我也背不进去”
“啊怎么了”周帆转过脸来。
“没事”
唐乐低下头去，这事他不是不愿意告诉周帆，因为就连自己都是两眼一抹黑，就算是讲都不知道前因后果的。
唐乐见自己这么一说，气氛就有些尴尬，急忙想了想，然后说到“你又散味儿吗”
周帆愣了一下，然后哈哈笑了几声“对啊。”
说罢，他就把自己的胳膊猛的伸到了唐乐的鼻子下，吓得他朝后退了退，刚反应过来，一大股油烟味儿就只冲鼻腔。
“咳咳咳”
唐乐被这猛得一下惊得咳嗽了几声。
“好闻不”周帆见他被吓一跳的样子，瞬间贱兮兮的笑。
唐乐“”
周帆又爽朗的笑了几声“你这小孩儿，跟人聊天还真是硬聊，调戏两句就黑脸了。”
“调什么戏”唐乐直起腰板来，瞪了他一眼“你平常都这么和你兄弟说话的吗”
这个人不光话多，而且和自己说起话来，嘴上没个把门的，什么奇奇怪怪的词语都往出乱蹦。
“我兄弟”周帆笑了“你说谢昊天啊，我疯了我才调戏他，就算不被他追着打，也得被他男朋友追着打，我找抽呢。”
“男朋友”唐乐闻声惊了。
“对啊。”
周帆扶着脑袋转过脸来，昏暗的灯光下唐乐看得出来他脸上有点不对劲，但他依旧云淡风轻的调笑“这小子出柜都是公开的，搞不好哪天你看到他和他对象手拉手搁主席台蹦迪都说不定。”
“噗你这也太损了。”
唐乐忍不住笑了出来，紧张了两天情绪瞬间轻松了许多，他感觉到似乎气管都通畅了。
“损吗”周帆笑着挠了挠头“我和谁熟才损谁，和谁熟就逮着谁损，跑都别想跑。”
唐乐无奈的笑“那照你这么说，谁和你熟简直就是给自己添堵。”
“可别啊小孩儿，我还想逮着你损呢，要不，你逮着我损也成啊”周帆说着就要逮他的胳膊。
“拉倒吧，我可没这个恶趣味。”唐乐推后了几步。
周帆见状笑得更高兴了，他就喜欢看唐乐那个手足无措的样子，冲上去一把抓住了唐乐的手腕“损呗损呗，我脸皮厚，没事，你不高兴了拿我损就行，我就当收集损人的素材了。”
“我靠，”唐乐忍不住又退了退“你抖吗”
周帆闻声愣了，可转瞬又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忍不住松开了他的手腕，直不起腰来。
“哇，小孩儿，你懂挺多啊怪不得那天还看到你看那什么耽美漫画呢”周帆捂着肚子说，笑着擦了擦眼角。
话音刚落，唐乐就瞪大了眼睛，他着急得甚至有点结巴“我不是，那美少年，不是，那是，那不是我的”
周帆见他急眼了，更是笑得欢，他一只手扶住墙壁“行吧行吧，勉强信你了，那抖怎么讲，也是那本漫画里的”
“不是”
唐乐匆忙的反驳，可想说又不好意思说，憋得脸从脑门红到了脖子根，和那天在桑拿房里见到的一模一样，周帆想到这里，忍不住回忆了一下。
“是是街上人家发的，那什么，什么杂志”唐乐红着脸辩解。
“哦。”周帆的这个哦转了能有十八个调，转得唐乐的脸更红了，他挑了挑眉，调笑到“男女的”
唐乐顿了一下，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就连鼻尖都唰得一下红了。
唐乐皱眉，压着声音才没让自己喊出来“男女的”
“切。”周帆故意让自己显得有点失望，他摆了摆手“没意思，还以为能挖到什么惊天大料呢。”
“怎么着”
唐乐努力的平复自己的呼吸，让脸色变得正常下来，故意赌气的逼问他“你还看男男的不成”
周帆见状顿了一下，挑了挑眉“指不定，我通吃，不挑食。”
“”
唐乐知道自己错了，他忘记了周帆的脸皮，论说荤话，他铁定比不过周帆，这种时候就不要自取其辱了。
“你今天就是为了来羞辱我的吗”唐乐愤愤的问。
“什么叫羞辱啊”周帆闻声开怀的笑“肯定是找你有事儿啊”
“那你说啊”唐乐也学着他的语气说。
“行吧行吧，这才一会儿就赶客了，这日子真难过。”周帆摇摇头，但见到唐乐愈来愈黑的脸之后，这才匆匆忙忙的说“我是来给你说，下周的跆拳道比赛，来给我加油。”
“跆拳道”
