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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分页

作者:总裁哥哥 字数:49956 更新:2021-12-17 04:54:17

    或者,应该说说话是门艺术。就是因为韦三没有直接说那小树林里究竟有什么, 也没有说那铁血军的士兵往外搬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这才成为了那少佐相信他的决定性因素。

    人嘛, 总是更相信自己调查到的, 自己亲眼看到的,小鬼子也一样。

    那少佐挥退了韦三,当天晚上一入夜,便派了人去韦三口里说的小树林里守着。

    以漆黑的夜幕作为保护层,他们果然没等多久便瞧见了一辆华夏士兵的军车停到了小树林之外,并确确实实如韦三打听到的那样,窸窸窣窣地从上面跳下了十几二十个的华夏士兵。

    那被日本少佐派来探查情况的日本士兵, 偷偷地跟在那些华夏士兵的身后, 离着老远, 悄摸摸地进到了小树林的深处后,才发现那树林的深处,是有着一处废弃了的监狱的。

    他记得,在他所在的编制部门里, 曾经是得到过消息的为了保证国民政府在华夏的绝对权力, 在全力“剿产”的同时,国民政府曾在各个省份城市秘密组建私人监狱,专门用以囚禁产党的高职位成员,以及一力反对民军剿产的有名之士。

    在国民政府的最高掌权人秦非正被捕,并与林世源达成协议以后,像这样的监狱, 大多不是废弃了,就是被他们皇军给征用了。南京这一处的废弃监狱,不是国民政府的重要人员,很少有人知道。

    只是现在看了,这里应该是打从秦非正带着国民政府一起跑到了重庆之后,就被废弃了。

    那日本士兵蹲了下去,把自己的身子藏在一颗树后,也不敢再走近了去看。他看着那些华夏士兵们进了那废弃监狱里待了好一阵,也不知道是做了些什么,等出来的时候,就已经一个个的在肩上扛了个大麻袋,奇怪得很。

    未免打草惊蛇,那日本士兵看着那些华夏士兵离开了,还接着在原地等了好一阵,等确定那些华夏士兵都走远了,他这才探着头出来左右看了看,从躲着的地方站了起来。

    他背着肩上的步枪,一路小跑着去到了那废弃监狱的大门,用手推了推那铁门,没推开,只听得那门被他推得“瓶里哐啷”响

    那些华夏士兵在离开后,还给这大铁门上了锁。

    这可就太奇怪了。

    绕过了废弃监狱的大门,那日本士兵又去到了监狱房间的背后。他仰头望了望有些高的窗户,把枪从肩上脱了下来,“呼”一下又跑了出去,气喘吁吁地拖了一块大石头回来

    他踩在那大石头上,踮着脚尖,伸长了脖子去看,刚好能高过那铁栅栏围着的下窗户框半个头高。

    借着有些昏暗的月光,他双手压在下窗户框上,瞪大了眼睛往窗户里看,仅仅是一眼,就被惊诧得几乎要忘记呼吸了

    “什么你看清楚了吗”

    那少佐听着那被自己的派去查探的士兵嘴里说着,原本还能老神在在的在木椅上坐着,现在却连一下也坐不住了。

    他“哐”一下把椅子往后推了推,走到那士兵的身前再三确认着。

    “是的,少佐。”那士兵五指并拢放在双腿两侧,虽是对着那少佐低着头弯着腰,声音却十分的有力。

    “不仅仅是一间房间,我把那一排的监狱房间都给看了个遍。光线虽然十分昏暗,但我可以确定自己没有看错,那些房间里装着的一定是支那士兵原本就储备好的军事器械不仅有各式枪支,其中还有重型火炮等重火力武器”

    “行了,我知道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沉默了片刻之后,那少佐命了那士兵离开之后,自己正了正衣冠,也顾不得此刻正是半夜三更,便立马去到了这次领兵的司令的营帐报告。

    这整个过程中,他几乎是没有怀疑过那华夏士兵储备好的军事器械,为什么不直接放到更安全的市区里,反而是被储备在了前不久才被废弃的监狱里。毕竟,派去探查的士兵是他们皇军里自己的士兵。

    他可以不信任韦三,但他必然是信任自己的士兵的。

    第二天,果然如锦颐所料,韦三口中的,原本此时应当再次对二十九军驻营发起攻势的鬼子们没来。反而,那一整天,他们还安分得有些过分了。

    当天夜里,从那少佐的口里得到了消息的日本司令,委派了一千来个人,自以为这一晚神不知鬼不觉的,想要赶在华夏士兵的前头先一步到了小树林里,把华夏人藏在废弃监狱里的武器给搬空。

    韦三悄悄地站在鬼子营帐里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瞧着鬼子们连着好几辆军车已经开走了,知道铁血军和二十九军已经有人守在了小树林外头,估摸了一下时间,虽然因为隔得有些远了,听不见枪声,却还是着急忙慌地假装成刚从外头回来的样子,连忙仰着头,用日语大声喊道“不好啦不好啦华夏士兵派了人去跟皇军抢东西了”

    他拉粗了嗓子,声音足够大,一声喊过去,他周围一大片的鬼子们就都听见了。

    鬼子营帐里人多,韦三大声喊了那么几句后就又重新躲了起来,鬼子们也就没人知道这消息到底是谁喊出来的了。

    那日本的少佐是和这一次的指挥司令一起从营帐里出来的。他们坚信,这次的行动除了参与行动的士兵和他们自己,是再没有其他人知道的。可他们没想到,这还没等到他们自己的士兵把武器给运回来,这就听到支那士兵得了消息去围剿他们自己士兵的消息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小树林离他们的临时营帐有些远了,那少佐听不见枪声,便只能对着拿着单筒望远镜守在营帐门口的士兵问道。

    那士兵把单筒望远镜给收了起来,对着那少佐恭敬地弯了弯腰,拧着眉,也不大敢肯定道“报告少佐,树林的那个方向,的确是不断有火光闪现。”

    此时,除了被派去抢夺华夏武器的士兵,以及守营、巡逻的士兵,他们的绝大多数士兵都已经躺下休息了,但那少佐几乎是想都没想的,就对他身边的司令弯下了腰,请求带领十万将士,前往小树林作战

    就像粮食一样,武器这东西同样也是消耗品。就算调查的结果有误,他们对支那士兵的人数预估出了偏差,凭借他们火力上的优势,也不一定会落到下风。

    然而问题的关键在于,他们的火力虽远远强于支那士兵,但却因为后路被铁血军给堵上,他们是得不到补给的。这即是说明,他们的武器,是每用一点,就会少一点。

    那批支那士兵的武器,即便他们得不到,却也绝对不能让其充盈到支那的火力库里

    “谢司令,要不你还是回去吧”

    要解决鬼子的一千多士兵,一早就守在小树林外的三千士兵,几乎是没费什么力气就完成了。但是,这一次任务的结果究竟是什么,出到这次任务的士兵心里都清楚

    小树林的深处,埋满了地雷。

    这次抗敌的所有计策,锦颐都没有瞒过这三千士兵,已经用来迷惑鬼子的、之后要到的三万士兵。

    她料定了只要自己把前些年拜托袁二爷藏到南京的武器拿出来当引子,鬼子就绝对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这批武器被他们征用。早在傍晚点兵的时候,她把她铁血军的战士和二十九军的战士集在一处的时候,她就说过

    “此次行动九死一生”

    彼时,二十九军的战士们刚刚从地狱里捡回了一条命来。尝到了等死的滋味,谁还想去再尝一遍

    统共十几万的人,除了铁血军本来就带了的三千“敢死队”的死士,竟没有一个人再站出来。

    不过也是,这是以命换命。

    他们施令的人大手一挥,底下那些士兵们就要为这一场几乎是没有希望、没有生路的战争去送死,谁愿意

    “行了这次,老子也跟着大家伙一起去”

    那时候,叶生明身上的伤还没好,却强硬地挺直了腰杆,大声吼道。

    “不用。叶将军身上本就有伤,这次兵分二路,叶将军还是领着剩下的将士们去鬼子的临时营帐攻营吧。小树林那边我去,好歹我身上没受什么伤,把鬼子引进去了,跑起来也快。”

    没等叶生明拒绝,锦颐沉了沉气,虽脸上仍旧无甚表情,却饱含着深情地对着众战士们说道

    “现在,在这里,没有铁血军和民军的区别我们都是华夏的战士我们退后一步,华夏的土地就丢失一寸我们不死,死的就是我们的同胞我们的父母、我们的兄弟姐妹”

    那时的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又深深地吐了出来

    “兄弟们呐华夏正在被人毫无人性地寸寸侵占啊大家家中都有父母、兄弟,或者也还有妻儿。我们是在为他们而战这一次,我谢锦颐陪着大家一起去树林如果死了,我们死也要把鬼子们杀个够本如果侥幸叫我们逃出来了”

    每一句话都叫喊得用力,她重重道“把要抢南京的鬼子杀光,我t给大家伙摆他个三天三夜的酒,让兄弟们喝个痛快”

    每个人都怕死,但每个人的心中也都有豪情壮志。更何况,这一次,是他们的司令亲自陪着他们的

    心底的豪情被锦颐一句接着一句的话给勾动起来,一下子,所有的将士一个接着一个地站了出来。

    最后,考虑着整体战力的问题,要把更俱战力的队伍分配给叶生明去攻营,锦颐仅仅是从原本就受了伤、却好得差不多的人里挑了三万人,便领着来树林了。

    事实上,锦颐的心里也清楚,这次的行动,是她所参与的任何一次行动中最危险的一次。

    他们早早在树林里埋好了地雷,要引诱鬼子进到树林里。可引了鬼子进去后,点了火,地雷爆炸后,他们自己又能从其中逃出几个呢

    面对着生死,锦颐的心里绝非无动于衷。她的心情有些沉重,但当她听到了有士兵要自己离开的时候,她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

    “既然到了这,我答应了将士们的,我就会做到战场上不会有逃兵我身为一军司令,又怎么会带头逃跑”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描述方式,也不知道小天使们看懂了没

    总而言之,就是武器是女主以前藏的,拿出来做了最初的引子。鬼子们后路被断,短时间很难有武器补给,所以女主就料到了鬼子知道武器存在后,不会让他们拿到手,也料到了,在鬼子看来,那武器在他们自己那里是很重要的,所以用了三万多的将士来假装成鬼子被鬼子猜到的样子,用牺牲三万多的人和一大批武器的方式,来引诱鬼子进到埋了地雷的小树林。

    而鬼子以为那武器对华夏士兵很重要,以为华夏会派很多士兵前去抢夺士兵,又不想让华夏拿到那批武器,所以就会派更多的人这里金手指是十万。华夏的三万士兵在林子外特意等着鬼子的士兵差不多到了,再一窝蜂的进到树林里,做出抢武器的假象,鬼子就会被引进去。然后叶生明再带着人去打鬼子临时营帐。

    这就是文里说的“以命换命”。毕竟那个局面,不用这种方式的话,几乎就是死局了。

    主角光环当然会让女主活下来,但是方式大概会有点

    嗯,大概就是这样了

    谢谢三元扔了1个地雷

    、第一百零一章

    “来了来了鬼子们来了”

    紧随着后面抵达小树林的三万华夏将士,鬼子们的军车和往前行进的士兵的身影也一点点地表露了出来。

    和锦颐一起藏身在小树林外围的士兵们, 原本一颗心还始终在悬着, 等看到了鬼子们乌泱泱的一大片人, 跟着他们的三万战友一边缠斗着, 一边已经要往树林深处追进去了,便也一个个地都强压着心里想要呐喊的冲动,从黑夜里站起身来,举着自己的枪,也一边殿着后,把还在外围的鬼子往树林里头赶,一边追了进去。

    踩踏着脚下有些阴湿的泥土, 此时已是十二月底。明明寒风就像刀子一样刮在每一个华夏士兵的脸上, 他们却只感觉到心底里一片火热。

    手里端着枪, 有士兵瞧着周围没什么人,忽然就窸窸窣窣地蹿到了他前头的一个士兵身边,也不敢磨蹭耽误时间,用手拱了拱那士兵, 低声说道“哎, 那前头可就是危险区了”

    话说一半,没有说完。那被他拱了拱手臂的士兵刚解决完一个鬼子,听他说了那么一句,便稍稍松了一下神,拧着眉有些生气地问道“怎么的刚子谢司令都在这,你想跑”

    那被叫做刚子的士兵见状, 咬着牙也露出了一副要生气的模样,但像是怕会耽误了什么时间似的,赶紧抓着自己那战友的手就道“你个二愣子我那是说得我们要跑吗”

