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歌看出他的疑惑,慢悠悠的说,“你那个哥哥是个聪明人,早就暗中开始转移资产了…我只是不明白,他把正广的资产转移走,对自己有什么好处?”
“你当然不明白,郑明渊的狐狸尾巴藏得那么深,哪能让你一个外人看出来。”许风沐点开那个文件夹,粗粗看了两眼,发现正功的准备还真是足够充分。
朗歌听出他话中的深意,“你要给我讲豪门秘史?”
“算什么秘史?芝麻大点破事。”许风沐合起笔记本顺便扔在一边,倒在旁边的椅子上,从床头柜摸到朗歌的烟点上吸了一口。
他半仰头,颈部的曲线特别美好。
许风沐吐出个烟圈,慢悠悠的问,“郑功成那老头出事到现在没醒,你知道吧。”
朗歌眼珠子跟他转了一圈,“我就是想不知道也不行啊。”
“他车祸那事是他好儿子设计的,伤的不严重,之所以现在还不醒,是他儿子拿药吊着。穆瑞去查西院的时候,顺便把郑功成搬出来了,停药没两天他的各项特征就慢慢恢复了。”
朗歌有些惊讶,“郑明渊跟郑功成父子和睦,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谁知道,反正他家那破事,跟我没关系。”许风沐按灭了烟,站起来,“你晚上自己睡,我不陪你了。”
“你去哪啊?”朗歌问。
许风沐没有回答。
…
夜深,办公桌上摆了一盒钢珠糖。一个黑影潜入办公室里,仓促的翻着办公桌上的东西。他没有开灯,用手电筒照出微弱的光,艰难地辨认着文件上的小字。
办公室的灯忽然亮了起来。
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门口。
“你找的东西不在这里。”那个人说。
“养不熟的小畜生!”郑明渊骂了声,慢慢直起来,脸上再也没有平日里温和的表象,“我早该想到,你那么喜欢我弟弟,怎么可能背叛他?”
“沐哥根本不是你弟弟!”涂南握着刀,眼睛红红的,全身紧紧绷着,像是只收到激怒的小兽,“你害了沐哥的妈妈,还杀了我爸爸,我要让你付出代价!”
“这话怎么说?许雯是自杀的,涂宏志也是自杀的,就算涂宏志没死透,在他身上划刀子的可是你啊。”郑明渊步步逼近,眼睛里有血腥的红,“为了骗取我的信任,在你爸爸身上划刀子,到底谁比较恶毒?”
“那都是因为你威胁他!”涂南崩溃地跪在地上,捂住耳朵,不想听他的话,“你用二十多年前的事威胁他,你要他把秘密带到黄泉里,否则你就会杀了我…”
涂南说着说着开始啜泣,颤抖的声音在黑夜里呜咽。
“你跟沐哥根本不是兄弟,你跟你妈妈换了两份亲子鉴定,你才是那个没有血缘的!”涂南抬起头,睁大眼睛悲愤地看着他,“因为我爸爸知道这件事,所以你就杀了他!你还找人侮辱沐哥的母亲,害死了他妈妈,你真是歹毒!”
“是,我歹毒,那又怎么样?你知道,人不为己的下场吗…”郑明渊捡起地上的刀,在他脸上比划了两下,“我倒真的挺佩服你,心里那么讨厌我,还能忍辱负重跟在我身边那么久…”
刀刃贴在涂南喉结上,他眼里含着泪,惊恐的一句话也说不出。
“鉴定报告已经无所谓了,等这次竞标结束,我得了标,就没人能拦住我了。”郑明渊用刀尖抵住他心脏的部位,声音越发肆无忌惮,“你知道郑功成那老头为什么会住院吗?就是因为他多事…我听见他有天跟别人说,许风沐跟他长得像不像?你说他是不是瞎了,许风沐那张薄情的脸,跟他简直一模一样…”
“你…”涂南刚说了一个字,就感觉手背上被划了一下。
“他亲自把自己儿子赶出去,看着他流离失所,把我当成继承人养大,现在却想反悔…我没让人撞死他,是我仁慈。”郑明渊表情张扬而狰狞,透着深切的憎恨,“说起来都怪许风沐,他为什么要回来?他既然回来了,为什么那么无能。如果他……”
郑明渊后面的话说不出口了。
一柄冰冷的柱体抵在他后脑上。
许风沐晃了晃盒子里的硬糖,一颗一颗装进弹夹里,又塞了颗到嘴里,才慢悠悠的问,“我怎样?”
