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去疾一病,惊动了沈家上上下下。
沈老太爷亲自来新逸轩看望,他亲自给孙子喂了两口药,还送来了一小坛祛shi排毒固本培元的药酒。
沈介和秦姨娘一起过来的,秦姨娘宽慰着魏长安,沈介倒是不遗余力地笑话了沈去疾几句,结果被秦姨娘拍苍蝇一样拍着离开了新逸轩。
沈去病的生母张姨娘带了些补品过来,话里行间的都是jiao代魏长安一定要好好照顾大少爷,不然落下什么病根就不好了,末了,张姨娘还不忘盯着魏长安平坦的小腹,yyaacuteng怪气变着法儿地炫耀了一番自己那即将出生的孙子。
魏长安实在是没有心思和张姨娘浪费口舌。
傍晚时分,复诊完的董大夫前脚刚走,从茶庄忙完回来的沈去病后脚就跟着进来。
沈去病和他娘张姨娘一点也不一样,沈去病知道收敛,知道克制。
高热方褪的沈去疾在屋里和沈去病说了许久的话,下人都被支出去了,直到魏长安端着药碗敲门进来。
沈去病连忙致歉,无非就是说说起话来没顾上时间,打扰大哥休息了,实在是莽撞无礼。
不知道为什么,魏长安私下觉得,沈去疾的端方有礼会让人觉得这人进退有度,是个谦谦君子,而沈去病的端方有礼,却给人一种表里不一的虚伪之感。
她有点不喜欢和二叔沈去病打jiao道。
沈去病识趣地离开后,屋子里的两个人之间,沉默得几乎能听见碗里的汤药冒热气的声音。
良久,魏长安弯腰把药碗放到了床旁的高脚几上“该吃药了。”
“嗯,”沈去疾应声,偏头看着正在冒热气的浓稠汤药,“多谢。”
魏长安没再出声,只是将另一个手里的油纸袋放在药碗旁,然后转身出去了。
沈去疾仔细看了两眼油纸袋,哦,是城西徐家铺子的蜜饯儿。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的“一杯两杯三四杯”是作者君胡诌的,ennnn
原谅一下作者君那比钱袋子还要一干二净的文学功底,ennnn
、若离1
人与人之间本有距离。
如果以百步之距为限,魏长安就是那种“只要你朝我走一步,我便会朝你走九十九步”的人。
可是她发现,在她与沈去疾的百步距离之间,只要她敢往前走一步,那姓沈的就能往后连退两步,唯恐对她避而不及。
错了错了,是她鲁莽了沈去疾说过,一年或两年后,就要休妻的。
沈去疾因为发热而在屋子里呆了整整三天。
不过仅仅三天而已,沈去疾发现,魏长安对她已经转变成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态度,魏长安的态度冷淡却平和,好像那天晚上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好像好像哎
看着坐在南窗的水车前做针线活的魏长安,沈去疾不由得抿下嘴角,终究还是得到这一步,那又何必当初
空叹谁错付了痴心,怯不敢提白首,言说太早。
第四rigrave上半午,已经好利索的沈去疾正打算领着沈盼到酒楼里溜达两圈,张姨娘身边的一个小丫鬟喜气洋洋地跑来了新逸轩。
说是沈去病的通房生了,生了个大胖小子。
闻讯后,魏长安命吉祥去拿早已备下的贺礼,准备亲自去一趟二叔沈去病的院子,沈去疾却站在门下愣了愣。
“不去看看吗”魏长安来到沈去疾身边,在离沈去疾两步远处站定“毕竟是家里头一个重孙子。”
沈去疾负着手,眼珠子转了转,摇头说“不了,一个通房的庶子而已,你过去就已经是给足张姨娘面子了。”
话落,一袭宝蓝长袍白玉冠的人就领着沈盼施施然离府去了。
魏长安带着吉祥如意和一大堆贺礼来到沈去病这里时,沈家的主子们已经都在了。
张姨娘抱着一个大红色的襁褓站在沈老太爷身前,正弯着腰给端坐上座的沈西壬看孩子,家主沈练负手站在老太爷身边,微微弯腰看着襁褓里的小东西,边和喜笑颜开的张姨娘说着话。
而孩子的父亲沈去病,只是在旁边一声不吭地站着。
沈介被脸色不好的母亲秦姨娘拖着,不情不愿地围在张姨娘身边,小锦添扒着张姨娘的衣角念着要看小孩子,被张姨娘不着痕迹地用脚踢开了。
“大少夫人来啦啊”秦姨娘极快地一把拉过来魏长安,扬起尖锐的声音,酸不溜秋地对襁褓里的婴孩说“呦老爷的小金孙,你快看看谁来看你了是你嫡亲的长房大娘来看你喽”
秦姨娘声未落,沈介的脸就彻底黑了个底儿掉。
沈老太爷板下脸,厉声呵斥秦姨娘到“你瞎嚷嚷个甚吓着去病的孩儿怎么办”