    “反正我们贱命一条,身上又带了伤,跑又跑不快但谢司令那是什么人那是要领着铁血军的战友们一起打鬼子的”

    说着,刚子一双眼睛快速找到了锦颐的位置,努了努嘴说道“我们反正自己也逃不了,有必要拖着谢司令一起死吗”

    “那你的意思是”

    不等那士兵再问完,地雷“轰”、“轰”的爆炸声就开始一声接一声地响了起来。

    是提前进到树林深处的华夏士兵和鬼子引爆了部分地雷。

    “快快快把剩下的鬼子给打进去”

    锦颐看了一眼树林深处隐隐约约乍现着的火光,又看了看这还在安全区地一千来鬼子们,怕他们发觉出不对劲要往后退,就想着要趁着他们没反应过来,把他们也统统给往里赶进去

    锦颐一开口高喊,瞬间就吸引了那躲在日本士兵后,接受掩护的日本少佐的注意力。

    他向着举着枪对准锦颐开枪,“砰”一下没打中,转过身就冷着脸命令着撤退

    “中支那的计了,快撤退”

    见状,锦颐正要去追,却忽然感觉脖颈上被人重重一击,迷迷糊糊地晕倒前,只能看见几个华夏的士兵们在那日本少佐转身的瞬间,立马不顾横飞而来的子弹,死死地用手环住了那日本少佐的腰,就要靠着一股冲劲把那日本少佐往树林里带

    “支那猪松手松手”

    那日本少佐皱着眉,被那环住自己的华夏士兵已经带着往后退了好一段距离。他一边恨恨地勾着手肘,重重地垂在那已经中弹了的华夏士兵的背上,一边不受控制地被带着往身后的不断爆炸声的来源地靠近。

    “你们,都过来帮忙”

    见实在是拖不动那华夏士兵了,他这才有些惊慌地赶紧叫身边的几个日本士兵来帮自己。

    而另一边,那刚子把锦颐给敲晕。把她往危险区以外拖了拖,又拿了两具死人的尸体牢牢地把她的身体给护住之后,抬头一瞧,就刚好看见了自己的战友,几乎被鬼子给锤打得跪在地上奄奄一息,就连那双死死扣在日本少佐腰间的手,也快要被人给掰开了

    “妈的鬼子去死”

    “砰砰砰”

    用光枪里最后的几枚子弹,那刚子把枪随手一丢,跨着大步也像着其他所有的战友一样,像极了一头凶狠的野兽,恶狠狠地就冲向了两个鬼子,一边扛着一个就往树林的更深处冲了进去

    埋地雷这种东西,说是还会有活下来的几率。可当过兵的人,谁不知道地雷这种东西,只要踩到了,除非是有人无缝衔接的来换,否则,抬脚的瞬间,那地雷就会炸开了。

    谁又能有那么天大的幸运埋了一大片的地雷,出了这片危险区,一个地雷都不会碰上的

    这样的人几乎全然不可能存在。要不然,那么容易避开的话,他们也就不会选择用这个方式来坑杀鬼子了。

    从一开始,来到这小树林的三万多人,就没有一个是抱着有希望活着出去的念头来的。

    “轰”“轰”

    到了后来,地雷爆炸的声音零零散散的,也不知道响了多久。

    韦三靠在小树林最外围的一棵树上,撇着两条腿坐着,听着这边的爆炸声一下有一下没的响着,又听着远远地,鬼子临时营帐的那头,震天的炮火声也跟着响到了这边来,时不时地扭过头往后探去,瞧瞧树林里的动静。

    “妈的,真没想到老子还有这猪油蒙了心的一天这要是那个小鬼子跑出来了,第一件事岂不就是要把老子给崩了真t是亏了”

    一脸懊悔抱怨的神情,韦三坐在树林外头呆坐了许久,等了老半天,见树林里久久没有动静了,这才在地上打了个咕噜,小心翼翼地撑着身体站了起来。

    他心里觉得这群当兵的脑子有病,没事想杀个鬼子还要把自己给搭进去。但想着想着,他又觉得,其实脑子最有病的是他自己。

    你说爱国他也爱了,可以帮上忙的,他也按着那谢司令说得做了。这个时候,他就应该收拾好东西去上海过安稳日子去的,谁能想到他脑子被浆糊给糊上了,抱着收拾好的小行李箱,都快要偷偷开着鬼子的小汽车跑了,怎么就鬼迷心窍地又想跑到这要命的地方看看呢

    嘴里骂骂咧咧着,韦三伏在树上往里看了又看,好好给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准备之后,这才悄悄摸摸地往树林里走了进去

    “哎呦,罪过罪过”

    仅仅是往里走了一点,瞧着那一个垒着一个的尸体,韦三被吓了一跳,连忙抬起手来遮住自己的眼睛,小声地念叨道。

    “不怕不怕老子今儿个心善,万一还留了活口,岂不就是积德了吗”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韦三煞白着脸,按着自己上次见到的、铁血军和二十九军士兵的军装,一个一个地找了过去。

    忙活到了大天亮,他往树林里进得已经有些深了,忽然就发现,这一片的士兵尸体,已经不像树林外围的尸体一样了,不管是鬼子还是华人的,大部分身上都缺了一块儿。

    不像是直接被炸的,到像是被余震给震得。

    “嗨呀,我的妈”

    那些尸体缺的地方,严重的,腿和胳膊都给炸飞了,稍微轻一点的,那也是血肉模糊。

    韦三被那血肉一块块炸开的给吓得起了不良反应,往后趔趄了一下,瘫倒在地上就要吐了出来。

    “呕呕”

    干呕了几下,韦三扯着袖子擦了擦呕出的口水,蹬着腿往后蹭了几下,就不敢再往树林里面走了

    如果这里不是被炸的直接地点的话,那么从这往里,就一定是他们昨晚直接作战的地方了。

    等等。

    也顾不着再继续找活人,韦三连滚带爬地就想要站起来往回跑。可还没等他站起来,他却发现不对劲了

    前面那两具尸体垒在一起,一个头朝南,一个头朝北。朝北的那个腿断了一截,朝南的那个,更是被炸得脑浆都有些流出来了。

    这恶心是恶心,但怪就怪在这两具尸体垒在那里,不像是其他地方随便交叠着垒的,反倒像是为了完完整整地保护什么,而被特地摆成了这个样子。

    忍着几欲作呕的不适感,韦三想了想,还是跪着爬了过去,像是怕沾了什么脏东西似的,一下一个的把那两具尸体给推了开去。

    推完,还像是完成了什么天大的事般,舒了口气地拍了拍手。

    果然,正如他所料的,在那两具尸体之下,被完整保护住的,是一具完整的身躯。

    那身躯有些纤细,但看那衣裳,应该是铁血军或二十九军里的一位军官。

    光凭衣服,韦三只能大致猜出这个人在军中的地位不低。他连忙把那人翻了个个儿,颤抖着把手指伸到了那人的鼻尖下,屏着气,在感受到那人若有似无的鼻息之后,这才忍不住喘着气笑了起来

    这种情况下,能活下来的人不多。刚刚一路走来,他也只遇见了这一个。哪怕先前他的嘴里不停地在抱怨,他也不得不承认,他之所以来到这里,怀抱着的就是对这些战士们生还的希望。

    几乎是狂喜地伸出两个巴掌,在那昏迷着的人乌黑的脸上擦了擦,等擦得差不多了,他发现昏睡的这人,还是铁血军的司令谢锦颐,心里惊诧的同时,还忍不住庆幸地松了一口气

    以东北军为先例来看,假如铁血军在这个时候失去了将领,绝对是不会再有第二个像谢司令一样的将军收编铁血军继续只为华夏而战的。届时,铁血军最有可能的下场,也不过就是像现在的东北军一样,被秦非正掌握在手里,并为瓦解这难以控制的力量,被分散到不同的战场白白送命。

    连忙从地上站起来,韦三把锦颐背到了背上,一颠一颠的就往着树林外头跑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太过具体的战斗场面和血腥场面没有展开细写,应该算不上很虐吧

    不过,这一战过后,虽然加上叶生明那边伤亡惨重,但南京好歹是保下来了

    另外,作者君要反悔了。以第三人称写李清照,比如说“李清照轻轻地勾了勾唇”有点怪怪的,很没代入感,很难写,所以作者君准备换个宋代故事。写个男的穿越南宋初期当文官吧,里面也会写到李清照的,毕竟她是作者君的真爱

    谢谢五月渔郎扔了1个地雷

    谢谢爱恨不过一世扔了1个地雷

    、第一百零二章

    脑子里是一阵锐利的刺痛。

    昏迷前最后一刻听到的枪声、爆炸声、战士们的怒吼声仍旧在脑海里不停地响起,阻碍着她从沉睡中苏醒。

    有那么一刻, 她是真的受了那种潜意识的迷惑, 不想再醒来面对这残破空寂的世界的。但最后, 漫天的愤怒和仇恨, 却还是将她彻底拉离了这片乌黑的意识里

    就像那个把她敲晕了的战士一样,她自己也很清晰的明白,身为一名战士的谢锦颐,可以战死沙场,可以就此长眠,但身为一支守卫华夏的军队司令,谢锦颐却决不能死

    最后, 锦颐还是醒了, 在无比的心酸、愤恨和愧疚之中, 她告诉自己应该要醒了。

    自她昏迷以后,那树林里究竟发生了些什么,锦颐是全然没有记忆的。但她甫一醒来,见着自己身上并无哪里受了重伤, 模模糊糊地把情况自脑海里一过, 也就大概是明白了。

    “吱呀”

    寝室的门被推开,锦颐并未抬头去望,便听见一道十分熟悉的男声,颇含庆幸般松了口气道“锦颐,你醒啦”

    闻言,锦颐稍稍侧过了头去看, 见是韩越,便一边套上了军装的棉外套,一边出声问道“你不在北平守着,来南京做什么”

    “平津那一块儿徐明山、王凡、老五他们几兄弟领着兵守着,我看最近那些鬼子们把心思都放到了南方这边,没什么心思继续往那边偷袭进攻,就领着一部分人回来了。主要是看看能不能在这儿帮上忙。”

    韩越坐在一边的凳子上,随口解释了几句后,瞧着锦颐收拾好了穿戴,这才第一次对她皱着眉训斥道“锦颐,你这次是真的是太大胆了”

    他这个人,从前爱闹腾,现在在明飞死后、经历了好几场战争,就开始变得沉稳下来了。但说到底,有一点他是没变过的,那就是在自己人面前的脾气好。

    认识锦颐这十年来,他是完全没有对锦颐发过脾气,讲过一句重话的。要不是这次的情况太凶险,差点他的挚友、铁血军的司令就要葬送在这一场战争中,他也不至于着急到想要好好骂她一顿的地步。

    “这次确实是我冲动了。”

    环着手站在地上,沉默了好一会儿后,锦颐叹声道。

    她没有说,她向来是最喜欢在战场上利益最大化的,如果不是真被和鬼子的双方差距逼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她决计不会做出这样相当于去让战士们送死的举动。

    但她得承认,她的确是冲动了。

    在参与这次树林行动的时候,她想,无论是普通的士兵,还是一军之首的司令,她首先是个守卫家国的军人。是军人,当然可以死在战场,即便她是个司令。

    她的意志当然够坚定,她欣然赴死的时候,内心当然足够豪情万丈。但在那之前,她应该想得更远些的。至少,她死后,铁血军司令一职应当由谁接手,铁血军往后应当往哪方面继续抗战的大致方向等问题,种种后事,她都应该先想好对策的。

    是的,她承认自己是冲动了,却绝不承认有关于“谢锦颐不该死、且不能死”这一言论,哪怕在普通民众的眼里,或者“谢锦颐”三个字,就代表了“守卫华夏、战无不胜的铁血军”,但她自己心里知道,这是错误的

    铁血军的每一次胜利,都是那些牺牲在战场上的战士们用血肉拼筑出来的。

    一瞬间,锦颐的心情有些低沉。

    她动作有些犹豫,但最终,却还是迈了几步,去到韩越的对面坐下,握了握拳头,内心不断挣扎着,“你来驻营的时候,应该也问过情况了”

    “结果如何”

    她既想听到答案,却又害怕听到答案。等她终于把始终绕在舌尖的话给问了出来以后,心里这才总算是松了一松。

    但还没等她彻底把那口气给松下去,她却又把那气给重新提了上来

    韩越的神情并不大好,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沉重。他对着锦颐摇了摇头,“跟着叶将军去鬼子营帐的,大多都牺牲在鬼子的武器下,基本是把鬼子的子弹、炮弹给耗得差不多了,这才找着了机会攻了进去。虽然最后算是突袭成功了,但我们华夏这边自己的人也没剩多少了。”

