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捏紧了周予安的手,沉声道
“以后不准逞能,知道了吗”
“知道啦”
周予安坐着乖乖不动,只是掌心在发烫,顺着胳膊烫到了脸上。
第十一章
叶阑听闻胸外科出了事后,急忙赶了过来。现场被收拾的差不多,闹事者不知去了哪里,保安们严阵以待的守着胸外科办公室。
“弗初呢” 他问正在忙碌的李慧婷。
“他好像去42号病床了,刚还通知我们去给病人取管呢。” 李慧婷说完后,忙去联系科室里其他医生去做准备工作。
叶阑愣了愣,都这时候了还取什么管他可听说钟弗初受了伤。
他转身朝42号床的病房走去,刚想推门而入,却透过玻璃窗看到了什么,怔在原地。
病房里,钟弗初低头将脸埋在床上人的手中。
仿佛把一整颗心都放在了那个掌心里。
李慧婷和胸外科另一个叫赵贤的男医生匆匆来到周予安的病房,护士在后面推着移动手术车。
她进来看到钟弗初坐在病床边,低头看着周予安说话,放在身后的右手血迹狰狞,脸上的笑意却浅淡安谧,一时让她有些错愕,她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
钟弗初见他们过来,站起身道“我手上有伤做不了,麻烦你们了。”
赵贤四十出头,是胸外科的副主任,之前有事出去躲过了医闹,闻言笑道“不麻烦,倒是你的手要快点处理。”
周予安看向钟弗初的右手,血迹触目惊心,忙道“你先把手包扎了吧,我不急的。”
钟弗初自己拿出药水和纱布给右手做简单的处理,催促赵贤道“你先给他取管。”
赵贤答应了,过来掀开周予安的上衣取下旧的绷带,一边笑道“我听说刚才是你挺身而出解救了胸外科”
饶是周予安脸皮再厚,也戴不起这么高的帽子,连连否认道“没有没有,钟医生才是呢”
当时他没拉住那个闹事者,自己还被踢个四脚朝天,现在想来真是有够丢人。
李慧婷心有余悸道“我当时和邵主任躲在钟医生后面,快被吓死,那群人完全是疯了,看到穿白衣服的就打,要不是钟医生在前面挡着,我估计是逃不过了。”
周予安看向钟弗初,他却在旁边一声不吭的盯着赵贤的动作,神色专注。
赵贤将所有纱布绷带取下,说了声“有点儿疼,忍着点啊。”
周予安忙闭上眼睛,这次他一定要勇敢一点,绝对不能再叫了。
心里是这么说,可当赵贤把那根伴随他多日的引流管从肋骨间拔出的时候,他还是疼的眼角飙泪,双脚痉挛般蜷缩,两只手紧握成拳,忍不住泄出几声急促的呻吟。
好疼,他咬的牙床泛酸,掌心被指甲刻的生疼,额头不断冒出冷汗。
这时一只手突然握住他的右手,掰开他折磨掌心的手指,不容置疑的包裹起来,力道大的让人安心。
他睁开模糊的双眼,看见钟弗初正低头看着他,手心里的热度和力道源源不断的传来。
“疼就喊出来。” 钟弗初对他说。
周予安再次闭上眼睛,感受着他和钟弗初相握的手,好像疼痛都从那里神奇的消失了。
他没有大声呼痛,就像被人注shegrave 了止痛药。
赵贤取下引流管结束一切后,终于松了口气,刚才钟弗初两道目光shegrave 在他身上,害得他快比第一次上手术台还紧张。
他对周予安道“再住院观察一天后就可以出院了,过几天来拆线。”
“就观察一天吗”周予安脱口问道。
赵贤不禁笑道“难道你还想多住几天”
周予安看向钟弗初,他已经放开了自己的手,掌心里的余温在渐渐散去,于是不舍道“这儿吃的不错啊,环境也好,住着还挺舒服的。”
李慧婷收拾着用具,对钟弗初问道“叶医生是走了吗他刚还问我你在哪儿呢。”
钟弗初蹙起眉,“他没有来。”
李慧婷愣了愣“我看到他往这边来了的,可能是临时有事又走了吧。”
赵贤和李慧婷很快就离开了病房,钟弗初依旧留在那里,他目光扫过周予安松松垮垮的上衣,提醒道“自己把衣服扣好。”
周予安低头一看,上衣正敞开着,他耳朵有些发热,忙把扣子一一扣上。
“我先走了,你有什么问题就打电话。” 钟弗初本来想说按呼叫铃,顿了顿,改成了打电话。
