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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鬼[出书版] 第10节

作者:公子欢喜 字数:8527 更新:2021-12-13 02:55:19

    桑陌不说话,带着小猫默默地转身下楼。

    楼下,早有人两手环胸静静地立在人群里,一身黑衣泯灭了杀意与阴冷,只将脸上淡淡绽开的笑意映衬得更显鲜明事情办完了?

    桑陌道办完了。口气冷淡。

    空华又说我来接你。他自桑陌手里接过小猫,两张酷似的脸贴在一起,一同闯进桑陌的眼帘里,只是一个是和煦地笑着的,一个却皱着脸想哭又不敢。

    上回还是等在晋王府附近的巷子口,这回已经迫不及待到跑来酒楼下……桑陌不理会他的好意,甩开了空华径自往前走。

    空华却不急,强自捏过小猫马上就要哭出来的脸怎么办?你爹不要我们了。

    音调倒也太高,足够能让前头的桑陌听见。空华的手指还捏着小猫的脸,站在原地闲闲地看着那道骤然停下的身影,暗地里数着数等着他回身。

    果然,不消一刻,眼见艳鬼身形一晃,袖带劲风直取自己怀中而来,空华眼明手快,一手揽紧小猫,一手扣住袭来的手腕,将桑陌牢牢锁紧怀里。桑陌待要挣脱,却被他制住了先机现在是在街上,你想如何?嘴唇贴着耳廓,语气说不出的玩味。

    他双眼往四周一瞟,示意桑陌已有不少人向这边望来,艳鬼脸色更加难看,却又发作不得,只得狠狠剜他一眼,把尖尖的指尖都嵌进他的手背里,默不作声地被他牵着往前走。

    我们回家。抱着小的,牵着大的,冥主心情大好,不禁朗声大笑,引得众人侧目。

    一路行到晋王府,两人的手居然就这么一直牵着,桑陌头偷偷看着男人棱角分明的侧脸,一时间,觉得自己才是陷入迷乱里的那一个。

    小猫什么都好,就是不会开口说话。

    空华说许是生前就因为是哑子,所以才会被父母抛弃,一个人流落街头,最后夭折。

    桑陌并不在意现在安安静静的也挺好。要不要说话,待他大了让他自己选。

    夜深了,小娃儿有些昏昏欲睡,又不甘心就此睡去,正揪着艳鬼的衣裳,翻来覆去的。

    最近太宠他了,事事都纵着他,每晚临睡前说个故事已成了惯例,不说他就不肯睡。不仅面容相似,这执拗的性子也和身边那个有些相像。

    极力忽略那道绕着自己的脸打转的炽热视线,桑陌安抚着小猫,垂下眼,默默思索。

    说什么好?想起一则许久许久之前的传奇,久远离奇得如今不会再有人相信,只能当作一则笑谈,在夜半时分哄小娃儿入睡。

    说是很久很久之前,世间曾有一名神医,医术精湛,妙手回春。他自言已修道百年悟通人间万事,更曾经驾舟出海寻得化外仙境,识得一清修上人,有幸获赐鲜枣一枚,至此返老还童,修为更上一层。他说得头头是道,更施展神通治愈无数古怪病症,世人惊骇,争相将他称作老神仙,在他清修的山脚下供奉三牲五畜,日日焚香祈祝。

    原来有这种事。小猫睁大了眼睛一脸惊奇,连空华都听得兴趣盎然,捧着茶坐到桑陌跟前。

    桑陌看了他一眼,男人对他露齿一笑,荧荧烛光下,五官俊美得炫目。艳鬼却敛了眼睑,只专心将传奇细诉,仿佛承不住他的深情世间种种皆有根源,有神通广大的神仙,必有来历莫名的病症。老神仙声望日盛时,当朝天子病了……

    天子的病来得莫名,病症也是古怪,好好的就这么倒下了,周身上下一无伤口,二无异状,呼吸平稳,脉相强健。只是沉沉昏睡,无论如何都唤不醒。

    一天又一天,除了越来越苍白的脸色,皇帝看上去就像睡着了似的。御医说,再找不到解救的方法,恐怕不出七天他就会死去。小猫把脸贴在了桑陌的胸口,桑陌揉着他的发,把视线转向了屋外墨蓝的天空。

    空华追随着他的目光看到遥远的天边,依稀有几颗闪烁的星子,微弱地散发着光芒后来?