    抿了抿唇,他又继续说道“至于跟着你去树林那边的,一个也没回来。就连你,也还是那什么叫韦三的去那边搜了一趟,这才把你给带了回来。”

    几不可察的挑了挑眉,韩越后面说的那一句,叫锦颐心里十分诧异

    鬼子的武器惯来厉害,要不然他们也不至于如此忌惮。叶生明将军领着人去偷袭鬼子营帐,会损失惨重这一点,她早有预料,心里虽然悲痛,却也不觉得稀奇。

    她倒也真没想过,那看起来惜命得很的韦三,帮他们传完了话后,第一件事不是远远地逃开南京,而是去到了指不定什么时候会有人跑出来看上一枪的树林去。她还以为自己能在昏迷后回到民军的驻营里,是还有人在那死人堆里活了下来呢。虽然她早知从埋了地雷的地方活下来有多么困难,但她总归是那样期望着的。

    “锦颐你”

    韩越瞧着锦颐许久没有说话,一瞧着她眼睛里空空荡荡的,开始出神了,便知道她这大抵是心里有些茫然、难受了。

    “上了战场就是这样。随时都会有牺牲,谁会知道下一个是谁只要国家的土地保住了,只要华夏还是华夏,一切都是值得的不是吗”

    韩越劝慰的话有些耳熟。

    锦颐忽然想起,从上海连夜赶到廊坊城区的那一天,看着熬了好几天没吃没喝没睡,只一个人静静地带着的他时,明明自己心里也为明飞的突然牺牲而大感沉痛,却偏偏故作冷静地用了同样的一番话,去劝慰过他。

    现在想来,她还记得那时自己的心情。那时,因为开战在即,为了全力迎敌,她的心里虽然痛恨和遗憾,但到底是把全部的情感投递到了战场上,内心是平静更多。

    而现在三万多的人,除了她一个人,竟然再没别的任何一个活着回来除了沉痛和对鬼子的悲愤以外,她最愧疚的,是在那一片埋了地雷的树林里,她连去让战士们的躯体找到,让他们入土为安都做不到

    “为了华夏还是华夏”锦颐低声呢喃。

    她清楚地记得自己曾经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内心是怀着怎样的坚定的。

    为了这一句话,华夏死了多少人,几乎没有人能够算得太过清楚了。但她知道,为了这句话,一定还会有更多的人踏在勇赴牺牲的征途上。

    她太清楚了,华夏数千年都过来了,又怎么会甘心在这一刻从此消散真正的华夏子民,自诩龙的后裔,又怎么会甘愿匍匐在小岛国穷凶极恶的人的脚下

    为了华夏还是华夏,每一个华夏人几乎都是不顾一切的,怀着疯一样的执念,想要去达成它

    为了华夏长存,这才是战士们不顾生死,前赴后继的身赴战场的意义。

    一九三八年的第一天。

    南京被鬼子们炸毁的房屋,已经推倒重修过半,在南京休整了大半个月的铁血军将士们,在拿着入伍名册给牺牲的战士们立好了烈士碑,训好了新招的几万新兵后,只留了一万的老兵帮着新兵和二十九军的将士守城,便准备启程回到上海了。

    一路上,从南京离开,南京的百姓们就出到城外,来到郊区挥手相送。回到上海,上海的百姓们早早地得到了消息,也围在大路的两边,夹道相迎。

    很多人都知道铁血军这次南京一战伤亡惨重,五万的战士,活下来的只有一万六七。但所有的人都只知道的是,铁血军又一次在华夏捍卫国土成功

    也似乎就是在南京这一场战争之后,鬼子们同样也伤亡惨重了,一次又一次地在铁血军的手里尝到败仗、吃到苦头了,就也开始长记性了。

    他们也不再泛着拧劲儿地去往铁血军的周围钻,反倒是趁着铁血军连着两次战争、元气大伤,难以大范围转移,开始把战争的着力点,放到了华夏的其他城市去。

    在战火四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响起炮声的华夏,北平、南京、上海三个地方,竟然显得格外安稳,成了无数人在逃亡时第一个想到要去的城市。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作者君在赶论文课的学术论文作业,超难的,简直狗带,所以没能来码字o╥﹏╥o

    另外,南京暂时就到这里了,先过渡一章,明天进入新剧情哈爱你们,么么哒づ ̄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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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零三章

    一九三八年,在多是民生艰苦的战乱之中, 生活在上海的洋人、名流们竟然仍如往常的奢靡着又度过了一个春天。哪怕是近来, 世界的形势和氛围都颇为紧张

    三月中旬的时候, 德国的军队长驱直入, 直接占领了奥地利。但对于德国这一赤裸裸的侵略行为,西方列强却仅仅是表示抗议而已。甚至,没过多久,英、美、法等国又承认了德国对奥地利的吞并。

    只有苏联强烈谴责纳粹德国的侵略,并建议召开国际会议,共同对付希特勒的侵略。但显然的是,西方国家在日本侵略华夏的时候, 国民政府几度求援都没有出手干预, 这次当然也不会例外。毕竟, 在那把侵略的火烧到自己身上以前,这些所谓的强国,总是希望独善其身、稳坐高台的。

    在缓慢地休养生息,训练新兵、并且重新操办起袁幼卿留下的武器研发山庄的同时, 锦颐听闻了这个消息, 心里其实并没有太大的意外。

    她知道,第二次世界大战要开始了。等到那个时候,没有国家可以独善其身。

    整个春季过去,五月份的时候,在其他国家都还保持着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鬼子们趁着铁血军不能大范围动作的时候, 又在华夏掀起了一番腥风血雨

    鬼子兵向厦门进攻的时候,锦颐是知道的。但就像是其他离得远的各县城接连不断的沦陷一样,厦门离上海,实在是有些远了,就算是铁血军的士兵开始渐渐增多了,但铁血军的武器却还是远远没有跟上。

    厦门会失守。这几乎是毋庸置疑的。秦非正可不是锦颐,他不大会像锦颐和叶生明那样,总想着拼了命的想要尝试着把城给守下来,只会像留给叶生明的指令一样,让所有的将领“见机撤退”。于是,自南京一役过后,华夏大地仍旧有一片接着一片的土地不断沦陷。

    先是广西的藤县,而后又是福建的厦门。

    “这我们该怎么办”

    把一封又一封来自全国各地的请愿书满满当当地摊在书桌上,韩越把上海日报刚出的最新报纸仍在那些请愿书的最上头,有些为难地问道。

    锦颐和张腾飞甚至都不用再往那报纸上去看,便大体可以猜到,在那报纸的第一页,被人用了整整一页的篇幅去写的文章题目,左不过就是“日军在厦门开展了屠杀活动,唯有铁血军出兵方能将其驱逐”这点意思。

    以前,锦颐以为,南京一役,她和华夏的将士们咬着牙、送了命,总算是把南京给守住了。这样,那一幕令人触目惊心的历史,叫人不忍直视的华夏劫难,也应该算是翻篇了。

    但这个世界,总归是变数太多。她救了南京,却没想到后面还有一个厦门。

    厦门那么大一个城市,鬼子们偷袭的时候,那些能跑的哗啦啦都跑了。那些没能跑走的,三十万人里,最后也只活下了一万三。

    报纸上登着的相片,是从一个十分隐蔽的视角看去的。一条长长的街道,原本应该是十分宽阔的,却叫或躺或伏的尸体给填满了。这是那些记者在往外逃的时候趁机拍的。

    报纸上的内容,是一个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幸存战士留下的信息,以及知晓实情后,各阶层的华夏人民对铁血军出兵驱逐鬼子的请求。

    那叠垒在书桌上的请愿书,足有百来封,却也只是所有请愿书中的十之一二。

    “不行,这厦门不能去”没等锦颐回答韩越,张腾飞首先就毫不犹豫地否定道。

    “先不说我们的手里的火力武器的问题。就说我们要是想去支援厦门,现在厦门已经被鬼子给占了,火车这条运输通道肯定也被他们握在了手里。光是凭厦门和上海这距离,咱们开车过去,目标太大。乘火车这条路又被堵死,手里又没军舰,怎么过得去支援”

    要是不顾这个问题,乘火车过去,想必还没等到站下车,恐怕就得被守在厦门火车站的鬼子兵们给直接围剿了。要是开车,这大几万的人开过去,先不说路途遥远,汽油、银钱、粮食等物资消耗极大,且说他们这么长长一个车队开过去,目标就太大了。一路上变数太多,指不定在哪就被鬼子给偷袭了。

    是以,抛开自身新招的新兵训练不足,武器火力还不够强的原因,他们能不能抵达战场,才是决定他们能不能支援厦门的重要原因。

    在本身还仍旧处于恢复期的情况下,铁血军是没有办法出兵远征去夺回厦门的。那些请愿书的出现,锦颐和张腾飞、韩越三个人都明白,那是百姓们将铁血军给神化后的产物。如果他们真的应了民意去到了厦门,无非只有一个下场

    厦门仍旧沦陷,铁血军损伤更加惨重。

    “但我们要是不对这件事作出回应,恐怕这几场仗打下来,我们好不容易给百姓们塑造的胜利的自信心,又要被鬼子们打破了。最糟糕的是,恐怕会让百姓们误以为我们是见死不救。使得我军在民间的号召力大打折扣,不利于我们以后再征兵。”

    拧着眉,韩越担忧道。

    但他的话才刚说完,还没等他喘一口气,他就听到锦颐提了提嗓子嘲讽道“这可不就是鬼子的目的吗那些照片上的场景、华夏军民的牺牲人数,可不就是鬼子们想给我们看见的,用来泼我们脏水的吗”

    锦颐从鼻腔里哼出一口气后,这才将右手握成拳头,在桌面上若有所思般地敲了敲。她说道“光我们铁血军和产党的产军来战斗有什么用我这头刚守住这座城,转过头,国民政府那边又撤了人,把另一座城给送了出去。就这仗,叫我们怎么继续打得下去”

    张腾飞和韩越沉默。

    如果国民政府真的有心要齐心抗敌,民军数百万的战士,就算是用命去拖,也总该是把鬼子的人给拖死了。可要是国民政府宁愿把华夏的土地送出去,也不愿松下自己手里的势力,给产当超过自己的机会,那仅凭铁血军十几二十万的人去殊死拼搏,她真的能使这场抗战比历史更早结束吗

    “大群体不能移动,单个单个的人总可以。”就像是终于做下了什么决定似的,锦颐用力地用拳头锤了锤桌面,一锤定音。

    “要是总顾及着秦非正和国民政府,我们守城的速度,那都还抵不过他们送城的速度的。”锦颐说着,“厦门那块儿沦陷了,整个福建就都很危险,甚至连着福建周围的几个省份也都有可能成为鬼子们下一个狙击的地方。”

    不管是什么时候,秦非正和国民政府绝对是不会想要看到铁血军坐大的。但这华夏,不可能说她不想惹火秦非正和国民政府,就坐看它一寸一寸的沦陷。这完全失去了她当初将十九军更名为“铁血军”的意义

    她说道“我会致电给广东、江西、浙江这三个省的重要驻军司令,恳请并要求他们全力抗战。不到万不得已的最后时刻,坚决不可撤退。如果他们愿意,那么民军这些训练有素的战士,将会是我们抗战中的一大主力。如果他们不愿意,那么不管再困难,我一定要派人去广州、南昌等地光明正大的大规模征收新兵”

    抗战是危及华夏民族生存的头等大事想要抗战成功,无疑,在抗战的军队里,必须要有足够的战士。民军的将士们多是训练好了的,如果他们的司令同意与铁血军共同捍卫华夏到底,那便就是可以直接投入战场上去的,能够免除许多的训练时间。

    但要是他们不同意,那她也别无他法,即使是要光明正大的同秦非正宣战,她也不得不选择大规模的在各个城市征兵投入战斗。反正,无论她有没有惹怒秦非正和国民政府,国民政府总是只会给她拖后腿。

    作者有话要说  e,历史不是一成不变的,在铁血军守下了南京之后,注定还会有其他城市走上原本的道路

    另外,今天确实是有些短小了,是作者君今天脑子就像是一团浆糊,没有什么灵感的原因。今天就大致推动一下情节发展吧,希望明天能够调整好自己谢谢小天使们的支持,么么哒づ ̄ 3 ̄づ

