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里只有一块墓碑,他想,他们死了,长眠在冰冷的土地下,留他们的儿子一个人在世界上。他们不会知道他在如此近的地方望着他们,渴望看他们的脸,和他们说哪怕是一句话一切都没了,他盯着那行“1981年10月31日”,那像是命中注定的一个夜晚,一切都结束了,一切都开始了。
哈利没有抹自己的脸,任泪水从眼角流下,打湿了围巾。他低下头,墓碑前是他们深深的脚印。赫敏用魔杖变出了一只晶莹的圣诞花环,哈利把它摆放在墓碑前。
他站起身擦干眼泪,低声说了句“走吧”,不敢再看一眼。
夜渐渐深了,大片大片的雪落下来压在他们的肩头。哈利的睫毛上沾满了冰晶,他的嘴唇被冻得发白,即使有围巾抵挡也显得杯水车薪。
“哈利,停下,”旁边的赫敏唤道,她一只手搂着他的腰,“看那儿,哈利那里有人在看着我们。”
他们停下脚步,他朝她指着的方向望去,那里黑洞洞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你确定”
“我看到有东西在动,我可以发誓”
赫敏挣脱开他,从怀里抽出魔杖。
“我们外表看起来像麻瓜。”哈利指出这一点。
“刚刚在你父母坟前放了鲜花的麻瓜哈利,我相信那儿有人”
他沉默了一会儿,一种冷寂而诡异的感觉笼罩在心头,他努力不让这影响他的思考。
“是猫,或者是小鸟,”他说道,“总之不会是食死徒,不然我们已经死了不过还是披上隐形衣吧,我想。”
他们离开黑漆漆的墓园,踏上湿淋淋的石板路。教堂的颂歌又响起来了,街边的酒吧里仍亮着光。他们加快步伐穿过街,时不时朝后看着,经过了许多彩灯闪烁的窗口,窗帘上映着影影绰绰的圣诞树影子。
“怎么能找到巴希达的房子呢”赫敏哆嗦着,“哈利你怎么想哈利”
他没有回答她,望着这排房子尽头的一团黑影。他无意识地加快脚步,拉着赫敏朝那儿走去,她在冰上滑了一下。
“哈利”
“看看哪,赫敏”
“我没哦”
那是一座并不高大的房子,在海格将他抱走后十六年间长满了荒草和苔藓。房子的大部分还能依稀看得出轮廓,完全覆盖在黑色常春藤和积雪下,但顶层房间的右侧完全被炸毁了,他猜测那是咒语弹回的地方。
他能活下来的确是个奇迹,他想。
“看来那个传闻可能是真的,”他在脑子里说道,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到这个,“发现了你焦黑的尸体”
很意外地,伏地魔没有说话,哈利甚至感受不到他的愤怒。
他走上前,从隐形衣下握住了那生锈的铁门,铁锈沾了他一手。他仰望着它,并不打算推开,只是这样握着它的一部分。
“你不会是要进去吧看上去不安全,也许哦,哈利,看”
似乎是他的手放在门上引起的,一块木牌从面前杂乱的荨麻和野草中钻出,抖落了一堆积雪和树叶,摇摇晃晃地立在他们面前,上面写着闪亮的金字
1981年10月31日,
莉莉和詹姆波特在这里牺牲
他们的儿子哈利是惟一一位
中了杀戮咒而幸存的巫师。
这所麻瓜看不见的房屋被原样保留,
以此废墟纪念波特夫妇,
并警示造成他们家破人亡的暴力。
在这些优美的字旁边写满了各种题字,都是来瞻仰“大难不死的男孩”死里逃生之处的巫师写上去的。有的只是用永不褪色的墨水写下了自己的名字,有的在木板上刻下了名字的首字母,还有的写了留言,在黑夜中闪耀
祝你好运,哈利,无论你在哪里。
希望你能读到,哈利,我们都支持你
哈利波特万岁。
“他们不该写在牌子上”赫敏不满地说道。
哈利朝她咧嘴一笑“挺好的,我很高兴他们这么做。”
