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
“好了好了。”周慧也拽了拽许岳良,“你少说两句吧,妈难受着呢。”
奶奶听着,没说话,只一下下拍着许唐成伏在她膝上的手。许唐成反手握住她“别理我爸,他是心疼你。”
许唐成知道,奶奶从来都是这么个 g 格,万事都替别人想,生怕给别人添一点麻烦。要说疼人,他没见过比自己的奶奶更会疼人的。
“我知道。”奶奶点点头。
因为没精神,奶奶的眼皮一个劲地往下耷拉,和平日非常不一样。许唐成心疼,握着她的手不撒开。很快,又听到奶奶说“我是觉得就是上火,憋的,没什么事。但是老不好,我怕真有什么事,要真有什么,还是你们遭罪。”
医生很快来了,奶奶还要起身迎,被医生连忙扶住。细致地瞧过后,医生给开了药,说先吃三天的药,如果不见好转的话,再考虑输液。
许唐成按照单子去药店买了药,又把医生吩咐的用法用量给奶奶标记到药盒上奶奶不认字,几次几片,都要用竖线和圆圈表示。一天三次,就画三条竖线,一次两片,就画两个圆圈。再详细些,若是一定要饭后服用,便再画上一个碗的形状。这是这么多年的习惯。
都准备好,又叮嘱了奶奶两遍,许唐成才扶着奶奶到屋里躺下。等奶奶歇下后,他给万枝去了一个电话,告诉她实在抱歉,自己后天不能赴约了。万枝得知是他的家里人生病,立即说没关系。
“这样吧,正好票都在你那里,你找一个其他的朋友陪你去可以吗以后有机会,我再跟你赔罪。”
“没关系没关系,你不用管了,我来处理就好了,你就安心在家照顾家人吧。”
临时放了人鸽子,还是这种带着女孩儿羞涩心意的事情,他着实觉得抱歉。挂了电话,还是担心他的爽约会让万枝在那对班对面前有些尴尬,便又发消息给其中的那个男生,简单解释实在是事出突然,道了歉。
到了第三天早晨,奶奶的病终于有了好转。许唐成早早起来,先打电话问了问大伯奶奶的情况,放心下来之后,又开车转着去买一家馄饨。
大概是因为身体不舒服,奶奶这两天的胃口都不是很好。馄饨是原来奶奶住在老房子时常去吃的,做得香软,吃下去熨帖。
在馄饨摊等着,又看到一旁开了一家新的生煎包。许唐成瞧着生意挺红火,便和馄饨摊的老板说了一声,让等会儿再给他煮,他先去排队买份煎包。
排队等候的时候来了电话,许唐成看到屏幕,才想起自己这两天都忘了问易辙到上海去怎么样了。
“不好玩,”那端易辙坚定地说,“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爸一直带着我和易旬跟他的生意伙伴吃饭、应酬,我这两天几乎不是在吃饭,就是在陪着他们玩。”
许唐成猜测是不是由于奶奶的病终于见好的缘故,听着少年轻声的抱怨,他心里竟一下子轻松了不少。
“而且那个老板有个女儿,昨天吃午饭的时候说要逛街,我爸当时就让我陪她。我就立马说我不去,结果我爸”
易辙说到这停住,许唐成便问“你爸就说你了”
“没有。”易辙的声音变得更低,“不过他看了我一眼。”
说实话,许唐成对于易辙的父亲并不算了解,他记得那时,他的父亲几乎一个月、两个月都看不到人,但每次回来,他又都会知道。因为那一定是向西荑骂得最厉害的两天。
虽然不了解,但在这种涉及到利益的饭局上,去这样直接地拒绝一件明显是在讨好对方的事情,大概会是什么样的局面,他也多少能猜到。
“别想太多,我猜你父亲在这段合作关系中,应该是处于弱势的一方,所以他会用一些不算正式的手段,去适当拉拢对方。怎么说呢,”许唐成偏头思索,挑选了一种较为温和的措辞,“这种情况比较常见。”
电话中经历了短暂的沉默。之后,易辙很简单地告诉他“我不喜欢。”
“嗯,我知道。”
打架被不公平记过后,都要挺着身板的人,怎么可能习惯这些场面事。
“但是我还是答应了,”易辙说,“昨天跟着她逛了一天,等她试衣服,给她拎袋子,很烦。”
上海之行和他预料的大不一样,他甚至根本没能好好和父亲说上几句话,弟弟也是能躲就躲,能推给他的就推给他。他知道,有些事他不去,易旬就要去,这样各种原因的综合之下,他还是屈服了。
易辙的处事有多不圆滑,许唐成自然是知道的,所以他听得出他满怀的苦闷,和打心底起来的不喜欢。
听得出,自然便心疼。
“不喜欢就回来。”
生煎终于排到了他,老板问他要什么口味,他将手机稍稍放远,说“鲜虾和牛肉,各一份。”
“嗯”
易辙没听清,以为他是对自己说了什么。
“没事,我在买生煎,排队,刚刚轮到我。”说到这,许唐成便试着调节一下易辙的心情,“对了,家里这新开了一家生煎,你知道么,在文明路,看着挺好吃的。”
易辙听完,重点却没放在这家新开的生煎上,他愣了愣“家里你不是今天去欢乐谷吗”
“没去成,我奶奶不舒服,我就临时爽约了。”
许唐成拎着生煎往回走,又从馄饨摊取了馄饨,回到车上。期间电话一直没有断。
“嗯,今天已经好多了,我给她买点爱吃的。”
“那你同学那”易辙试探着询问。
“只能解释一下,道个歉了。”
说到这,许唐成忽然停住。他倚在椅背上,看着外面来来往往在早市买菜的人,想到万枝和欢乐谷的事情,忽然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