    、第一百零四章

    这个世上,在民族和国家最后的威望时刻, 不怕死的战士有很多, 但惜命如金, 喜好躲在战士们的用命填出的羽翼后把玩权政的人, 同样也有很多。

    在铁血军和产军的捷报频频传回华夏各地之前,国民政府和民军的各大将领里,有关于“华夏必亡论”的说法十分盛行。其中,尤以原本就在国民政府内分化出的“亲日派”为最。是以,存在于国民政府内部和民军各大将领中的主降份子,从来都是存在的。

    这些人,连抗日的样子也不愿意做, 比秦非正还要面目可憎。

    锦颐以为, 但凡是一个华夏人, 即便什么也不能为祖国付出,至少心里应该是盼着自己的祖国好的。那些帮着日本来侵占华夏的,帮着鬼子来羞辱自己国人的,她从来就不承认那是一个华夏人。

    近来, 随着厦门屠杀案的事件爆发, 国民政府里的官员们,纷纷开始宣布脱离民党党籍,公开投敌叛国。她唯一可惜的是,前头那些年,她分明派了人去暗杀了那些预备投日的汉奸,但直到现在她才明白过来, 汉奸,随时都会有,她是杀不完的。

    按着原来的计划,她一一致电给广东、江西和浙江的几个拥有重要防线工程的城市驻军指挥部,转接到各军部指挥官的私人电话后,其中愿意协助铁血军在该市征兵,并愿与铁血军一同死守防线的,仅仅是少数几个。其余的那些,要么是仍旧顾念着国民政府掌控着华夏的余威,要么就是坚信着“华夏必亡论”,早已决定了要投身去做鬼子的伪军。

    两军相争,看的不仅仅是士兵有多少,武器多先进,要看的更是两军的士气和必胜的决心

    国民政府和民军里一批一批的出现叛徒,别说战士和武器了,光是气势上,就早已输了敌人十万八千里。

    于是,原本秦非正因为厦门大屠杀一事,预备做出点成绩来,暂时安稳住隐隐有些冒头的“反国民政府”的言论,最终也没能成功。紧接着厦门沦陷以后,合肥、徐州两地,不过是短短五日,也跟着相继沦陷。

    站在一旁房舍的屋檐下,锦颐瞧着操场上训练有素的新兵,看着他们进行对战训练时,有力的豁出每一拳,心里禁不住偷偷地松了一口气

    这些新兵们,是时候可以准备上到战场上去接受鲜血的洗礼了。

    转身,锦颐去到军里的通信处,却恰好瞧见张腾飞刚刚从其中的办公室里,垂着脑袋思考着什么走出来。

    他也是来了解情况的。

    锦颐没有问,但她可以肯定。于是,她也不进到办公室里头去了,就同同样看着自己毫不惊讶的张腾飞两个人,一并面对着小院落、站在通信处的办公室门口的走廊上。

    “秦非正和国民政府那边有什么反应”双手垂在身体的两侧,锦颐望着院落里的那颗榕树,像是有些出神,问出的问题却毫不含糊。

    以往民军驻守的地方沦陷,那是秦非正他下了命令,让军中的将领不要死扛,见机后退,这才一次又一次的败给了鬼子们。这叫秦非正看来,兵败,那是情有可原的。

    但这一次与以往不同,为了安稳住民间忽然冒出的三两“反国民政府”的言论,他是下足了本想要去做出点成绩的。合肥沦陷,他尚可当做是自己没有准备后,派兵驻守的时候出现了误差,等到守卫徐州的时候,便更是把下足了狠本。却没想到,最后,他还是输了。

    徐州战役,他再没有其他的理由可以继续支撑他的自负了,十五万的将士还抵不过鬼子两万的士兵,这事就连他自己听了,也只会觉得丢了自己的面子。

    所以锦颐断定,他是必定会要做些什么的。只要他做了,国民政府里的那些亲日派,便也不可能没有反对动作。只要双方起了争执,铁血军的特务想要从中得到消息便也不难。

    张腾飞在听到徐州战役失败时,民军和日军双方的交战人数后,就想到了这一点,此刻来到通信处这边,目的同锦颐自然也是一样的,为的就是了解秦非正和国民政府的动作。

    “是秦非正准备启动他们的国防作战计划了。”

    张腾飞的口气有些复杂,锦颐听完他嘴里的话后,脑子也跟着怔愣了一瞬。

    “国防作战计划”

    “唔。”

    拧着眉,锦颐又问。直到听到了张腾飞肯定的应声之后,心里这才有些唏嘘了起来

    国民政府这国防作战计划,已经是铁血军派去的特务,在一年前传回的一份企划案的消息了。彼时,是抗战全面开始的前夕,1936年的年末。她迟迟没有将谢家父母和幼卿父女送离上海,硬是等到了年后,其中有一个原因,就是在等这份企划案最终的结果。

    那时候的东北已经全面沦陷,鬼子已经向着华北地区蠢蠢欲动,华日矛盾日益剧烈。眼瞧着鬼子的军部就要向着华北地区行进了,国民政府内的军事委员会参谋本部部分成员、同及以叶生明将军为首的几位爱国将领,第一次向秦非正提案了这个计划,并完整地制定好了国防作战计划的计划书。

    在这份计划书中,他们明确提出了要轰炸日本本土,争夺制空权,采取措施制衡日本。

    锦颐和铁血军、乃至其他军队里的任何一个爱国将领一样,是明确的知道华夏空军军事力量薄弱的。几大军系中,只有民军和东北军拥有空军,但那些空军的军事装备,却是完全不足以同日本较量的。

    然而,平心而论,那个时候,锦颐同及其他诸多的爱国将领一样,仍然是开始期待了。

    即便是民军轰炸日本本土的作战没有成功,但至少他们的主动出击,会让鬼子们知道他们华夏是不会坐以待毙的,会让鬼子们多多少少的产生顾虑,给他们华夏的将士们留下更多的准备和训练时间。所以,他们当时是那样的期待着的。

    但哪怕彼时的张腾飞把话说得有多么露骨现实,叫人难以接受,锦颐仍旧是不得不承认,最终,张腾飞还是料对了

    别说当时民军的空军实力并不如何厉害,就说当时西安事变刚刚结束,秦非正心里正对东北军和产军憋着气呢,又怎么可能会通过这一方案就连那国防作战计划能被拿到军事会议上讨论,说不定也都是秦非正特意作给林世源和产军看的。

    曾经,锦颐是真真切切的对这个计划期待过,也失望过的。现在猛地被张腾飞给提起,心底里五味杂陈,大抵也明白了张腾飞语气复杂的原因了。

    “我没记错的话,当时消息传回来的时候,说的是秦非正用的是空军军事力量薄弱这个理由,把那份计划搁置的吧这才一年的时间,他们的空军力量就强化好啦还好到可以重新启动那份计划啦”

    偏过头去,锦颐看向张腾飞。

    张腾飞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顿了顿,最后才带着自己的想法为锦颐解释道“从消息上来看,应当是强化好了。但最近苏联的人派了人去接近秦非正,再联合着想苏联近来一直在谴责德国的入侵,以此来表示对日本对他们实施军事压力的愤怒和不满,我觉得,应该是苏联为了拉拢华夏,以减轻鬼子那边对他们施加的压力,然后选择了支援华夏的空军。”

    说完,张腾飞呼出了一口气,之后才有些不敢置信地犹疑道“听说国民政府的军事委员会已经把计划重新命名为空军对敌国内地袭击计划,连作战用的轰炸机都已经开始定制了”

    华夏现如今的空军,除了铁血军手里有些原本属于东北军的零头,其他几乎全部都被握在了民军的手里。苏联要想拉拢华夏,共同制约日本,会做出这个选择,倒也并不奇怪。

    只是,几次三番的,从对秦非正和国民政府抱有期望,变成一次又一次的陷入失望,到了现在,锦颐已经不大敢相信秦非正这是下定决心要对付日本了

    “那国民政府的那些亲日派就这么任由他们定下这个方案”

    锦颐问,语气不免有些带上了质疑和嘲讽。

    “算了。”她话刚说完,自己又没等太久,立马止住了张腾飞准备脱口的话。

    她重重道“其他的民军我们还可以暂且不管,等以后看到了再做决定。但那些叛国投敌的伪军,我们却必须要除掉”

    “说来,也就是无论如何,我们都必须大范围征兵了。而且,必须是尽快”

    沉沉地叹了一口气,对着张腾飞抛下了这么一句过后,锦颐又径自摇着头晃着脑,一脸沉思地向着指挥部去了

    上海和南京还好,可以有现成的军营。像北平天津那一带,好歹廊坊城区还有一个土匪寨子,逐出了鬼子以后,也空下了不少的军营。但这要换了其他地方,她又该去哪去弄一个大营房

    征兵这事,嘴上说着容易,但要真正落实,尤其还是要尽快落实,便又要叫人愁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e,中国唯一一次在日本本土空战这事还是有的,但文文写到这里,很多东西都已经变了,所以小天使们就不要纠结历史了。就像以前一直有小天使问马是还是丞相,但其实为了精简一些,少写几个角色,作者君其实干脆是把和丞相结合成了马呀

    更新t

    给你们一个大大的么么哒づ ̄ 3 ̄づ

    、第一百零五章

    一九三八年的五月和六月是多事之秋,徐州兵败过后, 鬼子们沿着陇海线继续西进, 使得郑州开始危急, 武汉也跟着遭受了震动。显然, 在国民政府叛国者屡出、国民政府的威望日益受损的情况下,形势已不容秦非正再继续“置身事外”了。

    除却派遣了人去执行对日的空袭计划,甚至秦非正本人,也不得不在各方压力之下,匆匆飞往郑州的第一战区指挥部,亲自指挥作战。

    而正在秦非正飞抵郑州,正用着民军六个军十二万的人, 在开封附近围城了一个包围圈包围着鬼子一个师团两万人的时候, 锦颐却迅速命人赶至了南昌、广州和杭州三个城市, 开始着手征兵。

    他们一队一百来个的铁血军战士,穿着军装,摆着一张桌子在城市的繁华地带,前面竖着一张写了“铁血军征兵点”大大六个字的硬纸板, 再在当地的日报上刊了一则征兵消息, 便开始光明正大的记录起想要应征入伍的新兵姓名了。

    他们征兵用的木桌子前,打他们刚刚摆出“铁血军征兵”的板子的时候,便有极多数的人围在两旁围观。有当地的巡捕和警署警察听闻了消息,正想摆着一张为难的脸,以“不合规矩”为由赶走铁血军来征兵的士兵们,转过头, 却又被围在四周的百姓们给率先赶走了。

    “去去去到一边去别在这碍着铁血军的人办事咯”

    他们自发地展开了双臂,皱着眉向着那些巡捕和警察挥去,想要把他们给轰走。

    最后,因着实在是敌不过百姓们人多力量大,那些巡捕和警察们身上的制服和头上的帽子都给挤得这里皱那里歪的,没了办法,这才趔趄着重新坐上来时的车匆匆离开了。

    “兄弟们同胞们我们的国家已是危在旦夕我们沿海的南京、上海、厦门相继遭到鬼子的袭击,显而易见,鬼子是想彻底切断我们的海上交通只不过区别是,南京和上海守住了,而厦门沦陷了那么,我们是不是不可以猜想,再过不久,广州这里也要成为鬼子们的下一个目标了也要经受鬼子们毫无人性的屠杀了”

    一士官作为领衔来到广州征兵的文职士官,按着临出发前,锦颐特意交代过的话语,着重重复道。

    鬼子的海军实力已然发展得十分成熟。他们想要率先侵占沿海城市的目的很简单,无非是切断华夏的海上交通以后,他们便可以肆无忌惮的派遣军舰往华夏增兵罢了。

    但也当然,除了这个原因以外,锦颐之所以独独把广州看得那么重要,同样也是因为,广州这个城市,自国民政府成立以来,惯来便可看作是华夏的第二首都。不只是秦非正曾经常住于此,曾经华夏的“国父”于此处长眠,如今唯一在国民政府内可与秦非正抗衡的刘忠然同样也曾长驻此处。

    广州几乎可以算是国民政府的老家,锦颐未曾到过广州,自然也就会忧虑在这个地方,铁血军的威望会敌不过民军。

    但幸好,锦颐她是多虑了。不论是南昌、杭州,还是广州,那铁血军征兵点的桌子一摆出来,前头没多久就开始慢慢的排起了长长的队伍。等到后来,铁血军负责来征兵的人不得不去借来第二张桌子摆了开来。

    无疑,铁血军在上海和南京战胜过后,是极得人心的。尤其是有了厦门惨案的对比过后,无论是谁,哪怕是对着村野中没有什么文化的农夫和妇人去问“知道铁血军吗”,他们也都能答上一句,“铁血军都是来救人的大好人”。