他准备离开,却被周予安拉住衣摆。
“还有什么事” 他立即停下脚步,转身问道。
周予安下了床,绕到钟弗初面前,踮着脚把双手搭上钟弗初的肩,努力让自己和他平视,盯着他脸上的油漆说“我还没给你洗脸呢。”
钟弗初看着周予安猛然靠近的脸,向后退了半步,腿却撞上病床,退无可退,他微微转开头,说“不用了。”
周予安伸出手指点了点钟弗初脸上的几点红漆,睁大眼睛道“真的挺吓人的,别人看到多不好啊。”
“而且这肯定对人体有害。” 他说完倾身凑近钟弗初的侧脸,闻了闻,鼻尖轻轻蹭过脸颊,刺鼻的油漆味让他皱了皱脸。
他踮着脚尖重心有些不稳,正要向前倒去,钟弗初的左手突然搭上他的腰。
周予安诧异的望向钟弗初,还没来得及看清表情,就被钟弗初拦腰搂住,然后被提起来放在了一旁的地上,像是羽毛一样被轻拿轻放。
他一时呆了,看到钟弗初侧开脸说“那你快点。”
周予安后知后觉的应了一声“好”,转身跑到卫生间去拿东西去了。
钟弗初在病床上坐下,伸手解开了衬衣最上面的纽扣,
周予安站在钟弗初身旁,弯着腰用shi毛巾轻轻擦拭钟弗初的脸,又挤了不少洗面nai在手上,搓一搓泡沫一下子就起来了。
他觉得有些好玩,将大团洁白的泡沫堆在钟弗初微仰着的脸上,尤其挺直的鼻梁上被他用泡沫堆了了个山尖,他给它取名“珠穆朗玛”。
他忍不住轻轻捏了下钟弗初脸上的“珠峰”,胳膊却突然被钟弗初握住,钟弗初睁开眼看着他,目中并没有怒色,甚至还有几分纵容,但手上的力气却不小。
“我错了。” 周予安怂怂的道了歉,赶紧用清水将钟弗初脸上的泡沫清理干净,原先的红漆已经被洗掉大半,只留下一点残留的印记。
“洗好啦,钟医生,你是不是要报答一下我”周予安笑眯眯的问道。
钟弗初错愕的看着他,他没想到周予安竟是怀有“目的”的。
“你想要什么” 他问道。
“周日晚上枕琴台有一场古琴音乐会,我有两张票,我们可以一起去吗” 周予安脸上从容,心里却忐忑不安,也不知道徐行弄到票没,但他怕之后再邀请就没有机会了。
钟弗初愣了愣,犹豫了会应道“好。”
周予安瞬间笑逐颜开,双眼里神采如漫天烟花。
闹事的人已经被警察清到了医院外,几个暴力伤人的也被带去警局,只是听说还有几个家属闹在医院门口没走。
钟弗初回到胸外科办公室的时候,有几个警察在那里了解情况。
邵丰文的眼镜在混乱中被踩碎了,此时虚着眼睛对钟弗初招手道“小钟,你来的正好,警察同志说要让我们去做笔录,等会你和我一起去。”
钟弗初点了点头,一旁李慧婷忙道“钟医生的右手恐怕要缝几针,要等一会了。”
邵丰文看过去,才发现钟弗初的右手上有一条5左右凝结成痂的伤口,一时吓得不轻,忙把钟弗初请到了座位上。
“快让小郭来给他处理一下,我们外科医生一双手可不能出问题。”
今天医闹的对象是死者的主治医生邵丰文,钟弗初受伤让他心里十分过意不去。当时事发突然,一群家属冒出来要找他拼命,如果不是旁边的钟弗初挡在他身前,恐怕今天受伤的就是他这个半老头子了。
众人忙成一团,钟弗初一边被处理着右手,一边对警察说了些当时的情况,有警察问道“我听说有一个病人出面试图阻止家属如果必要的话我们可能也需要他去做一下笔录。”
钟弗初立即道“这件事和他无关,他刚做完手术,不适合出去。”
他语气笃定,拒绝之意分明,警察愣了愣,点头道“那好,就不去找他了。”
钟弗初离开后,周予安忙给徐行打了电话,催促票的事情。
“我可是找了市里文化局的亲戚,搞到两张第一排的票。说,要怎么谢哥哥。” 徐行手里夹着一根烟,往汉南医院大门走去。
“哇,徐行你太行了吧你想要什么除了以身相许,别的都可以送你。”
“呸,谁要你以身相许。”徐行哼笑一声,抬头一看发现医院门口停着警车,地上一群披麻戴孝的人或躺或坐或撒泼,还有一堆记者拿着相机拍照,医院保安正在阻止他们进入,吵闹得很。
“一个下午不在,你们医院发生什么大新闻了,怎么来了警察和记者。” 徐行问道。