秦姨娘噤声,张姨娘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
魏长安无视掉这些,她依次给屋里的人见了礼,然后抱起小锦添,并握起她的手,笑意融融地往襁褓里塞了个红包,夸到“好个红光满面的胖小子啊”
屋里人的注意力再次被拉回到皱巴巴没毛猴子一样的新生儿身上,张姨娘这才扔出来早已想好的话。
她把怀里的襁褓往老太爷跟前微微一送,笑到“都说小儿难养,可是敢请老太爷给这孩子取个名有了好名好养活啊”
取个名呀沈老太爷拢拢下巴上灰白色的长须,垂着眼皮沉吟片刻,缓缓说到“此子既生于三伏,那便唤个炎郎吧。”
张姨娘抱着襁褓的手微微一抖,笑开了花的脸堪堪怔住,炎,炎郎
“老太爷,那、那大名呢”张姨娘有些不甘心,她抖开襁褓,把一丝不挂的婴儿给老太爷看,让人看清楚孩子的xg别“孩子姓沈,炎郎是小名吧,大名呢”
沈老太爷先抬头看一眼身旁的女儿沈练,复又看向张姨娘,他伸手把襁褓给孩子兜起来,声音沧桑沉透“去病还未娶正妻,去疾的长房也还没动静,给这孩子取大名可以,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这个福泽担着。”
最后一句话沈老太爷几乎是嗔责出来的,直吓得张姨娘差点将孙子从怀里扔出去。
魏长安在看见了秦姨娘脸上幸灾乐祸的笑容之后,突然间就明白了沈去疾不来看孩子的原因。
是啊,这孩子只是通房生的庶子,连个正式的名都不配有的庶子。
rigrave头朝西落去,沈去疾回来后发现屋子里空无一人,就连吉祥如意那两个丫头都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沈去疾来到院子里的木桥上,眸色深沉地挲摩着手里纯银打制的小长命锁。
木桥下流水声响,良久,沈去疾把长命锁摊在手心里温和地看了几眼,长命锁jg致漂亮,小孩子戴着必定是可爱极了。
“将这个送去二少爷屋吧,”沈去疾将长命锁递给沈盼“就说祝炎郎平安喜乐。”
沈盼捧着长命锁出了新逸轩,沈去疾在院子里扫了两眼,然后负着手来了后面的小厨房。
果然,她带着吉祥如意在小厨房里忙活着,吉祥在和面,如意在烧火。
魏长安是在转身拿空盘子的时候看见沈去疾的,这人抄着手靠在门边,不知站了多久。
“圣人说君子远庖厨,你站这里做什么”魏长安语气冷淡,她一手拿着筷箸,一手端起铁锅,准备将炒好的苦瓜往盘子里倒。
奈何铁锅太沉,魏长安手一歪,眼看着锅里的菜就要倒偏,一只指节分明的手及时握住了她的手,帮她端稳了铁锅。
“怎么亲自下厨了,厨娘呢”沈去疾接过魏长安手里的筷箸,把苦瓜炒蛋稳稳地全倒入盘中。
吉祥如意不约而同地回头看向自家小姐和姑爷,然后两人相视一笑,又低下头忙活各自手里的活计。
魏长安悄无声息地避开沈去疾的靠近,并连声催促沈去疾离开,姓沈的身上有淡淡的茶香,总是能让魏长安想凑上去,可她也清楚地知道,姓沈的不喜她靠近他。
魏长安的冷言冷语让沈去疾心里跟泡了黄连一样,在魏长安又一次催促她离开后,沈去疾不舍地放下手里的东西,眨了眨眼,转身离开。
魏长安亲自下厨,还饿着肚子的沈去疾却没能吃到她做的饭,是母亲沈练派人传话,要沈去疾替她去一趟无愁河。
继父沈叔胜不在家,那种和众多生意人拉关系的场合自然不可能让老二老三去,沈去疾首当其冲。
再说那无愁河畔,它能有什么
无非花船成片,靡音醉夜,头牌花娘,chun风一度。
有道是
无愁河上无愁娘,钿头银篦不缺粮。
酒污翻动罗裙色,难逃风流少年郎。
沈去疾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是三年前河州茶商在西北的联盟正式成立,沈家身为龙头,由沈叔胜出面做东请那些茶商们吃喝庆功,他应沈练的要求,也顺带把沈去疾一起带了出来。
再后来,联盟一年请大家来这里消遣一回,沈练每次都会让沈去疾替她出面,说到底,沈练不是全心全意地相信沈叔胜的。
陆地上找窑子去花月楼,水上的花船那就要来chun风误了。
沈去疾方踏上chun风误的花船,就有个头上别着牡丹花的公子哥从船楼里迎了出来。
“我的沈大少呦,你可算是来了”文鹏举拎着半壶酒,热络地搭上沈去疾的肩膀,笑的别有深意“成亲之后可就没见你出来过啊,说,是不是桃花太凶狠,榨得你小子都出不来了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