    他们或者不像那些才华横溢的文人,说不出什么太好听的华丽辞藻来,但他们却会用他们热切的行动,来表达他们心中对铁血军炽热的崇敬

    原本,短时间里建不出驻营,锦颐是干脆拿了几次战胜鬼子时,抢占的鬼子银库来准备买下城市附近村庄里的一块农房来供新兵住的。

    但谁知,从南昌、杭州、广州三个城市传回的消息竟然不约而同,那些村民们自愿自发的挤到了一处去,把多余的农房送给了铁血军来居住。甚至,担心房舍不够,还多是分批次地一部分人去干农活,一部分人为铁血军搭起了好几处宽阔的简易农房来。

    总之,谁也没想到,一直让参谋部愁了好久的驻营问题,竟然轻而易举的就被解决了。

    因着巡捕和警署的人都出现过,所以有关铁血军跨过上海本部,在除了北平、南京以外的地方开始征兵的消息,毫无意外的传到了国民政府的官员们和洋人、鬼子们的耳里。

    但这三方,洋人们惯来是不管事的,国民政府正忙着一心一意地打鬼子们来重树威信,而鬼子们虽不惧怕民军,却正是躲着铁血军的时候,倒也没有要来给锦颐添堵的打算。这才让铁血军在三地的征兵事宜正式进入了正轨。

    六月三日的时候,连续征了好几日的兵,三地都各自差不多征有了新兵万人,开始训练了起来。而也是在这一天,国民政府和民军的空袭计划终于开始实行了。

    消息是在第二日的下午传回的。

    先于各大报社,当锦颐和张腾飞看着那张最新传回的电报,忽然就开始失笑

    “六月三日晚23时30分许,民空军八名精英分别驾驶马丁1403、1404号轰炸机,航行三小时许飞达日本目标上空。时天色昏暗,日本疏于防范,飞机将至3500米时,数以万计的传单,自舱板下的射击孔投出,飘向日本领土。

    传单上书日本国对华夏重重恶行,并表明了华夏军民一心抗战到底的决心。投掷传单约半个多小时过后,民空军完成任务,且沿原路返回,人机无恙。”

    虽对于国民政府这次的空袭计划并不像之前一样再抱希望,但当锦颐和张腾飞看见这份电报的时候,却还是意外到有些哭笑不得了

    原来,国民政府所谓的“空袭”,向日本本土抛洒的就是“纸片炸弹”。

    “怎么难道国民政府的人,还指望着用那些传单能激发起日本民众的反战情绪让他们内部解决他们自己的军国主义”

    锦颐难得的有些被逗笑了,于是,张腾飞也跟着笑了笑,略带嘲讽地回道“电报上不是说了吗秦非正的妻子、航空委员会的秘书长说,这是一次人道远征。”

    企图教化日本国内的百姓,让鬼子的天皇和百姓自动摒弃、反抗军国主义

    “就算我向来知道秦非正不想和鬼子硬扛,我也从来不知道他和国民政府的人会这么幼稚。纸片炸弹若是如此,倒还不如不做。”锦颐笑着摇头,有些失语。

    虽然,在她看来,民军这完全就是干了一场毫无意义的事。但当她在第二天,瞧见申报和字林西报上,偌大的一块板幅上写着“为唤醒日寇铁蹄下的民众,我神勇空军征日创伟举”的时候,她便知道,自己还是有些低估了秦非正和国民政府的厚脸皮。

    但即便如此,锦颐也不得不承认,关于报纸上那一句“我为维护人道,免伤无辜,并未投弹。只警告残暴敌寇,我军万吨炸弹随时可至”,的的确确是鼓舞了华夏里的某些“理想主义”人士,以一种极为不靠谱的方式,增强了华夏人民抗日的决心。

    在这样的情况下,原本被民空军偷偷飞进了领地上空的日本就感觉受到了挑衅。此时看到国民政府特地将其登报,还大肆渲染,就更是被激怒了

    原本在开封附近被困了两日的日本两万士兵,忽然开始集中兵力到兰封县一个点上,预备全力突围,强渡黄河。

    随着秦非正守在郑州和开封的,是他的嫡系。但是连他自己本人也都全然没有想到,被鬼子着重攻击的爱将战部,装备精良,甚至还有一个连日军是团也未必有的德式战车营的支援,却练一天都没守到,就让鬼子突围成功了。

    鬼子的步兵甚至都还没开始冲锋,那被秦非正寄予了厚望的爱将就开始全线溃败,狼狈而逃。

    事情至此,虽然秦非正屡次抽空,再三强调会顽抗到底,并且手里的守军司令也确实在重新调兵布阵,预备再次围攻日军了。但在经由秦非正插手的民军抗战的战争结果,一次次的就摆在那里,就算郑州真的再次在华夏战士损失惨重的情况下失守,锦颐也不会再大惊小怪了。

    郑州和开封失守。最多也就是这样了。锦颐想,等她征了足够的兵,不用再顾着有民军驻守的地方,那些被民军丢掉的地方,她一一收复回来就好了。

    她是这样想的。哪怕在得知了郑州那边,秦非正的两支嫡系部队先后以电台被炸,无法与第一战区取得联系的“理由”,在还没有和鬼子的先行部队交火的时候就不战而逃,锦颐也依然可以保持着镇定,只是更坚定了自己原先的想法罢了。

    这头,锦颐正指挥着铁血军在三座城市风风火火的开始操练新兵,那头,日军们已经冲出了兰封,向着仅有五十公里的开封开始发起猛攻。

    河南那面的战况到了这个地步,锦颐叹了一口气后,已经不想再投入过多的关注了

    开封沦陷,几乎已成定局,而紧接着开封的下一个,就是郑州。

    然而,这一次,终究是她失算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卡一卡文,我觉得肯定可以炸出我的小天使们

    、第一百零六章

    当锦颐紧锣密鼓的催促监督着广东、江西、浙江三省加强新兵训练,并正在寻觅预备首次将这批新兵投入战区的时候, 密切关注着开封那头的情报处忽然又传回了最新的消息

    那是兰封县沦陷的当日夜晚, 眼瞧着开封已然岌岌可危, 鬼子就要强渡黄河继续西进了, 焦急之下,秦非正的部下便有人提出了“以水代兵”的法子,想要扒开黄河,造成认为的黄河决堤,已组织鬼子兵继续向西边进犯。

    这简直荒唐

    锦颐把手握成拳头,重重捶在桌面上,再也坐不住了, 脚下一蹬, 便迅疾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你说说国民政府里的那帮人脑子都是怎么长的”

    在张腾飞和韩越面前, 锦颐第一次那么失态。

    “我原本还以为国民政府和民军,就只出了秦非正这么一个自私自利、提拎不清的货色没想到,我还是小看了他们” 伸出手来直指着桌面上的电报,锦颐几乎要克制不住地破口大骂, 她怒道, “扒开黄河也亏他们想得出来”

    她是真没想到会有人对秦非正提出“以水代兵”,没想到替他守在郑州第一战区的他的嫡系将领,会告诉他此计可行。更没想到会有诸多民党要员和民军将领,发了许多的函、电至郑州第一战区,建议秦非正采取“以水代兵”的战略。

    就铁血军情报处收集到的几封民党要员的电报摘要,便多次提及“顷闻我军决兰封口, 引黄河水淹日寇,此计甚佳”和“开封为河南政治中心,首应破坏,免致敌资”等几句。

    可以想见,民党里的那些要员和民军里的那些将领的意思,便是开封这座城市,就算是他们把它给丢了,用水把它给淹了,也决计不会将这座城市白白送到鬼子的手里,充盈了鬼子们的物资和库房。

    当然,这原也没什么,战争当中的得失,各自都会有考量。当初锦颐领着人在丰台作战的时候,同样也是近乎孤注一掷的,近乎狠绝的将镇里百姓的性命抛诸一旁,只为夺回被鬼子侵占着的丰台的。

    只是,那时候的她,是不能退。她要是退了,便是向鬼子低了头,凭着城里的百姓,他们好不容易手下的卢沟桥等地,便又要送到鬼子手里了。而如今国民政府要干的这件事,却并不是为了收复失地,而是仅仅为了拖上鬼子一拖,让自己松一口气罢了。

    失却了黄河这条道,鬼子们换一条道,照样可以走通,什么郑州、武汉,沦陷的时间,也不过是比原先晚上那么一些。

    黄河一旦决堤,河南千千万万家民宅,将近千万亩的耕地,都将被淹没。如果仅仅为了争取这么一些时间,用上千万人家的流离失所来换,这代价未免也太大了些

    “妈的,这国民政府哪怕是真的不想抗日,安安稳稳地在旁边动也不动,不要指手画脚,把民军借给真正想要来守卫华夏的将领来指挥,我们哪儿还来得了这么多破事”

    韩越捏紧拳头,把手指的骨头给捏得“咯吱咯吱”响,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要我说,老子直接冲到郑州去,一枪一个,把国民政府那帮子乱出主意的兔崽子都给崩了一了百了”

    韩越的性子这些日子就算收敛了许多,但归根结底,仍旧是有些冲动的。

    在一起相处了那么长的时间,张腾飞对韩越的性子已是十分了解。只除了对锦颐这一次的不淡定有些诧异外,倒也不觉得韩越的表现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他拧着眉地从自己的椅子上站了起来,对着锦颐和韩越两人沉声劝道“现在还不是上火斗气的时候。关键是黄河一旦决堤,最少也有几十万的人要被淹死,上千万口人要被要被搅得没了去处。我们现在应该赶着时间想的,应该是怎么阻”

    苦口婆心的一段话,说到这里,张腾飞忽然止住了声音。

    他原本想说的是“阻止秦非正做下这个决断”,但要是秦非正已经做下了这个决定,谁又能阻止得了他呢就算是阻止得了,他们又该用什么借口呢扒开黄河的代价太大会弄得河南民不聊生

    或者,这话他们还没完全说出来,那秦非正便又会一脸笑嘻嘻的模样,一边拒绝着司令,一边还盘算着让司令领着人去代替他们民军的人去送死,帮他们扒开黄河。等着黄河被扒开了,浑浊的江水冲了下来,他们铁血军的人,连跑都来不及跑掉。

    “不用打电话去给秦非正了”

    张腾飞所想的,锦颐大致也都想得差不多,所以,她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自己或许可以通过秦非正来阻止国民政府的这次行动。

    “腾飞,这一次,上海这边还是要交给你来看顾。”

    锦颐拍了拍张腾飞的肩膀,嘱咐道。

    张腾飞的心里忽然像是有了什么不好的预感,连忙追问了一句,“你要去做什么”

    “几千万的人可不是一个两个。这事,我不可能看着不管。”

    锦颐冲着张腾飞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了。然后转了转身子,她对着韩越忽然说道“民军要扒开黄河,那鬼子势必就不可能继续西进。因为黄河一旦决堤,整个河南,十之八、九的地方就都会泛起洪灾。为了躲避下泄的洪水,鬼子们最有可能的就是往南逃去。”

    话没说得完全明白,但韩越和张腾飞却本身也都是军校出身,上过军事理论的战术课程,自然也就大致了解了锦颐的意思

    河南省的南方,是湖北和安徽。但若要真的说起来,徐州和合肥已经沦陷,相较于湖北来说,鬼子势必是会选择暂且先退回安徽的。

    等回到安徽之后,鬼子要转攻其他地方,顺着黄河,可到湖北的武汉,和江苏的南京。南京这边有铁血军守着,鬼子兵暂且不想招惹,那么就只剩下了一个地方

    武汉。

    武汉会战是哪一年的什么时候开始的在武汉会战开始之前,是不是历史上的黄河真的在河南决堤过一次时间太过久远,锦颐的历史又学的并不大扎实,等到了今天,她已经记得不大清楚了。

    但就现下的情势来看,却的确是武汉成为鬼子们下一个目标的可能性最高。

    正了正神色,锦颐忽然严肃道“领兵八万,我带三万去河南。能赶得及打死那帮子要扒黄河的我就打,不能打我就尽快疏散百姓。武汉那边韩越,给你五万的人,去把武汉给我守住咯守住了武汉,如果还有余力,鬼子顺着长江来的,你就给我顺着长江去把合肥给我得回来”

