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朔直言“客套话就不说了,想请你帮个忙。”连恭喜都没说上一句。
赵干泰脑门一阵血气上涌。圈里风言风语,梁鸿骏的儿子梁朔和党国和亲爹对着干,要被处理了。但这种程度就算倒到泥地里,也能比他高出一大截。让他欠个人情,算得上出门撞大运,白捡的。但能让他帮忙的事他稍一冷静,又慌张起来,心里毛得很。
“你别担心,我是让你帮我在会场找个人,一个小孩,我干儿子走丢了。因为是你女儿的婚礼,调动起亲朋来也快些。我这里已经通知了刘成山,他们会过来帮忙查监控。”
赵干泰心下大定,抢道“没问题交给我”
他一个电话,自家的亲戚、亲家的亲戚,连带朋友同事,凡在场的,很快开始四处乱动,蚂蚁一样爬满整个会场,全都帮梁朔找人。
新娘子本来沉浸在受人瞩目的喜悦中,唯一这么一天的主角,灯光和目光都在自己身上,还没散场主角就换了人,饶是明白其中的道理,心中也是不快。毕竟一生中能这么任 g 的时候又能有几天
罗小云注意到这位刚换了衣服的女孩脸色郁郁,觉得很不好,又是慌张又尴尬,百味杂陈。
“这梁朔,这不要紧吧。”工作人员说隔壁有个儿童活动区,罗比比有可能往那边走了。罗小云沿路找去,走到一半还是向梁朔问了一句。“你现在风口浪尖,多少会被议论。”
梁朔因为出头太早,一直维持低调的习惯,遇上任何事都找自己的人解决。利用地位官威让人婚礼都不管了,全来忙自己的事,还是第一次。
但他仍然轻描淡写道“无所谓。”
看罗小云眉头仍没舒展,他又补了句“我和这些人没有厉害关系,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情,要还也就一句话的事,你不用担心。”
刘成山还没来,罗比比就找到了。前后不过十几分钟,恍如无数春秋。
这小孩一直窝在小提琴乐队的休息室里,当时他听了觉得乐队拉得可好,就想去跟人说话,于是跟月果阿姨说了声就去了。没想到后来月果也有事走了,罗比比小朋友就此成了失踪人口。
几个人打开休息室门的时候,他还在试用人家的琴。
罗小云急切中,上去就扯着他一通臭骂。梁朔忙把他拉住。“好了好了,也不是他的错。”总算让人冷静了些。
罗小云这时候猛然回过眼神,深邃 shi 润的大眼睛仿佛在说,这次没有你,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从没见他这么坦然过。
梁朔把那露骨的眼神收到心里,转头去跟赵干泰说客套话。“比比在这上面很有天赋,是张宽老师的关门弟子。怪只怪这乐队选得太好了。”这乐队就三个人,的确非常有名,单这次出场费就七万多。
赵干泰高兴得不能自已。“我女儿跟比比这么大的时候,还是个傻姑娘,没得比、没得比。”他摸着罗比比的背,“我们也没想到,小云连孩子都有了,隔壁办公室女同事还跟我打听他。”
赵干泰努力跟梁朔说话,邀请他去拍照留念,口里都是罗小云怎么怎么好,罗比比怎么怎么乖,可罗小云本人反倒被晾在一边。
梁朔看他恍恍惚惚,又说了几句,直接带着人出去了。
走到停车场,罗小云牵着罗比比,问“我工作的事,和你没关系吧”
“哪怕是路边捡垃圾的,通过五个人就能找到我。跟你想象的不一样。”
罗小云听他说得含糊,总觉得不太通达,还要追问,旁边忽然来了个浓眉大眼的男人,直插到两人中间,对梁朔道“梁先生,今天又得麻烦你一下了。”跟刚那些唯唯诺诺的讨好相反,话说的客气,但更像命令。
梁朔眉头难得皱起来,烦不胜烦的样子。“熊警官,我好不容易有顿午饭吃,你们怎么又来了”随后向罗小云苦笑道,“这顿饭看来是吃不成了。”
梁朔从监察署出来时已经是晚上,白杨似的直起背,仰头望着灯火通明的城市。正是下班时间,来往行人形迹萧然。除了纸醉金迷、已经放弃自己的,上班族的神色都显得仓皇不安。
这不再是个生机勃发,人人都充满希望的国家了。如果党内改革失败,这些人就要经历重创,痛苦涅槃。没有人能阻止这个势头,人也不过历史的尘埃罢了。
刚到门口,就看到罗小云木木地站在槐树下。路灯和马路对面的彩灯在他脸上映出一团团缤纷的色彩,人好看得不真实,像极了初见的时候。
一时间只觉得眼睛像被水洗过,变得清亮舒坦起来。
“你一直在这里等着”
罗小云显得无所适从,故作冷静道“没有一直,没多久。我跟过来先把路找到,送比比回去后再来的。向工作人员问了下,说你还在里面,就稍微等了会。”他踟蹰片刻,还是问“你没事吧”监察署是什么地方他很清楚。
梁朔头一次感到热泪盈眶。“小事。”
“梁朔,我可以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