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半死不活躺在那里的感觉不同,虽然伤势未愈,身上只裹着自己的白床单,胸上背上还都是一圈又一圈的绷带,但不言不语站在那里只是沉默的看着自己的人,身上的气势却十分惊人,甚至激出了这具身体的习武者本能,让他下意识地站直身体掩去空门,好似面对的不是一头穷途末路伤痕累累的动物,而是精神抖擞攻击力惊人的猛兽。
然而待视线捕捉到男人胸前绷带正缓缓渗出的鲜红后,苏景言不觉笑了一下,身体便放松下来,可以细细地欣赏眼前几斤半裸的身体。
这也算忙碌了一晚的福利对吧。毕竟之前脏兮兮臭哄哄的样子他是见得不想见了,现在这洗干净又衬上白色布料,有结实有料的胸肌腹肌,有蜜色布满旧疤的皮肤,有宽阔的双肩和收紧的腰线挺翘的臀部,还有一双堪比八头身比例下的长腿,虽然那丑陋的面具有点碍眼,但也算尚可入眼。
他在打量自己半夜搬回来的病号的同时,对方也在打量他。
苏景言无须专门确认,便能从那存在感极强的视线里感到这人的灼灼的目光。
是在看从哪里下刀简单易行嘛那还得看你现在有没有这个力气。
“回床上躺着去,你现在还不能下地。”
在心里默念完毕的苏景言转成主治医生的角色,抬眸朝对方看去,口气严厉,不容反驳。
“你”
面具男似乎没料到会听到这么一句,微楞之下吐出这个最常见不过的人称代词。苏景言闻言挑起眉头等待下文,准备来看这人不用刀对着自己还能换个什么之时,面前的高个汉子居然晃了下身体,然后腿一软就朝苏景言的方向倒来。
照他这落地的角度和速度,砸下去的话刚好会磕在长凳上。绿色的竹和红色的血,红配绿,真是不搭。
苏景言只好迈前一步,一伸手一揽腰,用着熟练度很高的标准姿势,将一出重物砸坑戏转成两个男人相拥的深情狗血戏,稳稳当当的接住了身高腿长的病号。
腰的手感真好。
不对,好像摸到人鱼线了。
苏景言面不改色地感知着不小心插到床单缝隙里的手所在的位置,顺势确认了那里居然还有一道一指粗细的凸起,应该是之前留下的旧疤。
作者有话要说
好久不码字突然觉得3q真是好大一坨。
另外,好像苏先生有点吐槽起来了真是忍不住跪
第3章 隐于山林中,忠犬送到家3
昨夜风大雨大,苏景言身上又粘又 shi ,还得就着昏暗的油灯处理药材、煎药、清理对方身体之后再给他包扎伤口,前前后后身心俱疲,就算眼前这男人拥有一副绝世好身材,他也没那个心思兼没那个精力。
可现在青天白日,苏景言又从未在这种事上刻意亏待过自己,哪怕起因是个意外,哪怕对方还戴着个怪异丑陋的面具,但许久未曾接触的成年男人的躯体就这样顺从无力地依附在他的怀里,有那么一瞬,一直以来平静的心湖泛起了丝丝波纹。
果断截断涌进脑内的念头,苏景言皱着眉抽出手来,转而搭上男人腰腹上裹着床单的部位,又将他一条胳膊挂上自己肩膀,这才低头去查看怀里病号的状况。
脸上戴着面具看不出什么,唇部却抿得死紧,再加上那亲密无间地贴着自己身躯,竭力克制但依然颤抖不定乱了节奏的胸膛,苏景言就算没有内力,也知道这人此刻一定目眩头晕、眼前发黑、呼吸困难。
前一刻看起来还像威风凛凛的林中之王,现在就变成被拔掉爪牙的平阳之虎。说到底,虚张声势而已。
在把人往自己床上拖的过程中,苏景言慢慢降低了原先心中对自己病号的忌惮与戒备。
他将人扶上床,转身去了厨房端了托盘,上面清水、素粥、药汤一应俱全,放到了枕头边空出来的床板上,便一言不发地前往院里,先去打发那群熊孩子。
不知道原先的苏景言怎么想的,每次都要一一同这些小不点们告别,说上两三句话,再温柔地哄哄这个逗逗那个。这造成的直接后果,便是让从未耐心哄过孩子的苏景言,虽然想黑着脸一下把他们全部轰走,但看到那圆鼓鼓肉呼呼的包子脸上一双双闪着比刚进门时还要期待与依恋光芒的清澈眼睛时,一开始的打算便再次宣告失败,继而化成了对这身体前主人习惯的妥协。
而等到他僵硬着脸回到卧房去查探病号情况时,意料之外,却又是意料之中的发现,他放在床头的汤药素粥和温水,一滴没少地保持在原有的位置,而那个男人侧靠在床头,面朝里侧,一动不动。
苏景言瞬间了然,他记得人清醒后需要补充水分和营养,倒忘了刚从死亡线上挣扎回来、连站立都无法维持的病号,又何来的力气和胃口。
看来自己做大夫的经验还有待提升。
苏景言将托盘换到旁边小几之上,撩起下摆坐回早上的位置,弯了腰身向床里侧倾去,伸手探上男人肩膀,准备近距离再次观察下对方状况,以防又出什么纰漏。
下一刻,一只冰冷粗糙的手掌狠狠扼住了他的手腕,与此同时,一双冷若冰霜、寒如坚冰、煞气杀气混杂的锋锐长眸,正正对上苏景言的双眼。
微楞之后,苏景言平静地回视男人,等了几息,才柔了语音,开口道“是我救了你。你要喝点水吗”
尔后便是同样的死寂。苏景言依旧能感知到腕骨欲裂的剧痛,而与此相对的,却是皮肤相接处,另一个人虽粗糙仍柔软,虽冰冷却还并非死物的掌心。
在这期间,他一直保持着与床上男人相交的视线。从某方面来说,苏景言完全能够理解这突如其来的一眼和一捏,也因此,他同样知道,此时任何自己做出的解释,都比不上最基本的事实基础上,对方自己评估之后的判断。
终于,男人收回了视线,浑身不再散出逼人的寒气。而苏景言,也能感受到那像钢铁一般绞在自己腕间的手指一点点放松了桎梏,然还未完全松开,男人的手臂便突然直直摔下,“砰”的一声,重重砸上了床头的托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