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简直要疯了
“对不起”可这世间能被人说出来的话,却从来都不只是心口如一。
沈去疾漆黑的墨眸,被极力压抑着的情绪染成了暗红色,她垂着头,嗓音像被锯子锯了,钝得人心疼“对不起”
被沈去疾握住的手上传来的疼痛盖过了心里的感知,沈去疾简直要把她的骨头捏碎了。
魏长安紧紧咬住下唇,在尝到了血的腥咸后,她终于开了口,那般的平静。
她说“没关系。”
吉祥如意跟着魏长安来到这里,她家小姐进去了,她俩就和沈盼一起守在小祠堂的院门外,他们不知道小祠堂里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没过多久,她们家小姐就出来了。
她们家小姐除了眼眶红红的,其他一切都正常,吉祥如意未曾看出丝毫的端倪,便同往常一样跟着她们家小姐回了新逸轩。
回到新逸轩,侍候小姐睡下后,吉祥也疲惫地回去睡了,留如意一人在外间守夜。
子时已过,魏长安轻手轻脚从卧房出来时,如意躺在守夜丫鬟的床铺上睡得正沉。
魏长安拉开房门,只穿着一身藕粉色的中衣,赤着脚走出了屋子。
大晁国的小年夜总是热闹的,爆竹声响,烟花灿烂,她听着满耳辞旧迎新的喜悦,走过扫干净后又落了几层新雪的青砖小路,走过架在曲水上的原木色的玲珑小桥,在一棵被下人用稻cagraveo包裹起来的桂花树旁,躺了下来。
沈去疾喜欢雪,新逸轩里,除了常走的路会被下人时常清扫,院子里其他地方的雪都原封不动地落在那里,覆盖住地上的万物,只剩一片洁白。
魏长安就躺在这样的一片纯净中,平静地望着天上漆黑的夜幕,和零零星星地从夜幕里飘落下来的小雪花。
只穿着中衣躺在午夜过后的雪地里,冷吗魏长安不知道,她已经咬紧了牙关,可还是控制不住上下牙齿相互碰撞着打哆嗦。
不知过了多久,天空上飘洒的小雪渐渐停了,夜色浓重到了无法言喻的地步,魏长安知道,这是要到黎明了。
她已经完全感觉不到那种天寒地冻的寒冷了,虽然依旧打着哆嗦,可她的身体终于出现了期待中的,那种忽冷忽热的情况。
当魏长安觉得差不多了,想要起来回屋时,她发现,自己已经躺在那里,动不了了。
她想喊屋子里睡着的如意出来拉她一把,可她却没有了张嘴的力气,她特别困,眼皮也特别沉,特别沉
睡过去之前,魏长安心想,黎明之前的天色,可真黑啊。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该说什么
、不等4
沈去疾到底是没敢将新逸轩里的真实情况都告诉母亲沈练。
只是可怜了董明慧董大夫,在大年初一天光未亮时候,就被沈去疾的丫鬟心儿从睡梦中喊醒,还没等她清醒过来,便又被沈去疾的贴身小厮沈盼风风火火地带来了新逸轩。
董明慧叹气,出什么事了能出什么事啊,还不是沈家的大少夫人魏长安。
董明慧给魏长安诊完病后,刚带着行医的东西来到外间,就见到脸色难掩疲惫的沈去疾正好从外面回来。
“呦,大少爷,今年你那小气翁翁给了多少压岁钱呀”董明慧就着桌子收拾着药箱,语气之欢快,好像再严重的病人或病症,她都不放在眼里。
“比去年多了些,今年给了十文。”沈去疾捏捏眉心,沙哑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被流年蹂躏过的沧桑,和大年初一这个喜庆的rigrave子显得有些冲突她已经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安生觉了。
董大夫却突然低低地笑出声来“你家老爷子是在祝大少爷十全十美啧,这孙媳妇都有了,要是出了年能再给老太爷添个小金曾孙,那才真的叫十全十美呢”
这种玩笑话沈去疾以前不是没听董大夫说过,只是现在,她的心情正糟糕着,着实没功夫和董大夫贫嘴。
她干脆几步来到董明慧身边,压低了声音,咧下嘴角到“董大夫,我出生之前您就认识我娘了,我的事您不仅一清二楚,您甚至也都参与了,以前您拿我寻开心,我也就当是给您逗闷子了,现在我也老大不小了,rigrave后您还是不要再说这种话了。”
这种话,让人听着心里难受。