    后来……

    桑陌侧过头苦苦回忆,空华放下茶碗,握住了他的双手他们派人去找哪个老神仙?

    是。他的掌心还带着茶水的余温,偎贴着手背,像是要将艳鬼从奇异的故事中拉回来,又像是一种安慰,催促着他继续讲述,御医都没有法子了,也算是疾病乱投医。

    老神仙远在京城之外,天子的使臣马不停蹄地赶在第三天一早到达了他修行的居所。那是一座位于山峦顶峰的道观,隐匿在茫茫云海之中。山道狭窄陡峭,马儿上不去,只得靠人力徒手攀爬。使臣用藤蔓缠住了手掌,一圈又一圈,生长在藤上的细刺没进了掌心里,松开时能看到鲜红的血丝顺着绿色的茎蔓一路蜿蜒。就这样一路拖着沉重的身躯走在漫长没有尽头的山道上,当看到远处疑似幻象的庭院时,膝头顿时一软,几乎就要双膝跪地。

    艳鬼弯起了嘴角轻轻嘲笑,语气中夹杂一缕凄然。空华心疼地想要将他的手握得更紧,才一放松,却被他抽走。

    小猫闭着眼睛,小乌龟似地趴在他怀里,已经睡着了。桑陌溺爱地捏了捏他的脸,神色倏忽一变后来,他进了道观,找到了老神仙,皇帝得救了。

    前头的重重铺垫渲染换来一个轻巧又俗套的结局,能看到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脸上明显的一挫,桑陌暗暗地在心里笑,故意低下头回避他难看的脸色,抱着小猫起身准备回房。

    走出没两步,空华就拦在了身前真的是这样?

    他的脸色果然黑得好似外面的夜色,桑陌终于笑了,连眼角边都是漫开的笑意既然是故事,哪儿来的真的假的?脸上不见一丝悲惨,狡黠得如一只坏心眼的猫。

    骗你的。

    说了半天,还故意仿着先前回忆往事的调子,却不过是设了套在戏弄他,白费他一腔关切。狼狈的冥府之主恼恨地去揽他的腰,一口森森的白牙重重咬上他的脖子。艳鬼呀——地一声,连同怀里的小猫一起跌进他的胸膛。

    耳际砰砰作响,是谁的心跳,如此慌乱?

    今夜无月,黑夜以一袭墨黑长袍将所有事物都拢进怀里,不肯泄露一丝光影。漆黑不辨方向的暗色里,旁边传来小猫浅浅的呼吸声,躺在床上的艳鬼睁大眼睛盯着上方高不可及的房顶,不自觉地默默将梁上的彩画一遍又一遍描绘,山河汪洋、花鸟虫草、写意的锦鲤与工笔的牡丹……所有东西都凋落在了三百年的漫长光阴里,只余下黑沉沉的粗大梁柱还忠诚如一的架守在那里,守着一室昼夜交替星辰斗转。

    叩叩的敲门声打破了夜的静寂,沉浸在怪异思绪里的桑陌蓦然回神。门被推开了,室内泄进些许光亮,倚靠在床头的艳鬼看不清他的脸,只看到他的肩头落着几粒星芒。

    冥府之主空华,他墨色的衣摆铺开在已经古老发脆绽开了裂痕的青石板砖上,一瞬间仿佛又看到了房梁上绘就的祥云,就飘荡在他的脚下,却也是黑的,丝丝缕缕,随着他的衣袖摆动而层层漾开。

