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有没有听懂他说的那句话。
“哥,可要记得我的话啊。”
乔信达苦笑的表情,似乎是误会他在说让他被狗咬三分钟的事。
而乔锐格自己清楚,他想让乔信达记住的是什么。
这才刚开场呢。
茶楼的服务员领着江淼和骆遇川往预订的包厢走。
前天,江淼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电话那端一个听上去显得温吞的男人声音跟他说“是江淼吗我是你舅舅。”
虽然已经有了包艳琳的提醒,亲耳听到“我是你舅舅”这句话,还是让江淼愣怔了好一会儿没能作出回应。
不过他很快冷静下来,和这位自称叫“张勉”的人约好了地点见面。
张勉说不是本地人,地方不熟,江淼便在和王俪见面那次的茶楼订了包厢。
骆遇川不放心他单独一个人来,也请了假陪着。
打开包厢门,意外地发现里面竟然已经有人了。
正对门口的红木椅上,坐着一位满头银发的干瘦老太太,背脊微微佝偻,右手边放着一根拐杖。
江淼正疑心服务员带错了,老太太那略些混沌的双眼却亮了起来“是江淼吗”
江淼惊讶,看看骆遇川,又狐疑地打量老太太“我是。”
老太太看上去有些激动,但举止还算镇定,指了指旁边的座椅“坐吧,孩子。”
江淼又看了看骆遇川,骆遇川微微点了点头,两人走进门,在老太太对面的座椅上坐下。
等服务员上好茶关上门出去,包厢里就只剩下他们三个人。
包厢里是常见的中式装修,墙上挂着山水画,房间一角立着一扇屏风,可能是焚过香的缘故,房间里有股若隐若现的沉香味。
没有人急着说话。
老太太一直盯着江淼看,脸上带着惊喜又悲酸的神情,过了好久,才开口道“我叫陈云清,是你的外婆。”
江淼一愣,就听陈云清又说“不过你叫不叫我都没关系。”
她颤着手从衣兜里 o 出一张照片,放在茶桌上,用指尖抵着往江淼面前推了推。
江淼没动,身体有些僵硬。
骆遇川看了看他,起身一手将那张照片拿过来放到江淼面前,一手在江淼背上轻轻拍了拍。
江淼似乎回了神,低头看着那张照片。
照片有些年头了,边角微微泛黄,照片上是位和江淼五官近似的年轻姑娘。
江淼大吸了一口气,他突然觉得心口发堵,有点喘不上气。
他抬起手,轻轻放在照片上,手指微动,在照片上极轻极轻地摩挲。
陈云清看着他,眼光中透着疼惜“你妈妈叫慧慧,起这个名儿,本来是想取个聪明聪慧的意头,可惜,她只是个傻孩子。”
张慧慧生于西南一个风景秀美的小城,大学时来到这个省会城市,大学毕业后也顺利在这里找到了一份满意的工作,她漂亮, xing 格也好,认识她的人都觉得她是受了老天眷顾,以后要过的就是结婚生子幸福白头的好日子。
可惜她遇到了江择安。
两人有过怎样一番爱恨纠葛已经无人知晓,张慧慧回到那座西南小城时已经身怀六甲,陈云清也是那时候才知道,原来女儿的男朋友早有家室,且是靠着元配妻子家的家产才发达起来的。
陈云清又气又恨。
气女儿不争气,恨江择安玩弄感情。
“慧慧怀上你之后身体就一直不太好,加上思虑太重,整个孕期就是不停地进出医院,生你的时候又是难产大出血,在产床上差点没下得来。”陈云清一边说着一边握住了右手边的拐杖,似乎要靠着这一点支撑才有继续说下去的力量。
江淼微微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陈云清眼里渐渐盈出泪光“她的身体一直没能恢复好,又得了极严重的产后抑郁症,你还不到半岁,她就”
老人哽咽着,紧咬着牙再说不下去。