郑明渊惊恐的瞪大眼睛,“你什么时候来的?”
“一直都在。”
许风沐扣下扳机,准确的打在他的手腕上。郑明渊腕骨被贯穿,哀鸣了一声,捂住鲜血淋漓的手腕倒在旁边。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没杀了郑功成?”许风沐斜斜的弯起唇,勾出个残酷的笑,“因为我早就猜到了,他那边,不需要我动手。”
黑洞洞的枪口,抵上郑明渊的额头。
第39章 039
朗歌照例在消毒水的气味中醒来,旁边坐着助理刘江。
“现在几点?”朗歌问。
“九点半,竞标会十一点开始。”刘江把准备好的衣服拿出来摆在旁边,围着老板的病床转了半圈,努力发挥自己贴心小助理的本职,“要我给你穿上吗?”
朗歌眼皮一翻,“滚。”
刘江怔了一下。朗歌无论是工作时还是私下里都是个文雅的人,常年在商海里沉浮,用词考究到标点符号。
现在居然直接爆粗口了?
刘江连忙往外走,临出门前还扒着门框问,“老板,需要特殊服务不?”
朗歌懒得理他,扶着床头的栏杆艰难的坐起来,用熨帖齐整的西装盖住自己半残废的身体。许风沐这两天跟前跟后的照顾虽然算不上无微不至,但对他的恢复还是有很大的作用。
每次想到身边守着的是谁,朗歌都恨不得马上康复,把他按倒在床上。
朗歌挪出病房,刘江跟在门外想搀扶一把,被他避开了。
“出院手续办好了?”朗歌虚弱的戳在地上,风大点就能把他卷上天。
“好了。”刘江点点头,看着他的目光里充满担忧。这样的老板怎么看都像一朵虚无力的娇花,分分钟能吐血三丈那种…
朗歌无视了他惊恐地视线,一路飘摇着走到电梯间,身体一歪靠在墙上,脸色苍白。
刘江心惊胆战的跟着,手一直举在半空中,就等他哪步栽了过去扶一把。但朗歌虽然看上去半死不活,命还是挺韧,愣是□□到竞标会门口。
朗歌坐在车里微微阖眼,他的私人秘书连忙围上来,替他打了层粉遮挡病态的面容。
朗歌唇微微开合,问,“联系许经理了?”
“是,他带着竞标书,在里面等着了。”刘江顿了顿,又补充,“听说这场竞标有些意外,正广那边临时改了方案,也不知…”
“刘江,”朗歌睁开眼,平淡的望着他,“看破不要说破。”
刘江震了下,连忙点头。
门口距离竞标会场的距离并不远,朗歌却走得格外艰难。他举着香槟杯,每一步迈得很慢,假意跟左右的人微笑寒暄,谈天说地,实际上只有朗歌自己知道,他站在这里都需要极大的屹立。
许风沐靠在位置上,打了个哈欠,眼睑下的起了淡淡一层青。他望着坐在前排的郑明渊,内心毫无波动。
那天许风沐最终没有扣动扳机,也没有威胁什么。计谋溃败,郑明渊的垮台是迟早的事,要治他的人那么多,没必要他特意动手。
身边的位置陷了下去,鼻息间弥漫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许风沐头也没回,把手上的合约书递过去。
朗歌的目光在他手指上停了会,盯着他掌心的薄茧,双手交握搭在膝盖上,整个人松弛下来懒散的靠在椅背上,只有眼睛散发着神采,“沐爷,我没力气。”
许风沐斜了他一眼,收回文件翻开,逐条给他念。
事逼朗歌又打断他,“沐爷,我不想听。”
许风沐把文件随手一扔,倾身过去拿了个保温杯过来,在他开口之前警告,“不要试探我的容忍度。”
朗歌识相的接过保温杯,把没说出口的‘喂我’咽回肚子里。
十一点整,台上做了一排人宣布竞标结果。朗歌像是真的没兴趣听,一直勾着许风沐说话。
许风沐被他磨得烦,说十句应一句,朗歌也不觉得无趣。
“……经过多方面考量,我们打算把这个机会留给亚诺公司。”台上的黑衣服男人宣布完后,率先鼓掌。朗歌欠身而起,露出完美的微笑朝周围鞠躬致谢。视线落到郑明渊身上,他刻意停了下,才敛起视线。
签完协议,朗歌剩下的半条命也快废了。他还记得刚才在竞标会场看到的情况,问,“郑明渊身边那个用枪顶着他的,是你的人?”