    今晚是月晦。他的面孔已经近在眼前,可以清楚地看到他微微挑起的眉梢,墨色的眼瞳比任何宝石都要晶亮,桑陌甚至能从那里面看到自己的脸,与他的悠闲截然相反的僵硬与紧绷。

    空华眼中含笑,嘴角弯起的弧度如初升的月牙。

    我不想再让你疼。他说,低头含了一口碗中的清水来吻他的唇,抢在噬心发作前。靠得那么近,眨眨眼睫毛都似乎要碰上他的,鼻尖对着鼻尖,嘴碰着嘴,舌头缠到一起,总是觉得透心冰凉的解药居然不觉得凉了,带着他口中的温热一路传到心底。液体沿着嘴角流了下来,他就伸着舌头来舔,舌尖从嘴角的这边划到另一边,啄下个轻吻,又转回到唇上,撬开了已然麻木的牙关肆意在口中游走,堵得让人喘不过气。好不容易他松开了,来不及吸口气,转瞬又含着水渡来,唇舌相依,纠缠不休,像是要一直吻到天荒地老。

    桑陌半坐而起,一手撑着床榻,背脊紧紧抵着床头,承受他不依不饶的吻。手中的瓷碗在地上碎开,他终于腾出手来将他揽起。身躯相贴,总是将冷漠隐藏在笑脸背后的男人身上热得发烫,像是要抱着艳鬼一同燃烧。

    空华将桑陌压倒在床榻之上,细碎的吻从嘴角延伸到耳际。因精气虚弱而异常敏感的艳鬼被他挑起了欲火,忍不住伸手勾着他的脖子索要亲吻。他便笑,抵着桑陌的嘴唇,舌头一下下引诱般的轻轻刷过不疼的时候是不是更有感觉?

    不愿作答的桑陌扯落了他束发的高冠,拉下他的脸来吻,他的笑声隐没在了相缠的唇舌间,只将桑陌抱得更紧,散落于身旁的黑发交织到一起,分不清究竟是谁的。

    桑陌、桑陌……他把脸埋在桑陌的颈窝里,贴着他的耳喃喃念他的名,相贴的下身隔着衣衫缓缓厮磨。

    唔……呻吟自口中逸出,桑陌忙抬起手臂狠狠咬住。小猫就睡在一旁,像只小青蛙似的趴在床上发出轻轻的鼾声。

    随时会把孩子吵醒的境地为燃得正旺的欲望更添了一把柴,腹下火热得似能烧起。身体已经接近到了无限严密的程度,可是欲望依旧叫嚣着。即使觉得羞耻,腰却情不自禁地扭动着去摩擦他。身下已经湿了,灼热而硬挺的欲望顶着黏腻的衣衫触碰到一起,渴望着借由摩擦来抚慰,又因为摩擦而生出更多的渴望。

    桑陌、桑陌……空华埋首在桑陌的颈间,汗水不断滑落,渗透进相互交缠的身躯里,我不会把噬心的解药给你。

    他将艳鬼狠狠压在身下恨不得揉碎了就此烙进骨子里再剜割不去,下身肿大的欲望紧紧贴着桑陌的。

    我不会给你……贴着桑陌的耳朵,男人的暗哑的声音混杂着粗重的喘息,给了你,我拿什么来留住你?

    不通过进入,只靠着彼此的厮磨就冲上了巅峰,他的话语还回荡在耳际,一阵头晕目眩蒙住了所有感官,桑陌睁大眼睛盯着房顶,似乎又看到了往昔浓艳繁丽的彩绘。身体虚软得不想挪动一分一毫,男人还压着他,头搁在他肩上,呼吸都落进了耳朵里。交颈而眠的姿势,亲昵得无以复加。