他冷冷地俯视着正在对话的男孩和女孩,也许现在应该称为男人和女人毕竟他们用了复方药剂。这些天他从这个男孩身上汲取了足够的精力,已经能够独立完成一些事了。汲取精力是一个缓慢的过程,尤其在哈利并不信任他的情况下更是进展迟缓。有段时间他短暂地让这个男孩对他产生了一定的依赖感,但并不长久。他没有打算凭借这些达到自己的目的,他清楚那些用来迷惑普通巫师的招数恐怕对他难以生效他没有尝试过,但就是有这种直觉。
不过今天是个好时机悼念父母,这会让他放松警惕。而且他感受到了另一个熟悉的力量的接近。机会已经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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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提醒他,此时三个魂器聚在了一块儿如果他们都沉睡着,那不会出现什么问题,但如今他已经醒了,主动权就掌握在他的手里。
他看着那个男孩单独跟着那个老妇人走进一座黑暗腐臭的房子里,她身上也散发着尸体腐烂的臭味混合在了一起,那个愚蠢、天真的男孩没有察觉到,他甚至没有发觉她说的是蛇佬腔。
蛇佬腔,他引以为傲的技能之一,为什么会出现在他身上这个问题让他不是很舒服,他暂时抛到一边。视角挪动着,毫无差别,都是一团臭烘烘的黑。男孩举着魔杖,侧身移到那个老妇人和她没有整理的床铺之间,始终盯着她松垮垮、布满皱纹和尸斑的脸。这是对的,但结果依然不会改变。
“这是什么”男孩问道。
“那儿。”另一个魂器指着那乱糟糟的一堆脏衣服,说道。
那一瞬间他产生了一个古怪的念头,也许这个魂片也醒来了,否则纳吉尼所表现出来的智慧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期。但他说不准,他什么都说不准他沉睡了十六年,不是吗他已经落伍了,对现在的把握只有从哈利脑子里找到的那一点点可怜的记忆碎片,大部分还是一些没营养的东西。
男孩转开目光,在一堆东西里搜寻着。他轻易地捕获了他浅薄的思想,他还在期待着能找到一把宝剑他耐心等待着,那个家伙应该要行动了。
视野晃动着,余光中闪过那个老妇人的身形,她古怪地动了动,这是一个预兆。男孩惊恐地转过身,浑身发软那衰老的身躯倒了下去,一条斑斓的大蛇从她脖子里喷射出来,张开了血淋淋的大嘴。
开始了,他狞笑,在他大脑里喊着。男孩头昏目眩,大蛇猛地扑上来,将他的前臂咬中了隔着厚厚的棉衣,不算太严重,至少不会马上死去。但他的胳膊被掀起来,魔杖脱手而出击中了头顶破旧的大灯,它旋转着,一下子熄灭了,灯管砸落在地发出刺耳的声响。
“看住他”
这个声音来自最强大的一个自己,或者说是最完整的很快就不会是他了,很快
一个趔趄,他倒在梳妆台上那堆臭烘烘的衣服里,蛇尾击中了他的腹部。他也感觉到了痛,痛入心扉就像那一天,仿佛还是昨天,他将魔杖抵在那个好奇地盯着他看的婴儿的额头上,下达了死亡的命令然后他就破碎了,变得什么也不是,剧痛和恐惧包裹了他,让他变得无比脆弱。
在他恍神的几秒钟内,哈利已经被蛇紧紧缠在了地上。他的颧骨压着坚硬的地面,大蛇几乎把他肺里的所有空气都挤出来,把冰冷的挂坠盒压进他的胸膛,如同一块尖锐的冰锥,抵在离他的心脏没有几寸远的地方男孩的挣扎变得越来越微弱,他的脑中闪过大片白色冷光,但没有死去那夜的黑暗冷楼下的女孩高声喊着,他知道就是现在,抓紧机会
他毫无障碍地挤开了他失去意识的灵魂,额头突突地跳着,他能感觉到主魂正在英国冰冷的高空飞行,心里洋溢着狂喜,没有用飞天扫帚和夜骐。
