惩罚”
“他会输。”
“别一而再、再而三地骗我了”邹扬的拳头胡乱挥舞。
谢榆一把攥住他的手腕“他会输,因为你。”
也许是谢榆的眼神看上去太过正直,也许是因为他眼里倒影出了自己的影子,邹扬竟然被他震慑住了。
“你也听到了他们的安排你觉得你是低他一等的棋手么”
邹扬羞愤咬牙 。徐海峰是四段,自己是两段,四段和两段只差23子,他们的等级分也差不了多少。
“我来告诉你,他的弱点。”谢榆的眼神是前所未有地冷酷。
他也要让徐海峰也饱尝命悬一线、然后被人生生扯断的绝望。
谢榆安排到半夜,接到了程延清的电话。程延清中午出发,去别地比赛,看到流出来的视频里自家外甥被怼了,立刻炸了毛,来谢榆这边了解情况“我只是一天不在,怎么就出了这种事”
他对叶明远去年没有入段一事相当恼火,对小孩儿横挑鼻子竖挑眼,但真出了事,最急的还是他这个舅舅。
“没事儿,十番棋,徐海峰赢不了。”谢榆眼神里一股子冷意。
程延清清了清嗓,问“你小时候也被他这么虐”
“是啊。”比这还严重得多。
说起来当时的事跟他家里也有莫大的关系。他们的父亲是个围棋爱好者,有业余三段的水平,觉得兄弟俩在围棋上很有天赋,一直把他们往这方面培养。但是母亲却多有怨言。90年代,小朋友们去青少年宫学的多是乐器、绘画或者运动类,学围棋的人很少。围棋既没有音乐的精彩,又没有绘画的直观,更不能强身健体,普通人也看不明白在下些什么东西,连逢年过节去亲戚面前表演一下都做不到。母亲一直是反对的。
随着年龄的增大,围棋与学业之间起了冲突,父母之间的争吵也愈演愈烈,最后导致感情破裂。母亲在冲段赛前,将离婚提上了日程。这些年来她始终觉得,丈夫心里她只能排第二,围棋才是第一。她失去了她的丈夫,不能再冒险失去她的儿子。何况下棋为生不管是在当时还是现在,看上去都很不靠谱。
于是,双胞胎兄弟谁跟父亲、谁跟母亲的问题背后,隐含着谁要离开棋坛的抉择。当然,这些事,魏柯和谢榆当时一无所知。
父亲询问了教练徐海峰的意见。徐海峰选择了哥哥,把谢榆的名字划掉了。
谢榆听说过一个故事,兄弟俩都喜欢画画,但是没有钱,抽签决定谁去打工、谁去上学,等一个成了画家以后再交换过来。结果等弟弟成为画家之时,做泥瓦匠的哥哥已经双手变形,再也不能画画了。谢榆觉得这个故事是他们人生的真实写照,只是当年那根长短稻草,是徐海峰抽的。
他恨母亲的执念,与徐海峰的随便,以及徐海峰之后为这个决定撒下的全部谎言。
“怎么了”程延清在电话对面听到了谢榆的吸气声,惊觉他似乎是哭了。
“没什么。”谢榆挂断了电话,然后在微信里嘱咐王梦雨,千万不要让魏柯知道这件事。
徐海峰当年看不上自己,谢榆要让他知道,他无权下此定论。
这一场十番棋从早下到了晚,谢榆一直关注着每一场棋的结果。到晚上8点,邹扬昂首阔步地从对决室里出来。谢榆道了声“恭喜”,邹扬眼神闪烁地说,刚好55。
昨天夜里,谢榆和邹扬进行了充分的备谱。谢榆这些年最想打败的人,就是徐海峰,这股恨意支持着他五年如一日地研究徐海峰的棋谱。再加上两人有所师承,谢榆对徐海峰的弱点一清二楚。
“在实战中,心态比技术更重要。”魏柯的话也让谢榆缜密地思考过如何打垮徐海峰的心理防线。
徐海峰非常清楚十番棋的人员配置,蔡院长为他挑选的对手会将比赛结果维持在64。对于那4位高段棋手,谢榆不觉得徐海峰有取胜的可能。凭徐海峰高傲的自尊心,一定会不服蔡院长的“必败”假设,强行攻取,这样在本就力不能逮的情况下,更容易露出破绽,一败涂地。
事实也正是如此,徐海峰在前六盘中2胜4负。
而六名陪跑,谢榆将其中四名安排在十番棋后半段。徐海峰前期遭受碾压,后期必定认真谨慎,加上棋力本来就有差距,徐海峰会在最后一局棋前连胜三场,这时候比分是54。
然后就轮到邹扬出场了。
徐海峰和邹扬昨天刚刚起过嫌恶,两人之间的关系本身就非常紧张。加之徐海峰随后就被曝光,虽然拿不出任何证据是邹扬所为,但不迁怒是不可能的。而邹扬 xing 格直率,什么都表露在脸上,他是整个道场里除了谢榆以外最不希望徐海涛留下来的人,徐海峰一定能感觉到这股强烈的对抗意识。
凭徐海峰的心 xing ,宿怨来自弱小敌人的不服连胜三盘的放松,会让他战意汹涌,同时轻视对手。
“他会非常急切地想要打败你,在你面前展示自己的强大,所以他会采取激进的强攻手。你只要安心防守,不断示弱,然后布好你的埋伏”
果不其然,开局之后徐海峰就展开了激烈的进攻,在邹扬的退让下不断乘胜追击,第78手深入敌腹,被邹扬反吃下一大片。从此以后,徐海涛再也没有机会弥封巨大的差距。邹扬在战术和技术的双重配合下超常发挥,战胜了原本战胜不了的徐海涛,大爆冷门。
现在徐海涛赢了五局,道场方面赢了五局。等候在门外的记者一片哗然,纷纷对着蔡院长举起了话筒
“请问道场方面有没有考虑过平局的可能赵教练是会留下,还是会被辞退”
“平局是故意的么”
“这是您希望看到的局面么”
蔡院长一时之间有些狼狈。正在这时,谢榆恰到好处地现身,悠然从容地挡在了他身前“我与老师再下一番。天王山之战,一局定输赢。”
这可不在他们的计划之内,蔡院长闻到了一丝 yin 谋的气息。按照他的想法,魏柯不应该与此事有所牵扯,应该坐等舆论平息、大众焦点转移,让人自然而然地淡忘这场丑闻。毕竟魏柯在此事中身份特殊,不论支持还是反对徐海峰,都会背负道德上的污点。而现在魏柯没有跟任何人商量就在记者面前仓促公开师徒对决,等于说亲手将徐海峰去留问题的决定权握在手中,让人猜不透他的意图。
记者则为之群情激动
“赵海涛是你的老师,对于老师的举动你有什么想说的么”
“你小时候也是受这样的教育长大的么”
“你觉得棋界的体制合理么”
“他是你的恩师,你会让他赢么”
“下棋是不能让的。”谢榆笑着丢下这样一句话,走进门里。
徐海峰歪在椅子上,依旧套着裤衩夹着一双人字拖,不怕冷似的。这是他从韩国学来的穿法,给懒人正合适,穿在他身上却有股说不出的颓废。下了一整天的车轮战,他已经疲惫至极。听见脚步声,他将眼睛睁开一线,然后眼中一亮,一咕噜爬起来“你怎么来啦”
谢榆脱开椅子“55平局,还要加一番。”
他的声音格外温柔,但徐海峰还是从中嗅出一丝危险“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