    第八章

    南风回来了,穿着一身新衣,是雨后新竹般的苍翠颜色,皓白的袖边滚一圈同色的精致纹饰,针脚细密得似暗藏了千言万语,却是卷云纹,缠绕于叶尖的清风般飘逸。

    他站在门边对桑陌笑,脸上微微泛着红,腼腆而羞涩表哥。

    方换得一句就垂了头,抬手去耳边漫无目的地抓,像个高兴又不知该如何表达的孩子我……那个……东家对我挺好的。

    桑陌上前几步去执他的手领他进屋,指尖不着痕迹地划过些微起伏的袖口。屋子里,小猫正坐在桌边剥核桃,碎壳散了一桌,小碟里却只盛了寥寥一点碎屑,还不及他嘴边沾着的多。小娃儿见了生人,跳下椅子跑来抱着桑陌的腿往后躲,南风顿时一怔,更不知要从何说起这……这孩子……

    捡来的。桑陌答得干脆。

    南风一呆,弯下腰同小猫大眼瞪小眼,嗫嚅着不知该说些什么表哥……我……

    可是东家跟你说了什么?南风躲躲闪闪地逃避着他的目光,桑陌却早已看破他的心思,取过手边的茶碗,问得淡然。

    纵使换了装扮,南风终是南风,什么都放在脸上,叫人看不破也难嫌弃你教得不好?那就辞了吧,回来好好读书,再去寻一份教职就是了。

    不、不是。东家待我很好……他半坐在椅上数着手指头吞吞吐吐,转过眼求救似地看空华。

    这与我有什么相干?空华失笑,牵过了小猫,把他抱坐在膝头,手把手地教他剥核桃,听说张员外家有位小姐,生得十分貌美。

    桑陌斜过眼看南风,微挑的眼角透着几分存疑,南风垂了头,看样子似打算这辈子再不抬起来。

    城中张家,据说十分富裕,家中一儿一女。小姐生得闭月羞花,有沉鱼落雁之姿,养在深闺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教养得也好,笑不露齿行不露裾。只是谁都没见过,种种传说都由张家的丫鬟奶妈们嘴里的来。

    现在,这户张家要招南风入赘。

    家中年轻而俊秀的教书先生与闺中美貌而寂寞的小姐,好似是戏台子上的戏文。小姐在绣楼上落下一块锦帕,恰巧落在先生的肩头,淡淡散着兰香,挽住先生清心寡欲的心。然后,他抬头,她低头,她慌乱地关上窗户又忍不住藏起半边脸偷偷向下探,一见倾心,再见钟情。

    南风啊南风,再不是那个低头念着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的小书生了,再过几天就要穿大红喜服佩同心结三拜天地入洞房了。长大了呀……

    雏鸟要离巢,你舍不得了?他总喜欢从背后来抱住他,像是要将他的所有都一并拥起,下巴搁着他的肩,两手环腰,让他挣脱不得,整个贴在他怀里,惬意而悠然的姿态。

    冥府之主空华,近来温柔得快要让他跟着积雪一起化开。

    桑陌弯起了嘴角笑着摇头,眉眼弯弯的,眼角上挑,灰色的眼瞳里映着满天星斗我期待得很。

    既是入赘,又是无父无母孑然一身,家中只有一个表兄的,婚事筹备起来便爽快得多了,纳彩问聘都有张家托了的媒婆操持着,不日就能成大礼,桑陌乐得清闲。只是南风还是惴惴不安的样子,微锁着的眉头仿佛对桑陌有千般万般的愧疚。

    艳鬼放任了小猫在墙边玩泥巴,凑到他面前,指尖点着他蹙起的眉心没良心的是你,怎么哭丧着脸的还是你?

    我……小书生涨红了脸,快要把新衣的袖子绞破,表哥……过往你我总是在一处的,现下……我抛下了你……我……

    白教了他二十年,怎么还是这么傻乎乎的呢?艳鬼好笑地再逼近他一步,鼻尖快抵上鼻尖,南风猝及不防的眼睛里,惊骇和慌乱混成一团你还能和表哥过一辈子吗?