    韩越一下子没回过神来

    听锦颐分析着鬼子有可能转战的下一个目标,他还以为她这是要和自己一起去那个地方守着,怎么也没想到她是想着并分两路,自己带着人到河南去。

    “是,司令”回过神来之后,韩越对着锦颐敬了一个十分标准的军礼。

    从上海要到河南省内,坐火车经过江苏、安徽最近。

    但铁血军整整八万的人要接二连三的在很短的时间内从上海出发,想要不惊动在华的各方势力,是完全不可能的。

    当锦颐和韩越一同领着八万的人,乘着一列又一列的火车,途经浙江、江西、湖北,等着韩越领着人在武汉火车站下了火车,自己领着人快要抵达河南以后,忽然在火车沿途休息的时候,看见有最新的报纸说,由江苏各地开往合肥的列车,许多次遭到了鬼子伏击炸轨,忽然就松了一口气

    如今河南闹得正乱,锦颐要出兵,瞒不了天下人,干脆也就为了掩饰武汉,公开了河南郑州这个去处。上海的火车站经由铁血军战士亲自把守,临出发前,锦颐特意提前了一天从上海出发,决定绕远路走浙江、江西这两个已经有铁血军驻营的省份,为的就是避免鬼子会从中作梗。

    而为了能够顺利抵达河南,她甚至特意增多了由上海开往江苏的各地的火车趟次,这才成功迷惑了鬼子。

    从上海经由江苏到郑州,十四五个小时左右也就到了。但因为锦颐特意绕了远路,生生让原本的路程多了一半,足足花了将近一天,这才终于在郑州北边的一个小镇火车站下了车。

    彼时,已是六月八日晚上的十一二点,整个小镇里空无一人。

    在来时,锦颐已经得到了消息,民军因为施工的都是些没有经验的军人,在黄河的赵口掘出口门以后,被大堤本身的堤身给堵住了,便又立马去到了黄河的上游,重新给花园口掘堤。

    花园口在郑州的北郊,比小镇还要更北一些。锦颐他们出了小镇,隔着广阔的空地远远望去时,即便当时天色鸦黑,但因为有了皎洁的月光,他们仍然可以看见民军的那些士兵们正排成长长的一条,紧紧扒在黄河的大堤上。

    锦颐遥遥望着那些人的背影,恍惚间,觉得自己似乎都听见了他们那一声声粗重的喘息,那铲子一声声“锵锵”落在堤坝上的响声。甚至,她感觉自己的眼前,都出现了那已经被民军炸得、铲得只余薄薄一层的堤身。

    “不要用手榴弹大家杀过去直接开枪”

    像是怕那薄弱的堤身溃决在手榴弹里,锦颐大喊着命令道,急切而又小心翼翼。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使们是不是都在养肥作者君了,作者君昨天都卡文了,竟然只炸出来那么几个小天使出来o╥﹏╥o

    话说,忘记是那个小天使提了一首歌百年一梦来着,作者君去听了,超燃小天使你出来,作者君给你发个小红包另外,真的强推这首歌给小天使们

    谢谢无扔了1个地雷

    爱你们,么么哒づ ̄ 3 ̄づ

    、第一百零七章

    漫漫的黑夜里,一声声的枪响声开始“砰砰砰”的响起。

    铁血军的战士们, 跨着大步跑进。一把扑在那些排了整整一千来米的民军士兵的背后, 用力的把他们从堤坝的堤身上拉开好长一段距离后, 便像是泄气似的, 拳头脚步全砸到了他们的身上。

    铁血军的士兵们在火车上几乎一整天都没怎么合眼,原本应该是稍显疲惫的,但他们现在用拳头走起人来,却毫不含糊。倒是那些被揍的民军士兵们,被秦非正一再通过口谕、电令催促扒堤,两天一夜都没怎么歇息过,一下子就被铁血军的战士们给制服了。

    脚底下湿哒哒的, 锦颐拖着被江水浸湿过后变得有些沉重的步子, 来回跨了两步, 惊慌地看着那已经被扒得十分破碎的堤坝,看着那堤坝破碎后,部分黄河水顺着贾鲁河开始下泄,部分却变成了股股细流四溢, 简直越看, 越忍不住担忧起来

    他们来得总归还是晚了些,那堤坝的堤身,几乎已经是只差临门一角就要彻底决口了。

    愣了半晌,锦颐忽然开始伸出手不断地向着花园口的堤身指点着,急忙道“这些民军的人,让一些人去把他们绑了就行了。其他人赶紧的, 赶紧用堤坝原本碎了的土块儿石块儿,去把那些洞给我堵回去”

    同每一个普通的士兵一样,锦颐在火车上,一路还同韩越商讨了许多,自己思考了许多,压根就没有多少时间是可以用来休息的。但她这话说完了,却并没有要把这些事全部抛给手底下的士兵,自己去休息的意思。

    她把手里的手、枪往腰上的枪夹里一插,赶紧就趟着已经往外溢出来的黄河水,近到了原本堤坝的所在处,弯着腰捡起一块被民军砸下来的大石块儿便重重砸在了缺了好大一个口子的堤身上。

    至于铁血军其他的那些将士们,最后还是瞧见了锦颐先动了手,这才纷纷把手里抓住的民军士兵交到了特定的一批人手里,赶忙踩着水去帮着堵上堤坝去了。

    但堵堤哪有扒堤容易用炸、弹把堤身给炸出裂缝,再用铲子去扒,民军的人都用了两天一夜的时间才勉强完成了八、九分。现在,铁血军的人要把那些被炸了下来的土块儿、石块儿给填回去,别说一个夜晚了,就算同样给他们两天一夜的时间,那都是完不成的。

    更别提那些土块儿、石块儿里,还不知道有多少已经被炸得粉碎后,随着黄河和贾鲁河的河水被冲走了。

    三万将士们,为了节省体力,锦颐让他们一万一万的轮流去把花园口被扒的地方给填上。

    来到花园口的第三天。早晨六七点左右,锦颐和着其他的一万士兵从堤坝处换下来后,绝大多数的士兵都选择了回到临时营帐里去休息,只有一旅长唐士奇和其他几个军官,愿意同着锦颐在城郊四处逛逛,松松脑子里绷着的那根神经。

    因着身心上的疲惫,一行人几乎是一路沉默,只抓紧着时间甩了甩胳膊,多呼了几口空气,便觉一直有些昏胀的脑袋,顿时有些松弛了下来。

    “走,去那儿坐坐吧。”

    走了约莫二十来分钟,眼瞧着再往前走个几分钟就要到他们来时的小镇了,锦颐忽然脚步一停,便向着身旁不远处一家用干草木头搭成的简易小茶寮扬了扬下巴。

    那小茶寮似乎本身便是搭来给平时出城和回城的人歇脚的。或者是因为时间还太早,茶寮里仅有的三四张方桌里,便只有一张桌子边,坐了一个人。

    锦颐同着唐士奇等几人进到茶寮里随身坐下,那唯一的客人和老板似乎是被他们身上的军装给有些吓到了,一个赶忙低下头去夹起自己碗里的花生米,一个愣了许久,才犹豫着上来问候着他们要点些什么。

    “我们就随便坐坐,给我们上一壶茶,两碟小菜就行了。”

    随口说了一句,打发了那店家,锦颐偏过头去,不动声色地随眼瞧了那唯一的客人几眼,只见他五十多岁的模样,挽着袖子和裤脚,脚踏一双布鞋,身旁两边还分别放着一顶草帽和一个竹筐,瞧着像是个渔夫的模样。

    手里一边拎着一壶茶,另一边端着几个茶碗,茶寮的老板把东西放在了锦颐几人面前的桌上。唐士奇瞧着那老板离开去端小菜后,便把茶碗分开,给锦颐几人分别倒了一碗茶后,拿起自己的茶碗一口闷完后,抿了抿嘴,舒爽道“这下脑子里是真的清醒多了。”

    “哈哈哈。”

    锦颐和其他几人笑了他一笑后,也跟着一口把碗里的茶给闷完,然后又一个个的开始夹起碟里的小菜开始尝了起来。

    那茶寮的老板在一边看着锦颐几人吃着喝着聊得开心,也不像他见过的其他那些当兵的神神气气的,当下就松了口气。

    他弯着腰尽量不引起注意地坐到了那渔夫的身边,也拿着茶碗给自己倒满了,浅浅的抿了一口后,唠嗑似的笑问道“你今儿怎么这么早就收工了六点四十才从我这前面过,这会儿子七点都不到,你就要打道回府了”

    说着,他探着头往那渔夫的竹筐里瞧了瞧,忽然就皱起了眉,“嘿,我说你这框子里头咋一条鱼都没有呢”

    抬起一只脚搭在自己坐着的长板登上,那渔夫用筷子夹着碟里的最后一颗花生米丢进了嘴里后,这才放下了筷子,嚼着花生米道“走到半路,我瞧着黄土地里,那些蚯蚓、蚂蚁啊什么的都跑出来了,当然就回来了。等喝完了这壶茶,我还要赶着回到镇子里去呢。我劝你也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回镇子里去吧,等大雨下来了,你这草房子还不够你躲雨的。”

    从长凳上站了起来,那渔夫弯下腰拿起脚边的竹筐,一把甩到背上背好,便对着那老板扔了一句“回见”,走出了茶寮。

    “哎”

    追着那渔夫到了茶寮的门口,却见那渔夫往着小镇的方向,连头也不回,茶寮的老板暗自啐了一口“急什么急”,便凑到锦颐这桌的一角,弯着腰道“几位军爷,你们看,这天看是快要下雨了,我我这”

    他想说他急着要收拾收拾东西赶回镇里去,但“军爷”这两个字,在普通老百姓里,终究是积威已久,哪怕就他看来这次来的几位“军爷”都和善得很,他却还是不敢说出话的后半句来。

    “你是说要下暴雨了”

    锦颐有些迟疑地问着,那老板不明白她问这是什么意思,只好为难着一板一眼地如实解释道“现在六月,正是下大雨的时候。刚刚那老家伙说蚯蚓什么的都跑出来了,就是地里返潮,准备要下雨啦。”

    “司令,这如果下起暴雨来了,咱们兄弟们”

    那唐士奇拍着桌子,急急忙忙就站了起来。

    民军的人为了扒开花园口,早早就把花园口那一千多米的地方给封锁了起来,不让百姓们接近,所以百姓们都不知道民军的人预备扒堤,也更不知道铁血军的人正在预备填堤。

    这哪时候要下雨,此时正值雨季,雨季的雨又急又大,如果不是他们今天心血来潮的往外头走了一圈,他们根本就不会知道。

    伸出手拦住唐士奇,让他先不要急,锦颐向着那茶寮老板确定道“你确定待会儿会下暴雨”

    “这”那茶寮老板犹豫了一下,然后出到茶寮外头,往天上看了看,见那乌云已经遮了过来,原本已经大亮的天,重新又有些暗淡了下去,这才肯定道,“你看这天都黑了,这雨肯定是要下的,您看我这”

    “好了,我们这就走。”

    等不得那茶寮老板把话说完,锦颐脑子里的弦一下子就绷紧了,连声催促着同行的几个人,赶忙就要往回赶。

    “这样,士奇,你和我先回营帐里去,领着人先把镇里、城里的百姓们都给疏散了,其他的各位,还麻烦大家迅速赶到花园口去,让战士们先撤回来”

    脚下的步子一点也不慢,锦颐连着嘴里的吩咐也机关枪似的,一下子就说完了。

    听到几人应声以后,锦颐扯了扯唐士奇的手臂,抬头看着天上的乌云快要遮满了她能看见的所有天空,便忍不住急道“快快就当是训练了,大家用跑的”

    说着,她牵着唐士奇,迈开了腿就往着自己军队的临时营帐跑去。

    “轰隆”“轰隆”

    到了这个时候,锦颐无比庆幸自己长久以来的训练不辍。但此时,天上已经响起了轰鸣的雷声。雨季的雨来得又快又急,只恐怕,他们的速度,赶不及暴雨来临的速度。

    “轰隆”“轰隆”

    一道道惊雷,一声比一声更大。此时在黄河花园口的,哪怕是训练有素的铁血军战士,也依旧开始禁忍不住有些慌乱起来了

    “要下雨了,要下雨了”

    “我们该怎么办继续挖还是赶紧撤”

    “我看我们还是赶紧撤吧”

    对天气的担忧,已经使得他们已经完全无法把心思放在手里的填堤工程了。这花园口堤坝的破碎,使得这堤坝必然无法经受住一场暴雨。而一旦暴雨下来,这里决堤,洪水下泄,首先葬身鱼腹的,必定是他们

    指挥着这一万来人的旅长望了望天,纠结了许久,最终咬了咬牙,还是大声命令道“撤”

    他看着一个个抛下了手里的土块、石块的士兵们,用力地吼着,“快快都给我快撤有什么问题,老子亲自和司令请罪”