“那是警察。”许风沐懒懒的打了个哈欠,困得神志不清,“我去找他的时候,就让警察在下面等着了。”
朗歌立刻理顺了前因后果,“沐爷真是奉公守法的好公民。”
“换个称呼。”许风沐说。
“阿沐。”朗歌叫的亲昵了些,问,“你要不要靠我身上睡?我全身上下都可以借给你。”
许风沐嫌弃的撑起眼皮,扫了眼张开双臂的半残废。
“改天吧。”
“好。”
…
亚诺和正广在庆祝联合竞标圆满成功,一条新闻在整个东平掀起动荡。正功太子爷郑明渊锒铛入狱,背后牵扯出一系列豪门的惊天密闻。
消失几个月的郑功成终于献身,他获救后一直在警察的保护中做恢复治疗,现在身体各项功能已经正常。他出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召集律师团起诉自己儿子郑明渊和夫人胡丽,罪名多的诉讼书印了厚厚一沓。
与此同时,许风沐一纸辞职书交到人事部,潇洒的跟正广划清了界限。
“阿沐,你这就没意思了。”亚诺的办公室里,朗歌耐心的剥开葡萄皮,一颗一颗喂进许风沐的嘴里,“所有人都等着看郑功成痛哭流涕跪在你面前,求你原谅的戏码,结果你就这么走了?”
“有什么可看的。”许风沐对郑功成没有父子亲情,却也没有爱意,无非就是个知道名字的陌生人。他把资料都整理好摆在旁边,避开嘴骂,“你够了,这玩意太酸了。”
朗歌悻悻的收起葡萄,继续问,“听说郑功成到处找你,要把资产全部转移到你名下,你打算怎么办?”
“呵…”许风沐勾起唇,对这种说法很是轻蔑,“我需要他施舍?”
朗歌最喜欢他这副狂傲的样子,倾身凑过去,“那你施舍施舍我啊……”
许风沐被他啃了一口,揪住朗歌的头发把他拉起来,反剪双臂按倒在桌上,“啧,你先把这堆破事搞完。”
朗歌抬头,看着堆积如山的文件,也萌生了想辞职的冲动。
第40章 040
夏末秋初换季的时段下了几场大雨,金贵的朗歌少爷在雨中不幸遇袭,感染了并不怎么严重的感冒。
搁在别人身上,可能就是个两天能治好的毛病。
偏偏朗歌就有本事把小毛病折腾的惊天动地,不死不休。
朗歌虚弱的躺在许风沐腿上,撩起眼皮透过玻璃,望着院子里的朗诗。
之前他出事的时候,许风沐说把朗诗交给魏杰照顾,其实更准确的说法应该是请魏杰来家里照顾朗诗。
魏杰是个忠厚的人,平常不怎么显眼,但在照顾人的方面却不逊于育儿专家。朗诗跟他接触没几天,居然就有了康复的征兆。
现在甚至可以白天到院子里玩耍,说话也多了起来,虽然跟普通小孩差的还远,但这样的转变已经是朗歌之前不敢想的了。
“…穆瑞搜后山的时候,查到了朗诗的一点痕迹。”许风沐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选了个尽量平和的方式问,“所以,他也遇到过那种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