你还能高兴十几秒钟,他无声地讥笑道,微微动了动手指,令他几乎窒息的感觉瞬间消失了。但身体上的不适感依然存在,他咳嗽了一声,扶着墙壁站起来,第一次尝试控制这具年轻的躯体。他觉得眼前有些模糊。
对了,眼镜好像飞出去了。他皱起眉,弯下腰寻找。他原来的视力一直很好,在魔法精进后变得更超乎寻常,但这个传说中唯一能打败他的男孩却戴着一副傻乎乎的眼镜。
他在墙角找到了他的眼镜,用指腹擦了擦上面的灰尘再戴上。纳吉尼的身体在碎瓷器和肮脏衣物上滑过,它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困惑地看着他,没有冒进。这让他放下心来,那片魂片还没有苏醒,否则它马上就会扑上来杀死他这个潜在的竞争对手,就像他即将对他做的事一样。
视野变得清晰起来,他绕过纳吉尼庞大的蛇身寻找那个男孩丢失的魔杖。脑中又出现了那片深黑的天空,他越来越近了他看到了魔杖的一角
“哈利,哈利”一串跌跌撞撞的脚步声伴随着惊惶的叫喊,他朝楼梯口望去,那个愚蠢的女孩跑上来了轻易地让波特单独跟着一个魂器上楼,他们到底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她跑到了房间门口,正想说话,他举起手指向她,一道红光击中了她的额头。她的身体晃了晃,倒在了地上。他不再看她,跨过一堆碎玻璃走到哈利的魔杖前,脸色一变。
魔杖在飞舞的过程中不知撞到了什么,已经断成了两截,断裂面露出的凤凰羽毛可笑地讽刺着他。他顿了一秒,拾起它塞进口袋里,转身将手指瞄准了贴着墙爬动的大蛇,昏迷咒再次击中了它。黄澄澄的蛇眼发直,咚的一声躺倒在地,他勾了勾指头它便自己浮了上来,跟在他背后。伤疤猛地炸开,他已经来了魂片和主魂之间的联系比他想象得要近,甚至于有些不受控。他一把抓住纳吉尼滑溜溜的身体,旋转着消失在黑暗中,耳后是那个自己狂怒的咆哮。
“在哪里你在哪里纳吉尼,回答我”
他睁开眼,从地上爬起来,抖了抖袍子上的杂草和落叶,用了点简单的魔法把上面的污渍弄干净。据他所知哈利已经很久没洗过澡了,每次都是在无法忍受的时候用清洗咒消除身上的味道。
“纳吉尼”
额头上的伤疤一跳一跳,他按了按,指尖有点冷。那个冷酷的声音还在回响,试图唤醒他的宠物。他冷笑了一声,看了一眼仍在昏迷的大蛇,没有理会。幻影移形的地方是哈利和赫敏之前呆过的一片森林,他走到树林的河边,他的时间不多,但耽误一两分钟没什么关系。首先,他要看看他的脸。
他只见过哈利一岁时的模样,对于他来说所有的婴儿长得都差不多唯一有印象的就是那双翠绿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他,似乎把他当成了詹姆但很快他就意识到他不是他的父亲,哭了起来。
在哈利的记忆里自然很难看到他自己。他活了下来,活到了成年,肯定已经无法辨认了。无论如何,也许是出于一种他自己也无法解释的欲望,他觉得他应该在施行那个计划之前看一看他的脸。
晚上的光线非常暗,河水中只有一片沉沉的银黑。他蹲下身,掌心浮起一束暖橙色的光芒打照在脸颊上,有些刺眼。
复方药剂的效果已经褪去了,河水中映出的脸有些脏,或许是在巴沙特黑糊糊的屋子里沾上了灰。哈利的面容很清秀,黑发乱糟糟地堆着,皮肤在暖光的打照下显得十分温柔。那双翠绿的眼睛和记忆里一样明亮,但此时显得有些冷应该是他自己的缘故,实际上现在这张脸一点都不哈利,眼神冷漠,嘴唇微抿着,倒像个即将出征的死神。他对这个比喻十分满意,站起身走到纳吉尼旁边,使了个小魔咒将它唤醒,用蛇佬腔嘶嘶地低声说道“带伏地魔大人去找离他最近的食死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