    他领着战士们往营帐的方向回跑,路上却正好遇见了被锦颐派来让他们撤退的几位军官。

    那旅长松了一口气,正想让大家不要担心,继续跑的时候,忽然天上“轰隆一声”,急切的雨声忽然开始“唰唰唰”的响了起来。

    瞳孔微缩,目光有些惊惧,那旅长急急又喊道“快大家加快速度往后撤”

    作者有话要说  e,秦没有那么快领便当哈,但经历这一次以后,锦颐势必要和他对立了

    话说作者君坐了一下午的车回了家,还立马开了电脑码字,你们真的不夸夸作者君嘛

    谢谢孤林居士扔了1个地雷

    谢谢日日树涉扔了1个地雷

    谢谢五月渔郎扔了1个地雷

    、第一百零八章

    那雨声太大,仅仅是听着那一声声急切落在地上树梢的响声, 那些急忙着往后撤的, 和急忙着要往小镇里去疏散百姓的铁血军将士们, 便完全能够想象到那黄河水上翻滚着的浪涛, 应该是在怎样的汹涌着,怎样的咆哮着。

    “咚咚咚”

    此时正是六月,住惯了黄河旁的人,早就习惯了黄河边的雨季。总是那天上的雨下得再打,小镇里的人伸着手遮挡在头上,回到了屋子里抖了抖身上的雨水,换了一身衣服, 喝上一口热茶, 便就安生下来了。

    可这次不同, 许多人这才刚刚回到家里,把衣服给换好,连茶都没来得及喝上一口,便听见门外的敲门声急促地响了起来。

    “谁呀这是怎么下雨天也不带消停的”

    有妇女捋了捋身边换上的新衣的袖子, 嘟囔着抱怨了一声后, 这才有些不情愿、不耐烦的模样开了门。

    许是怕利刀似的飘飞着的雨打进自己的衣服上和屋里,那妇女仅仅是把门开了个小口,掀开了眼皮子,正不带好气儿地想问“有什么事儿”,却见来人穿的是一身军装,便又立马换了一副神色

    “哎呦, 军爷啊,您瞧,这下雨天,您怎么来了”

    再也不怕雨水打进屋子里了,那妇女大开着门,点头哈腰地说了两句谄媚寒暄的话后,便又有些不肯定的、小心翼翼地问道“军爷,您瞧,咱们家应该也没犯什么事儿吧”

    她脸上市侩的神情太重,如果是放在平时,这样的人,那铁血军的士兵是不愿意搭理的。可此时时间正紧,那士兵心里还顾念着司令的交代,也顾不得鞋子裤脚上沾染上的泥,根本也没想着擦一擦,直接就冲着那妇女摆了摆手,不耐烦道“花园口要崩了,赶紧收拾收拾东西逃命去吧”

    说完,他转过身,就直奔着下一家去了,根本便没顾上那妇女发完愣后,大声追问着“花园口咋突然一下就会崩”的问题。

    “轰隆”

    天上又是一个惊雷,在镇子里的百姓和树林里撤退的铁血军将士们都手忙脚乱的时候,没有人看见,那花园口的堤坝,忽然河水一个翻涌,瞬间就被冲出了一个小口来。

    铁血军紧急给填上的石块儿、泥巴,根本就没起上什么大用处,民军在这一块儿挖开的口子太大,铁血军的人就算是拼尽了全力想要去堵,那也仍旧是堵不上的。

    黄河的千年长堤被拦腰斩为两段,汹涌的黄河水破堤而出,一泻而下。铁血军的将士们和镇子里的百姓们跑得快,抄起了屋子里一些轻便好拿的粮食后,便由着铁血军打头、断后,百姓们被保护在中间的,一起向着黄河水来时的反方向跑走了。

    然而,洪水泻下的速度,终归是要比人奔跑的速度要快得多,更何况他们的队伍里,除了精壮的战士,和年轻力壮的年轻人,那些年迈体弱的老人和幼小柔弱的小孩也从来不在少数。

    于是,那泛起的黄河水,首先是没过了他们的脚背,然后渐渐的,就到他们的脚踝。等到现在,他们已经跑了整整半天了,那雨也没停下的意思,黄河水已经没到了他们的小腿肚子上了。

    “司令你看,前头那群密密麻麻的是不是鬼子”

    唐士奇和锦颐一道,是属于撤离队伍里打头的。他们站在队伍的最前头,远远地便能率先看见前头都有些什么。

    锦颐神色一凛,也顾不得身后那些百姓们听到了“鬼子”两个字就开始瑟瑟发抖,扬着下巴,顺着唐士奇指着的方向看去,果真便远远地瞧见一大群人趟着及至小腿的黄河水,艰难地迈着步,一步一步的向着东边撤去,便想也不想地领着一万的将士,前去率先将其歼灭。

    这黄河的堤坝被挖开,是民军为了阻挡鬼子才挖的。锦颐恨国民政府那帮人累及百姓,却也更恨这帮子得寸进尺的小鬼子。仅仅将他们怎么够,他们就算是死在这里,也赔不起那一段被生生挖开的堤坝

    铁血军三万人,一万人填了一天的坝,又绷紧了大半天的神经逃命,锦颐让他们原地整修了一下,令一万人守着那疲惫的将士和百姓,自己则同着那唐士奇领着剩下的一万人冲向了那些也同样在拼命要从黄泛区逃走的鬼子兵们。

    高水位的黄河水阻碍着铁血军和鬼子们脚下的速度,但相比于鬼子逃命而言,铁血军这一万人除了自己要逃命,身上更还背负着战友们和百姓们逃命的责任,根本便不敢多耽误一秒的时间,全部都激发了身体里的潜能,不要命似的就往鬼子们的方向冲去,根本便顾不得他们的大动作会激起阵阵水声,惊动了鬼子。

    除了脚底下的水外,身边再无其他的遮挡。

    鬼子的那些人里,个个都看起来龙精虎壮的,却连一个老弱病残都没有。锦颐有些奇怪,毕竟鬼子和民军才刚刚打了仗,就算双方实力悬殊,但总也不至于军里全无受了重伤的士兵。

    然而,情况危急,锦颐没能再多想下去。幸好鬼子的人数并无多少,或许是一场突兀地洪水将他们冲散了,或许是他们干脆便是有人葬身鱼腹了。总之,哪怕是以最简单的肉搏的方式,没有一点点的防御措施,铁血军收拾起这两三千的鬼子来,完全不算难事。

    暴雨仍旧没有停止,原本浑浊的黄河水因为鬼子们的血液而被染红了一片。

    锦颐转过身,往鬼子逃跑来的方向望了望,心里有些想去看看鬼子原本的营地发生了些什么,想知道那附近村庄里的百姓们有没有掏出来,却又用余光瞧见了那还停留在原地的将士们和百姓们,心尖没来由的顿了顿,只得舍弃了心里那点想去看看的想法,让身边的一个士兵去到他们身边喊了一声,便又领着大家伙逃命去了。

    阴雨天气,天色总是暗得快。

    估算着时间,约莫是下午六点的时候,锦颐忽然抬头看了看,说道“我们不能再走了。”

    现在这一片,绝大多数的房屋都已经被黄河水给冲倒了,就算还没有,那也差不多了。他们不可能睡在这黄河水里。当然,他们也可以连夜赶路,可要真是这样的话,那些百姓里的老人家和孩子妇女们,可就都要吃不消了。

    “那怎么办”唐士奇没有随着锦颐的动作去望天,而是直接问道。

    事实上,整整一天没有休息,军里这些吃惯了苦的战士们倒也还好,但那些百姓们,平时又没特意去训练过,坚持到了现在,早已是又累又饿又困了。

    “去问问那些百姓们附近有没有高地可以待一宿吧。如果他们不知道,就派士兵们去找找。”

    这一路上,锦颐和铁血军的将士们将小镇里和旁边两三个村庄的十几万百姓们保护得很好,除了一些没等铁血军将士集结撤离的、一开始便被泛滥的黄河水冲散了的,这些百姓们几乎都没有受到什么伤害。所以当唐士奇按着锦颐的意思问话的时候,那些百姓们已经不怎么害怕他了,反而是十分认真地想了想,到了最后,还真就想起了一处宽阔的高地。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抵达了那片高地上,瞧着那块儿地方满是大块儿大块儿的石头,连着黄土也全被雨水淋得湿乎乎的,也不嫌弃,赶忙趁着骤雨初歇,三三两两的围坐在一起支了个火堆取暖,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所有人都太累了。

    锦颐接过一个小孩儿怯怯缩缩送来的一块大饼,抿着唇说了句“谢谢”后,把那有些被雨水给泡发了的大饼一掰掰成两半儿,便分了一半给身边的唐士奇。

    她想,这泛滥的洪水还不定什么时候能退下去,这些粮食吃完了就再也没了,现在能省就还是省点。

    三两下把手里的半个大饼给吃了下去,让唐士奇吩咐大家都省着点吃喝,便往后靠在了身后的大石头上,闭目养起神来。

    她不敢睡得太死,甚至脑子里的神经仍旧是紧绷的,所以当她听见阵阵脚步声向着高地中央这边靠近的时候,立马便醒了过来,掏出了枪就对准了脚步声响起的地方。

    “军军爷,咱们可都是良民啊”

    夜色太黑,隔得又有些距离,那些人大抵是分不清锦颐的性别,只瞧清了锦颐身上的军装,便立马开始慌乱地解释了起来。

    “怎怎么了”

    或者是一整天的逃命使得人难免有些敏感了,锦颐除了看见唐士奇等几个将士陆陆续续醒来,还听见了一道有些惊慌的女声。

    锦颐一眼瞟去,心想大概许多人都已经被惊醒了,便压着嗓音安抚道“没什么大事,大家伙继续睡。”

    说完,她给了唐士奇几个一个眼神,让他们也安心,便跨过了身边几个睡得横倒竖歪的人的身子,向着那群新来的人走去。

    那些人瞧着只有两三千人,像是同一个村子里的人。锦颐观察得仔细,见他们身上并无异样,一身的狼狈和他们刚刚逃来时别无二样,只身上带来的粮食多了许多,便也渐渐放松了警惕。

    那打头的老人家,也就是先前对着锦颐开口的那人也瞧出了锦颐渐渐放松的神情,便立马抓住机会解释道“咱们是前头不远处村子里的村民,俺是村长。这高地就在咱们村村头,咱们瞧着离不很远,又指不定会在这多待几天才有人来就咱们,就多耽搁了些功夫去把家里的热粮和干粮都给搬上来,可真没打什么坏心思啊”

    在灾难来临的时候,有些人会选择自主逃跑,有些则会选择守在一个安全的地方等待救援。

    那老人家话一说完,锦颐大致便也都相信了。即使心里还有一点小小的疑问,却仍旧是让那些人把手里的东西给放下,坐到他们的人支好的火堆旁去跟着休息了。

    她没有回到原先的位置,怕再次惊到其他已经睡着了的人,便寻了个前头有火堆,却比较边缘的地方坐下。

    那老村长四处望了几眼,见支着火能坐人的地方,几乎都坐满了,便只好颤颤巍巍地去到锦颐的身边坐了下去。

    他伸出一双满是沟壑的手去烘烤着,冰凉的身体猛地靠近了热源,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许是觉得两人间的沉默有些尴尬,那老村长虽然心里有些憷锦颐身上的这身军装,却还是开口扯着话题低声道“唉,说起来要不是前头鬼子逃跑,咱们不想撞上去,说不准也早就到了这块儿了。”

    锦颐原是闭着眼继续养神的,一听得那老村长的话,眼皮兀地便动了动,问道“鬼子”

    “是啊,就是鬼子”那老村长见锦颐接话,心里松了一口气后,说起话来便更顺畅了,“鬼子在咱们那儿有个营地。本来发洪水的时候,咱们就想搬着屋里的东西逃了。可这不正好赶着他们也要逃吗咱们便估了估时间,算着他们应该离得很远了,这才敢行动。”

    他这么一说,锦颐心里原本还奇怪着他们再怎么耽误时间也耽误不了这么久的疑问,也一下子全都没了。

    可那老村长话匣子一打开,却像是止不住了似的,将自己烘烤着的手掌翻了个个儿,他叹气道“嗨哟,你可真不知道那些王八犊子有多坏俺可亲眼看着那些鬼子们像湿了毛的狗一样大批大批地往外头跑,有几个应该是受了伤跑不动了,就被他们自己人绑得像猪一样给绑在椅子上。不一会,他们身上还被浇上了汽油,丢了一根点燃了的木柴,呼一下,火就蹭得老高了,连大雨都浇不灭。”