江淼苍白着脸,整个人木木的,眼神都放空。
骆遇川担心地看着他,也顾不得陈云清在对面会不会发现,伸手扶在江淼的腰上,想要给他一些真切的安。
也许是事情已经过去太多年,要流的泪早已流尽,陈云清眼里的泪光渐渐敛去。
她吸了吸鼻子,看着江淼满含愧疚地说“本来慧慧决心生下你,我就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也会帮她把你养大,可那时候,她走得突然,我一下子接受不了,脑出血抢救回来,半边身子都瘫了,好几年下不了床。”
江淼惊异地抬眼看向陈云清,进包厢之后他一直处在一个比较恍惚的状态,这下仔细一看,才发现陈云清的左手搭在椅子扶手上,手指不自然地蜷曲着。
“您”江淼艰难地开口。
“哦,恢复得还算可以,能走。”陈云清说。
江淼抿了抿唇,他内心刚才经受了几番冲击,一时倒什么都说不出来。
骆遇川起身,给陈云清的茶杯里添了些热水“您喝点茶吧。”
陈云清点点头“谢谢。”
她看了看骆遇川,眼神中带了些疑惑,不过她并没有发问,而是看向江淼,又说“你舅舅哦,就是张勉,那时候也结婚没多久,妻子刚怀孕,要照顾我一个瘫痪在床的老太婆,还要负担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对他来说,这实在是太难了,他那会儿也不过是一个月工资才不到三千的小职员。”
顿了顿,陈云清叹口气“所以那时候江择安找到他,说要把你接回江家去,他就同意了。”
江淼眼睫颤了颤,还是没有说话。
陈云清说“你别怪他,他也是没有别的办法,江择安是给了他一笔钱,大部分也都花在我这个不中用的老太婆身上了。如果你要怪要怨,就怨我吧,这些年,是我不让他来找你。”
江淼很意外“为什么”
陈云清深深地看他一眼,说“江择安跟张勉保证过,他那个元配没有生育,你回了江家,就是江家的独子,他一定会好好培养你。既然这样,你在江家好好的,不知道我们,当没有我们这家人也好,论经济条件,我们家确实和江家没得比,我怕我们的出现让他那位元配迁怒与你,也怕我们这样子会成了你的拖累。”
过了好久,江淼才从陈云清这番话里慢慢缓过神,他觉得自己隐约明白了陈云清,不,明白了自己外婆这样做的目的。
她想给他一个家庭完整幸福美满的假象,把江择安的妻子当成自己的妈妈,所有那些背后残酷的真相都不被他知道,只希望他像别的小孩那样无忧无虑地成长。
他感动莫名,又非常难过。
陈云清一定想不到,江择安的妻子会在病逝前就向江淼撕开了这层假面,说破了这个秘密。而江择安更是只在半年之后,就娶了已经生下江焱的包艳琳。
据陈云清说,张勉用给她治病后剩的那些钱,学着做点小生意,生活渐渐好了起来,如今开着家小公司,儿子也已经准备结婚了。
“不过,当我知道他因为公司资金周转不开,又去找江择安,我真是”陈云清举起拐杖在地上重重敲了敲,语气中充满恨铁不成钢的无奈,“小兔崽子,你给我出来”
江淼和骆遇川都愣了,茫然地抬头,看见从屏风后,慢慢走出一个中等个子神色尴尬的男子,他朝江淼和骆遇川勉强地扯出一个笑容“你们好。”
陈云清拿起拐杖在他小腿上敲了一记,气恼地说“快跟江淼道歉。”
江淼看着在陈云清面前颔首低眉的张勉,他脸上布着显眼的皱纹,两鬓都染上了霜色,此刻在陈云清面前依然像个不听话被母亲教训得不敢回嘴的小孩。
“不,不必了,”江淼站起身,指了指陈云清身边的椅子,张了张嘴,到底没能叫出“舅舅”这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