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开”努力把人拦到外头,进大堂,朝服务员喊一声,“来个人,把她拉走”
服务员都是年轻人,生涩得很,哪里敢拉自己老板,一个个都缩在边上不敢说话。
“谁都可以不想死,就你不行”老板娘凶猛地追上来,隔着梁朔往罗小云脸上抓。
罗小云不闪不避,很快被抓出几条血痕。“出现在你面前是我不对,你就当我已经死了吧。”他紧紧握着梁朔的手,转身就走,却又被老板娘扯住衣摆,抓住头发,迎头就是一通乱捶。
“去死给我去死”老板娘哭闹起来,口里念叨着“杀人凶手”、“偿我女儿的命、偿我男人的命”一类的疯话,按住罗小云又是抓又是揍。
罗小云不反抗,也没法反抗,很快脸上就青一块紫一块。
梁朔不敢下死手,拦都拦不住。实在没办法,抓住她两条胳膊往后一拧,就听骨头咯咯地响。他狠狠道“我给你机会好好说话了,你不要,没关系,我不管你是死了女儿还是死了男人,不管你是他女儿的妈还是他妈,只要我在这,你再碰他一下,我把你这店一并拆了”查偷税漏税也好、查卫生也好、甚至是查营业执照等各类证件也好,因为大运程序复杂,一般外头做餐饮的很少全齐。梁朔真有一百种“正当”方法能让她开不下去。
可这老板娘根本不在乎,抖着面皮恶狠狠道“好啊就算你把这儿拆了又怎么样只要他死,你把我拆了都没问题”
梁朔瞥见店里装饰用的草绳,用力一扯,把如姐手腕拴住往地上一推,道“他死了我就要你全家陪葬。”
老板娘陡然爆发大笑。“我全家就剩我一个全让他害死了我怕什么怕什么你告诉我我还能怕什么”
罗小云看不过去,上前要去扶她,解开她的绳子,又被她一脚踹肚子上。
年迈的女人没什么力气,罗小云任她踹,执拗地靠近。
“你管她干什么”梁朔使劲把他拽开。
罗小云拼了命挣脱要过去,回过头朝他大吼“放手她是盈盈的妈”
“我管她是谁的妈”梁朔气得不行。本来体格过人,把人拦腰往肩膀上一扛,径自出去。
梁朔带罗小云到医院简单上药过后,两人拎了酒来到河边,往椅子上一倒,十几罐啤酒全堆地上。
经过那一通闹,酒全醒了,可情绪完全两样,很快又重新喝上。
罗小云喝得太多太急,叮呤咣啷就是七八罐,肚子里的话没头没脑地全往外倒。
“盈盈死后,爸、不,曹光荣,曹光荣也跟着一病不起,很快很快也死了。他们一直认为我是凶手,”“妈”字在唇边顿了顿,“王永如明明已经退休的人,非要花精力,卖房子,又开始想方设法挣钱、就要上诉上诉,死都要上诉,不成功,又继续,那些亲戚一直劝她,没用,不听不听,全都不听。警察、法院的也劝。到后来没人管她了,让她一个人闹啊闹闹、闹了好几年,大概是明白了,终于作罢。过后,我就、就再没见过她。”
“曹盈盈怎么死的”
罗小云捂着眼睛,道“自杀。她是自杀的,是我杀的。”他把头埋在膝盖里,悄没声地哭起来。“我过不去,过不去这个坎,到现在还在”
梁朔一罐酒递过去,打断他。“既然你都说到这里了,那就告诉我,她为什么要自杀。”
“不不不,这个我不说。”
“告诉我。”
“我不说,我不想说”
“告诉我。”
“我不说不说不说你不要逼我”
“罗小云,听着,我要知道。现在。”
“你为什么、为什么要逼我”罗小云伸手去推梁朔,梁朔顺势就将人手臂抓住,往自己身前一带。乱糟糟的头发触到他额头,对面那个脆弱的男人突然爆发出嚎啕大哭。一个年愈30的男人,在河边,初夏闷 shi 的空气中,橙红的路灯光下,低头扣到梁朔的胸口,身上“吭吭”地剧烈颤抖,哭得快吐出来,眼泪鼻涕一大把。
梁朔竟在此时,对着这样一个凄惨的男人,产生了极度勃发的爱意,几乎要喘不上气。心痛又心酸的感觉蔓延全身,可他强硬地把人掰起来,让他面对自己,道“是的,我在逼你。除了我,你没办法跟任何人说。”
罗小云不得不抬头看向梁朔。眼里全是茫然、全是无助。
梁朔注意到,这双满布痛苦的眼眸里,曾经占据绝对地位的死灰色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抹去了。
会感到真正的痛苦和高兴,生机勃勃。
这些改变,都是因为他。
“除了我,你没办法跟任何人说。”梁朔又重复一遍。
罗小云很醉了,醉得神志不清。这句话像咒语一样,让他在漫长的煎熬里,好像找到可以停靠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