唐乐顿了一下，他想起来了刚开学那会儿，学校给周帆颁奖的事儿，这才点了点头，不过转瞬又不解“你那么多朋友，还叫我去干嘛啊。”
周帆咧嘴“他们没意思，我瞅着你就来劲了，就冲你那黑势冰棍儿表情，就有十八倍力气锤人了。”
唐乐眯着眼睛停了几秒，然后缓缓的说“我发现你这人，不光嘴损，还人欠。”
周帆哈哈大笑了几声，转身朝出租屋走去，边走边挥挥手，腰上系着外套背影修长好看。
“哎您谬赞了”
“”
周帆进屋了之后，整个走廊就突然空了下来，突然静得出奇，他的耳边直嗡嗡响，唐乐揉了揉耳朵，试图缓解一下耳鸣，可揉了半天都没用，只好放弃了。
直到凌晨两点多的时候，唐乐被困意攻击得倒在了床上，迷迷糊糊的听着外面有用钥匙开门的声音，还有人的说话声儿。
他急忙用被子裹了裹自己，翻了个身面对着墙装睡。
奶奶推门进来，手里还拿着手机，她一边低声应着，一边朝唐乐床边走，看了看他平静的睡颜，然后才放心的小声继续打电话。
电话那头应该是爸爸，唐乐在朦胧中听到了好几声斌子。
他有些紧张，手心甚至都开始冒汗，他不着痕迹的在身子下扯了扯被子，将耳朵露在了空气里，这才听清楚了奶奶说的话。
“对，对，”奶奶不知道在应着什么“燕儿是跟着大乐回来的，她说是在学校门口等大乐，但是人警察又说下午上课时间见到过大乐去问路。”
唐乐闻声一惊，原本还存留的睡意登时给吓没了。
“我不知道”奶奶明显生气了，她隐忍着力气拍了一下自己的床板“这狼崽子中午骂了我就跑了，鬼知道去哪儿了，问燕儿又不说，人警察也没记住，狗日的”
唐乐顿时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有暴露地址的内容。
还没来得及等他庆幸，奶奶就在背后冷笑了一声儿，她对着电话说到
“你觉得人警察信她信我一个神经病，胡乱说话正常了去了，难道她指着我骂我杀了她妈，警察就得把我抓起来不成还买人，别提人警察多不相信了，神经病胡说的玩意儿谁信啊”
不知道那边又说了什么，奶奶似乎很自信的说“没事，你放你的心，现在都弄好了，人说前两个月不用咱掏钱，正好，让她在精神病院好好呆着，你就安心的回城里赚你的钱，对了，别忘了再找找姑娘，这唐燕算是废了，大乐又是个没用的东西，顶个屁用”
后面的话唐乐几乎都没有听清了，他感觉耳边似乎有千万只鲸鱼在尖叫，耳鸣声几乎要将他给吞噬，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让她在精神病院里好好待着。
精神病院里。
好好待着。
精神病院里要人怎么好好待着啊
唐乐几乎有些崩溃，他颤抖着，但又极力的隐忍，努力的让奶奶发现不了自己的动静，还好奶奶还沉浸在和爸爸规划美好未来中，根本无暇估计这边被子里这个发抖的人。
妈妈被送进精神病院了，这是他意料之中，但又万万没想到这么突然就发生的。
奶奶和爸爸几年前就有这个打算了，因为妈妈时而稳定时而不稳定的病情，已经搞得他们身心俱疲，但在钱和唐乐的双重影响下，他们还是不得不暂时讲这个计划搁浅。
但是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奶奶从别人那里听说，若是是被警察扭送进精神病院的，前期是不需要费用的。
这便滋生了奶奶的这个想法，并且得水滋生，一发不可收拾，直到今天正好有的契机，便得以实现了。
唐乐深吸了一口气，他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努力的安慰自己，麻痹自己，毕竟待在那里也许会比在家里挨更少的打，也许，这也是给妈妈的短暂的休息。
身后的声音又渐渐清晰了，唐乐咬着牙，他几乎能听到自己牙齿咯嘣咯嘣的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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