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8 章
周倾曾说,人这一辈子,短的很,肉身消亡,灵魂游离,魂会在七日内追寻心系之人,最后消散。
“喻知,已是第七日了,也不知那传说是真是假。今日槿儿单独为你唱一段儿,若你能听见,便安心去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等你回来。”
楚喻知一早就备下不少精致衣料,盼着一日能与他一道踏入喜堂,为他亲手披上一袭红衣。他道他瓷白如玉,想来定适合着红,衬得他更为貌美,总是想着一睹芳泽。白槿那般羞涩,自是始终不愿遂他愿,却未料到他会真的再无机会一赏。
指尖不经意微颤,从床底上了锁的木箱中翻出一套叠得齐整的喜服。白槿虽羞臊,却也时常不禁幻想那幸福场面,便偷偷唤人做了一套正儿八经的喜服,红得亮艳,精得细致。
本想趁他不备,逗弄一番,如今却是没机会了。白槿捧起衣服细细看了一阵,垂眼轻叹。
就如此着一袭精雅红装,款款踏上戏台,一曲红尘,悠扬婉转,诉尽心中牵挂离伤。
“将军倜傥,英姿风朗,望他潇然毅去,槿盼君归遇。辗转朝夕,情涩凄凄。”
“一世鸿歌,断于十里沙场,尘土飞扬,垣遍英雄生迹。一厢深情,寄于游离之魂,沉香暗许,寻郎故世残影。”
“家国天下,将军定予凯旋回。”
“木槿花开,郎君得以安然归。”
“喻知,这出木槿今日头回唱,不好你可得多担待。槿儿盼你回来,槿儿许你一辈子。”戏腔清亮悠扬,却于言语时哑然哽咽。
依稀间,竟望见台下一抹熟悉身影,依旧墨色长衫,他愣怔噤声,随后忙跌撞奔向那人,就此扑空,渐渐心沉。
细细描摹他的英气眼眉,俨然是他的楚哥。
“楚喻知”眼眸雾蒙,试探开口。
那人冲他笑了,依旧是记忆中的模样,如同浓墨重彩般的绽放,是他最爱的模样。
他也笑了,眼眶泛红却笑得明媚,楚哥说他笑着好看,不能给他看自己如此脆弱的模样。
那人伸出手,惨白如虚,浅浅搭在他的面旁。他甜甜地笑,软昵唤道“楚哥可听见了”他依在掌边,假意蹭了几下。
还未听及应答,眨眼间,烟消云散。恰似一场美梦。
甜笑渐涩微苦,他极缓蹲下,沉默许久。
殊不知那人影实化作一缕青烟,飘散远方。
晨曦渐起,驱散 y 霾。
时光飞扬,尽管白槿看似一如往常,温和明媚,可那始终晶亮的眼眸却逐渐黯淡,楚喻知是他的光,光灭了,他便再无神情。
六年之期,战场纷乱依旧,大战将发,城中人人却事不关己,乐得逍遥。
白槿回了戏园子,每日唱些家国天下,唱完便回宅子歇着,看些战报。
宋宵见他看了份报纸后泣不成声,偷着瞧了眼,暗叹一声。
班主知晓楚军爷牺牲,惋惜的紧。说来,白槿已不算戏园中人,但特许他前来唱曲,自是卖几分逝去的楚军爷的面子。
白槿有时对班主开玩笑,竟将瞒了他那么久,着实厉害,还以为自己真的拙劣不堪。笑意柔和,却渐渐 shi 了眼眶。
白槿的身子愈发消瘦,正值青壮时期,却已视物模糊,虚乏无力。有时唱着曲,猛地头晕目眩,站立不稳,险些昏厥。身子乏了,便不再总跑去戏班子,只在家中独自唱曲。
偶然听闻宋宵私下嘈说,他就指着楚喻知留下的物件过活。
倒也无错,有时看他笔挺的衣装,有时瞧屋内他添的器具,就总觉得哪里都是他的气息。就像楚哥从未走一样,或许下一秒,就会笑着推门进来,与他在秋千上相吻。
如此,便总能一展笑意。
“槿少爷,您可得注意着身子,若身子骨差了,军座不会高兴的。”尽管宋宵这般说着,却不动声色抹了一把眼角。
“宋哥,四年了,喻知还不来找我。傻愣子可真过分,槿儿恼了,该去寻了。”说着,一滴清泪落于勾起的唇角,如释重负,清秀人儿再无气息。
宋宵探他气息,竟是消散无补,心下沉痛。
那日,他穿着那身艳红的喜服。
宋宵将二人葬在一起,生同寝,死同棺,但求生世厮守。
这日,正是楚喻知逝去的日子。
他们的时光永远停留在各自的二四年华。
如同约定一般。
相爱离别,素来在话本中,最为缠绵缱绻。身处洪流,便深陷无底。不知该痛斥人事无常,还是战争无眼。
来生向来是无命之题,谁人知晓,能否再会。
情谊深浅万分,爱恨纠葛无常。
未末如何,谁人谱写
无人知晓。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欣赏。
第10章 番外2
沉痛,疲乏, y 寒,喧哗。
战场的一切还历历在目。
却依稀看见那人明媚的笑意,听到他的心声。
挣脱迷雾睁开眼来,一眼望见的,是他静默流泪的模样。自己最舍不得看他哭的样子了,小脸皱得可怜,眼圈红得令人心疼。
冲上前搂住他,许久不见,又变的那般瘦弱。
可扑了空,透过了他的身子。
是啊,自己已经
他在看自己写给他的信。
早知如此,就不该写的。自己怎能惹他哭呢有些后悔。
他说他会守着自己。他说我不会骗他,会回来娶他。
他怎么敢这么笃定呢,分明自己的确不会再回来了,尽管他那么渴望与他成亲。
他听到周倾对他哽咽致歉。
说实话,他心里的确有怨。在战场上,什么都可能发生,周倾却不知为何愣怔,眼见敌人向他开火,那时脑子里什么都没想,冲上去便为他挡了子弹。他怨,怎能在这么危险的地方恍惚,丢了命可不是说笑的。可再回神,竟是自己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