    “嗨,你可不知道那得有多惨。俺这老骨头只敢看了一眼,就再也没敢看。走开大老远了,还听见他们嗷嗷乱叫着呢。”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他们今天看见的那群鬼子里,没有一个受了重伤的原因了。与其留着那些受了重伤的人来拖累整个队伍,倒不如把他们绑了,让他们来为着自己的队伍挡一挡洪水。

    锦颐当然不会同情那些被烧的人,或者,他们在被烧的时候,嘴里还在大喊着“死也要为天皇效力”

    嗤笑了一声,叮嘱了那老村长一句早些休息后,锦颐便闭上嘴再也不说话了。

    第二天。

    天还没大亮的时候,天上的雨就开始“哗啦啦”地一大颗一大颗地落了下来。战士和百姓们脸上一凉,被雨给淋湿了,打了个激灵就都起来了。

    “去问问大家是要继续逃,还是继续待在这里。”

    锦颐站在高地的边缘上,往下眺望了下,见高地四周被冲来的黄河水和雨水围了高高的一层,如果想要逃的话,最好现在就走,不然,免不了就要被困在这高地上了。

    “是。”

    唐士奇应了一声就往百姓们待着的地方跨了进去了,可他还没来得及把问题问出口,便看见一个怀里抱着一个小男孩的妇女,忽然哭嚷着叫出声来“俺的娃发热了俺的娃发热了谁来救救俺的娃谁来救救他”

    唐士奇心中一凛,一下子像是想到了什么,也顾不得先把消息报告给锦颐听,连忙转了转身子,对着围在一边的其他百姓们连声问道“镇子里来的有没有当大夫医生的有的话快来给看看”

    一般的小村庄里,大多是没有大夫医生的,村子里的人要是有个什么小病痛的,一般都会上到镇子上去看病。如果镇子上的大夫看不好,他们便会选择到城里去看医生。

    幸好这群跟着他们跑出来的百姓里,不仅仅是村子里的人,更还有镇子里的人,所以,他并不太担心找不出大夫来。

    “我、我是一名大夫。”

    一位四十几差不多五十岁的长者肩膀上跨着一个箱子,一点也没犹豫就站了出来。

    “那就麻烦这位老先生给这小孩儿看一看了。”

    唐士奇向他点了点头,往后退了退,把位置让给老先生后,便伸出两只手让大家伙散了开来。

    此时,久久不见唐士奇问话回来的锦颐,已经发现了这边的不对劲。她皱了皱眉,用手推开了人群便挤了进去。

    “这是有人生病了”

    锦颐问话,唐士奇闷声点了点头。

    心里不可抑制地抖了一下,锦颐抿着唇,便也不再说话了。

    洪水泛滥,她最怕的,不是房子被冲了,也不是人要被淹死了。房子被冲了还可以再建,洪水要来淹人,人可以拼了命再继续跑。她最怕的,就是有人生病。

    这就算只是个普通的头疼脑热,在这样接连大雨、没有遮蔽、更没有药物的情况下,那也是九死一生。可这要是其他的,恐怕这里十几万的人,不管是普通的百姓,还是他们这些战士,都难逃一劫

    作者有话要说  e,首先说一句作者君有罪,确实是因为作者君的个人原因,断更了这么久。

    原本说走就走的旅行没准备玩这么久的,但是后来控制不住自己就多玩了两天。本来昨天答应更新的,但是因为玩得那几天,天天跟着熬夜,只睡四五个小时,太累了,感觉要猝死,所以又失约了。

    但好在,答应的肥更做到了。看在5000字数的份上,小天使们原谅你们的作者君吧,作者君还是爱你们的o╥﹏╥o

    、第一百零九章

    洪灾一起,来不及逃跑的人和蛇鼠虫蚁统统被淹没在那泛起的黄河水里, 最容易造成的, 也即是疫病横行。尤其此时人心惶惶、精神极度紧绷, 身体素质极度下降, 更是给了那些疫病在百姓们身上肆虐的机会。

    此时,若是有人突得疫病,那这于他们而言,才是真正的致命一击。

    “咳咳、咳咳。”

    那小孩儿还不住地咳嗽着,锦颐站在一旁远远看去,只见他死死的把手环在胸前,不住地颤栗哆嗦着, 想要往他母亲的怀里钻去。

    那自称是大夫的老先生把手搭在那小孩儿的脉搏上不过两三秒, 不待锦颐和唐士奇出声去询问, 立马便一个大步地往后退了去。

    “这、这、这”

    这这那那了个半天也没说出个什么所以然来,锦颐瞧着他的脸色,见他还伸手捂住了口鼻,大致知道这不会是个什么好结果, 却还是吸了一口气, 沉稳地问道“这孩子到底是得了什么病,老先生你尽管说。”

    那老先生闻言,又往后倒退了好几步,直把四周围观者的百姓们也带着往后退了些,这才敢稍稍松了松捂住口鼻的手,有些惊慌道“这病是伤寒, 现在还只是潜伏期,只是发了一点热,等过几天,就要发高热了。要是没及时治疗,用不了一个月就要死人的。”

    “这病是会传染的。”到底是行医多年的老大夫了,惊慌过后,那老先生有悠悠说了那么一句。

    他叹着气,“这病也不是老头子我怕。这要是搁在前头两三日,没有发大水时,那也好治。可要我来看,他这病就是叫这大水给霍霍的。这荒无人烟还发着洪灾的,我上哪儿去给他开药治病去”

    老实说,这老先生的态度也还算是平静了。像是其他那十几万的百姓,甚至还没有听全他后头的那一大番话,只在听到“这病会传染”几个字后,“嗖”一下就蹿得老远了。只不过是顾念着锦颐这群当兵的还没开口,这才不敢说出要把那小孩母子俩直接抛弃的话来。

    “不不老先生大老爷俺求求您您救救俺的娃俺给您做牛做马都行啊”

    抱着怀里冷得直哆嗦的孩子,那妇女拖着膝盖,跪在地上走到那老先生的旁边,用撑着孩子脖颈的手一下扯住那老先生的裤脚,“哐哐哐”地就把脑袋磕在了地板上。

    “你这孩子,我想救也救不了啊”

    就像躲避瘟疫似的,事实上也就是躲避瘟疫了,那老先生猛地弯下了腰,一把拨开了那妇女的手,跑到了一个算是安全的位置上后,这才摆了摆手,无能为力道。

    “俺说春儿啊,你家娃儿,俺看着也是救不活了,为了大家伙儿想想,这里十几万口人呢,要不,你还是把你孩子给扔了吧”

    这话说着有些难为情,但哪怕是顾虑着锦颐这帮子人,哪怕是会顶着一个刻薄的名头,在生死危关的时候,还是有人说了。

    那“春儿”应当就是那妇女的名字了。大抵是有一个人打了头阵,其他人便也跟着少了不少的顾虑,一时间,应和着那人说是要把那孩子给扔了的声音,忽地便多了起来。

    “别你们可别丢俺的娃俺的娃只是生了个普通的病,要不了多久就会好起来的你们可不能干那丧天良的事儿,把俺的娃给丢了”

    那妇女骤的把怀里给抱紧,生怕谁要冲到她的怀里去抢似的。

    其他人眼瞧着自己是说不动她了,便命了一个能说会道的人靠近到锦颐的身边,搓着手劝道“这这位司令大人您瞧,这总不能叫一个人害了病的人,霍霍了咱十几万口子的人吧这可不知当呀”

    那人嘴里的话点到为止,只叫锦颐自己去掂量,见锦颐久久没有回话,便也自己识趣地退回到了自己原先的位置上去,把地方留给了锦颐自己去思考。

    “司令”

    那劝人的人刚走,唐士奇又紧跟着凑了上来。

    “那些人话糙理不糙。上到了战场上,哪有为了一个士兵赔了整个军队的真要是这样,那我们的仗还要不要打了”

    他和先前那人一样,也是来劝她的。他怕她一个心软,害了的便是十几万的军民。

    “我哪有那么拎不清那么多场仗都打过来了,到头来,怎么会在这里犯迷糊”

    笑不出来,锦颐便也不勉强自己去笑。

    她当然狠不小心去驱赶一个生了重病的孩子,可说到底,她是一军司令,这么多年,怎么区分轻重缓急,她心里明白得很。

    她只是觉着,孩子体质虚,发病的潜伏期要短。这孩子发病,或者还远远只是一个开端。

    摇了摇脑袋,说来或者有些不近人情,但最终,锦颐还是命人去把那孩子从那妇人的怀里给抢了出来,带到高地以下去。可还没等她的士兵把那孩子抢出来,那妇女就开始疯了似的反抗着

    “你们放开俺的娃放开他”

    像是护着食的野兽,那妇女管不得头上窝成一团的头发,和身上因为拉扯而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只死死地护着怀里的孩子,是不是还用恶狠狠地眼神瞪着要拉她孩子离开的士兵们。

    “司令,您看这”

    执行任务的士兵有些为难,想带走那孩子,又怕伤了那妇女,忍不住就回头去看锦颐,希望锦颐能给他们一个指示。

    “让这位大嫂带着她孩子一起走吧。”

    沉默了半晌,锦颐最后决定道。

    这一次,那妇女没有再死命地挣扎,她仍旧死死地抱着怀里的孩子,时不时还低声哄上两句,那些士兵们捂着嘴推她一下,她就踉跄着跟着走了一下。

    眼见着她就要离开视线里,众人都忍不住松了一口气,只有锦颐有些不忍心,扬了扬声音,最后提醒道“现在高地下的水,看起来差不多到你的腰上,你可以带你的孩子逃出去。能不能活下去就全看你们母子俩自己的造化了。”

    这是她对这母子俩最后一点微薄的善意。

    待得士兵们完成任务回来,低迷的气氛中,锦颐接着唐士奇今天一早没有问出的问题,问大家是想要继续去逃命,还是就在这高地上等待救援。正如她先前对那妇女所说的,现在围绕着高地的洪水,也不过是到成年女子的腰际,要是想逃,他们现在抓紧时间,还可以逃出很远。

    但不出所料,她的话刚一问完,那些百姓们闭眼的闭眼,神游的神游,都作出一副没有听见锦颐问话的样子。良久过后,只有先前来劝锦颐把那小孩的人坐在地上,犹豫着昂起了脑袋

    “大水那么浊,要是再惹了病可咋整”

    一句话说出了所有百姓们的担忧,也算是给了锦颐一个回答。

    没有人想去送死,也没有人愿意成为被丢弃的那个。绝大多数的人习惯性的为自己着想,很难有人去为别人感同身受。所以,在那孩子患了疫病的时候,百姓们的第一反应就是把他送走。等那孩子真正被送走了以后,他们又开始担心起下一个患病被送走的人,会变成他们其中的一个。

    这是人性,没有什么好嘲讽的。就连早已看淡了生死的战士们,想来也无法将“患病被抛弃”一事看得云淡风轻。

    因着那十几万百姓们的选择,最终锦颐还是领着自己那三万的战士们,守着他们留了下来。

    那么短的时间里,也不知道是那小孩真就把病菌给留下了,还是那些病菌始终就在人们的身上存在着。总之,求神告佛了整整一天,大家伙最怕的事还是发生了。

    一个两个人开始发热、呕吐的时候,百姓们还能叫嚣着把那些人给带走,可等到成百上千、这高地上倒了整整一片的时候,就谁也说不上话了。

    高地上做不了真正的隔离,没有墙壁、空气流通,哪怕是远远把患了疫病的人赶到一个角落去,疫病蔓延的速度却仍旧是快得不可思议。

    接二连三的,不仅仅是体质柔弱的妇女、老人和小孩们倒下了,慢慢的,体质健壮的青壮年也开始病倒了几个,到后来,铁血军的士兵们也开始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下。

    “会有人来就咱们的会有人来就咱们的”

    那疫病里不仅有伤寒,后来更还多了个霍乱。本来吃食就没多少,大家伙还都一个劲的开始往外吐,没几天就瘦得没个人样了。

    但人大多都是乐观的,所以在疫病刚开始的时候,还不断的有人自我安慰着,相信自己只要再撑一撑,再撑一撑,很快就能撑到自己得救的时候了。

    可到了后来,粮食和水一天天减少,大家的身体素质跟不上,十几万的百姓,在短短十天里就被耗得只剩了一万口人,原本三万的战士们,也早已被耗得只剩了五六千人。等到了这时,像这样安慰的话,就很少再有人提起了。

    整片高地上,人们虽然还活着,但一个个苟延残喘地躺在地上,却已经和死了没有什么区别。

    作者有话要说  勤奋更新

    爱你们,么么哒づ ̄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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