谁知董明慧脸上的笑容更甚了,她怕打扰到里面睡着的魏长安,不敢笑出声,结果憋笑把她憋得肩膀都一抖一抖的“呦嘿,大少爷,您怎么还是不相信我呀,要是我真没这个本事,那你是那你芙蕖姑姑曾经的那孩子是怎么来的”
沈去疾太累了,累到就连神情里的疑惑,也都是慢吞吞地从她的脸上飘过。
她歪歪头,委身坐进椅子里,眉心无意识地微蹙着“不成,您净会忽悠我,再说,你说的那孩子,最后不还是没成么”
说着,沈去疾忽然定定地瞅着董明慧,正色到“对了芙蕖姑姑可是好长时间才从那件事里缓过来的,您可别没事跑她跟前说这个啊”
“我有病啊我”董明慧收拾好药箱,转身和沈去疾隔着一个茶几坐下,又倾身向沈去疾这边凑过来,压低了声音也遮掩不住她语气里的嘚瑟“不过说实话,你要是愿意,我真的有办法能让大少夫人给你生一个孩子。”
“”正在喝茶提神的沈去疾被热茶给呛了一口,连咳嗽都没能咳嗽出来。
董明慧摆摆手,脸上挂着捉弄人后得逞的笑意,她背起药箱,起身同沈去疾告辞“你进去看看吧,rigrave落之前我再来一趟,要是高热退了就没什么大碍了,走了,大少爷您留步。”
“董大夫,”沈去疾起身唤住董明慧,她抖抖衣袖,抱圆了双手给董明慧揖了个大礼“多谢了”
董明慧难得神色一正,只是片刻,她脸上就又恢复了那个不甚正经的表情“谢什么谢,我受故人之托照顾你们康健,承人一诺罢了不过你要是真的想谢我,嘿嘿嘿,那就怀璧楼里的东西任我吃两天,行了行了,起来吧,别弓着腰了,我可受不起沈家大少爷一拜。”
沈去疾直起腰,嘴角勉力扬起一抹笑意“正月十六至八月十五之期,怀璧楼二楼雅间一间,不成敬意,还请董大夫笑纳。”
“呦呦呦,真跟沈练一个德行,张口闭口的,一股jian商味儿”董明慧大摇大摆地离开了新逸轩。
沈去疾吩咐沈盼,让他驾车将董大夫送回济世堂。
董明慧离开许久后,沈去疾跺了跺已经站麻的脚,神情凝重地进了卧房。
丫鬟如意正在给魏长安擦手,见沈去疾进来,如意板着脸,不情不愿地给沈去疾屈了屈膝,连问候都省了。
沈去疾就站在离床三步远的地方,负着手,微微低着头,眸色深沉地看着床上因为高热而脸色潮红的人。
沈去疾的睫毛很长,低着头的时候更显得眉清目秀,可当她脸上没什么表情时,她身上那股寒冽之势,却总是会让人莫名地害怕。
如意自然也不例外。
强装镇定没几个呼吸的功夫,如意就果断地败下阵来,她从冷水里拧出来一条巾布,双手捧到沈去疾面前,不再气哼哼“姑爷,给您。”
沈去疾接过冷巾布后才明白如意的意思,她眨眨眼,看看手里的巾布,又看了看躺在那里的魏长安,终于僵硬地点了点头“心儿和吉祥在小厨房给你家小姐煎药,你去帮帮她们吧。”
如意出去后,沈去疾步履沉重地来到床边坐下,看着因为发高热而呼吸急促的人,她的心里还是一阵阵的后怕
魏长安在似梦似醒之间度过了大年初一,傍晚的时候,她依稀听见屋子里发生了一阵纷乱,好像是因为她又发了一次高热,不知道,她没有感觉了。
魏长安就这样在床上躺着,直到大年初二的午后时分,她才迷迷糊糊的算是真正醒了过来。
她醒来的时候,全身酸痛无力,手被什么温软却又有些粗糙的东西握着,床沿上还趴着一个人。
魏长安费劲地动了动被沈去疾握在手里的手,将趴在床沿上睡着的人弄醒,哼,就是这家伙,趁她病得无法反抗时灌她喝了好几回苦药
真是个讨厌的家伙。
“你醒了啊,”沈去疾直起腰,第一时间松开握着魏长安手的手,不出所料地从一旁保温的藤篮里端出来一碗药“来把药吃了。”
魏长安闭上眼,装死给姓沈的看。
“晌午的时候,你的父母他们亲自来过了。”沈去疾尝了尝药温,将盛了药的药匙伸到魏长安的嘴边“他们很担心你。”
魏长安别开脸,继续不愿意吃药。
“那、那要不然你,你先喝口热水”沈去疾收回药碗,起身倒了一杯热水来,说出口的话语是魏长安熟悉的低沉温润“我知道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其实你不必如此,你只管同我知会一声便可,万事有我来解决,你你不该如此不顾自己的身子的。”
这回终于轮到魏长安摆脸子给某人看了,她依旧闭着眼,不看沈去疾,也更不出声老娘就不搭理你,怎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