    他半张着嘴不说话,呆呆傻傻的,跟小时候一样可爱。口气里不禁添上些戏弄的口吻张家小姐美吗?

    小书生被他逼到了墙根,两手扒着背后,只能虚弱地点头。

    喜欢她吗?艳鬼又问,笑得邪恶,又似带着怜悯。

    南风局促得快要闭起眼睛,脸上红得都熟了。

    说话。

    他口气轻柔,像是在哄不肯安睡的婴儿,南风挨着墙角,在他灰瞳的注视下,几乎无处可躲喜…喜欢……

    两个字说出口,几乎抽空浑身力气。

    艳鬼却不笑了,后退几步放过了他真的喜欢吗?脸上空白得看不到表情。

    嗯……南风低着头不敢再看他。表哥若再靠近一步,自己就得顺着身后的墙壁滑到地上去,她……她很好。

    那就不要再辜负人家。门外响起咚咚的敲门声,桑陌侧过头,半边脸被阴影遮住,张家送喜服来了,还不快去试试。

    南风还想说什么,桑陌却不再理会他,走到另一边,把小猫从泥巴堆里拖起来。敲门声愈急,小书生踌躇了一会儿,还是奔出了院子。

    空旷静寂的晋王府庭院里,抹得满脸泥巴的孩子仰头看着这个把自己捡回家的漂亮艳鬼,他是那么好看,就像是图画中云烟背后的飘渺山峰,他又是那么伤心,自己一个人孤单单地在大雨天蜷缩在旁人家的屋檐下时,一定也是这样的表情。

    心思敏感的孩子伸出手想要去触碰他的脸,半道却被捉住,他面对自己时总是这样宠溺又无奈的表情怎么脏成这样?

    孩子嘟起嘴看着自己黑乎乎的手,一脸无辜,桑陌蹲下身来用袖子替他擦。

    桑陌把脏得如小花猫一般的孩子抱在膝头,早春的天空高远辽阔,湛蓝中不带一缕云彩他从前可没你这么顽皮,乖得很,从没惹过我生气,喜欢关在屋子里看书画画,像个女孩儿。我总说他没出息,男子汉就是要有些骨气,怎么能这么没脾气呢?

    他呀,从前就这么没脾气。这样的性子怎么能生在皇家?则明和则昀就不说了,如果则昭不生病,或许也会是个厉害人物。只有他,倘或生在民间,做个读书人,写写诗,画画画儿,弹弹琴,再结交几个和尚道士的,学经、辩理、品茶……多好。偏偏……

    他是皇帝,不是坊间的吹箫艺人,他有家国天下,有万千黎民,还有朝堂上那一把金光灿灿的龙椅和龙椅下总不可避免的杀伐倾轧与腥风血雨……有时候,善良即意味着软弱,心地善良又郁郁不得志的苦闷帝王与倾城绝世的美丽妃子,戏台子上的戏文里都是什么结局呢?

    做皇帝很可怜。艳鬼低声说。

    院门外,有人背靠墙头望着苍蓝如洗的天空静静地听,黑羽赤目的夜鸦自他脚边冲天而起。有黑色的羽翼飘飘坠下,他将它擒到手中,绕在指尖摩挲。那个男人有一双狭长犀利的眼睛,脸上半分阴郁半分怜悯

    婚典设在晋王府的大堂里,是南风要求的。傻气的书呆子,什么都任由旁人摆布,偏偏只有这一条死咬着不肯松口,护着草窝里唯一的一根肉骨头的小狗似的。

    桑陌点着他的额头斥骂这破屋子有什么好?断墙餐瓦的,能办得了什么喜事?丧事还差不多,晦气!

    他揉着头,好半天才呐呐出声我……拜堂的时候,我要向表哥一拜,就在这屋子里。

    像是从未认识过他,对着小书生倔强的眼神,艳鬼寡淡无情的眼睛闪了一闪,没有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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