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朔看到罗小云,当场热泪盈眶,颤巍巍地跟他招手。
罗小云跟医生交流了几句才过去,看对方手还停在半空,顿了顿,还是将它握住了。“医生说你好几天没吃东西,这会儿在输营养液。其他没什么大碍。”他手背搁梁朔额头上停了停,“也没发烧。”
“罗小云”梁朔说话有气无力的,“真的是你”这话一出,眼泪跟着就掉下来。
罗小云看了挺心酸的。多强势一个男人,病了就软弱得不行。
“我刚看到救护车上那人好像是你,就追过来看看。”他们这边救护车就是皮卡拉了大棚,外面看里头,一清二楚。
梁朔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劲儿,像攒猎物的老鹰,抓着罗小云的手不放。太虚弱,也多说不了什么,喉咙咯咯作响。
“别说了,好了再说吧。”罗小云想抽手,抽不出,就任他握着了。
梁朔点点头,盯着他不放,生怕他走了。罗小云别过头不去看他,就在床边坐着。梁朔眼皮越来越沉,终于还是睡过去了。
罗小云跟过来的值班医生低声打听,才知道梁朔是出海钓鱼遇到意外。搜救队找到他们时,甫基虽然还活着,但脑部受到无法挽回的损伤,已经痴呆了。
国内知道后要求严惩这个游艇公司,理论上癫痫病人是不准去开船的。甫基能进去,也确实是托关系塞钱的违规 cao 作。
不过这些后话梁朔本人都不知道。他像个小孩一样,醒来就得看到罗小云在旁边。一方面是因为生病,另一方面是对整体环境感到不满意又无奈,罗小云是在这个地方唯一能让他喘口气的人。
这么多年以来,再大的事情,就算一时间力不能及,心里也有数,知道往哪使力,从来没让自己陷入这种狼狈的境地,梁朔现在非常局促无措。
“你的手怎么回事”他早就注意到罗小云左手缠了绷带,精神稍微好点就开口问。
罗小云摇摇头,说“没事。”
“你”梁朔还想让他道歉,可要说出来,显得自己太过在意鸡毛蒜皮,愚蠢至极,“你为什么不回酒店”
“我还要打工,晚点来看你。”
梁朔一把抓住他,嘴唇抿得死紧,眼里流露出一种又脆弱又倔强的神色,偏偏什么都不说。罗小云心中一动,还是坐回来。
“帮我倒杯水。”
罗小云看了眼放在墙角脏兮兮的饮水机,道“这里的水你喝不惯,我出去给你买。”
梁朔手上更紧了。“不用了,就喝这个。”
罗小云真把水倒过来,他只沾 shi 嘴唇就不愿喝了,水里有怪味,喝不下去。罗小云看他那样子,难免有点心疼。
梁朔也注意到罗小云的表情,从来没见过的柔软。他似乎抓到什么要领了。对这整个地方都不满意,但心里却觉得高兴。他这个时候觉得自己以前是用错方法了,却没想到一直以来,他是不屑于用什么方法,甚至连承认自己喜欢都带着一点高高在上的骄傲。这会儿一折腾,就在刚进医院,看罗小云突然出现的一瞬间,心理防线全崩塌了。
“我问你为什么不回酒店钱和行李是在我这,可你知道酒店订在哪里,为什么不来”
罗小云本来想直接说,自己当时要去了,梁朔肯定逼他道歉,他不服软,梁朔就会再次赶他走,没意义。但看梁朔嘴巴都快嘟起来了,只得说“我遇上阿卡,想着这几天也没生活费,就跟着到南岛来打工了。”
梁朔心里舒坦了点。“幸好你没来。否则我们两个人都得在海上”他想起那几天,他守着一个失去意识的当地人,无助而绝望,等不到救援就会直接死在那片深蓝而空无的海上。
孤独地死去。
他在那艘小船上的时候,饿得昏昏沉沉,分不清现实和梦,时常都觉得罗小云在旁边。幸好罗小云没在。梁朔这么想的时候,又无比渴望罗小云在。
他倒在床上,又一次双目怔怔地凝视对方,以一种别扭的姿势枕着他的手。
罗小云在他眼里看到深而浓郁的恐惧,不由得摸了摸他的头发。
“能在彼此无助的时候相互依赖,这可以是爱情吧”梁朔头皮酥酥地发麻,喃喃地问。
罗小云立刻把手收回来了。
因为地震,北岛机场停运,南岛的航班瞬间爆满,来了许多插班的私人飞机,这边运营不行,搞得一团乱。国内本来说给梁朔安排飞机让他早点回去,秦坚突然打电话告诉梁朔,有人号称花了三千万要拿他项上人头,就在首都翰府机场。
梁朔自己根本不怕。但他看了罗小云一眼,还是回道“解决了再跟我联系。”就这样一再耽误着,愣是拖到了两个星期后。
使馆在北岛,去不成。梁朔现在也是身无分文,国内安排的一时半会儿送不来,这两个星期,他和罗小云都住在阿卡的小酒馆。
阿卡两口子一见梁朔就不明所以地大笑,拿手肘碰罗小云。罗小云本来说给梁朔打扫一个干净的房间,梁朔要求罗小云跟他睡一起,算是毫不避嫌地公开他们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